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要她安静,便是能不说就不说话,能不问自不会问。

吴王低低地问:“弱水,刚才没弄疼你吧?”

舒秀仪柔声回道:“轩表哥,我没事…”

这声“轩表哥”如一盆冰水,似一阵响雷,他怔了一下,这才细细地审视着怀里的女子,待看清舒秀仪的脸,之前的温柔与痴迷尽数消散,只化成一阵寒冰。

吴王离开了舒秀仪的身,伸手从枕下取了黄裱纸,用背向着她,小心地擦着宝贝上的异物,甚至是迫不及待的伸手抓过帐外的亵裤,快速地套上,倒头躺在一侧。

舒秀仪伸出手来,想摸一摸他,刚触及到她的胸膛,他就冷漠地将她的手移开。

“轩表哥,你生气了?姑母告诉过我,说你心情不好,叫我少说话…”

他在梦里见到了素妍,又回到了江南,与她划着乌篷船,正游历着西湖,淅沥沥的春雨,缠缠绵绵地下,他拥住了她,依昔还记得她身体温度。

原来与他共度春梦的是舒秀仪。

307嫁妆丰厚

任舒秀仪低柔地说话,他只回味在梦里,回忆着素妍的笑颜。

“轩表哥,别生我的气。”

到了今日,他还是忘不了素妍,他们之间有过美好的过往。

即便她算计他,用阵法困他数日,可他从来没有真正生气过。

他不气她,就如素妍被他逼得自尽,却从来不曾怪过他。

她到底还是喜欢他的,可她已经选择了宇文琰,所以,她才会说那些话,说要他好好对待杨云屏。

他突地睁开眼睛,用近乎陌生的眼神看着舒秀仪,伸出手来,轻柔地摸着她的脸:“记住了,本殿可以摸你,你不能出手摸本殿。本殿可以亲你,你亦可以亲本殿,但是唯独不能亲本殿的嘴。”

舒秀仪悠悠地轻呼:“轩表哥…”

他侧过身去,用背对着她,“你应该听说过,本殿从五岁开始至今,屡遭陷害、刺杀,对于近身的人,都会有一种强烈的防备感。担心万一你摸了本殿,把你当成是刺客。长期以来的防备,让我有本能的反应。睡吧!只要你全心全意地对本殿,自不会亏待你。”

他在与她说心里话,舒秀仪顿时有种做梦的感觉,即便身子还有种火辣辣的刺痛感,她觉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舒秀仪赤着上身坐起,歪身看着他的脸,怎么也瞧不够,只觉得他丰神俊逸,英俊无双。却不敢主动伸手摸他,只能这样静默地看着。“轩表哥,我记住了。”

吴王心里的失落如潮不绝,很快平静如常。“不要叫本殿表哥,否则,下回本殿不敢再要你了。这会让本殿想到,我是你哥哥,是不该欺负妹妹的哥哥。”

舒秀仪见他说这等句,不由得吃吃笑了起来。“妾记住了,再也不会乱叫。”

“当你嫁入吴王府,我们就不再是表兄妹,我是夫,你是妻。记住了?”

原来,他已经拿她当妻子。

舒秀仪笑得越发灿烂了:“妾记住了。”

他转过身来。将手臂一扬,舒秀仪乖乖地躺在他的臂弯里。

男人。究竟应该怎样对待身边的女人。

如果最后,素妍说蓝、玉二奉侍不是扬州人氏,而是晋陵人氏,要是一切证实了素妍所说是实,那么,他该怎样对待蓝、玉二人。

放过她们?赐死她们?或者将她们送入青楼?

一时间。吴王已想了太多太多。

他可以不爱女人,但女人必须得爱他。

他曾记得有人说过,女人一旦动心。便是要她去死,也会含笑答应的。

静王居然利用美女为细作,潜伏他的身边,刺探消息,为什么他不可以反过来利用她们呢?那么,他想知道自己有多少男人的魅力,那就从现在开始,连女人都征服不了,他还征服天下做什么?

舒秀仪满是幸福地躺在他的臂弯里,只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吹出一股股的热气,让她倍觉耳畔热热的。

吴王再无睡意,问:“那五名姬妾,最近都在做什么?”

舒秀仪心头一愣,转身望着吴王。

吴王一脸沉思,将嘴附在他的耳边,用近乎蚊鸣的声音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舒秀仪娇笑着依在他的怀里,啐骂着:“讨厌!”

吴王另一只手落在她的胸脯,慢慢的抓捏着,揉搓着,只惹得舒秀仪浑身滚烫,随着他的动作连呼吸也凌乱起来,时重时轻,时缓时急。

“她们几个,常聚到一块打叶子牌。蓝奉侍、玉奉侍一个擅长舞蹈,一个喜欢音律,上回母妃从宫里带回了两本乐谱,她们一下子就迷上了,两个人一个练曲,一个就跳舞,还说上元佳节母妃要带她们去宫里献艺呢。”

吴王低声道:“本殿不带她们去,带你去。呵呵…”

“真的?”舒秀仪秀眉微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那是自然,本殿骗你不成。”他用手在她脸上抓了一把。

说了一会儿话,吴王闭上了眼睛。

休息了两刻钟时间,他又有了感觉,再要了她一回,舒秀仪初经人事,被他挑逗得欲生欲死,这次约莫纠缠了近半个时辰,方才作罢。

舒秀仪偎依在他怀里连连告饶。

次日清晨,吴王起了个大早,今儿轮到他值班,要入宫在六部行走,除了他,还有静王、宁王,在年节时三个轮着值班,每人一天。

小太监进了内室,吴王低声道:“舒妃昨儿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今日不要吵到她。”

舒秀仪听到这温柔、体贴的话语,顿时如一股暖流漫延全身,脸上漾着快乐的笑。

吴王总算是接纳她了,就如她母亲所言:你且安心守着,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

右相府,得月阁。

正月十三,阁中上下起了大早,青嬷嬷张罗着众人收拾东西。今儿是柳飞飞搬往别院居住的日子,要等到二月十二佳期时再从别院嫁入右相府。

嫁衣已经绣好了,最后剩下一些,正好可以留给柳飞飞去别院后慢慢绣制。

初秋、白藤等四人,将随柳飞飞一并搬到别院居住一月,往后她们四个将成为柳飞飞的陪嫁丫头。素妍取了她们的卖身契,合着给柳飞飞准备的首饰一起交给她。

素妍道:“别院那边,你们住的院子已经收拾妥帖了,另让人备了松柏等东西,你若高兴,可再布下阵法,也好让初秋、白藤她们四个再好好练练手,我给你挑了那本乐谱,搜集了玉大先生的三十支曲子,你可以慢慢教她们。”

初秋问:“郡主不陪我们去别院么?”

青嬷嬷不满地摇着头,初秋在右相府已经有好些年了,可还是不懂规矩,与白藤她们几个比还差,道:“就要过上元节了,到时候相爷还要带郡主入宫参加宫宴呢。郡主去别院住着,这算怎么回事?”

柳飞飞低着头,看下人们将一只只的大箱子抬出院门。

素妍道:“我拿了银子给大\奶奶,着她帮你置处良田庄子,正挑拣着呢,大\奶奶回话说,可以值两处,我说宁可买处田多的,就买了块近三百亩的良田庄子。你若是不会打理,过门后请教大\奶奶、三奶奶,她们打理这些的个中高手。”

能帮的亦就这些,她手里的字画也并非所有都给了柳飞飞,不过是挑了其间几幅当作嫁妆,又额外备了银子准备田庄为嫁妆。

柳飞飞面含笑意,“师姐待我最好了。”突地,眸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愧疚,素妍待她这么好,她却背着素妍和江书麟有了夫妻之实,也不晓得他日素妍知晓会如何看她。

青嬷嬷道:“为了给你置备嫁妆,一万多两银子都搭进去了。”言语间有些不高兴。

“一万两银子…”柳飞飞一阵错愕。

青嬷嬷笑道:“但凡良田,最少就得二十两银子一亩,若遇更好些的三十两、五十两乃至上百两银子一亩也是有的,你当是很便宜的么?还有郡主为你置备的首饰头面、字画、绸缎、锦褥、枕衾,哪样不得花钱。”素妍既然付出了,青嬷嬷就想明确地告诉柳飞飞。

素妍对柳飞飞,柳飞飞也得对得住素妍的这份好。

柳飞飞有些不好意思,眼里含着感激。心里暗道:师姐待我可真好,居然花了这么多的钱。虽然我没亲人,可这样一来,也能风光出嫁。

素妍将她们送至二门,这才折身回屋。

柳飞飞走了,一下子又带走了四个丫头,得月阁里更显冷清。

这些年,飞飞一直是素妍的左膀右右臂,但就年岁上说,飞飞今年十八到了嫁人的时候。虽有不舍,想到她嫁的人乃是自家的六哥,素妍心下又平静下来。

江书麟是何等性子,柳飞飞又是怎样的女子,素妍了然于心,他们都是她在意的亲人、家人。而飞飞亦是个重情的女子,若有她相伴,江书麟的余生不再孤独。

虞氏的反对在素妍的预料之中,下旨赐婚之后,虞氏的平静接受却是素妍未曾想到的。如此亦好,总好过诸人三番五次地开解虞氏。而她却不知道,虞氏能顺利接受飞飞,一切都为了素妍,不想有人将目光转移到素妍与宇文琰的婚事上。最好的法子是用另一件大事冲淡旁人的目光。

青嬷嬷颇带怨责地道:“老奴便说多留两个下来,可郡主一下放了四个随长平县主去。”

素妍莞尔一笑,“去便去吧,我身边还有白菲、白芷她们俩个呢。”

忙了大半日,个个累得筋疲力尽,素妍与青嬷嬷等四人懒懒地扒在案上。面面相对,目光交集,却是一个比一个累,彼此会意一笑。

院外,传来一个丫头的声音:“郡主,太太请你去如意堂。”

青嬷嬷帮着应答:“知道了,你且回去。”

素妍走到菱花镜前,审视一番,见衣饰打扮还算得体。“我带白芷去,你们先歇会儿。”

今儿得月阁上下都忙了半日,个个累得紧,就连素妍这番折腾下来,浑身又酸又痛。柳飞飞穿的、用的、头上戴的,一并收做几只大箱子带走了,连带着几个丫头也离开,竟似把大半个得月阁也给收走一般。

青嬷嬷道:“郡主,许是太太要让你挑新丫头。我陪你去。”

正月十三的风,还是寒冷的,吹到脖颈处,直往遍体灌,风吹拂着素妍的衣袂,她不紧不慢地行走着。

308孪生胎

就算再累,在母亲与嫂嫂们面前,她亦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如意堂内,几房奶奶已到了,分左右两侧坐着,展颜亦站在慕容氏身后。

“女儿拜见母亲,给母亲问安。”

虞氏伸手虚扶一把,早有身侧服侍的丫头将素妍搀起。

素妍走到虞氏的身前,笑意盈盈,甚是灿烂。

虞氏细细地打量着,从头到脚,“瞧把我的妍儿累成什么样了,唉…刚才正与你大嫂说着呢,你把得月阁里一下子放了四个丫头给长平,身边快没得丫头使了。”

素妍优雅浅笑,“不还有青嬷嬷与白菲、白芷的么?”

虞氏不撒手,田嬷嬷令下人又在一边摆了张绣凳。

素妍半倚在虞氏怀里,一副小女儿的娇俏,虞氏很是受用,半揽着素妍,一副慈母浅笑。

沈氏道:“年前二房回来,一下子买了几十个丫头、小厮。二房又是节俭的,各处人手减半,各院还有多余的人手。我让双双带人,回头小姑挑几个中意的。”

但凡未出阁,在家人面前就是个孩子。

沈氏在素妍这么大时,已经生下长子江传嗣了,可如今素妍还腻宠在母亲的怀里,享受着父兄家人的呵护。

人,各有其命,连沈氏都羡慕素妍是好命的。在江书鸿面前提了几回,江书鸿斥问“自家小姑子的醋也要吃不成?我们兄弟几人,就这一个妹妹,自是偏着些。”沈氏又不敢说得多了,反惹了江书鸿厌烦。

素妍坐直身子,“青嬷嬷帮我挑四个。两个二等丫头,两个粗使丫头。”

虞氏搂紧素妍,一脸宠溺地笑,“就这么几个人,哪里够使,好歹你还是皇上钦封的安西郡主。太少了些。”希望素妍能多挑几个,别说七八个,就是得月阁有二十来个那也使得。

青嬷嬷接过话,“太太,不如二等丫头和粗使丫头各挑三个。”

年前,素妍就吩咐了青嬷嬷留意着。青嬷嬷心头亦有了些主意,早就四下里看好了几个。

张双双带了十几个丫头过来。有的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最大的有十六七岁。

素妍道:“青嬷嬷看着挑。”

虞氏看着十二个丫头里有三个长得水灵清秀,穿着丫头的服饰,却极是好看。“听说传远、传达还没通房丫头?”

慕容氏答了声“是”。

“我们这样的人家、门第,男子过了十五,谁没几个通房的。传远就要成亲了。没通房可不成,不说好几个,这两个总是少不了的。”虞氏抬眼指了指长得好的三个丫头。三人走出队列,“老二媳妇,把她们三个带回去吧,两个给传远开脸做通房,一个留给传达开脸做通房,回头再从传达屋时挑个长得好的。”

这三个长得好看的,正是去岁慕容氏瞧着不放心,令展颜退回去的。

给江家公子做通房,没有抬妾室一说,但只要做足两年的通房,便能在出府时得份特别的恩赏:或退还卖身契另赏十两银子做嫁妆;亦或配个年轻管事、庄头做娘子。

慕容氏道:“婆母,传远和传达说了,他们不要通房。”

二房两位公子许是受江书鲲的影响,如今亦都成人,却从未有过通房。慕容氏私下提过一回,两个人竟如娶妻一般的面红耳臊。

虞氏道:“哪有不要通房的理?便是传良都有两个通房,都带回去,告诉他们就说祖母赏的。”

展颜刚回皇城那些日子,亦接受不了。江舜诚寿宴那日来了许多太太、小姐,听说连罗思源也是有两位通房,只等着到了成亲前两月再打发出去配人。听得多了,心里也不抗拒。

沈氏笑着先走几步,看着三名相貌清秀的丫头,也不避讳左右,低声问道:“你们三个,是去年入府时最大的丫头,听牙婆说过,早前也在旁的大富人家里做事。”

丫头们垂首应了声“是”。

沈氏好好儿地问这些话作甚?素妍只作没听见,享受着被母亲搂在怀里的快乐。

沈氏道:“我且问问,在这之前,可有爷们、公子享用过?”

三人顿时脸色酡红,其间两个羞涩地低下头去。

沈氏不以为然,含着冷笑。

有个瞧着生得妩媚的丫头,低声回道:“回大奶奶话,在以前的主子那里,吹灭了灯,是陪过少爷的。”

虞氏微微一惊,挑出的清秀丫头,竟是旁人享用过的。这怎么成呢,既是送给两位少爷的,自然得是好的。

沈氏又问另两个,“你们呢?”

两个女子神伤点头。

沈氏有些微失望,“婆母,我看还是另选两个吧。这府里最不缺的便是丫头,哪回买的不是眉清目秀的。”

慕容氏想到早晚这几个通房丫头亦是要打发掉的。“大嫂,我瞧着能成,且让她们服侍三少爷、五少爷。虽瞧着年纪大些,好歹是服侍过男人的。”这丫头也算是有经验的,让她们服侍倒也成,原本不是清白身,他日打发出府倒也利落得多。

沈氏原怕二房多心,见慕容氏一脸满意样,心下释然。

虞氏若有所思,拿手抚玩着素妍的长发,又柔又软,还透出一股子花儿的清香,越闻越是喜欢。“回头叫了稳婆、郎中好好查查身子,若是无病,派去服侍两位少爷。”

沈氏笑着欠身行礼。

一瞧她这样,虞氏只觉这礼行得隆重,“老大媳妇想说什么?”

沈氏又是一笑,做了几十年的婆媳,她熟晓虞氏的性子,虞氏亦一样深晓她的性子。“我瞧着那个瓜子脸的,长有几分姿色,想与婆母讨个恩典,让她去我屋里做丫头。”

她的用意众人心下明白。沈氏讨要这丫头,是给大爷江书鸿的通房丫头,要那女子服侍大爷。

慕容氏颇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目光流转,看罢沈氏,又看那长着一张瓜子脸的丫头:肤白、细腻如刚剥壶的鸡蛋。的确是个好看的。换作是她,万万干不出这等事来,她才不会给自己的丈夫送别的女人,哪怕早前服侍过其他男人的丫头也不成。

何氏也是笑容微微,吃着糕点,若有所思。

虞氏抬起手臂,笑道:“好,我应了。回头你再挑出两个长得好的送到三少爷、五少爷屋里,可要清白、出挑的。”

沈氏欠身谢了虞氏。

慕容氏亦谢了虞氏的赏赐。

展颜遣丫头将她们二人送往传远、传达的屋里。

沈氏看着剩下的丫头,道:“本想发卖几个,瞧着各院屋里都有丫头大了,等六爷的大事办了,好些个丫头都要出府配人,将她们多留些日子。”

青嬷嬷亦挑好了六个丫头,选了看起来干练、勤快的做二等丫头,剩下三个为粗使丫头。领着她们回去。

近了得月阁,几个丫头都不敢动,生怕中了机关。青嬷嬷说了几句,她们按照着嬷嬷的样子进去,见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白芷见青嬷嬷回来,前往如意堂服侍素妍。

何氏取了案上的糕点优雅自如地吃着。因她过来,虞氏特让人备了碟杏干,何氏一枚又一枚地往嘴里塞。

慕容氏望了一眼,“郡主要不替她瞧瞧,近来瞧她胃口奇好,当真是一人吃三人的食。”

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何氏身上,素妍走到何氏旁边的贵妃椅上坐下,何氏伸过手来。

素妍认真的诊过,笑道:“恭喜三嫂,还真是两个。小心养胎。”

各房虽人多,可还真没人生了孪生儿女的,江书鹏也格外重视,天天对着他的肚子喊女儿。每次回府,还不忘给三奶奶带上一两包零嘴,诱得眉姐儿吵着要吃。江书鹏却不许,直指着何氏的肚子问“想要妹妹不?你娘肚子便有两个,你吃了她们就没得吃。”哄着眉姐儿再不敢要,见人就说她娘肚子里有妹妹。

何氏却想是两个儿子,她有儿有女了,可依旧喜欢儿子,觉得儿子好,能让七少爷多个伴。

何氏问:“可瞧出是男是女?”一胎两个,要是儿子,他就是江家的大功臣,不,在江书鹏那儿算是大功臣了。

素妍摇头:“两个自来不大好瞧,待过些日子吧。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你和三哥的骨血。”

何氏摸着肚子,满是欢欣地道:“可我还是喜欢儿子,若再生两个儿子,小七不就有伴了么?瞧小八、小九他们,兄弟三个了,多热闹。姑娘虽好,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出了阁就不在跟前了。”

沈氏生怕何氏说错了话,惹得虞氏不高兴,忙道:“你不也是闺女么?我看你生辰过节的回娘家窜门,亦不比儿子差。不说旁的,便是我们府里的小姑子,一个可不比两个儿子都强。瞧她出门,回回给婆母带回好东西来,就这一点,便是儿子比不了的。”

何氏吃着杏干,不过还不到半个时辰,一碟杏干就被她吃了个干净。

沈氏有些气恼,说了那么一席话,何氏却一副未听见的模样,只觉有几分尴尬。“三弟妹是故意说给我听的呢,说我没闺女疼,眼馋我来着。三弟妹,若是你生了一对女儿,送我一个,让我也如婆母这般,好好疼爱闺女。”

309夜话

就算真生了一对女儿,谁好好儿的送旁人,何况三房夫妇又不是养不起女儿。

何氏听她闺女长、闺女短的说,很是不悦,“谁说是闺女,我肚子里是两个少爷。”再有人说是闺女,她就该急了。

素妍看着花厅里的女人,男人们这两日都没了影,“咦,爹爹和哥哥、侄儿们去哪儿了?”

怎的就忘了呢,沈氏笑道:“这不是你给派的活?”素妍在这家里如果虞氏第一,她便是第二,就连江舜诚恐怕也只能排第三了,“祖孙三辈人都去忙碌了。琰世子传话来说,医馆寻好了,正装修着,还派了人去采办药材。我们府里的拍卖行也都装缮妥贴,今儿他们过去瞧瞧。”

素妍见都办妥了,吐了口气,“也不知道师叔把医馆坐诊的弟子选好了没有。”如若小晴没嫁人,定是最好的,可小晴嫁人了又有了孩子,哪里还能多余的时间给人瞧病。

如果瑶芳来,也很不错。在众多女弟子里,瑶芳是除小晴以后医术学得最好的。

到了午食时分,沈氏令下人在如意堂花厅上摆了一桌,江家的女子们围坐在桌上。

沈氏道:“大爷出门时就说了,今儿叫我们不用等他们回来用午食。他们父子自在外面吃,传业、传远只怕要玩疯了。”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张双双亲自领丫头婆子收拾了碗筷。

几个人回坐到贵妃椅上,又说了一阵,方才散去。

素妍道:“娘,我想出去买些绘画的颜料,再随便买些旁的东西回来。”

虞氏道:“今儿不成。你爹他们把府里的马车、轿子都带出去了。明儿给你留顶轿子,再带了丫头出门。”好歹她女儿也皇帝御封的郡主,身份尊贵,出门岂能马虎。

素妍带上白芷回了得月阁,看了会书,又练了会大字和丹青。每日都得练上两个时辰。否则再有天赋,不练也得生疏了。

江传远、江传达兄弟二人得了通房丫头,瞧着丫头的模样,倒也满意,这一晚自不屑说,加上她们原是服侍过人的。在这些事上倒也懂事。

唯有江书鸿自外间回来,竟被沈氏遣到小书房歇下了。又有个年轻、美貌的丫头来侍夜,心头欢喜。问明之后,晓是沈氏的意思,心里越发赞赏沈氏贤惠。

*

夜色如醉,似一幅朦胧的水墨图。圆月如冰如轮,洒照苍穹。给大地镀上了一层霜色。

素妍躺在绣帐内,只闻得一阵铃响,启开双眸。却见墙上那十数枚铜铃中,第三枚正摇得厉害。

是宇文琰么?

她翻身起床,整好衣衫,依是套了件斗篷,小心翼翼地下了楼,纵身越过围墙,站在院门前,借着月光,望向阵中的大树,古木隐天蔽日,叶子早落,今岁的新叶尚未萌发,明晃晃的月光枝叶的缝隙射落草地,仿佛一张庞大而无形的银网,轻易就将人网在中央。

大树下的石桌旁,有一个熟悉的黑影端坐其间,似已等候多时,但闻一股卤食的香味扑鼻而来。

素妍莞尔一笑,他却回过身来,朝着她招了招手。素妍吃吃笑道:“又拿卤食来诱我呢?我娘都不许我吃加了酱料的东西,说是会给伤口留下疤痕。”

宇文琰指了指石桌上放着的几包卤食,“这是全城最好的六福酒楼做的,宫里出来的御厨。今儿与江相爷几位吃着挺好,就买了一些给你带来。”

素妍很想吃,可暮食时亦吃了不少,该忌的口还得忌,若是留下疤痕,当真难看了,她才准备明儿上街配些药材做成膏抹到伤口处消疤。“我今晚已经吃得很饱了,实在不能吃了。”

“吃上一些,不会留疤的。”

她摇着头。

宇文琰道:“真的很好吃,不信你尝尝。”

她坚持着摇头。“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该不会又是从厨房小门溜进来的吧?”

宇文琰道:“正好从那里过来,为了以防万一,所以我索性在厨房小门那块也设了机关。”

他能进来,可不能让旁人进来。

比如十皇子,再比如徐成熙。

宇文琰拿了猪蹄,啃食起来,还自备了半斤装的小坛竹叶青,抿上一口,便吃上些猪蹄。

素妍见他吃得很香,馋虫被诱了出来,一时忘了,亦取了鸭脖吃着。“医馆和拍卖行如何了?”

宇文琰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渍,顾不得擦拭,又抓卤牛肉,“拍卖行甚好!茶楼、拍卖皆可。听说是与六公主一起做的生意,六公主占了一成、江家二房两位少爷各占三成,大房、三房又各得一成五。”

素妍一直以为是六公主占了二成,现在方知是一成。如此甚好,六公主上回就附庸山人画作的事心下不安,这回愿意与江家二房的少爷做生意,便是心下无芥蒂。

宇文琰抿了几口竹叶青,道:“医馆的事当作是我们两家的,你爹的意思,还想再拉几家。我父王说,就我们两家,左肩王府出店铺,江家出人手。后来你爹又辞了,说让我们一家来做就行。”

江舜诚想进货、修缮、装饰等诸事都是宇文琰在前在后地忙碌着,江家人也没甚帮忙,再则又新开了一家偌大的拍卖行,江家总不能什么好事都占了,思虑再三也就辞了。

她用心回想,医馆的事一早她便与父兄长谈过,突然辞了,尽数交给左肩王府,只怕是江舜诚为了稳妥之故。

吃了两块鸭脖,又尝了块猪蹄,她不愿再吃了,生怕长胖。

宇文琰问:“听说昨日静王府、宁王府都派官媒到你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