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三滥的招数,平常人不屑去用,一个出身好的女子,这样一抱就等于坏了自己的名节。

这季氏果然是与贤良淑德沾不上边,方才季氏说出那些条理清晰的话,他还以为自己从前对她抱有偏见。

不过,这一下对那些害他们的人来说,也是最大的冲击。

都说他是不想要这个妻子才会动手杀了她,可如果他们夫妻和顺又哪来那么多冤仇。

李雍喘一口气,低声道:“你用不着这样…”

“反正已经是夫妻,演出戏又何妨。”

重要的是他们会从中获得些什么。

这是最直接的做法,不遮不掩径直昭告天下,他李雍是被人冤枉的。

季氏呜呜咽咽的哭成传来,声音中满是对他的心疼,如果不是事先知晓,他还以为是真的…

季氏也算为此尽心,那么他也做好自己这部分。

李雍松懈下来不再挣扎:“你出去吧…这是大牢…不要…来这里…”

季嫣然不禁心中嫌弃,这硬邦邦的台词,真不堪入耳,与这种人对戏…谅他是个雏儿,就原谅了吧!

“我不走,”季嫣然将李雍抱得更紧,“除非他们将你也放了,我死了也就罢了,可是我活着,我知道害我的人不是你,你是我的夫君啊。”

第五章 抱在一起

李三奶奶和李三爷抱在了一起。

不管是李家人还是狱卒都没有想到这种情况。

李三奶奶哭得撕心裂肺,一句句诉着李三爷的冤枉,赶过来的狱吏也愣在那里,手足无措,立即打发人一层层地向上禀告。

这可出大事了。

原本衙门是为死去的李三奶奶伸张正义,才会这样严惩凶徒,这件案子传了出去,他们家大人因此被百姓津津乐道的传诵,说大人不畏权贵…

谁知道现在一切反了过来。

李三奶奶死而复活不说,还维护起李三爷来,这一切说明了什么?这是个大冤案啊。

狱中小吏一阵哆嗦,这些日子他也没让人给这位小爷送饭水,几天过去了滴水未沾,身上还有这样的重伤,这位小爷会不会就去见阎王了,这小爷死了,那位三奶奶会怎么样?

“给我家三爷解开锁链,”季嫣然瞪大眼睛,就像一头已经急红眼的母狮子,“听到没有,三爷有什么闪失我就…”

她扬起匕首向脖子上戳去:“我就也殉死在这里。”

狱吏张开了嘴:“别,别,别。”说好了不是这样的,江家人告诉他,只是说两句话就走,这李三奶奶是来骂街的,不管骂的多难听,他们看笑话就行了。

不是这样的啊。

“快点。”

催促的声音传来,狱吏只见李三奶奶挪开了手,脖子上就是一片血红,显然已经刺破了皮肉。

这样的情形让他腿脚发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开…开…我们这就开…您可别做傻事…”狱吏看向身边的人,“听到没有,快去给李三爷打开,三奶奶的话你们没听到,杀人凶手另有旁人,李三爷不是重犯。”

季嫣然立即道:“什么杀人凶手?杀谁了?”

狱吏看着越来越癫狂的李三奶奶,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是啊,人活着呢,杀个屁人。无论怎么看,这次李三奶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算摊上事了,所以也不管上峰怎么说,眼下他只想保住小命,李三奶奶那刀底下是他们的脖子啊。

“别跟我玩花样,”季嫣然手里的刀又向前送了送,只不过巧妙地避开了她的脖颈,另一只手又从李雍伤口上沾了鲜血,然后趁着那些人不注意时,继续往脖子上抹去。

这血干涸了可就假了。

看来有空的时候,她要弄些“血包”、“药水”之类的小道具,这样才能催情助兴。

这一闹不要紧,场面太过逼真,立即吓晕了一群人。

“三奶奶,别,别…”容妈妈叫了一声,眼前发黑,几乎倒在地上。

那些狱卒再也顾不得其他,哆哆嗦嗦拿起钥匙开始解李雍身上的锁链,半晌五条锁链终于落地,狱卒如避瘟神一般远离了这对夫妻。

李雍只觉得手脚上一轻,整个人舒服了不少,那条已经被拽的没有知觉的腿感觉到了撕裂般的疼痛。

有些疼是好事,证明这条腿还没有废。

季嫣然白净的手伸过来,将他手上的镣铐仍在地上,然后如同护崽儿般,握着锋利的刀刃对准了外面的人:“快去禀告…立即将我们放了。”

话说完,就自动将肩膀一缩塞进了李雍掌心里。

让外人看来真是夫妻情深。

李雍皱起眉头,季嫣然这些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他们虽然成亲许久…却还没有这些亲密的举动,怎么她做起来却如行云流水。

季嫣然道:“你一会儿能不能起来?”

李雍心里“咯噔”一下。

“你也是习武之人,一会儿莫要晕厥过去,万一有人对我们下手,你可要保护好我。”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李雍松开了紧皱的眉毛,张开了手掌。

“把刀给我。”

他身上的刀落在她手里也只是唬唬人罢了,只有在他这才能遇佛挡佛遇神杀神。

李家,花厅。

李二老爷,李文庆正向宾客们解释李三奶奶死而复生之事:“虽然人活了下来,但是李家决不能姑息子弟这般作为,还是要等到府衙过审之后…一切依照法度办事。”

“虽然雍哥是我兄长唯一的子嗣,但我也不能偏私,等处置完雍哥,我再向兄长告罪。”

“也是怪我,”旁边的李二太太就哭起来:“嫂子去了之后,雍哥就是由我照顾,都是我没有教好,让雍哥惹了这么祸事…可…怎么办…”

李家这样大书罪己诏,旁人也不忍心再加指责,只能感叹子孙不孝。反过来想想,季家已经没落,李家为季家女这样出头,这份礼数和公道也是谁都及不上了。

李雍是李大老爷李文堂唯一的嫡子,李文堂这些年抱病在家,全靠弟弟李文庆支撑门庭,李雍出事到现在,李文堂闭门不出,一副浑浑噩噩不能问事的模样,全都交给了李文庆打理。

李文庆看向坐在旁边的江瑾瑜:“嫣然刚刚醒过来,还要江大小姐帮忙安抚,我们李家定会给季家一个交代。”

江瑾瑜抿了口茶才道:“早知道他们会这样,江家不该做保山,让李、季两家结这门亲,当年季老爷曾救过我父亲,父亲一直念念不忘想要报恩,谁知道…竟是好心做了坏事。”

“不能怪江家,”李文庆一脸羞愧,“亲家被流放,若不是江家护着嫣然,嫣然恐怕也要跟着长途跋涉,再说我大哥与是亲家本就相识,两家也算故交,是雍哥有眼无珠没这个福气,原本我还想着家中这些孩子里,雍哥最为出挑,今年的勋官非他莫属,若是他们夫妇和顺,再搏一份前程,就是李家天大的福气。”

后面的话也就不用再说,大家都清楚,期盼和现实有时就是大相径庭。

李家管事一溜小跑进了门,见到李文庆就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报喜还是报忧。

“怎么了?”李文庆皱起眉头问过去。

李家管事这才吞吞吐吐地道:“大牢里出事了。”

李文庆的眉毛竖起来:“莫不是那竖子又惹了祸?这次我定然不肯饶他。”

第六章 双双归家

李家管事一脸的尴尬。

就连江瑾瑜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莫不是季嫣然一时恼恨将李雍杀了?

那样可真是一了百了了。

李家管事道:“是三奶奶,”说着他吞咽一口,“三奶奶说三爷是被冤枉的,让大牢里的衙差放了三爷,否则…她就…她当场自尽。”

屋子里一瞬间安静下来。

江瑾瑜皱起眉头,这与她想的截然相反,季嫣然怎么会这样做?

“胡闹,”李文庆先回过神,大喊一声,“她是失心疯了不成,雍哥…那可是…害了她的人,她怎么能闹到大牢里去。”

李二太太也惊诧地张开了嘴。

李文庆接着问过去:“三爷和三奶奶现在人呢?府衙那边怎么说?”

李家管事道:“县尉大人已经到了。”

不等管事说完,李文庆就大步走了出去。

花厅里的人面面相觑,李二太太忍不住道:“江大小姐,您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突然之间嫣然就…”

李二太太说到这里,只觉得一道厉光落在她的脸上,江家管事目光中满是责难。

李二太太才察觉自己失言,她怎么也不敢得罪江家人,尤其是江瑾瑜,那可是将来要做晋王妃的。

前朝时江家先祖因谏言亡国之君平帝而被追杀全族,只有少数人南下投奔了本朝太祖,而后崔家宗长跟随太祖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被太祖封为“本朝第一谋士”,建国之后,第一次修订《氏族录》时,江家排在第一位。

江瑾瑜的姑姑就是当朝惠妃娘娘,深受皇帝宠爱。

谁疯了才会得罪江家人。

江瑾瑜道:“二太太不用急,二老爷不是已经去问了吗?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李二太太讪讪一笑:“我只是觉得奇怪,嫣然莫要再出什么差错才好。”

她并不怕季嫣然做什么,她怕的是江家,江瑾瑜若是有个不高兴,律哥和旦哥的前程就算完了,这次选勋官,还不就是江家一句话的事。

李二太太刚刚将心放在肚子里,就听外面大声小叫起来:“我让你们慢着些,你们没有听到吗?”

“人都已经成这样了,你们也忍心这样折腾他。”

“他可是你们的三爷…”

“三郎你怎么样,你可别吓妾身,你若是有个闪失,妾身也不活了。”

“呜呜呜呜~”

女子刺耳的叫声传来,花厅里所有人都向外面看去。

李二太太更是“腾”地一下站起身。

这可不就是季嫣然的声音,季嫣然真的回来了。

“太太,”乔妈妈进门禀告,“衙门里的人已经将三爷和三奶奶送回来了,三奶奶让人穿郎中来花厅的小屋子里给三爷治伤。”

李二太太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老爷呢?老爷知不知道?”

乔妈妈颔首:“是…县尉大人将人送回来的。”

花厅里的宾客再也坐不住都纷纷起身向外望去,所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李家这出戏可是唱大了,开始喊打喊杀的抓人,后来热热闹闹的办丧事,结果死人活过来了不说,这李三爷和李三奶奶好像还夫妻情深,双双归家了。

方才李二老爷说的那些大义灭亲的话,现在想一想岂不成了笑话。

李二太太早已经顾不得其他,立即走出屋子,刚到了院子里,就看见有人带着一群人慢慢地走过来。

走在前面的那个可不就是季嫣然。

李二太太的头“嗡”地一声炸开了,她这不是在做梦吧?季嫣然紧紧地拉着一个人的手,那人趴在一块木板上,一双眼睛被水浸过般清亮,目光灼灼,神情冷漠。

李雍。

看到李雍,李二太太登时毛骨悚然,那目光无波无澜,却让人觉得其中藏着一股恨意。

李二太太嘴唇哆嗦了两下,最终也没说出话来,她没想到李雍和季嫣然这两个人会扭在一起。

三年都不曾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转眼之间竟然郎情妾意起来。

不可能,这里面必然有蹊跷。

李雍一向自持,就连丫鬟都不准近身服侍,心里更是厌恶季嫣然至极,现在却怎么这样拉着季嫣然的手。

“二婶,”见到李二太太,季嫣然先扑过来,双手展开挡在二太太和李雍面前,一脸的防备,“府衙已经放了三爷,这件事与三爷无关。”

当着宾客的面,就大呼小叫,也就只有季嫣然才做得出来。

李二太太额头上泌出了汗水,压制这心头的慌乱和怒气,温和地道:“嫣然,这到底怎么回事,雍哥和你说了些什么?”这女人该不会听了甜言蜜语,就什么也顾不得了吧?

“怎么回事,”季嫣然转过身看向李雍,“二婶不知道吗?”

李二太太抿了抿嘴唇还没有说话,就看到李文庆带着管事走了过来。

李文庆在李雍不远处站定,看了看抬着李雍的六个人,皱起眉头:“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

季嫣然道:“我让衙差从街面上雇的,说好了将三爷抬到李家,每人二十两银子,我和三爷都没有月银,就在家中账房上支钱吧!”

每人二十两银子,六个人一百二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