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曹玉臻才貌双绝,自是得配天下最好的女子,比如江素妍。

原是与江书麒说好的,没想江书麒去了扬州赴任,说好的事也泡了汤。还隐约听人说过,江素妍根本没瞧上他。

小厮禀道:“回曹二爷话,听说是雇来的马车,只带了她的奶娘和贴身大丫头两人。”

“连名护院都没带么?”

“胡太太今日回娘家走亲戚,能带的护院都跟着胡太太去了。”

好,真是太好了!

到时候,他倒要瞧瞧,她还有什么脸面嫁给自己。

同样的消息,也传到了左相府里。

崔珊听罢,挫着双掌:“她终于出门了?”

金钗笑道:“是,郡主。听说只带了奶娘和一名大丫头,连个护院都未带呢。”

“好!”崔珊倏地站起身来,“去,把常侍卫找来,本郡主有事吩咐他去做。”

崔珊狠狠地绞着帕子,眼神里掠过一丝狠毒:“胡香灵,这都是你自找的,敢利用、算计我,我就让你自个付出代价!”

传来侍卫,崔珊连金钗也一并斥退。只小声地与常侍卫吩咐了一通。

常侍卫一脸纠结:“郡主,这…”

“又没让你干别的,胡香灵这个贱人。居然敢算计本郡主,我一定要她尝尝厉害。你只管去做,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常侍卫应声,抱拳退出阁楼。

胡香灵乘坐的马车。摇摇晃晃,与胡府的马车相比,着实差了太多,可今日是她亲娘的忌日,瞧这情形,就连她哥胡祥志都给忘了。

在无色庵上了香。又抄了几页经书,在庵学焚烧,还想多呆一阵。奶娘已来催促:“小姐,我们该回城了,再不回城,天色就晚了。”

胡香灵别了无色庵,乘上马车。刚走到一半,就“噔”的一声。马车停下,人的心也随之重重一沉。

奶娘撩起车帘,将头探出,“怎么回事?”

车夫摇头叹息着,“大娘,马车陷到泥坑里,爬不起来。恐怕你们得下来才行。”

胡香灵伸出头,往车轱辘上看了一眼,这个泥坑还真够深的,有一尺多深,坑很小,正好将车轱辘陷进去,若想出来,除非有几个壮汉将车抬上来,而她们是三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

车夫站在路口,等着过往的行人相助,终于召集到两名年轻的男子,瞧这模样,似这附近的村民,三个人试了一遍,还是抬不出来。

车夫道:“小姐,不如你们先下车,等出了这泥坑再上车。”

胡香灵不想耽搁太久,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今晨因为下雨,本就出来得晚,只烧了个香,半日就过去了,路上耽搁的时日比烧香还要多。主仆三人下了车,只见其中一名年轻男子直盯着胡香灵看,看得连眼睛都不眨。

胡香灵心下一怯,往奶娘身后躲去,奶娘将她护住,愤愤地回瞪一眼冒失的年轻男子。

马车刚出小水坑,一个男子的大笑声,打破了宁静:“哈哈…开来今儿爷的运气不错,荒郊野岭,还有这么水灵的小娘子。”

一个蒙面,扛着大刀,一身怖人的黑衣的男子突地就从山林里冒了出来,将刀扛在肩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胡香灵看。

只听有人大叫一声:“快跑!逃命要紧!”

两名帮着推车出水坑的年轻男子扒腿就跑,即便路面又滑又湿,片刻的工夫就逃得没影,连那车夫也跳上马车,纵马扬鞭,往皇城方向奔去。

奶娘大急:“车夫,你别走!别走啊…”

马车夫飞快地抽着鞭子,马儿撒开四腿,飞奔如箭,只听到车轱辘传来了“轧!轧!”之音。

胡香灵藏在奶娘身后,丫头也站出来护着她。

黑衣人厉声道:“滚开!滚开!否则,本大爷连你们一起收拾。”

三个人的心怦怦乱跳,谁能想到,今日在郊外竟就遇上了蒙面人,看对方身高马大,还扛着大刀,莫非是附近一带的蟊贼。

奶娘将手探入身后,抓住了胡香灵的手,又巧妙地将胡香灵的手交到了丫头的手里,低声道:“我来缠住他,你们俩一会儿赶紧逃命!”拿定主意,奶娘头一低,飞快地冲入黑衣人,黑衣人看到这又笨又蠢的举动,冷冷一笑,扬起刀背,一击奶娘,来不及吭声,奶娘身子一晃,截倒在路边草地上。

黑衣人将刀一挥,指着丫头:“大爷只要这个漂亮的小娘子,可别逼爷动手杀人。”

丫头拼命地摇头,虽然胡香灵有时候会使心计,可待她们身边的下人还是不错,至少是偏着她们的。

“滚!”黑衣人对着丫头大喝一声,丫头还是摇头,反而将胡香灵护在身后。

黑衣人心下一急,一个闪身,就绕到了丫头的身后,拽住胡香灵,将她夹在腑下,箭步如飞,胡香灵疯狂地挣扎,叫喊着。

山林里,站着两骑马,曹玉臻冷眼看着面前的画面。

小厮道:“二爷,我们要帮忙吗?”

曹玉臻不由得讷闷起来,真是奇了,皇城一带自来太平,怎么这山野还有打劫的蟊贼。“且再看看!”

胡香灵的声音淹没有山林里,曹玉臻对小厮道:“分头寻找。”

小厮与他分开行走,山林里再也听不见胡香灵的声音,周遭一片静寂,只有鸟儿的鸣叫,还有蝉儿“知了!知了!”叫过不停的声音。

曹玉臻清楚地记得,那位黑衣人是往山林深处奔去的,怎么兜转一圈,就没了身影。正暗自纳闷,却见林间有丛半人高的草在晃动。

黑衣人用力地撕扯着胡香灵的衣服,胡香灵疯了一般地护着,“放开我!你放开我!你可知道,我是官家小姐,你敢欺负我,我让我爹砍了你的头。”

他还是大公主府的侍卫呢。

常侍卫不语,没想胡香灵手臂一抬,一把扯下了常侍卫脸上的蒙面,胡香灵顿时电光火石般地寻出了答案,这个人,她见过,可是在哪儿呢?印象不是很深!

就在她努力寻觅的当口,常侍卫一怒,一掌劈下,胡香灵眼前一黑,再无半分知觉。

曹玉臻看着晃动的草丛,厉声喝问:“谁?谁在哪儿?”

常侍卫整好蒙面,不能再呆了,郡主要的就是制造假象,让所有人都以为胡香灵已经失节,让她没有颜面再嫁人,让她这辈子只能与人为妾。常侍卫站起身,使出浑身工夫,翻身上了大树,还不待曹玉臻瞧得清楚,大树已经空无一人,有的只是密密遮天的枝叶。

“谁?谁在哪里?”他又重复了一声,无人答话,这才往之前晃动的草丛寻去,只见草丛中躺着衣衫不整的女子,胡香灵似已昏迷过去,但从裙子来看,对方并没有碰她。

忆起右相府内,胡香灵对他的算计,曹玉臻就恨不得立时生吞了她。

可恶!他低骂一声,既然劫了,就该做实才对。

不过,这样他已经很满意了,原想自己亲自出手,这一回,竟不用他出手就达成了。

曹玉臻找了一遍,转身上了马背,然后去寻小厮。

“曹二爷,你找到了么?”

曹玉臻一脸忧色,“就是想今儿来瞧瞧她,没想能遇上这种事。不如到那边路口看看胡家的家仆,也许她已经找到家仆了。”

主仆二人寻回路口,奶娘已经醒来,丫头泪流满面,两个抱头痛哭,却见那边过来两匹快马,近了跟前,见是一个英俊翩翩的少年,奶娘道:“这位公子行行好,我家小姐被坏人劫了去,还请你帮忙寻人。”

曹玉臻轻叹一声,道:“丫鬟跟我的小厮回城报官,此处有官家小姐被贼匪劫了。老妈妈跟我一道吧。你们可瞧见他们离开的方向?”

丫头指了指山林。

分成两队,自然是曹玉臻轻车路熟地将奶娘往胡香灵躺着的地方引,待他们进入林间时,奶娘抬眼就看到晃动草丛,提高嗓门:“小姐!三小姐,是你吗?是你吗?”

胡香灵醒来,看到的就自己脖子上的抓痕,还有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什么也记不得,哭着应答一声。奶娘冲了过去,抱住胡香灵又是大哭一场。

“小姐没事吧?”

胡香灵只是哭泣,一句话也不说。她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只记住那刹那间,被她扯下蒙面的男人模样,她记得他的样子,无论多少年都会记得。

190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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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快别哭了。你没事,只是被吓着了。”奶娘想努力寻一些藉口,“小姐,这事可大可小,可千万不能传扬出去,要是让曹家的人知道,可就全完了。”

胡香灵止住流泪,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奶娘说得对,女子的名节,一辈子的幸福,可都在此刻了,必须要冷静的,绝不能传扬出去。“奶娘,那么,刚才…”

“多亏了一位富家公子,看上去是很好的人,他派了家仆回城报官,连翠红也跟着去了…”

怎么可以报官,官府一知道,她的事还不得闹得满城风雨。

胡香灵死死地拽住奶娘:“不能报官,不能报官…”

“小姐放心,那位帮忙的公子有马,我们可以求他帮忙,将他家的家仆和春燕都截回来。只要不报官,应该不会有事的。”

奶娘帮胡香灵整好衣衫,重新理了云鬓,又在一处商量好对策,这才出了草丛。

然,当胡香灵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富家公子是曹玉臻时,整个人就呆住了。

曹玉臻一脸铁青,眸子里风生水起,很快如洪的愤怒就喷发了出来:“怎么会是你?”他咬了咬牙齿,“被贼人劫走的人是你?”

奶娘扯着胡香灵,问:“小姐,你认识这位公子吗?你认识他?”

奶娘不认得曹玉臻,昔日换庚帖,订亲事来的都是曹家的当家太太和大管家,而中间有官媒为证,曹玉臻从头到尾都没在胡府露过面,奶娘不认得,就是府里的其他也认不得。

这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吗?谁遇到都可以。唯独不能是曹玉臻,他竟知晓了她被贼所掳,还被人轻薄的事,完了,完了,她全都完了…

胡香灵只觉浑身发软,连站立和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自打订了亲,她巴巴地盼着,早一日嫁入曹家。与他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可原来…

美梦在此刻破灭!

像一声惊雷,如无情的地陷,再无她的容身之处。

奶娘还在摇晃着被惊吓着的胡香灵:“小姐。说话呀!他是谁?”

曹玉臻眸光冷如寒冰:“我是谁?难道她没告诉你,我是她的订过亲的未婚夫。胡香灵,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他调转马头,夹紧马肚,扬长而去。

胡香灵软坐在草丛里。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多好的良缘,全毁了,全毁了…

早知道今日会有此事,她就不来上香,哪怕搁到明日也成。

她悔断肝肠,却是无能为力。

奶娘问明的原由。怎么就这么巧呢,帮她们的人居然会是曹公子,是胡香灵订过亲的未来夫婿。还被他知晓了胡香灵被轻薄的事。这样一来,曹家又如何肯娶她。

胡香灵哭得累了,微微苦笑,摇摇晃晃地站起,奶娘紧紧发搀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了。她们主仆还行走在泥泞不平回皇城的路上,终于走在了官道了,胡香灵似没了灵魂,双目空洞,她努力地想回忆整个过程,脑海里却都是曹玉臻愤然离开的背影。

没有男人能接受被旁人凌辱过的未婚妻,曹玉臻也不能。

她被众姐妹羡慕的良缘,被皇城官家女子羡慕的姻缘,就这样彻底地毁了。

夜,越来越暗。

前方出现了一列手持火把的官差,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胡祥志,他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看清是胡香灵与奶娘后:“你们…”

“三爷别再问了,赶紧送小姐回府吧。”

一边有位骑在马背上的瘦弱男子,留着八字胡须,“还请胡小姐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奶娘道:“就是有贼人劫持了小姐,还好…还好老奴找到小姐及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大事。”

八字胡须的男人声音难听,说话更难听,仿佛要挖出所有的秘密。“及时是多久?一刻钟、两刻钟还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胡祥志已然猜到了一些,胡香灵从未这样失魂落魄过,恐怕已被贼人得手了。

八字胡须男人道:“身为皇城官衙的师爷,在下奉了我家大人之令,既然接了这件案子,自然要了解清楚案情。否则,这出城烧香的官家太太、小姐那么多,为什么只是胡小姐遇上了蟊贼,旁人却未遇上。再则,这贼人若是新到皇城的,定要早些捉拿归案,免得他再去祸害别人…”

字字都是身为官差应该做的,一副为民解忧的样子,却句句都是刀子,左一刀、右一刀的捅在胡香灵的身上。

是啊,那么多人都没遇上,偏偏她今儿就遇上了。那个劫走她的男子,分明有些眼熟,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到底是哪儿呢?

她未说一句,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奶娘。

奶娘编造着谎话:“师爷大人,我家小姐就被贼人劫走了片刻。老婆子的嗓门大,站在路口这么一喊,就来了好多的村民、路人,大家纷纷抓到山林里,那贼人看我们人多势多,不敢拿小姐如何,就放了我家小姐。

只是车夫胆小,被吓得逃跑了事,我们只好步行回城,我和小姐在府里养娇贵了,哪里能走这么远的路,自然是走一步,摔一下,你瞧,我身上都被摔得满身泥浆。”

一边的差役道:“那你们今儿真是有幸,一喊救命,就来了帮忙的村民。听了你家丫鬟和一名小厮报案说,那一带方圆一里,好像并没有什么村庄,看来老妈妈的嗓门真够大的,能在片刻之间叫来这么多的帮手…”

胡香灵被劫,连官差都不信还是清白的,甚至毫不掩饰地凿破奶娘的谎言。

奶娘道:“官差大爷忘了,今儿是端午节,附近的人可多着呢。”

差役不再争辩。心里却满是狐疑。

师爷道:“胡公子,令妹无碍,这案子就结了。你带她回城吧,唉…瞧这事闹的,大过节的,没什么事报什么案。”

众人嘀嘀咕咕,满心不悦地调转马头。

胡祥志跳下马背,扶胡香灵上了马,与奶娘一前一后地走在夜色里,更多的话。他亦不说了,他的心很乱。

“早上,母亲便令人捎了话给你。让你今儿在府里呆着,明日送你去无色庵烧香,可你…偏是不听。”

胡香灵声音哽咽:“哥哥忘了,今儿是娘的忌日!”眼泪止也止不住,化成断线的珠子落下来。模糊她的眼,潮湿她的心,她的心早已经是血泪纵横。

胡祥志不再说话,他是真的忘了。最早几年他是清楚记得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亦忘了。即便是端午佳节,至今忆起他亲娘的模样,觉得那是太过久远的记忆。自他成亲之后。每日就围着妻儿,哪有想过旁的。

这一夜,胡香灵令丫头备了香汤,一遍又一遍地洗着,身上有些擦痕。连她自己都忆不起是怎么弄来的,在她眼里。定是那贼人留下的。

明天,会怎么样?

曹玉臻不可能替她掩下这个秘密,就说曹玉臻不说,恐怕官府的人也会传扬出去,总有那么多的好事者,喜欢说人是非。包括她胡香灵也不例外,曾经她也喜爱挑驳是非,为的就是看旁人的热闹,现在她是这场热闹中央的女子。

次晨,胡香灵还在榻上,就见丫头跌跌撞撞地进了内室,大呼道:“小姐,小姐,快醒醒,出大事了。”

胡香灵腾地坐起,一脸惊恐地忆起昨日发生的事,“什么事?”

“曹家…曹家来人了。连当初订亲时的官媒也来了,说是…说是…”

丫头再也说不下去。

胡府的前院花厅里,曹家的当家太太、大管家及两名精干的嬷嬷都来了,陪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位能说会道的官媒。

“胡太太,贵府的三小姐出这么大的丑事,我们曹府可不敢娶这样的女子,与贼人有染便罢,万一怀上了不知是谁的野种,岂不要陷到我家少爷身上。”

说这难听话的是同来的嬷嬷,一脸横肉。

曹大太太捧着茶盏,胡刘氏一脸铁青,生怕胡香灵害了自家亲生女儿的名节,到底是受了连累。“太太莫急,昨儿都打听清楚了,香灵是被贼人劫持,好在有当地村民相助,这和安然无恙。”

曹大太太冷哼一声,捧着茶盏却没喝一口,冷声道:“按理,这样退亲的事,我不需出门,交托给大管家与两位嬷嬷就可以。可我来了,当初订亲,是我出面订的,如今要退,自然也得由我出面,这么做要有始有终。胡太太就别再隐瞒了,难道要害我曹家成为全城的笑柄。

昨儿我那玉臻侄儿可是亲眼看到你们府上的三小姐衣衫不整地从草丛里出来。什么村民,可是我侄儿帮着你家老奴寻到了三小姐。我家侄儿原本今儿约了几个同窗到郊外看龙舟,结果因为下雨便给耽搁了,天晴之后,又担心他们去了,生怕爽约,这才如约而至。

哪里晓得,竟然碰到路边有两位家奴在痛哭寻找自家被劫的小姐,瞧他们可怜,动了恻隐之心,这才令小厮带着丫鬟去报官,自己跟了那老奴寻找…”

曹大太太舌灿莲花,把前因后果细细地说了一遍。

在场的众人,哪还敢狡辩,这可是人家曹玉臻亲眼目睹,胡香灵被辱,衣衫不整,这可是事实。就算不是,有此一遭,名节尽毁,曹家也是皇城的名门世族,虽然这些年声名淡了,可也不能娶一位不洁的女子为妇。

191换人订亲

胡刘氏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躲在屏风后的香兰、香菊早已经将胡香灵恨了个半死,什么时候出城不好,非得昨儿去烧香,现在出了这等事,平白连累了她们待字闺中的姐妹。

官媒道:“话已经说明白了,还请胡太太将曹二爷的庚帖还回来。”

胡刘氏低垂着头,好一阵支支吾吾,这婚事本就是胡香灵自己算计来的,没想最后却落了这样的事。

两家人在花厅里僵持着,胡刘氏想说些什么挽回面子,却是不知如何开口,太多的话都生生地憋在肚子里。

胡香灵听说了此事,匆匆忙忙地梳洗一番,往前院花厅赶去。

曹大太太道:“若非出了这等事,我们曹家也不会提出退亲,这关系的可是两家人的颜面…”

胡刘氏纠结一番,曹玉臻人长好,有才华,这在皇城都是众所皆知的,胡刘氏笑道:“我们府里的小姐可不止这一位,曹大太太,就算不是香灵,你们还可以挑别的。就像我们府里的四小姐香菊,模样水灵、端正,女红、厨艺都是会的,读书识字…”

胡香菊听到胡刘氏想让自己顶上,心下欢喜。

而胡刘氏却知道,胡香菊再说也只是一个庶女,像曹玉臻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娶庶女为妻,她的重点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今年才十三岁的胡香兰。

胡香兰在心里暗怨母亲,不让自己顶,却一个劲地夺胡香菊。

曹家请官媒出面,是要退亲,而胡家有意与曹家结亲,除了出事的胡香灵,还有其他女儿。

胡刘氏朝自己的陪嫁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会意,立时笑盈盈地拉了官媒,笑道:“谁不知道十大娘是皇城数一数二的十全媒婆,被你说成的亲事,哪个不是天作之合?”

说是套近乎,实则是随势将胡刘氏备下的银子塞到了官媒手里,沉甸甸的一大锭,足有五两之多,嬷嬷压低嗓门:“若是成了,我家太太定有重谢!”

官媒得了好处。佯装喝茶,小心的观察曹大太太的神色,看得出来曹大太太似乎并无心继续与胡家结亲。但又是权衡其间的利害。“曹大太太,这在过往,姐姐出了差错,由妹妹顶上的事比比皆是,不说旁的。当年的靖南候夫人,本与靖南候有婚约的乃是现在候夫人的姐姐,二十三年前,正好我十全媒婆知晓此事,姐姐出了意外,便由妹妹顶上。可再续姻亲之好。”

十媒婆虽没有点明,言下之意,当年的事与胡家今昔的事极为相似。

昔日。曹家迫于江丞相发了话,不敢违背,这才于胡家订了亲,出了差错,再也胡家其他的女儿订亲。这亦不可能。今儿曹大太太出门前,曹家老太太、大老爷都是再三叮嘱的。一定要退亲,不可耽误。

退了胡家,他日曹玉臻高中,自另订一位更好的官家小姐。

曹大太太笑道:“十媒婆,这可不同,靖南候夫人的娘家杨氏一族这在皇城可是八大世族之一,家风门第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岂是寻常人家能够比拟的。”

靖南候是名门世族,杨家亦是名门世族,这是门当户对,言下之意,曹家与胡家可不登对。

胡刘氏赔着笑脸:“曹大太太,今儿我们就说曹、胡两家的亲事。大太太恐怕还不知道,我们胡府还有两位待字闺阁的小姐,四姐儿就比三姐儿略小一岁,如今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曹大太太算是明白了,胡刘氏不想退亲,而是想继续让曹家与胡家的其他女儿订亲,道:“胡太太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一个胡三姐儿就折腾这许多事出来,要是其他胡家小姐跟她一个样儿,我们曹家可消受不起。罢了,胡太太就不要推辞了,今儿上门来,就是来讨要庚帖了,再把昔日订亲的信物,一块羊脂白玉退还给胡家。”

曹大太太觉着,已经耽搁了太久了,令大管家奉上胡香灵的庚帖,再将订亲的信物一并递给了胡刘氏。

屏风后的胡香菊恨得牙痒,都是被胡香灵害得,因为她不要脸,连累得她们做妹妹的都被人小瞧。曹家现在担心,她如胡香灵一般,说什么也不肯换人续姻。

胡刘氏想试试曹大太太的心意,提高嗓门,唤道:“四姐儿,出来给客人续茶。”

胡香菊整整衣衫,小心翼翼、中规中矩地走出来,一头青丝分为三,一盘于后脑,簪一支蝴蝶雏菊的步摇,左右各留一缕,随意飘披肩上。眉似远黛,唇有梅花之艳,莹雪脸庞面泛红润,黑眸如秋潭清亮,虽无绝世姿色,却自有清秀水灵,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真真是个标准美人儿。

一时间,竟瞧得曹大太太有些呆怔,就连十媒婆也看得直了,没想到胡家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漂亮的美人儿。

胡香兰见曹大太太似动了心,娇唤一声:“娘亲,还有我呢!”俏生生的唤了一声,立时又将目光移到了胡香兰的身上: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吊桃眉,面容姣好,粉面含娇而不媚,黑眸流转波生辉。一袭翠绿色杭绸曳地长裙,裙摆为半透轻绡,层层叠叠两三层,更显飘逸。裙边是银线绣的海棠、桃杏花饰,花花叶叶,于翠绿中隐隐绰绰,别致清雅。

对于胡香灵,曹大太太依昔有点印象,此刻又见到胡家另外两位女儿,尤其是四姐儿,长得比她相像更为端庄漂亮,只是五姐儿的年纪稍小了一些,但也清秀可人,如花似玉。

曹大太太啧啧夸赞道:“瞧瞧!你们胡家这两位小姐生得真俊,唉,我们家到底是怕了,万一再遇个…”

胡香菊续了茶,恭恭敬敬地捧起茶盏,暖声唤道:“曹大太太请用茶。”

这一声轻唤,都甜到曹大太太心坎里去了,笑问:“四姐儿叫什么名字,可及笄了?”

胡香菊羞答答地低着头:“回曹大太太话,正月就办过及笄礼了,因为三姐稍长,母亲都是以她为先。”

“难怪之前没瞧过,瞧瞧这姑娘生得真好看。”

这边正说话,只听“呜哇——”一声,胡香灵跌跌撞撞地进了花厅,跪在中央早已泣不成声,将之前厅上还很祥和的情势搅乱了。

胡香菊愤愤地咬了咬唇,只得在胡刘氏示意下,领了胡香兰退去。

胡香灵重重一磕:“请曹大太太给我一条活路吧!”

曹大太太秀眉一挑:“活路不是我们曹家给的,你是自己走出来的。出了那等事,难道你还要我曹家接纳你不成。”

她招了招手,将盛有庚帖与羊脂白玉的托盘往胡刘氏跟前推了推,“今儿了结这桩亲事,他日我们许还有旁的交情,我瞧着贵府的四姐儿是个出挑的好姑娘,若非我两个儿子成亲,真想抢去做我的儿媳。若是他日遇上好的,我倒愿意给你们家四姐儿提门亲事…”

话说到这份上,再强行拖延,反被人低瞧了去。

其实按照有些人家行事,直接告诉你结果,可不容你在这支吾许久,今日曹家也算是给足了胡家颜面。

“大太太,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这回吧,我真的没有被贼人轻薄,我没有…”

胡香灵伸手要去拉曹大太太,被对方厌恶的避开。

胡刘氏铁青着脸,也知道曹大太太是没瞧上胡家的两位小姐儿,倒是看上胡四姐儿了,可她也没想将胡四姐儿和曹玉臻凑到一块儿。

胡香灵不想被退亲,如若退了,往后她还如何嫁人,只怕唯留给人做妾的命运,亦或配个山野村夫。

不,她不要!

她什么事都想尝试一遍,就似现在,她跪在曹大太太的脚下,再也不顾不得女儿家的廉耻,声声哀求着。

胡刘氏道:“来人,把三小姐带下去!”

胡香灵突地忆起,起昔日在右相府里,大公主未替自己说话,江舜诚因为胡刘氏跪地求情,到底是开了口。“母亲,我求求你了,你替我做主吧,替我求求情…我不要被退亲,我不要…”

每次遇到难事,自己无法了结了,就想到她这个继母来,平日里视她为恶狼猛虎一般。

胡刘氏挥了挥手,果决地比划了带走的动作。

胡香灵被两名孔武有力的婆子拉拽着,正在那时,她眼前一掠,只见曹玉臻翩然而至。

“曹公子!曹公子,我没有被人轻薄,你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我不要退亲…”

他是想退亲的,可退亲的女子,还有谁肯要,要是知晓了曹家退亲的详情,只怕再没人愿要了。

曹玉臻昨晚也想了良久,亲是要退的,却不逼得胡香灵没了退路,曹玉臻进入花厅,恭敬地向曹大太太施礼:“大伯母!”再回身同样对胡刘氏抱拳行李,“胡太太安好!”

曹大太太道:“你怎么来了?这亲是我给你订的,自然得由我出面来退亲。”

曹玉臻低垂着头,“大伯母,我们曹家是,仁义传家,既然长辈们已经决定退亲,我亦无话可说。我只一个意思,胡三小姐到底是与我订过婚约的人,出了意外,也非她所想的。玉臻想…”

192贵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