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妍娇呼一声:“娘!你就答应了吧。早前我也答应了青嬷嬷,得给她一个自由身。”

虞氏心下纠结,大管家祖孙三代都在江家服侍,田嬷嬷也是如此,青嬷嬷年轻守寡,如今收养了一对儿女,也算是两代服侍了。“好,我应了!”

素妍想着,万一江家逃避不了,他们是自由就不会被官府收没,家产也能是他们自己的,就算真有难了,他们还可以转卖宅院、田地为家人赎身。

田嬷嬷乐得当即行礼,“多谢老太太!”

虞氏道:“早几年说过要让你回家养老,你也是个闲不住的。罢了,明儿就让大太太去办这事儿,先给你与大管家、青嬷嬷及五房里上了年纪的老奴脱了奴籍。”

素妍在榻前坐下,田嬷嬷从厨里寻了条小锦被。“郡主盖着,莫凉了膝盖。”

素妍接过,掏了地契、店铺房契出来。“从闻氏那里买下的是三座田庄,七家店铺。这儿还有一家茶肆铺子,又一座三百亩的田庄。这座田庄原是八百亩的,中间有条河,将一庄化成了左庄、右庄,右庄有五百亩,左庄有三百亩,五百亩的右庄我今晚给了二嫂。”

最让虞氏佩服的便是素妍行事。总是光明磊落,不藏不掖,更难得的是能做到冷静公正。

一早给了大房一家客栈铺子。

现在又给二房的一座田庄。

瞧着大房、二房直了亏,可实则都没亏多少。反而挣了个友爱兄弟的名声。

虞氏道:“你帮扶二房的够多,就算不给,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各是各的心意。”她笑着将地契、房契给了虞氏,“还是搁到娘这儿吧。回头娘选个得体的去茶肆铺子里瞧瞧,听说大嫂派二奶奶去客栈查账目。查出一千多两银子出来。”

田嬷嬷一脸惊色,“难不成原是赚钱的铺子?”

素妍道:“正是。这家茶肆铺子也说是不挣钱的,派了白菲去打听,铺里的伙计说,掌柜都欠他们三个月工钱了。”

虞氏看着房契。“只怕见闻家败亡,一个个都敢欺主了,唉!”她轻叹一声,“这事交给田嬷嬷着办,你大儿媳妇是个精明的,让她带人查账,要是敢私吞,赶走掌柜,另寻个好的去。”

田嬷嬷笑着应了。

虞氏将契约递给田嬷嬷收后,搂着素妍喊“心肝”,“都要出阁的人了,好好儿陪陪娘,别镇日地呆在阁楼里。”

素妍任由母亲搂着,贪婪地享受着母亲的宠溺,想到母亲在狱中病亡,心头一阵莫名的刺痛,“娘!”,她扬头看着母亲那深深浅浅的眼角纹。

虞氏笑着。

“娘,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她往母亲的怀里扎了扎,“琰世子说,左肩王夫妇待我们成亲,便要世子提前袭王爵,他们要回封地去。到时就剩我和琰世子,连青霞郡主的婚事都要我操办…我心里怕得紧。”

虞氏越发搂得紧了,“他们俩当真是当甩手掌柜的,只得琰世子一个儿子,也能说出这等话来。”虞氏想到自个儿,她有几个儿子,就算当年的沈氏进门,她也是学着婆母陈氏的模样,手把手教导,后面陆陆续续的几个儿媳妇,或多或少都是得她呵护、指点过的。

都是为母亲的心,她有些不明白,左肩王夫妇只这一个儿子,素妍过了门,也只素妍一个正经的儿媳妇,怎不帮衬一把,就要不管了。

“娘不信,我可是相信的。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做主,让大嫂她们帮衬我一把…”她说得可怜巴巴的,一脸委屈样。

田嬷嬷笑道:“郡主真是想多了,你有了难处,便是这府里的太太们也会出手帮忙的。就算真是如此,也没甚难的。”

素妍低着头,“可我心里还是怕着。娘,我身边的白菲、白芷虽是好的,可再过几年,我也想放了青嬷嬷回家养老,心里难受得很,想着就要成亲心里逾怕…”说着抱紧了母亲。

虞氏瞧着她的眉眼,当真让她心疼,这女儿太懂事了,又顾着几位哥哥,这护家人的性子和江舜诚一般无二。“我的心肝,那你好好儿地学主持中馈。”

“大嫂已经教了我很多,我都学着呢。”

素妍与母亲说了一阵话就离开了。

虞氏在素妍面前不说,待她一走,也跟着犯了愁:“早前倒是听左肩王夫妇说过这事,倒没上心,这回听来竟是真的了。这…哪有这样为人父母的,儿子一成亲,就甩手不管了,唉…我当真有些后悔给妍儿订了这门亲。”

543 牢骚

田嬷嬷宽慰道:“老太太不必忧心,再与大太太、奶奶们商量商量,给郡主挑几个能独挡一面的陪房过去。老奴的二儿子一家都是好的,老太太把他们也给挑上。会侍候庄稼果蔬的不能少,这会打理店铺生意的也不能少,都得是极好的。”

虞氏道:“早前挑好的十二家,个个都是好的,偏妍儿又说给六户陪房就成,陪嫁丫头就带她院里的人。大太太说妍儿是个聪明的,主持中馈这些一点就会。可看到她为往后的事犯愁,我这心里也堵得慌。有个婆母帮忙教导着,总要省心些。便是我嫁到江家,上头还有个贤惠的婆母…”

主仆二人又为这事细细地说了一番,田嬷嬷最懂虞氏的心,皆因她太偏疼幼女的缘故,打小就当心头肉一般带大,如今看女儿心里害怕,也跟着着急起来。生怕素妍到了婆家有这诸多的不顺。

江舜诚从大书房回来,就算虞氏在那发愁,问明原因,“妍儿怕甚,有我在,还有她几个哥哥在,谁敢欺了她去不成?”

虞氏皱着眉头,“这孩子打小心重。竟被这些事给难住了,左肩王府又不比咱们府里,各处自有媳妇们打理,她又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哪里吃过苦。便是我现在一听到家里的琐事,都觉得头昏,又哪能怪她。”

江舜诚说得简单,“你明儿遣了大儿媳去左肩王府问一声,先探探语气。若是左肩王府要去封地的事是真,说妍儿到底年轻,能不能过两年了让他们夫妇再去封地。以妍儿的聪颖,过两年,左肩王府的内宅事就都学会了。”

虞氏认同这个建议,次日太太、奶奶们来请安。便让沈氏去探探口风。

慕容氏是个嘴笨的,沈氏就拉了李碧菱一起去。

天气越来越冷了。

清晨有雾,径旁的花草上噙着露珠。

沈氏与李碧菱在左肩王府的丫头引领下到了上房花厅。

左肩王府王妃此刻正半躺在暖榻上。教青霞郡主做抹额,微闭着眼睛:“听说安西不会女红。哎哟!你说你哥怎的偏就看上她了,早前还好,回了趟晋地,又和风流才子唐观搅到一块,想到这事儿,我心里就堵得慌,那些个艳诗淫词的。连我听了都脸红,她竟能当个没事人似的…”

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过往她对素妍倒还算满意,可今年接二连三的出事。王妃越想越不喜欢。

青霞郡主打了手势,知江家人到了,王妃住了话。

沈氏领着李碧菱见了礼。

王妃赐了座,突兀地笑问:“是来退亲的么?这福媒婆到底把话传到了。”

沈氏咯噔一下。

青霞郡主轻呼声“母妃”,带着责怨。对沈氏道:“江大太太别和我母妃一般见识,前几日刚生了一场大病,昨儿才刚好些呢。”

李碧菱神色有诧,“王妃身子欠安,我们倒来得突然了。”

还好带了见面礼。是一包燕窝,又有一根上好的百年老山参,一并呈给了王妃。

王妃瞪了眼小郡主,“安西郡主才貌双绝,是皇城出名的才女,我家琰儿配不上她,要是贵府退亲,我倒不会意外。”

沈氏被她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她这小姑哪里不好,行事也是安分守己的,怎的王妃似厌恶素妍的样子。还记昔日,左肩王夫妇可是巴巴儿地结下这门亲。“王妃这话…我们哪会做这事,再说这婚期不是已经订下了么?”

原来不是退亲的?

她还白白欢喜了一场。

想着既然要退亲了,她也不能说人坏话。

“我哪有订下婚期?”王妃一句话推远了,“订亲了,订在什么时候?”

沈氏更是好奇,“不是在腊月十二么?这些日子在朝里,我家老爷与老候爷多有遇到王爷,不是都知道的么?”

王妃一脸惊愕,她不同意,居然就私下订下了。

“琰儿那个不争气的,没了安西就要死不活的,还非她不可了。安西是个认真过日子的人么?你…瞧瞧她,与我家琰儿订了亲,怎的和唐观扯上了,听听皇城那些流传的诗词,什么断肠深情的话…连我听了都面红耳臊的。”

沈氏此刻听明白了,王妃不想结这门亲,原因是唐观写了太多的情诗,而有心人与素妍牵扯到一起了。

李碧菱原想随沈氏过来瞧瞧,本是想劝王妃打消待宇文琰和素妍一结婚就避去封地的念头,却听王妃说出这番话来。“王妃,这事不关我家小姑姑的事,她统共与唐观也没见过两回,就算唐观公子确实心下喜欢我小姑姑,可我小姑姑自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王妃冷哼一声,坐直身子,提起素妍,她似乎死了也能跳起来,“八月十五去天龙寺敬香,惹得上千名皇城学子围观,哪有这等大家闺秀?她哪里顾忌自己的身份,她是不把我们左肩王府当回事。”

沈氏惊了一张,“王妃这话说的,哪有上千名皇城学子围观,不过是几个读书人…”

“你们可别拿话哄我,上千个人把街道都堵了,要不是琰儿赶来及时,指不定出什么事呢?既然你们今儿来了,我便把话撂下,我原对这个儿媳就不满意,偏琰儿坚持不可,念着江家的门第倒还好,这才勉强同意的。她若过了门,也别指望我帮扶她,更别想我给她好脸色。你们江家若是反悔了,我会爽快地退亲!”

沈氏直接被王妃这一块又一块的话砸得反应不过来。

王妃先是对唐观写的情诗不满,认定那些诗写的是素妍。

现下又拿上千名皇城学子堵路的事说话,明明只得二三十年名晋地学子,怎么就变成了上千名了。

人言可谓,她算是真正领教了。

沈氏道:“王妃是不是误会了?”

王妃越想越气,自八月底到现在,近两个月一直和宇文琰闹腾着,她是想宇文琰退亲的,便宇文琰死活不应,就连左肩王也说素妍是个好的。

若真是好女子,怎么会有如此不堪的声名,连写她的艳诗都有了,这叫她如何安心。

“江山易得求美难,素妆回眸起波澜。妍媚一笑倾城乱,又是才女又是仙。”王妃念完,怒不可遏,“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诗,这是一首藏头诗,说的正是你家的好姑子,这些写她的艳诗淫词不知几何,还要我一一都念出来给你们听么?”

沈氏整个人愣在那儿,就说这首,连她也是第一次听到。

素妍少出府门,偶尔出去,也是去义济医馆帮忙,不过统共才去了五六回,一定下婚期就没再去了。

没想这样一个深居简出的小姑,也能惹来风雨。

王妃念的这首诗,连沈氏也从未听闻过。

将名字藏在诗里,那不是将素妍的闺名都宣扬出去。

“你家安西是天上的仙女,我儿子就是一凡夫俗子,配不得她。江大太太也是做母亲的,要是你儿子摊上个这样的未婚妻,你真乐意由他娶上门?都是做母亲的,这心是一样的,王爷说我无理取闹,琰儿也因这事和我闹得不可开交,近来干脆不回府,就算沐休日也住在别苑里…我不怕与你们说实话,我不愿意琰儿娶安西!不愿意!这样招惹是非的女子,能做个好妻子吗?”

沈氏现下回想,上回订亲,是王府的大管家和媒婆来订的,王妃都没露面,还问江家选在哪日,通常都是由男方长辈出面商定,可这次就有些不正常。

早前只说是左肩王夫妇选的,难不成是宇文琰自己选的?

王妃叫嚷着不同意娶素妍,还说了一大堆素妍如何的不守妇德,怎样与唐观扯到一起,“皇城都道,你家郡主是娇兰,晋阳唐观是梅花,独傲冬雪。一个梅,一个兰,真真是天生一对呀!”

如果虞氏在场,估计能被王妃这番话给气得跳起来大骂。

李碧菱呆不下去,素妍在家里待上下有礼,怎的被王妃说得如此不堪:“王妃,我家小姑姑真是清白的…”

“若真清白,能让唐观写出那么淫诗艳词出来?什么一顾惊鸿姿,二顾相思起,三顾断人肠,听听呀…”王妃拍着自己的大腿,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怎么能要这样的儿媳妇,难道媒婆没告诉你们,这门亲,我不同意,我不想结呀!还没过门,我儿子就与我离心,这要是过了门,还有王府的安宁么?我给你们江家面子,赶紧把这婚事给退了吧,我们不结了,宁可你们江家退亲,你们早些来退亲吧…”

青霞郡主吓得惊慌失措,连连轻呼:“娘!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王妃早已失了往昔的冷静,这些日子与宇文琰之间闹的不快,一古脑儿地全都奔涌了出来,用手指着小郡主“你给我闭嘴!”。

青霞郡主再不敢说话。

王妃道:“江大太太,你说这亲还能结吗?我不望琰儿娶个天仙,只盼他能平平安安、一家人和和顺顺的,你小姑子是个省事的么?她武功比琰儿好,心眼比琰儿多,要过了门,还有他好日子过么?我不同意这门亲事。你们退亲吧。依照我的意思,早是要退的,偏被琰儿给阻住了。”

544 退亲吧

王妃一面絮叨着,似压抑了太久的怨气,此刻一古脑全都发作了出来。

李碧菱惊慌失措,看着沈氏,也是一脸惊慌。

在她们的眼里,素妍是个极好的,可王妃句句指责,说素妍闺名已坏,还说她和唐观有不清不白,听得沈氏抓紧帕子又松,松了又抓紧帕子。

沈氏强制按捺着性子,素妍比传良的年纪还小,是她瞧着长大的,情同母女,小时候素妍还喂过她奶水,此刻被人说得这般不堪,好几次都想发作起来。在王妃的絮念中起身:“王妃,我们不敢打扰,就此告辞。”

“站住!把这礼物拿走!退亲之前,我可不敢收授江家的东西。”

沈氏咬了咬唇,令五嬷嬷接了东西转身就走。

离了王府上房院子,李碧菱一路快奔,“大伯母,这可如何是好?这…这…要是被祖母知晓了,以祖母的性子,哪里受得。”

那边过来一个中年男子,深深一揖,“可是文忠候府的江大太太?”

沈氏冷声道:“正是。”

江家几时受过这样的羞辱,比骂她自个一场还难受。

“我是府里的二管家,大管家随琰世子去别苑了,这几日正在置备聘礼。王爷一早有吩咐,不许王妃与江家退亲,还请江大太太莫往心里去。”

沈氏道:“可这事是我能决定的么?”

素妍是个好女子,要才有才,要貌也是有貌的。

沈氏上了府门外的轿子,轿子起,她心潮起伏。

李碧菱的心比沈氏更乱,王妃都反对成这样,早前一点风声都没传来。看是左肩王下了禁足令,王妃定是被禁于院中,不许出门。而王府下人口风紧,这才没有传出消息来。

回到江府。李碧菱小心地跟着沈氏身后,“大伯母,只怕这事是瞒不住的,还不到一个月就要办喜事了,到时候万一王妃大闹花堂,我们江家只怕会更丢面子…”

五嬷嬷呢喃道:“怎的就成这样了?郡主是千里挑一的好,竟被王妃寻了个藉由。挑了一大堆的不是。”

沈氏定定心神,“派人出去打听一下,只怕内里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是。”五嬷嬷应声。

从睦元堂挑了几个精干的心腹下人到外面打听消息。

沈氏与李碧菱进了如意堂,花厅上坐着几房太太。奶奶们都各自回去。

虞氏笑道:“左肩王妃如何说?”

沈氏面露难色。

虞氏明了,抬手示意几房太太退去。二太太慕容氏虽是个大咧性子,却也是个口风紧的,“老二媳妇且留下。”

几房太太退去,虞氏敛住笑容。“出了甚事?”

李碧菱低头不语。

沈氏想这话还得她来说,“早在两月前,琰世子就搬到王府别苑住了,因婚事的事与王妃生了芥蒂。王妃说…说给我们江家面子,让我们江家主动提出退亲。”

虞氏身子一颤。“你们俩把事儿给我细细地说明白。”

沈氏与李碧菱使了眼色,李碧菱是个口齿伶俐的。

李碧菱面露疑色,还是将去左肩王府后,王妃说的每一句话都重复了一遍。

虞氏一张老脸苍白,“她…她堂堂王妃,竟说出这等污言秽语损我女儿…我这便寻她去。妍儿多乖巧,全家上下谁人不知,岂能由她胡言乱语!”

一边的田嬷嬷也是愤愤不平,扶起虞氏就要出门。

沈氏急忙搀住虞氏,“娘,这事急不得!”

“你还是妍儿大嫂,你是瞧着她出生长大的,听人损毁妍儿,你也不争辩几句。你咽得下这口气,我老婆子可咽不下。传扬出去,妍儿还要不要做人了?”虞氏拼命想往外面去。

沈氏与田嬷嬷使了个脸色。

田嬷嬷道:“老太太还得细想才好,你寻上门去大闹一场,要是传扬出去,于郡主的闺誉有损。还得从长计议,想个法子才好。”

“我女儿又不是非得嫁给他们家,我们这样的门第,这么好的女儿,天下哪个少年俊朗配不得…”

把她的宝贝女儿说成什么了,居然用那样的话说她女儿,虞氏哪里受得。

沈氏、李碧菱等人好一番劝说,虞氏总算冷静下来,板着一张脸,怒不可遏。

沈氏见她平静了,慕容氏与李碧菱告退出去。

几位太太一出来,何氏就在如意堂院门外说:“瞧这样子,似出了大事。哼,到底待我们几房不同,老太太竟不让我们听。”

柳飞飞本是忠直人,听她一说,心里也不放心了。她一早到如意堂,就听说大太太是为素妍婚事去的左肩王府。

待得慕容氏出来,拉了慕容氏问道:“二嫂,出了什么事?”

慕容氏想了一阵,道:“王妃让我们家退亲,拿唐观写的诗词作筏,又说八月十五时,小姑去天龙寺烧香被学子围堵的事,明明只得二十来个人,竟说成了上千人拦堵…婆母很生气,吵着要闹上门去讨公道。”

柳飞飞眼帘一垂,“这事儿要是给郡主知道,以她的性子,最是骄傲,只怕当真不乐意了。”

慕容氏道:“上回来府里订婚期时,王妃就没露面。王妃说,自有那些诗词传出,她就后悔这门亲事了,一直想退亲,偏被琰世子和王爷给阻下了…”

柳飞飞心头一痛,“郡主对琰世子上了心的,若是知晓了这事,指不定还如何难过呢。”

二人议论了几句,柳飞飞见初秋立在一边,一副想入非非的模样,厉声道:“你给我管住那张嘴,如若胡说八道,小心我不饶你!”

初秋回过神来,看着愤然生气的柳飞飞,“六太太。这事和奴婢又没关系。奴婢…奴婢觉得郡主好可怜,出了这种事,还被琰世子瞒着。欢欢喜喜地等着出阁做新娘子。都怪唐观,真是个祸害。要不是他闹出这些,就不会变成这样…”

然而,素妍与宇文琰的婚事受阻,王妃要江家退亲的事儿,还是在几个管事间私下传开。

这日,小八见小九无聊,去六房找六太太借了木刻的飞龙玩。经过花园时,突然想到小九最爱玩小虫子,就拾了棍子挖蚯蚓玩。

小径上走来两个婆子和一个丫头,一路走一路小声地议论着。

着碎花缎袄的婆子道:“这几日老太太、大太太都有些古怪。每日二太太请了安。就离开了,还不许九公主和三奶奶在如意堂多坐。”

另一个着蓝袄的婆子道:“大家都说奇怪着呢。偏如意堂的田嬷嬷和大房的五嬷嬷那嘴严着呢,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小丫头停下脚步,“你们不知道,我可知道着呢。”

蓝袄婆子呸了一声。“你这小蹄子知道什么,可别胡说。”

小丫头很认真地道,“我真知道。六太太身边的初秋和我是好姐妹,是她悄悄告诉我的,我发过誓。不说出去的。”

碎花缎袄的婆子笑道:“水青姑娘,你且说说这是什么缘故?”

小丫头得意地扬了扬头,“郡主的婚事要生变故了。”

小八听到郡主二字,立时竖起了耳朵,姑姑疼他们,给他们送好吃的饯果,还送糕点来。

蓝袄婆子道:“又瞎说,腊月十二就要完婚,如何生变?”

小丫头不再说话。

碎花缎袄的婆子抓了把果子出来,塞给了小丫头,小丫头瞥了一眼:“当我是不知事的小孩子呢。”并不收她的,又推给了婆子。

婆子心下一动,“好姑娘,你若知道,告诉我们呗。”这么大的事,大房和老太太那边一点风声都没走,婆子掏了两枚银锞子,足有半两重。

小丫头掂了掂份量,“我告诉你一个,但你得发誓,不可以说出去。”

蓝袄婆子呸了一声,生气地离去。

碎花缎袄婆子满满应下。

小丫头四下张望,“老太太、大太太不敢让郡主知道,怕郡主承受不住,正瞒着上下呢。几日前,老太太遣了大太太去左肩王府,王妃闹着要退亲,皆是因唐观写的诗词引起的,非说唐观和郡主不清不楚。本是早就要退的,可琰世子就认定我们郡主了。还与王妃生了芥蒂呢。王妃正逼着江家提出退亲呢…”

碎花缎袄婆子说了句“我的个天”,扭头就往静澜院方向去。

小八歪着头,拿着两条蚯蚓回芝兰院,说了几句话哄着小九到小书房寻江书麒了。

杜迎秋正坐在一边做女红,是给小八和小九做的袜子。

“爹!爹!出大事了!”小八一近小书房就喊。

江书麒搁下书,“出什么事了?”

小八将自己在花丛听来的话细细地说了。

杜迎秋惊道:“不会是你听岔了吧,还不到一月就要成亲了呢。”

江书麒倏地起身,“我去问大嫂!妹妹出了这等事,我不能不管。”放下书就出门了。

杜迎秋生怕出事,搁下针线活也跟了去。

睦元堂里,早有江书鹏到了,正在厅上问江书鸿。

“琼花说,左肩王妃要我们江家退婚,还损毁小妹闺誉,可有这事儿?”

江书鸿目光闪烁。

江书麒已经进了厅里,“长兄如父,妹妹被人欺负成这样,你就会做缩头乌龟!”

江书鸿立时站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突然间,两个弟弟都寻上门来问,江书鸿还奇怪着,这消息怎的突然就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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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5 大闹

江书麒道:“你咽得下这口气,我可咽不下,我这就带人去皇城书院,把那个姓唐的揍一顿!小妹都与他不熟,他就这般损毁小妹的名节,我非得打得她满地找牙不可!”他扯着嗓门,“迎秋,回屋挑几个精干小厮,跟我去书院!”

看他不把唐观揍得非认错不可。

当他们江家人是好欺负的,有本事欺负江家的男人,找他小妹欺,算个什么东西?自以为会作几首歪诗,就飞上天了。

江书鸿厉喝一声:“胡闹!”

江书麒早被这突来的消息给惊住了,“左肩王府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能欺人太甚,因为那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就栽到小妹身上。你不管,我不能不管!”

当素妍拿出自己请辞封地换来的免死金牌,于江书麒是满满是感动。到了关键时候,还得自家人才靠得住。

他得保护妹妹!

这个念头自出狱的那天就有了。

江书麒曾与皇城纨绔混在一处,最是个讲情义的,此刻调头就走。

江书鹏道:“这么大的事,怎的大哥也不与我说一声。”追出了睦元堂,想追上江书麒,偏这会儿江书麒在气头上,行如离弦的箭,江书鹏追得气喘吁吁,进了芝兰院就见江书麒正在院里挑小厮。

石头站在第一个。

江书麒道:“皇城书院那个姓唐的不是个好东西,竟敢损毁郡主名节,今儿我带你们去揍他一顿,解解这口恶气。”

石头大叫着“好”,很久没有这么痛快了。

江书麒来不及调匀气息,“你们间谁见过那个姓唐的?”

小厮面面相窥,其中一个小心地问:“哪个姓唐的。”

“晋阳才子唐观!狗屁。老子看他就是一个混蛋,还妄想郡主,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