邻居不死心,又问:

“你…你老公是不是在外面也有个家啊?”不然怎么可能连续一两个月都见不到人,这些日子她几乎天天过来蹿门,按理说也会碰到一两次,但每次却是只见到她和小孩,还有保姆,这哪是个正常的家庭。

他本来说是订了昨天早上的机票过来,忽然又改了主意,说有事情处理。

谨言说不上心情,懒得回答,直接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这样呢?想想,你肚子这么大,孩子他爸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在身边,很容易会出事的,外面的诱惑那么多,你如果不抓紧点,分分钟会出差错…”邻居一副为她好的神情,语重深长地教育着她。

谨言这些日子,鲜少接到白母打来的电话,家瑞也不怎么联系了,那人的归期也是一拖再拖,加上预产期越来越接近,她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紧张,这会听人在耳边念,脸色看上去不算是好:“你不要乱猜,不会的。”

邻居觉得她真是让人感到着急,怎么就不会呢?就算丈夫天天在家,都不一定保证百分百安全,何况是像这样的长期夜不归宿,她又道:“我觉得,就算人不在家,你也不能像这样淡淡的,每天几通电话过去查勤是一定需要的!姐是过来了,听姐的准没有错!”

“我们的事情你不了解。”

谨言将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衣柜里,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外面有点起风了,我拿件衣服去给小熊穿。”

邻居见她神情不对,便闭了嘴,悻悻然地跑出去。

等邻居走后,谨言给顾又廷打了通电话,那边又说要改期,后天一定回来。

一天拖过一天。

那边很快收了线,谨言想到半月没通话的白母,打了电话过去。

好半天没人接,担心是不是在午睡,等晚上吃完饭,她再打了一通。

那头接了,是家瑞,说白母有点着凉,早早就休息了,又说看过医生了,吃过药才上的床,谨言松口气,想到自己快要生,问她,“你和妈下星期有没有空过来?医生说就是那几天了。”

家瑞却是迟疑了下,说:“不知道呢,医生说妈老咳嗽,这个时候要注意身体,不适合到外面,因为空气污染太差,很容易加剧咳嗽,我可能要留下来照顾妈。”又撒娇了声,“姐,反正你现在有姐夫陪着了,也不需我们去当电灯泡啦!”

谨言笑笑:“这样也好,妈身体不好,就不要来回奔波了,你自己也注意身体”

家瑞乖巧的应:“我知道。姐,你就放心吧,我最近都学会煮汤了。”

聊了好一会,从言语里能听出家瑞似乎更加成熟长大了不少。

谨言虽然是心里失落她们不能过来,但也感到欣慰,先前还担心最近鲜少联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

这时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谨言满意地挂了电话,心情好了一些,也不去气那人的言而无信,胃口极好地去喝了两碗汤。

回到房间,她身子不便,随意擦洗了下身子便上床睡觉了。

睡到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忽然觉得小腹有些异样,从开始微微的疼意一直到明显加重。

她醒过来直觉不对劲,也不去想离预产日期还有多久,便直接喊了保姆。

待保姆听到声音穿好衣赶过来时,已是十分钟后。

这期间她打了个电话给顾又廷,他那边也许有急事,直接挂断了。

她听到手机传来‘滴滴滴’的声音,就想哭,忍住了,被保姆扶着起床。

家里有俩个保姆,一个带着她去医院,另一个则在家里守着在睡觉的小熊。

他们到医院已是十二点,医生护士被折腾得动静不小,但羊水没破,还没要生。

医生让他们回去,说下周再过来,她折腾出一身汗,先前的紧张忐忑渐渐散去,又演变成委屈难过。

待回到卧室,保姆煮了粥让她喝下,她喝完,感觉浑身舒坦些,便让保姆回去睡了。

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手机在响,她不理会。

过了良久,手机又不停持续地响着,她拿过来一看,果然是那人的电话。

她不想接,但听着震耳欲聋的铃声,还是接了,淡淡地“喂”了一声。

“你怎么不接电话?我打了多少通你知道吗?”

他倒是先发制于人,恶人先告状,她咬着唇,不出声。

他的嗓音低沉暗哑,略有一丝恼意:“你到底怎么回事?”

终局篇(37)——生了!生了!生了个男孩子!

谨言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本来还有些头晕,这下好了,整个人都没有了半点睡意。

好不容易回过神,暗吸一口气。

谨言反驳他的话,说:“是我不接电话吗?我之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明明是你先挂掉的。瑚”

他道:“说完了?”

谨言嘴唇动了动,好一会,却还是咬住了,没有出声回应铄。

他却道:“刚才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和人谈事情呢。”

谨言不以为然,心想哪回打电话过去,他挂掉是没有理由的,久而久之,次数多了也就变得不太想要理解他了,他那边有人在催,又说:“你不是不懂事,明知道我忙,刚才打电话一直不接,大家因为你都放下了工作,以后别半夜闹小脾气了。”

谨言闻言一顿。

原来他只当她是没事找事,一通电话过来,也不问问她有什么事情,才会在这个时间点紧急的打电话给他,也许是他听起来声音没有异样,也就不再理会,这会儿责怪她几句又急忙忙要挂断,她想也不想,抖着嗓子说:“谁叫你打电话过来的,我也没让你要耽搁手上的事情来找我,你的事情这么多,连接通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以后就干脆不要飞来飞去折腾,我这边有保姆,也不用你过来,我自己和小熊在这就很好了!”

他静了静,半晌,沉声道:“随你。”说完,“啪”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谨言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嘟嘟”声。

腰背发酸,她不由伸手按了按,一晚上再觉得怎么辛苦,还有委屈,她都没有哭。

这会儿听着那边持续通话中断的声音,忽然就忍不住了,将手机扔到一边,趴在床上哭泣了起来。

这阵日子,她一直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强些,她希望自己不要一直是想着依赖他。但事情让人很沮丧。直到现在,她跟他的交流相处已经少得可怜,有时候一通电话也讲不到一会的功夫,他就会被其它的事情叫走,在这种情形的磨练下,她变得越来越脆弱,动不动就伤感。

谨言觉得委屈难过的同时又悲愤,她甚至开始怀疑,俩人结婚的意义是什么?

想到这一层,又开始不可控制的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和自己一样。

又或者这一切不过是她自己在自作多情?

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哭得太累了,胡思乱想的同时忍不住睡着了。

她睡到半夜,头更加晕了,似乎有点小发热。

清晨隐约醒过来一下,让保姆带着小熊去上课,很快又迷迷糊糊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参片鸡汤味道。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肚子已经空空的了,那汤味道浓郁,不像保姆平常煮的那些补汤,令人很有胃口。

谨言被抱起来放在一个怀抱里,他先喂她把汤一口一口喝了。

谨言眼睛酸疼得睁不开,但嘴却是和早晨被保姆喂粥时一样下意识张张合合。

喝完了汤,他又往她嘴里喂了些鱼肉,鱼肉是没有刺的,也不像是保姆平时做的鱼,鱼肉鲜嫩,在这个时间段里,谨言已经没有什么妊娠反应,这个时候也觉得鱼肉十足的美味。她都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鱼肉,只觉得这条鱼没半点鱼刺,也真是难得。

吃完后,整个人出了身汗,觉得难受又舒服。

虽然才刚刚醒没一会,谨言还是很快又想要睡了。

她半靠在那俱温厚的胸膛里,没一会,再一次沉沉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后,窗户外面的天和她昨晚睡着时一样,仍是黑漆漆的的。

床头柜上正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谨言凑近闻了一会,那味道就和她先前喝的粥是一样的,旁边还摆着几道小菜,盘子上面是某家酒店的名字,先前蒙蒙胧胧的记忆忽然清晰起来,她有些不解,一会又想通,他是有说过改到今天上午的飞机。

这个时候有人推开门,是顾又廷,他走了进来,看到她醒了,神情微凝,又见她一双红肿的眼睛。

品过味来,不觉一笑,他走上前去在床边坐下,“眼睛怎么成这样了,别跟我说都是因为我啊?”

明知故问。

先前温情的回忆散得一干二净,谨言别过了脸,没有理会他。

她性子大多时候温顺,但生起气来,却是很倔,能几天不和他说话。

这晚,睡到半夜,谨言忽然蜷起身子,肚腹传来下坠的酸痛感。

她还有些迷糊,低低呻吟了一声。

顾又廷却是警觉的听到声响,除了她,这位准爸这几天几乎也是提心吊胆,天天夜里也睡得不算沉,警惕非常。

谨言发出声音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觉得不对劲,小心翼翼凑上前看。

她正闭着眼,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

他明白过来,立刻起床了。

他的声音倒难得的温柔:“手提一下,穿上外套,我们现在去医院。”

她倒也不觉得多痛,只是特别酸特别酸,酸得好难受,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配合他穿衣的动作。

他给她系上外套扣子,将她搀扶起来,抱到外间等待的车子里面,难得觉得紧张,一路上紧紧握着她的手。

谨言觉得难受,十分钟的路程好似开了很久般。

她起初咬着唇,后面对着他的手背就是狠狠一口。

他一低下头,就看到手背上她的一排牙痕,再一看,谨言疼得浑身不时打哆嗦,看着更加可怜。

等车子终于到了医院门口,他以最快的速度把她抱在怀里,又想快又不敢快亦步亦趋往里面走去。

谨言痛得要命,手在他背上死命地挠着。

一到医院里,医生护士早备好了一切。

进到手术室里,谨言却开始害怕起来,第一次是割腹产,来得快结束得也快,但这回由于检查指标,医生建议还是顺产来得更好一些,又问要不要老公进来陪着,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咬咬牙,豁出去了般。

这一坚持,就是长达三个多小时,她浑身都被汗打湿,头发也在滴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连整张脸都是湿润润的,两只手紧抓着东西,青筋直冒。

医生护士在耳边不停地喊着‘再使下力’‘再坚持会’‘加加油’‘很快就好了’‘就快要出来了’之类的话。

她却是都没有注意听,全神贯注在那个始终不肯出来的小东西上面。

几个小时里,手机响了又响,顾又廷没理,在门外徘徊着,身前的门紧阖,只有灯不停地转着。

他走了几步,到抽烟区点上一支烟。

抽了几口,仍是有些心神不宁,手微微抖了抖。

他嘴里叼着烟卷,很快取了下来,回到手术室门口,颇有些心烦意乱。

里面的谨言几乎是筋皮力尽了,有些想要放弃的念头,就听医生说改成剖腹。

大约是觉得不甘心,挨了那么多个小时。

最后关头,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咬着牙关,用力一博,身下一股暖流溢出,从此世界上多了一个小生命。

手术室门打开,护士首个跑出来通知好消息。

“——一生了!生了!恭喜啊!生了个男孩子!”

晚点还有一章更新的,同学们睡前来刷一刷哦。

终局篇(38)——老婆,今晚第几次了?

听到小孩响亮的嚎声,一股掺杂着心酸的感动飘上心头。

谨言先前有些没意识的闭过眼去。

这时已经有些微微醒转过来,想要看看那正在哭的小肉团。

但是浑身无力,头晕眼花,几乎是耗尽了力气铄。

她动了动手,有护士注意到上,迎上前来恭喜,“是个男孩子呢,白白嫩嫩的。”

说完,把一团小东西放到她面前,像一整团的肉,两只手一结一结的堆在一起,撑着圆圆的小肚皮,半闭着眼睛皱巴巴的小脸儿,看不出长得具体像谁,但是肤色很白,确实是像个白白嫩嫩的小肉包子…

这么大一只,难怪生了那么久才出来呢。

难怪孕期她的体重一度涨到一百四,但整个人却不见圆,原来营养全到了小胖子的身上。

她莫名湿了眼角,握了握他短短一堆的小粗腿。

同时在护士的帮助下,缓缓的把小胖子揽到怀里,轻轻抚了抚哭得全是泪水的脸。

小胖子不像小熊,看上去似乎十分有活动。

见他微微眯着一双小眼睛,声贝一声比一声响,累了便停会,隔一会又继续嚎啕大哭。

这样健康的小模样,完全消除了她孕期时的所有担忧,面对着鲜活的小胖子,过去吃的那些苦都不足一提。

顾又廷进到产房时,就见到母子俩躺在床上,小的看上去不像刚遭罪,十分精神的叫唤着。

大的白着一张脸,额头全是汗,心生怜惜,过去握住她的手,另只手指轻抚去她眼角的泪。

谨言见到自家老公,心里好不容易压下的委屈和心酸翻涌起来。

她像是在沙漠中迷失茫然惊慌的人,忽然见到了一片希望的沼泽之地。

偏偏是这个坏蛋,创造了个小坏蛋,才会让她觉得这么辛苦。

谨言抿了抿唇,下意识抽了抽鼻子,眼泪又涌了出来。

这个模样落入他眼里,看着不是不心疼的。

他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说了句,“对不起。”

她仍在轻声哭泣,眼泪打湿他的衣领,恨不能打他几下解解恨,但现在是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又廷又说了句“对不起”,如此她才稍微安定了下情绪,不再掉眼泪。

谨言抓着他的衣领不撒手:“以后我打电话给你,不准问也不问一句就挂掉。”

他看了怀里的她一眼,似想说点什么,末了却只点了点头。

谨言被安抚,平静下来,在被推出去病房的时候,便虚脱无力的睡着过去了。

谨言这一觉睡得格外长,一直从天黑睡到了天亮,睁开眼没一会又直接睡到了天黑。

待真正睡足够后,她睁开眼睛,看到婴儿床上正坐着个男人。

似想要伸手抱抱那一团正睡得十分香沉,流着口水的小东西,胸膛起伏,一会儿,收回手了。

谨言有些想笑,想他居然也有顾忌的事情,但乐极生悲,很快又想到他这回来了能呆多久,她现在做月子虽然有月嫂和保姆伺候着,他完全帮不上忙,但身边有这个人在和没这个人在的感觉差别是很大的,她问道:“你这回什么时候走?”

顾又廷觉得这白白嫩嫩的一团,十分眼熟,又说不上来感觉,伸手握了握他结实的小手,又抽了张纸巾替他擦去脸上的口水,才转头对着谨言道:“那边事情办完了,目前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一时半会不用回去。”

谨言这下松了口气,紧绷的情绪松开,忽然觉得肚子饿了,是了,生完孩子耗费了太大的精力,又长时间一直睡,这会儿稍微有了些精神,便想要吃些先前孕期一直没敢吃的东西,想起来就馋:“我想吃大闸蟹,肚子好饿。”

“这个时间饭店都关门了,哪里有卖大闸蟹,而且,你现在能吃这东西吗?”

谨言见他脸色铁青,身体还泛着酸痛呢,他一下就翻脸不认人了,忍不住小声哭起来:“上回我想吃的时候,我妈半夜两点起床给我煮粥,现在不过是叫你出去买,我就不应该相信你的话,说什么会对我好,现在刚生完孩子就这样…我就该听我妈的话,找个对我好点的,也不用看着你脸色…”

他板起脸:“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