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内的王妃已听到声音,冷笑道:“怕我吃了她不成?原就说过她不是省事的主。瞧瞧,你与她相亲、订亲以来出了多少事。当着我的面不说,背里就会咬舌根、挑驳是非。”

宇文琰挑起帘子。定定地看着王妃,“母妃怪她作甚?她从你这儿一回屋。去送无名子师叔了,还未与我见过面呢。”素妍又哪有时间说王妃的坏话。

如果不是素妍说的,宇文琰怎么会去找左肩王,还说卫州那么多的田庄、铺子,早够他们二老享用了。言下之意,宇文琰不肯把封地供奉给王妃。

左肩王倒不说什么,他就得这一个儿子。早晚所有的一切都是宇文琰的,让宇文琰早些学会如何打理封地倒也是好事。

左肩王听下人禀了,说王妃叫了素妍说话,也急急赶了过来。

宇文琰正为上回退亲的事怪着王妃。虽然素妍到底是嫁了,可那次逼着江家退亲,素妍与宇文琰都吃了苦头,心里正苦着呢。事后,王妃非但不认为自己错了。甚至还暗自怨恨上素妍。

左肩王就这事解释过几回,可王妃就是不信,只认定是素妍算计她丢了面子。

王妃冷眼瞥着素妍,肚子里怒火乱撞,“她可是同意分六县供奉的。这会子又返悔了?”语调有些不屑,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宇文琰笑道:“连父王都说,他的东西皆是我的。卫州那边近百家的店铺,又有二十多处田庄,早够你们二老享用,再要封地作甚?母妃无非是担心我接手封地后,不给姐夫差使,不让叶家得了好处。”

大郡主紫霞,嫁给了左肩王妃娘家族里的侄儿叶浩。因叶家的女儿做了左肩王妃,叶家成为卫州城里的大世族之一,与封家齐名。她对娘家一族的帮衬不小,在娘家叶氏族里也是说得上话的。

早前,王妃盘算着给宇文琰娶个体面的王妃,然后再把娘家侄女许给宇文琰做侧妃,将来再让这侄女生的孩子袭上王爵,就算是圆满了。哪曾想宇文琰一门心思就喜欢上素妍,而素妍更是狂妄,居然要他答应“一生一世一双人”,从哪一刻起,王妃就后悔了,再不想给宇文琰聘素妍,可这二人倒生了情意。

王妃就此颇有意见。左肩王道:“你们女人真难懂,当年我逼着你与封家退亲,你便要我应你,一生唯你一妻。到了琰儿这儿,他也如我,你却不乐意了。”

自己要做夫君身边的唯一,却不许儿子身边有个唯一的女子。

如果叶家的兄弟但凡争气些,也有个体面的官职,她又何况如此用心,依着叶家侄女们的出身,要做世子妃是不成的,各家王府的世子妃都是正三品以上的嫡女,而她的兄弟里最大的官不过才正六品,在皇城来说那就是一个小吏,上不得台面。

左肩王喜欢素妍,说她才华过人,机警过人,又说她有胆有识,便是许多男人都是逊色不少。

王妃被儿子道破真相,言语支吾,“紫霞家里一大家子的人,哪需王府帮衬,家业不少,自个也能过得甚好…”

宇文琰笑了一声,“当日大姐出阁,母妃当着我和青霞的面说,陪了六处田庄,十五家店铺。可据了解所知,母妃可是给了十二处田庄,二十八家店铺…”

此刻,青霞郡主听说王妃唤了素妍,生怕吵闹起来,也领了丫头赶了过来。一到花厅门口就听宇文琰的声音,心头一颤。

王妃道:“你可别乱说。只得六处,哪来的十二处,如今是有十二处,可是紫霞自己会过日子,嫁到叶家后置下来的。”

宇文琰朗声笑了起来,“大姐的贤名远不及青霞,真是好本事,嫁到婆家不到一年,六处田庄就变十二处了。”他敛住笑容,“母妃是不是太偏心?青霞明春就要出阁了,你只留了八处田庄、十三家店铺,还让我们看着办。不知道的,说是我们夫妇给她办得不够体面。知道的,会说母妃偏着娘家人。”

素妍惊觉到珠帘后有人,用手扯了他一下,“你说话小心些。”

“我小心什么?姐姐是亲的,妹妹也是亲的,既然母妃给了姐姐那么多,自然也得给青霞这么多。妹妹待字闺中不好开口,我总得给她讨来。”宇文琰衣袍一撩,往一边坐下,“王府在皇城置了多少田庄、店铺,我这心里跟明镜似的,我手里也有簿子,母妃到底怎么想的?给世子妃的地契田庄,都是十里以外的,大的八百亩,居然还有一处一百二十亩的。这么些年,青霞尽孝父母,用心帮衬母妃打理府邸,就因她没按母妃的意思,嫁给封家姨母的儿子,母妃就要克扣她的嫁妆?”

王妃没想宇文琰说话半点不留情,伸手指着宇文琰,支吾道:“你…你这个不孝子!非得几次三番地跟我作对,是不是这女人挑唆你的?”

以前宇文琰胡闹,就认为是孩子的胡为。如今成了亲,宇文琰再反驳几句,她就认定是素妍挑唆的。

话音未落,青霞郡主已经进入偏厅,一脸痛色,问道:“母妃,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封家公子虽也不错,可青霞郡主打小就认识他,自小拿他当哥哥一般,生不出爱慕。王妃则因自己年轻时退亲,让妹妹代嫁耿耿于怀,想让青霞郡主青霞嫁给妹妹之子,也好亲上加亲,延续封家与她之间的缘分。

没想青霞郡主说什么也不同意,还哭着求了左肩王和宇文琰帮忙相拒。后来,王妃才知,青霞一早在一次赏花会上,对皇城威远候家的嫡次子韩绍心生爱慕。

王妃反嫌韩绍是个没指望的,说他不能袭爵。可青霞郡主就认准了韩绍,哭着求了左肩王,在韩家托媒上门说亲时,一口应承,订下亲事。

宇文琰道:“这些事,世子妃可不知道。”他弹了弹衣袍上并不存在的尘埃,一脸坚决,今日他就和王妃拗上了,“王府在皇城有多少田庄、店铺,父王知道,我也知道,母妃何必这等小家子气,难不成还要拿了王府的东西给叶家、封家?”

左肩王此刻进来,接过话道:“给叶家倒是说得过去。你为什么要给封家?”

封家,是王妃年轻时订过亲的那家。

王妃见宇文琰毫不给自己颜面,当成青霞郡主与新过门的儿媳就揭她的短,又在左肩王面前提什么封家,眼神流转,尴尬笑道:“你听他胡言乱语。”

左肩王若有所思,双手负后,面含探究,“本王记得,先帝登基前,卫州出了两件大案,高、楚两家私通靖王,收没家产。先帝把卫州城原属于高、楚两家的三十二处田庄,二百八十家店铺都赐给了本王。后来田庄连接成片,是二万六千亩良田,卫州城芙蓉街上的铺子有一百三十家是我们王府的。”

芙蓉街是卫州最繁华的街道,有上百年的历史,一百三十家的店铺,可有不少。

素妍没想左肩王府除了封地,还有这么一大笔的家当。

有钱,太有钱了!

自家只怕连十之有三都比不了呢。

可她母亲还想着方儿地在卫州给她置了店铺。

卫州到底是左肩王府世袭罔替的封地,因这代左肩王对朝廷、皇家的功劳,允许五代内不得降爵。

宇文琰嘻嘻笑道:“母妃也是个会打理的,现在有五百家店铺了。”

王妃没想丈夫、儿子此刻都算计上她,急道:“前些年生意不好,有许多铺子都已经转卖了。卫州王府、皇城王府得多少嘴吃饭,总不能饿死人…”

宇文琰也不惧母亲生气,玩笑似地道:“姐姐比母亲更有贤名,嫁入叶家不到一载,就能让陪嫁的庄子翻了一番。若是我着人彻查,要是多出的田庄是我家的…”

599 夺家权

王妃心下着急,宇文琰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叶家是你亲舅,紫霞也是你亲姐姐,你…莫要过分。卫州还有二百家铺子,一万亩良田。”

二万六千亩良田,竟就剩下一万六千亩了,就算拿了六千亩做了紫霞的陪嫁,难不成那一万亩都不翼而飞?

二百八十家铺子,也剩二百家了,未增反减,只怕给的不止八十家铺子。

左肩王轻叹一声,今儿要不是宇文琰闹腾出来,他还不知道,当年的二万多亩良田,就剩下不到一半。再这样下去,他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儿孙。“把卫州城、皇城的地契、房契全取来。你既不想管,都给了琰儿两口子。”

素妍能上阵杀敌,能布军摆阵,还不能打理这些田庄、店铺,定是会比王妃做得更好的。

宇文琰嘻笑道:“母妃还是交给我们吧,你和父王吃用,少不了半分。”

“你…”王妃不想交出来,这么多的铺子,每年的收益就得不少。

宇文琰道:“甩手不管,是母妃一早说好的。父王明日去礼部,又要拜见皇上,想必很快袭王爵的圣旨就会下来。母妃既然要交,就交个彻底,皇城王府交与我们,你打理卫州王府琐事就成,但卫州的田庄、店铺得给我。我可不敢保证,等我的儿子大时,卫州的店铺还有没有,我不能饿着我儿子。”

当真是个混蛋!

昨儿才成家,就他儿子了。

素妍低着头暗瞪着宇文琰,说话也不知道隐晦些,这样直白,是不是想臊死她。

青霞郡主见母亲偏心娘家人,偏心紫霞郡主,扁着小嘴。似有人给了她诸多气受一般,也不悦地盯着王妃。可到底是女儿家,又不能和母亲吵闹。倒是宇文琰如同玩笑一般,就让王妃吃瘪。

花厅里。传来大管家的声音:“启禀王爷,各处的管事到了!”

先帝去了,左肩王的心也冷了大半截。他是跟着先帝长大的,先帝于他,如父如兄,几十年来,对他多有关照。他遵照先帝嘱咐。助宇文轩登基,又坐稳了江山,大功已成,他就想做个逍遥自在。不问世事的老王爷。与王妃过几日舒服畅快的日子,也领着几个相好的老友,去游山玩水,打猎泛舟。

左肩王道:“让他们候着!”他走近王妃,低声道:“飘飘。且都交给他们,我们在一边瞧着,要是不妥的地方也能指点一二。叶家家大业大,也不需你再帮衬着了,都给琰儿。难不成。你真要把这些家业都暗里给了叶家才甘心?”

王妃抬头愤然看着左肩王,眸光里含着怨恨。

左肩王此刻已拿定主意,定要帮着自己儿子,他就不明白了,宇文琰也是她生的,怎的她就处处要让宇文琰照她的意思行事,先是说宇文琰就该过妻妾成群的好日子,现在要让素妍接掌皇城王府的内宅事务,却又不给旁的交代,连田庄、店铺都不给,这王府上下这么多人,可让人家怎么生活。

左肩王见她不悦,不想惹她生气,神色和暖了两分:“你嫁给我时,叶家有多少产业,我心里清楚,你心下也有数。如今叶家我田庄多少、店铺多少,你心里也是有明白的。”

他可没有乱说,别人家的田庄、铺子是越来越多。他们夫妇又有多少孩子,不过是两位女儿一个儿子,花销不多,为甚家业却越来越少,还不是王妃拿了婆家的东西帮衬了娘家兄弟。

王妃只不作声,时不时翻个白眼,又或是怒瞪左肩王。

她是说过不管,可没想到宇文琰会逼着让地契、房契一并交出来。

左肩王与老嬷嬷打了个手势,“把东西都拿出来,既然要交给琰儿两个,就交个干净。”

老嬷嬷去取东西。

王妃急道:“琰儿,你要地契、房契,又要封地,你要我们怎么过?”

宇文琰始终笑着,“自然是让父王、母妃过畅快日子,每月好吃、好用的,也不会亏了你们半分。”

宇文琰是要接管所有的一切,既然王妃不肯帮衬他们,他就自己管,自己去折腾。他就不信了,连只有十六七岁的江传达都是混得风生水起,自己难道连个江传达都不如?好歹,他还比江传达年长几岁。

他要让世人看看,自己这个男子,大能保家卫国,小也能守护妻儿。

老嬷嬷抱了个铁盒出来,上面挂着一把锁。

宇文琰抱了盒子,伸手跟王妃讨钥匙。

王妃气哼哼地道:“没有!”

“要是母妃真弄丢了,我可砸盒子了。”

宇文琰看着小锁,琢磨着怎么打开。

左肩王则逼视着王妃,“过往你如何帮衬叶家,我皆不管,可你不能把家业给败了。二百八十家卫州城的店铺,如今只得二百家了,当日先帝赏赐给我时,家家都是极好的。”

几十年前的卫州两大世族,家主都是精明人,但凡不能赚钱的铺子,早就出手转卖了,留在手里的全都是老店铺、好田庄,哪里就是亏本的。

王妃明白,这是左肩王在逼她交出钥匙。

她迟迟疑疑地将手探入怀中,眼里喷着火苗,直视着素妍,都是这女子,刚进门,就要夺这些东西,就连左肩王也帮衬着她。

宇文琰接过钥匙,打开盒子,双眼冒着光,里面用红绳子系了三卷契约,一卷房契,有卫州城的,有皇城内的;又有一卷地契,卫州、皇城、云州、登州的都有;还有一卷是大额银票,多的二十万两,小的也有五万两,他瞧着就乐呵呵地笑了,东西不少,他偏说着风凉话:“父王的家业够大,到了母妃手里,就这些东西了,瞧着都不是好的。”

这可是王妃当成性命一般的宝贝,王妃跺了一下脚,倏地就弹跳起来:“宇文琰!”真是个混账,好似她帮衬了娘家兄弟许多一般。

她是给了叶家一些,可剩下的都是赚钱的铺子,收成极好的田庄。

宇文琰讨了便宜,还说不好,“要是母妃不偏着叶家,我和青霞得有多少好东西。罢了,罢了,给了姐姐就给吧,到时候我照着姐姐的例,给青霞陪嫁便是。”

他抱着盒子,没心没肺地冲左肩王笑道:“父王,各处管事都等着呢。”

一家五口到了花厅,青霞郡主第一次没有站在王妃身后,而是选择了立在宇文琰夫妇身后,她今儿有些伤心,从紫霞郡主出嫁后,她就帮着母亲打理王府,没想母亲竟然因为她不同意嫁到卫州封家,给她备了不好的田庄、店铺,虽然宇文琰有时候是混账一些,可这回办得很好,还要给她好嫁妆。

青霞郡主想着,对于女子来说,娘家的兄弟才是一辈子的依仗,父母虽好,到底陪不了一辈子。

左肩王轻咳一声,“从今儿开始,王府大小事务、田庄、店铺的生意都交给琰世子夫妇打理。待皇上准辞王爵的旨意下来,我与王妃就回卫州长住。你们要襄助琰世子打理好王府诸事…”

大管家与众人齐声应答“是”。

宇文琰道:“各处田庄、店铺的事由我们管了。封地十二县每年的孝敬、供奉还由父王打理。”

在这一块上,王妃想偏着叶家也不能,封地只能由朝廷赏赐,他是不可能把封地给叶家人的。

宇文琰笑容可掬,“父王,从明年开始,每月给卫州王府送多少银子合适?听说皇上要在皇城、卫州等地开皇家银行,如今我把银子存到万通钱庄,你需用银子时,你需要银子时,拿了印鉴去钱庄取,可好?”

左肩王垂眸想了想,“先给我们五万两银子就够了,封地的供奉这些日子就会陆续送往卫州王府,一年的吃用是够的。因你母妃答应了紫霞,今年要回卫州陪他们过年,我们得赶在年节前回卫州。另外,你大舅父是腊月二十的生辰,我们也得尽快赶回去。”

宇文琰打开铁盒子,取了张五万两的银票递给左肩王。

左肩王蹙眉,宇文琰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他要五万两,还只给五万两。

素妍轻声道:“五万两哪里够,至少也得十万两。”

宇文琰又拿了张五万两的银票。

难怪世人说,儿子好,不抵媳妇好。

左肩王接了银票,一张自己留着,一张给了王妃。

王妃一张脸气得煞白,因顾了娘家,被宇文琰和左肩王拿了短,要是不交出来,就要彻查叶家拥有的田庄、店铺早年是不是左肩王府的。这传扬出去,她可真没脸面了,要是被那些个御史知道,得弹劾叶家‘贪吞皇家财物’,光是这一条,就能让叶家下狱。

难怪当今的舒太后对新皇难以管束,她今儿算是领教了,也一样管不住宇文琰,居然跟她耍起横来。

舒太后连自己的亲儿子都管不了,何况她这个儿子…

王妃暗自想到宇文琰的身世,心里就越发不安。

到底不如紫霞、青霞能与她一条心。

大管家问:“王爷、王妃,可有事吩咐?”

左肩王道:“没了。你都下去忙吧。”

大管家领着众管事退去。

宇文琰抱着铁盒,“父王、母妃歇着,我与素妍回屋了。”

青霞郡主领着侍女也要走。

王妃唤了声“青霞”,青霞郡主止住脚步。“这次陪母妃回卫州过年节?”

600 拿捏

青霞郡主忆起每次回卫州,叶家、封家那些未成亲的后生都围着她转,拼命的讨好,想到当年叶浩便是这样巴结上她姐姐,而大郡主被叶浩哄得昏头转向,竟然同意下嫁。

青霞郡主不喜欢那些人,就如宇文琰所说“小人嘴脸”“奴颜婢膝”,真真是他们的样子。“哥哥和嫂嫂刚成亲,府里的事还不熟悉,总得有人帮衬一把。”

她嫁在皇城,宇文琰在金吾卫任职,也不能回卫州,能手足相扶的还是她哥哥。在她母亲的心里,叶家重过了一切,甚至重过她和宇文琰。

青霞郡主欠了欠身,“母妃歇着,若有事吩咐,派个丫头来通禀一声。”

宇文琰抱着铁盒子,一出上房院门,伸手拉着素妍,低声道:“发了!发了!发财了!”

素妍微微蹙眉,“瞧瞧你这得意样,哪有这样逼母亲,也不怕旁人见了笑话。”

他一脸正色地道:“这不是逼,是守着我们自己的东西。我要不逼她拿出来,到时候青霞的嫁妆都置备不齐。”

青霞郡主出来就听到这句话,心里感动,还是她哥哥疼着她,低低地唤了声“哥哥!嫂嫂”。

宇文琰笑道:“你从明儿起,呆在阁楼里绣你的嫁衣,需要什么派个人来说一声。旁的事,有哥哥和你嫂嫂呢,就算母妃不帮衬着准备你的嫁妆,我们也得给你置办得体体面面的。”

青嬷嬷听说宇文琰把田契、房契等东西都拿到手了,如今各库房、账房也归了他们小夫妻俩管,心头也欢喜,再下一步,自己就是主事大嬷嬷了。笑道:“江家老太太说了,要是不懂的,只管问大太太、大奶奶。人手不够,派人回去说一声,一定挑了好的送来。”

青嬷嬷道:“郡主的陪奁也该入小库房了。还堆在外院大厅上呢。”

青霞郡主笑道:“嫂嫂新来,昨儿已经够累了。我陪嬷嬷一起把东西入库吧。”

宇文琰拉着素妍的手,直往内院去,进了内室,让素妍坐在暖榻上,自己则开始清理地契,一张又一张地数着,眼睛晶晶闪亮。素妍忆起江传达与九公主数银票的样子,估计就和此刻的宇文琰差不多。

“真要打理这么多的田庄、店铺?”

宇文琰抬了抬手,“母妃最偏她娘家人,二百八十家店铺。只怕那八十家是给了叶家人,还有那少了一万多亩良田,一定也是给了叶家人。还得把这些家业讨来由我们自己管才好,这事儿,父王心里清楚。我和青霞也明白着。你当父王为什么帮我们,还不是担心家业都被母妃给了叶家人…”

素妍也心疼自己的父兄,就如她给五房值家业,帮柳飞飞置备田庄、店铺一般,巴不各他们个个都过得好。但王妃将那么多的东西直接给了娘家人。未免太偏顾了一些。

宇文琰低声道:“你只管做好世子妃,这些事交给我就好。”

“那我…不成了吃闲饭的?”

宇文琰问:“你真想管?”

素妍点头,这不是她应该做的么。

“可你不喜欢这些琐事,罢了,我会打理好的。”

素妍见他坚持,也没再说什么,笑道:“还有我的陪嫁田庄、店铺呢。”

“你先打理着玩儿。”

就像在说,这些东西就是小玩意,你就练练手吧。

她的嫁妆与宇文琰手头的地契、房契相比,却难以比拟,连这些总数的十之一二都未占到,但在寻常人家比,她的嫁妆却是极为丰厚的。

素妍垂眸笑着,正要起身离去,宇文琰拽住她道:“陪我数银票,估计得几百万两。”

她接了卷好的银票,解开红绳,细数起来。

宇文琰则是看着那一叠店铺房契,几乎清一色都是卫州城芙蓉街上的。皇城的房契里,有百业街、西市、南市店铺,生意也是五花八门,布庄、当铺、钱庄、杂货铺子、客栈、酒楼…应有尽有,还有一部分是出租给旁人做生意的。

素妍道:“三百八十五万两银票。”

宇文琰点了点头,“你把银票收好。田庄、铺子我得细细的整理一下,列个簿子出来,再派人巡视,看看哪些铺子是能赚钱,哪些不好赚钱…”

素妍道:“郑晗是个会做生意的,你不妨和她合作,要是赚钱少,倒不如与她打伙做生意,我们出铺面,她出资金,赚了银子分盈利。”

宇文琰一愣,面色凝重,“宇文辕倒是相熟的,郑晗…”

郑晗不是素妍的朋友么,要是能联手,许真是个好生意。

宇文琰道:“府里的琐事,你若愿管,就管上一二。要是不乐意管,先让青霞管着,过些日子我来打理。”

素妍自寻了个盒子出来,在内室里转了一圈,也没寻到能放银票的地方,这么多的银票,要是丢了可了不得。

宇文琰见她一会儿搁到衣厨顶上的盒子里,站在下面瞧了一阵,又觉不妥,拿了下来,又挪到妆台上的妆盒里,放了不过片刻,又拿出来,还觉不妥。不由得笑了起来,走到搁放他衣物的衣厨前,用手一推,里面就是一道机关。

素妍瞪大眼睛:“密室?”

宇文琰应道,“这座院子,还有父王住的上房都有密室。”他在墙上推了一下,露出一道门来,往下一瞧,能依稀瞧见下面的楼梯口。

宇文琰将木板推回原位,移了厨子,走到她的衣厨前,在挂宫袍的一边,有一个按钮,一转就弹出一扇小门来,长宽皆有一寸长,里面有两个小抽,抽上设有挂锁的铁扣,素妍寻了个锦盒,取了五万两银票出来,其余地都放到锦盒里。又寻了个锁挂上。

她问:“这屋里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宇文琰想了一下,道:“外院周围布了机关。不光是这座院子,上房院子、青霞的阁楼也有机关。先帝在世时。父王与我都被人行刺过,后来父王将我送入鬼谷宫学艺。那机关是四年前设的,能吓住外人,却吓不住你。”

他微微一笑,露出几分得意,“借用一下你的书房,我把田庄、铺子都整理出来,回头遣了得力的人去巡视一翻。也好选了店铺给青霞陪嫁。”

素妍答了句,“你自忙着,我还得盯着他们入小库房呢。”

陪奁太多,一件件全都是好东西。

青霞郡主看下人们拆了包裹的红纸。露出本来的东西,说宇文琰给的聘礼足,江家陪嫁的东西也很足,实打实地。有的一抬里竟装了两对花瓶,是官窖烧制的精品“富贵长春”花瓶、斗大的汝窖花瓶、小掐丝盒子便有十二个。且每只盒子式样不同,花梨大理石大案一张,大气非凡。

但见青嬷嬷捧的清单上写着“三尺高的红珊瑚一株、一尺高的七彩玛瑙送子观音一尊、攒珠累金凤一对、红麝香珠一串,凤尾罗一端,芙蓉簟一领。缂丝的“满床笏”、金累丝攒珠…”厚厚的一本,瞧这些东西,比昔日紫霞出阁还要贵重,还要精致。

青嬷嬷笑道:“老太太攒了几十年的好东西,这回子尽数都给郡主做了陪嫁。”

青霞郡主说了句“难怪”,样样都是极好的,缂丝的满床笏,就算是在宫里也不多见的,好些年才有这么一样。

厨房的管事进了院子来。

青霞郡主问:“李嬷嬷有事?”

李嬷嬷笑答:“眼瞅着就要中午了,食材倒是备好了,可今儿怎么个吃法还没定呢。老奴去请王妃示下,王妃说如今她不管事了,让过来问世子妃。”

青霞郡主望了眼内室方向,薄纱轻垂,这个时候去打扰,只怕哥哥又该不高兴了。道:“我陪你去。”与青嬷嬷打了声招呼,领了侍女往大厨房去,当即定了午膳的菜谱,又订了晚膳的菜谱,甚至连明天的也一道给定下来。

李嬷嬷问:“中午是送到各院去,还是在上房一起用膳。”

青霞郡主道:“你先做饭,我问了世子就令人传话来。”

宇文琰正在整理各处地契、房契的事儿。

青霞郡主生怕闯见不该瞧见的事儿,遣了小安子来探,见素妍坐在暖榻前看书,方禀道:“世子妃,青霞郡主求见。”

“请她进来。”

青霞郡主进了内室,好奇地审视一圈,“到底是哥哥有心,把这内室装饰得典雅又舒适。”

素妍笑道:“是来打趣我的么?”

青霞郡主道:“我哪儿敢呀,你可是哥哥的心肝儿,我招惹了你,回头他还能饶我?”

素妍拉青霞郡主在暖榻上坐下,“如今都是一家人了,可别再说生分话。”

青霞郡主没见着宇文琰。

素妍似看出她的心思,笑道:“说要给你挑嫁妆呢!还不让我帮忙,定是要照着紫霞的例给你挑好的。”

青霞郡主低头羞涩笑着,“今儿午膳,嫂嫂在这边用还是去上房?”

素妍也没主意,今晨王妃瞧到她时一脸的不满,能避则避。

青霞郡主道:“你不必与我母妃计较,外面瞧着,大家都说父王怕母妃,其实我和哥哥都知道,原是母妃惧着父王。父王平日里揣着糊涂,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一回,要不是父王逼着母妃把东西交出来,就凭哥哥如何闹腾,母妃也不会给的。”

素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只要左肩王妃不烦她,王妃再不喜欢也不顶用。

青霞郡主低声道:“哥哥和嫂嫂成亲后,母妃与父王去卫州,这话是父王提出来的。先帝去了,父王一直很悲伤。常说皇城于他是个伤心地。母妃对嫂嫂误会颇深,也更加深了父王的决定。”

601 建议

左肩王宇文谦是跟着先帝长大,兄弟情深,先帝对左肩王也多有关照、看护之情,也难怪左肩王会觉得皇城是个伤心地。

素妍道:“还是去上房吃饭,就当是陪陪父王、母妃。”

他们也怪不容易的。

宇文琰挑完了地契,又抄了房契,连晌午也未去上房用膳,而是令下人送到了小书房里。

王妃听说午膳是青霞郡主准备的,倒也没挑出不是。见着素妍,依是板着一张脸。

素妍只作没瞧见。

用罢午膳,王妃就以困了为由,先回内室歇下。

厅上坐着素妍,她用心打量着左肩王,竟似比在西北时又苍老了许多。一个人在遭遇重创后会老,会伤心。饮了一口茶,笑道:“父王,儿媳陪你下盘棋如何?”

左肩王唤了下人送来棋盘。

青霞郡主立在一边瞧着,又有各处的管事来问婚宴剩饭、剩菜,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

王妃早早回了各处管事:“现在是世子妃当家,莫来问我。”

众人去寻了宇文琰,宇文琰忙着整理店铺房契,着他们先问青霞郡主。

青霞郡主因着各处的事,在王府四处转了一遍,每样都要瞧过,弄明白怎么回事,方决定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