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两个人还在厢房里争执谁家的料子好,哪家做的衣服好看,盘算着将剩下的边角料都派上用场。

青嬷嬷送茶水进来,瞪了眼白芷,“她们是小家碧玉,怎能与郡主相比,郡主可别学她们斤斤计较。”

白芷垂下头。

素妍笑道:“她们勤俭持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做衣服剩下的边角也是有用处的。”

白芷道:“可不有用么,或做鞋面,或做帕子,又或者绣成头上用的丝绦,就是这些都不能做的布巾小条,也可以做成漂亮的中衣系带或盘扣,总之,都是能用上的。”

青嬷嬷恶狠狠地瞪着白芷,生怕白芷将素妍也教成一身小家子气。

白芷不再说话。

素妍道:“嬷嬷且去歇着,有白芷侍候着呢。”

青嬷嬷道:“郡主可别练得太久。”

她点头应“知道了”。

青嬷嬷出了东屋,穿过堂屋,回到西屋,白燕、白莺两个已经躺在大床上,青嬷嬷习惯一个人睡,一早要了小榻。

夜,静了下来。

素妍东屋的灯光还亮着,因隔着屏风,护卫们瞧不清她在做甚,但大抵也能猜到,素妍喜欢看书,每日练上一个时辰的大字后,再看一阵书,一到困意袭来,方歇下。

*

素妍梳洗完毕,挽了个随常矮髻,身上穿着一件素雅蓝色春衫,外罩一件湖色纱衣,衣上绣着粉海棠,不多不少的几枝花,错落分布,甚是清牙,腰上拴着秋香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子。眉心贴了好看的银钿,眉眼如画,身上散发着少女特有淡淡体香,飘飘曳曳的走来。

今日带了白燕近侍,想让白芷歇歇。

还未到江舜诚夫妇住的院子,就见传珠迎了过来,“见过郡主姑姑。”

素妍低应一声,“用过早点了?”

传珠笑着,“还没呢。郡主姑姑起得真早,一出来就遇见了。”

哪是碰见了,分明是传珠遣了丫头一早就站在路口张望,见到素妍出来,立马回头去禀了,传珠这才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装成在路上遇到的样子。

素妍道:“我正要陪父母用晨食去。”

“我也陪着姑姑一起吃。”

今儿,传珠拿定主意就粘上素妍,她可是打听好了,素妍要给传珍她们几个做新衣服,给了金钗做见面礼,她可是什么都没捞上。

素妍大方颔首,便是这微微点头,也能点到优雅得体便让传珠学不来,她看着素妍一日一套新衫,件件都那么漂亮,直瞧得她眼睛都直了,且每次穿出来的都不同颜色,不同款式,今儿的发式换了,连眉头都多了闪闪发光的银钿,灼人眼目。

422执拗女

素妍抬头望着院门,但见上面挂着块匾额,书着“祥瑞院”三字,一边还有三个小字,“唐观”。

传珠答道:“这牌子,是信伯父请晋阳唐大才子写的。二月才做好的,字写得很漂亮。”

因为家族人多,为了分别看来,晚辈在唤时,都要加上对方的一个字,江舜信,唤作信伯父。

白燕快奔几步,站在院门前朗声禀道:“禀田嬷嬷,郡主来陪老候爷、老太太用晨食来了。”

田嬷嬷从正堂里出来,笑了一声:“郡主今儿起得真早。”

“昨儿白日睡过,天一亮就睡不着了。”素妍进了正堂。

祥瑞院是一座新修的院子,正房四间,东屋为两进的屋子,带有一个小耳间,摆有小榻、桌案,是供值夜的下人住的。内里有道布帘,里面是江舜诚夫妇的房间,屋子很大,没有隔断,只用了屏风将前后隔开。

正堂又作花厅用,堂前摆有一张桌案,墙上挂着字画,上书“礼义传家”四字,飞舞张扬,行云流水,素妍站在墙前细细地审视着。

传珠歪着脑袋,看了许久,也没认出是四个什么字,“这字写得也太难看了,怎能挂在这里。”

素妍道:“这是狂草,天下会写的人很多,但能写好的却廖廖可数。这人的狂草写得张扬飞舞,笔力厚重,又有三分飘逸,可见是半醉之时写的,落笔快捷。风格不羁…”

江舜诚站在东屋通往堂屋的门口,笑意浅浅,“这是唐观的墨宝。”

素妍微微含笑,款款行礼。“爹爹昨晚睡得可好?”

东屋传来虞氏的声音,“他是睡好了,可没把我给吵死,那呼噜打得跟惊天的雷似的。直至过了四更,呼声才小了,我亦才睡下,还没睡好,天又亮了。”

素妍笑了起来,“女儿给爹娘请平安脉,这一路奔波。吃不好、睡不好。是得调养些日子。”担心虞氏又说出什么话来。忙道:“传字辈的传珠也过来了。”

院门外,传来江传良的声音,远远地就唤着:“祖父!”

身后跟着张昌兴。二人已换了身衣袍,见到传珠在,张昌兴微愣了一下。

传珠反应极快,行礼道:“良哥哥好!张表哥好!”

二人彼此交换了眼神,回到晋阳,他们俩也被弄糊涂了,莫名地冒出一大堆的堂姐妹、侄孙儿女。

江舜诚抬手道:“传饭!”

田嬷嬷应声,立有大丫头去传饭,不多会儿丫头下人们鱼贯而入,不仅是江舜诚的正堂。厢房里也摆了一桌,是同行的护卫和大丫头。

素妍取了汤勺,从钵里打了羹汤,给江舜诚盛了一碗。

江传良道:“祖父今儿可要我们俩授课?”

江舜诚看着他俩,“你们想出去玩?”

江传良低头笑了。

张昌兴赔着笑脸。

素妍道:“他们的精气神倒好,瞧瞧,哪里像赶了远路的。”

江传良挠了挠头,“祖父,就让我们出去逛逛,有传家陪着,指定不会出岔子。”

江舜诚道:“你们去吧。午食前得回来。”

江传良朗声应下。

张昌兴一张俊脸笑成了花。

传珠含羞垂头,时不时打量着张昌兴,偶尔间与张昌兴目光相对,张昌兴愤然地瞪了一眼,不再理她,只埋头吃粥。

青嬷嬷进了正堂,唤声“老候爷”,行了万福礼,走近素妍身边低声地说了起来。

江传良则与张昌兴说着要去瞧热闹的事,江舜诚看着一对孙儿,脸上挂着祥和。

传珠此刻一门心思都放在张昌兴身上,没想张昌兴连正眼都不瞧一眼,仿佛压根就没瞧见一般。

素妍轻声道:“你让白芷跟着去,若是嬷嬷不放心,一道跟去也成。”

青嬷嬷问:“月影院还得留人守着才好。”

“白莺还在,况且还有童护卫他们。”

青嬷嬷笑着应承。

虞氏从屋里出来,田嬷嬷忙新盛了一碗羹汤,又将早留的一份小菜移到桌上,虞氏气色不大好,许是没睡好的缘故。

素妍让江舜诚坐好,细细地诊脉,“爹有些上火了,是得好好调养。我开张方子,让田嬷嬷去抓副药回来。”

传珠很是意外,低声道:“郡主姑姑会瞧病?”

江传良与张昌兴也不理她,起身打着千儿,“祖母(姥姥),今儿我们要出去玩。”

“两个小皮猴!”虞氏笑骂着,“让传家领着路,可要零花银子?”

江传良忙道:“要,当然要的。”

虞氏与田嬷嬷使了眼色,田嬷嬷进了东屋,不多会儿,抱了个小布包出来。虞氏道:“每人十两,可够使了。”

“够了!够了!”

接了银子,两人又是一揖,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人。

虞氏一边吃着晨食,一面道:“今儿可别拉我出门会客,我一会得睡回笼觉,昨晚没睡好,头还晕着呢。”

江舜诚想到昨儿那一日的忙碌,长途跋涉,很累,却有那么多的族人要见。“今儿便打发了各家回西岭,书山两口子还要张罗婚宴,哪有时间陪我们耗着。让其他族人也回去,我们且好好歇两日,待十七日乘车赶回西岭。”

虞氏一身慵懒,吃罢了饭,素妍亦给她诊了脉,“娘怎的受了风寒?”

田嬷嬷似恍然大悟,“昨晚沐浴的时候,老太太在浴桶里睡着了。”

素妍低咕道:“我开副方子吃着。”

有大丫头递来了笔墨纸砚,素妍握笔写了一张。又特意在江舜诚的那张上画了片树叶,在虞氏那张上绘了朵小花,“田嬷嬷抓了药回来,给他们熬上。”

虞氏道:“不就是受了点风寒。过两日就好。”

“小病不治,就成了大病。娘得听我的。”停了一下,“嬷嬷只管抓药、煎药,他们俩要是不听,只管来禀我,看我怎么处罚他们。”

虞氏直身听着,“我怎么养了个小老虎。”

“那也是娘生的。哥哥们不在,我不心疼着你们,回头回了皇城,哥哥们也饶不了我。病了就得吃药。谁都不许耍赖。”

江舜诚笑着。能这样被女儿管着。心里甜滋滋,“好!好!我和你娘都听你的。”

素妍笑了起来,扶了虞氏回东屋。

江舜诚探动着胳膊。带了大管家的儿子出了祥瑞院。

传珠站在堂上,想要进东屋,却被大丫头拦住:“主母内室,除了郡主和近身服侍的大丫头,一干人等都不得进入。”

传珠只得退回堂上,寻了椅子坐下。

只听到东屋里都是说话声,有的听得明白,有的又听得不大清楚。

过了近半个时辰,素妍从里面出来,田嬷嬷和抓药的下人已经回来了。提着两包药站在门口:“郡主再瞧瞧,哪个是老候爷的,哪个是老太太的。”

素妍打开药包,仔细辩认,居然把药方放错了,“回头嬷嬷可别弄错了,让人盯着熬好,老候爷的,两碗水熬成一碗,送到他那儿,看着他喝下。老太太这儿的烧开后再熬一刻钟就得沥出,让她喝上一大碗再接着睡。晚上睡前,让老太太多喝半碗,明儿就能见好。”

田嬷嬷唤了一个大丫头来,细细地吩咐了一遍。

传珠道:“姑姑是郎中么?竟是会瞧病的?”

田嬷嬷笑道:“郡主的医术,便是太医院的人都少有几个能赶上的。还给皇上瞧过病呢。”

素妍觉得田嬷嬷有些多嘴,瞪了一眼。

田嬷嬷倒也识趣,忙道:“我去服侍老太太。”

素妍对白燕道:“我们在就这宅院里四下走走。”

传珠紧跟身后,一路上经过一些院落,里面都有人说话,还有人在收拾东西。

江舜诚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许是已经打发了族人,让他们各自回家忙碌,不用陪他。

二门处停了几辆马车、轿子,有人背着包袱走了出去。

“我的小姐,可让我好找,大老太爷说,各家都有要忙的事,不让大家陪着了,等到四月十八族人们又可以聚在一处,让各家回西岭呢。奶奶让我来寻小姐,我们得回去了。”

说话的是一个打扮得朴素干净的婆子,穿着成膝的衣衫,下身穿了灰色带白碎花的粗布裤子,脚上穿着青布撒鞋。

传珠回头道:“我要陪郡主姑姑说话解闷呢,我不回去。”

素妍笑着,传珠今儿一早就粘着她,虽然话不算太多,可她不喜欢这种被人粘着的感觉。“珠儿,既然是你娘来唤你,你就先回去吧。我这里有传珍她们陪着,还有丫头与我说话,我不闷!”

传珠扭头愤愤地瞪着婆子,心里暗骂:多事!

素妍想了片刻,今儿出门前就猜想到会遇见传珠,从袖里取出帕子,里面包着一根金灿灿的钗子,打造成桃花状,是三朵桃花错落而开,下面有金色的流苏,她走近传珠,将钗子插在发髻。“珠儿先回去。姑姑赶了一个多月的路,着实累了,就想好好儿的休息几日,缓过劲来,才好陪你们说话玩耍。”

传珠见她并不是厌烦自己,心下欢喜,“姑姑过几日一定得叫人来唤我。”

素妍应了。

传珠抬手摸了摸金钗,跟着婆子走了。

婆子抬头看着,“真好看,这钗子怕得值不少银子呢?”

传珠道:“郡主姑姑给的东西自是极好的。大老太爷都让族人各自回家,田小倩那臭丫头呢?”

423斥骂

婆子这才回过神来,“今儿一早就没瞧见,连传珍小姐、传玲小姐都没瞧见。”

传珠微眯着眼睛,对丫头道:“你去打听一下,她们几个跑哪儿去了。姑姑是喜欢我的,指不定她们几个在背后说了我什么坏话,太可恶了,居然赶我前头就把房间抢完了,害我住不进月影居!”

丫头应声,飞野似地跑开,在月影居周围转了一圈,没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只看到两个护卫坐在院子里的案上饮茶说话。一个穿着光鲜的丫头与春妹、春妮坐在堂屋门口做女红,三个人有说有笑的。

丫头转了一圈,问了门上的婆子,才听知道今儿一早,传珍三个带了丫头,抱了块好看的缎子出门了。

传珠听说后,坐在轿子里好一顿臭骂:“娘,你干吗叫我回去?我要留在城里陪郡主姑姑说话。”

苟氏轻叹一声,“家里的事儿也多呢,这就四月了,你爹和你哥都得照看庄稼,油菜长势极好。前儿夜里吹了风,许多油菜都被吹倒了,总得找了长工扶起来。那些个长工,最爱偷懒,你不盯着,他们就躲在地头赌骰子。”

传珠愤愤地将头扭向一边,“你就记得地里的事儿,瞧瞧郡主姑姑给的见面礼,光这一根钗子,将咱家一年的收成都比过了。传玲她们几个,指定去做新衣服了,都怨你,要是你不叫我回乡下,姑姑那么好。一定也给我做新衣服。”

苟氏一脸无奈。“命里没时莫强求。你讨好郡主,人家愿给你才能得一样。哪有侍弄庄稼的好,只要用心了,到了丰收的时候。就会给你一份回报。咱们就是小户人家,你不要和郡主比…”

“为什么不能比?信叔公家的婷姑母也是乡下丫头,只是她运气好,在皇城长大就嫁了个高官夫婿,我哪里差了?他们所有人都说,我是长得最好看的,是个有福气的,我这辈子偏要嫁个官宦人家,也只嫁官宦人家。”

苟氏摇了摇头,“你爹都给你说什么了?”

“我爹是为我好。哪里像你。就守着自家那百十来亩地。你等着。将来我要是嫁了官宦人家,也和婷姑母一样,常给你捎好东西回来。让你和爹吃好的、穿好的,过着风光、体面的日子。”

苟氏无语。

传珠越想越气,突地,她大叫一声:“停轿!”

苟氏道:“你又怎了?”

“我不回去,我就留在城里。要是我不在,那三个臭丫头,一定还说我坏话。”传珠跳下轿子,提着裙子,气哼哼地往回的路走去。

丫头愣了一下,追了过来。

苟氏大声道:“珠儿!珠儿!”

“娘。你自己回去,我就留在城里,我倒要看看,她们使什么坏?”

传珠还是决定留在城里。

郡主,她要陪着玩耍的人可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人家随便挥挥手,甩几滴汗珠,就得当她们一家一年的收入。头上那支漂亮的金钗,就得值近二十两银子,得买四个丫头了,这是多少人都得不到的东西。

她才不要回去,种庄稼得下苦力,讨好人却是用心。

郡主给传珍她们做新衣服,也会给她做的。

传珠想着,不顾众人好奇的目光,直往回江宅的路去。

贴身丫头追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大叫着,她视若未闻,也不顾周围江氏族人探究的眼睛。

有人站在跑边,望着阳光下,传珠头上那根发光的金钗子。“他们家什么时候有这种稀罕物什了?”

“不用猜也知道是郡主给的。”

“明儿也让我闺女来陪郡主解闷,不能让他一家占了好处。”

传珠正要入大门,却见李氏带着下人出来,轻呼一声:“乡下就要开始忙了,要种瓜种豆,抢时节下地呢,你虽是小姐不用下地,回家帮你爹娘做做饭也是好的。”

小户人家的小姐,也有下地干活的。

传珠因被父亲娇养着,这十几年还没下过地。

“家里有下人,让下人做就好了。”

“如今,蚕的长势正好,你不在家养蚕么?”

晋阳城周围方圆二百里都有养蚕植桑的习俗,家家户户的姑娘、媳妇从五六岁时就学会了侍弄蚕儿,晋地空气干燥,每年到了三月桑叶才发出来,到了四月才开始养蚕,一年也能养三季,如今这季是春季蚕,也是三季蚕里最长的一季,得四十天才上蚕蔟结茧,养的时日长,结的茧丝也最好。

传珠被李氏问得有些气急,厉声道:“你管我做甚?传珍、传玲她们不回乡下想做什么?她们干嘛我就干嘛。”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三个丫头围着郡主转打什么主意,凭什么就要她回乡下养蚕、看家,就由得传珍她们胡搅。她们占尽了好事,还能说她该回乡下养蚕。

李氏微怔,“你这孩子,我好生教你几句,反训起我来?”

传珠扬了扬头,“要说,你也说自家的孙女去。”

她提了裙子就往里走,李氏拦住了去路,“传珠,回乡下去吧。老候爷、老太太和郡主都是尊贵人,她们赶了一月多的路,早就累了,要休养几日呢。老候爷、老太太还吃着药呢。你若是懂事的,就不要讨人嫌!”

传珠跺了一下脚,立时火了,“我知道你打什么主意?郡主姑姑给她们三个做新衣服了,你不让我进去,就是不让我也得一份。凭什么?我祖父可说了,当年诚祖父家日子不好过,我祖父可没少过去帮着种庄稼、收粮食,我们两家可是一个太祖父下来的。除了你家。便是我家最亲。这也是诚祖父为什么单给我们这房置了一百二十亩田地的缘故。

诚祖父念着我们这房的好,我们也念着好呢。郡主姑姑远道而来,我做晚辈的,陪她聊天解闷怎了。你这个可恶的老太婆,若再阻我,我便回乡下告我祖父、祖母去。到时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氏没想自己活了一大把年纪,居然被个小丫头给要胁上了。

今儿,她还非不让她进了。

李氏叉腰拦住去路,“江传珠,瞧不出来呀,这脾气越发见长了。”

“你可不要倚老卖老,欺我是个晚辈。逼紧了。兔子也会咬人。我敬你是信祖母。让你三分,你也不能欺我。亲近的就这几个,你凭什么要偏着孙女、外孙女占好处。却不让旁人尝尝油汤。我今儿偏要进去,你若不让我进,我就大叫,把诚祖父、诚祖母都唤来…”

李氏在乡野几十年,什么样的事儿没遇见过。

这回,她就是不让了。

李氏厉声道:“来人,把这丫头给我绑到轿里去。好好与你说了,贵客要休息,偏是不听。”

传珠见粗鲁的婆子来绑她,拼命挥舞着手足。可她到底是个孩子,哪里斗得过这些常干农活的婆子,三两下就把她给绑住了,丢进了轿子。

李氏拍了拍手,看到她头上金钗,伸手取了下来,“族里就那些人,惹出麻烦岂是你能收拾的?回头我自找你祖父、祖母说话。”

传珠没想李氏真敢绑她,大叫:“还我钗子,那是郡主姑姑给我的。”

李氏没有理她,自己上了轿子,一声令下,轿夫往城外移去。

素妍回了月影居,依旧练字、看书,随便给宇文琰写了封信,说了晋阳这边的见闻、趣事,这已经是第四封了。

第一封,是她生日那天。

她没想到宇文琰竟一早备了生辰礼物给她,还给了童英保管,在她生辰时方才拿出来。那是一枚刻有她名字的玉石挂佩。

现下虽是四月,可乡下也要开始忙碌了,家家都有田地庄稼要照应。江舜诚打发了族人各自回去。回到祥瑞院时,虞氏正睡得香甜,他独自看了会儿书,写了一会儿字,便有下人送来汤药。

喝完之后,他又有些困了。

素妍坐在窗前整理着自己在路上的画作,取了颜料和画笔,细绘起来。

有事做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午后,白芷与青嬷嬷还没回来。

不知不觉间,天色近黄昏。

纱窗日落,伊人独立。

素妍站在月影居的院子里,久久地沉默着,院外传来一阵嘻笑声。

青嬷嬷一身疲惫,双腿打飘,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喝醉了酒。

白芷阴沉着脸,全无清晨出门时的欢喜。

唯有传珍、传玲、田小倩三人,神采依旧,笑盈盈地欠身行礼。“姑姑,听说我们现在有院子住了,就在离姑姑不远的杏花院,我们是过来取包袱的。”

素妍微微点头。

传玲对丫头吩咐了两句,笑望着素妍:“姑姑,那些成衣铺的人一看我们的布料,都怕给弄坏了,为了能尽快穿上新衣服,青嬷嬷多给了工钱,让绣娘们赶工呢。”

青嬷嬷与白芷站立不住,便是在西北行军打仗,也未见白芷如今天这个样了,青嬷嬷也算是能吃得苦的人,此刻全没了喜色与精气神儿。

素妍道:“你们且忙着,收拾好就回杏花院。我喜欢清静。”

若是识趣的,就知道她不喜欢被人打扰。

传珍几人很快收拾好东西,领了她们各自的丫头迁往月影居后面的杏花院。

青嬷嬷一入堂屋,立时坐在贵妃椅上,软成了烂泥。

白芷近乎是扑到椅子上,放松手足,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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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逛街累人

白燕瞧见她们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嬷嬷和白芷姐姐真是好兴致,这一逛便是一天。难不成这晋阳城比皇城还好玩?”

白芷瞪了一眼,以为是好事,没想这三位小姐太难折腾了,传珍倒好说,另两个太难应付。“郡主,下回别再让我陪着去了。”

青嬷嬷挥了挥手,示意白燕帮忙倒盏水来。白燕递过水,青嬷嬷不带歇气就喝完了。“郡主,我的个天啦,从未见过这等难缠的,她们…罢了!下次郡主还是让我留在身边服侍吧。”

一老一少两人都怕了。

素妍笑道:“这是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