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奶娘骂得累了,沉默了一阵,连肠子都悔青了,“王妃那屋里的好东西还真不少呢?便是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那件不是宝贝。还有那世子。虽说小。就是比我们乡下孩子聪明。”

葛大柱道:“砖瓦房怕是住不成了。还是想想再盖几间房子吧,二柱、三花瞧着就大了,总不能让二柱还和我们挤一屋。让三花与爹娘挤一屋。”

葛奶娘翻了个白眼,将两只包袱抱得更紧了。“这几身绸缎衣裳是我的,可不许她们打我主意。”

葛大柱道:“你出嫁那会儿,你娘家就陪嫁了几身好衣裳,你给我娘和三花一套又怎了?”

凭什么?原就是她的。

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好东西给旁人,再说做的时候,也是照着她的身段做的。

葛奶娘随着丈夫离开了。

牛奶娘住进了葛奶娘曾经住过的屋子里。

青嬷嬷唤了大丫头们来,问:“葛奶娘走了?”

白燕应声“是”。

青嬷嬷想着琴瑟堂屋里的贵重东西多,虽是江家选来的奶娘,可防着些也没错,“走的时候,你和紫鹊可都检查过了。”

紫鹊接过话,“我和白燕瞧着她收拾的东西。”

青嬷嬷面露赞赏,“你们是王妃身边服侍的,万事就得多个心眼,防人之心不可无,今儿晓得盯着她收拾,没让她随走府里的东西就很好。”

白茱听着这话有些刺耳,“葛奶娘虽是穷些,也是个手脚干净的…”

葛奶娘虽是乡下女人,可也不能怀疑自己手脚不干净,白燕和紫鹊两个还盯着人家收拾东西,这是什么意思嘛?

白茱想到这儿,心里不舒服。

不等她说完,青嬷嬷怒瞪了一眼,白茱再不敢说,垂下头去。

青嬷嬷道:“帮着牛奶娘把屋子收拾妥贴。”

白芷从偏厅出来,折进下人们的厢房小厅,笑道:“凌敬妃想让奶娘和世子去她院里住呢,说要亲自照顾世子。”

青嬷嬷道:“世子的性子你还不知道,每日五更天就醒,一醒来就得让王妃抱上大半个时辰才精神,见不着王妃怕是不成。”

耀东随奶娘回了琴瑟堂不过一个时辰,凌薇遣了婆子过来,接耀东到她那儿玩。

素妍吩咐了青嬷嬷与白芷两个收拾新梦小筑,自己呆在小书房里练字。

田壮实在站内仪门前,大声道:“娘!大管家的遣人来说,静堂、新梦小筑要挑的婆子、丫头送到静堂去了。”

青嬷嬷应了一声,对几个大丫头道:“万事都机警些。”

自打素妍接掌王府诸事,青嬷嬷也成了大忙人,每日里进进出出,大厨房得让她管,还得管着杂库房。这会儿,又得赶往静堂。

白茱跟了出来,她是刚升的大丫头,想跟着青嬷嬷多学些东西。

青嬷嬷也没斥她,任她跟着。

静堂里,辛氏、慧娘和苦儿都已接来。

凌薇怀里抱着耀东,脸上含着笑。

花厅里站着四个打扮干练的婆子,又有十六个从十三四岁到十七八岁不等的丫头,四人一排,站得整整齐齐的,等着凌薇和辛氏挑选。

凌薇用的是早前素妍从庄子上挑来的婆子和丫头,一个婆子、一个丫头,这婆子与王府里干了我年的婆子比,显得木讷些。

辛氏也是个识趣的,笑道:“我瞧吴婆子倒也不错,就让她跟我吧。”

吴婆子,正是服侍了辛氏和凌薇大半年的乡下婆子。

她进了王府,也晓得自己与其他婆子的差别,就是素妍身边的青嬷嬷,她比不过,就怕再让她回乡下庄子上去。

凌薇道:“你既喜欢她,我另挑一个。”

四个站在队列中的婆子,你瞅我,我看你,个个都想到静堂来,而今凌氏是凌敬妃,是王爷的亲娘,这可是比王妃的辈份还高,就如同素妍身边的青嬷嬷一样,都是能说话做事的人儿。

青嬷嬷走近凌薇,早在半年多前就相熟了,她又比其他几人好说话,想着让凌薇寻个与她合不来的,不如介绍个与她合得来的,这样两院嬷嬷说话行事也要方便得多,指着其间一个中等个,长得清瘦的,模样寻常的嬷嬷道:“这是乔嬷嬷,算是老人了,她儿子、女婿都是铺子上的管事,男人十二年前病故了,也是忠心耿耿的。”

凌薇正不知怎么挑,在她看来,四个婆子都差不多的。

大管家的女人却知道,这乔嬷嬷和青嬷嬷一样,都是江家陪嫁素妍的陪房。乔嬷嬷与她男人在庄子上做管家,素妍嫁入王府后,才调了她到王府来帮忙。

凌薇觉得这个好,一家子都在府上做家仆,道:“好,就挑乔嬷嬷了。”

其他三个婆子面露憾色,欠身退去。

乔嬷嬷立在凌薇身侧,面露感激地看着青嬷嬷。

凌薇道:“钏儿我是用惯的,王妃又给送了三个大丫头了。我屋里倒也齐全了。丫头就不用挑了。辛姐姐、慧娘,你们且挑两个可心的去服侍。”

辛氏只想有个同龄人陪着说话,又有苦儿跟在身边,日子也不无聊,“我用吴婆子就成,慧娘挑。”

慧娘瞧了一阵,看着其间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只一眼就觉得有些面善,这让她想到在威远候府韩家时服侍过的丫头,长着一样的满圆脸,还有一样的杏仁眼,心下生出几分好感来。只是,那丫头因为她与韩绍生出私情,竟被韩太太寻了藉由给发卖了。

慧娘指着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冬儿。”

慧娘笑眼微微,“就她了。”

青嬷嬷见辛氏只肯挑吴婆子,慧娘也只挑冬儿一个,笑道:“少了些。辛太太帮慧姑娘再挑两个,新梦小筑里好歹得有四个下人不是,不挑跑腿小厮,也得挑打杂的丫头。”

辛氏看着慧娘,瞧了一阵,挑了个看起来干练灵活的丫头。

青嬷嬷让再挑一个,辛氏不肯再挑了,直说:“有这几个服侍的,够了。我身边有吴婆子、慧娘,贴身服侍的有冬儿,至于苦儿么,我自带着他,还有一个打杂跑腿的,够了!”

当天黄昏,辛氏、慧娘母子住到新梦小筑里。

慧娘依旧每日出去查看三处店铺的生意,冬儿做了她的贴身丫头,每日跟着她跑进跑出。

另一个丫头,慧娘取名叫冬景。

夜里近三更时分,老王爷方被侍卫送了回来,人已半醉。

凌薇令侍卫将人送到容和院傅承仪那儿安息,她自个则躲了个清静。

翌日一早,老王爷带着傅承仪、叶氏回转卫州。

素妍因耀东醒得早,要抱他一阵子,早早起来,备了早点和干粮,亲自送去。

老王爷一行出了王府大门,素妍立在府门前,看着一大队人马消失在尽头,这才调转头来,笑着对凌薇道:“婆母,有你和辛姨帮衬着,我也能松把手。”她笑着看了眼青嬷嬷,“把我屋里那个紫红色的锦盒取来。”

搀着凌薇的手,“总算有人帮衬一把!”

凌薇笑了起来,“如今倒想偷懒了。”

辛氏陪着笑脸。

素妍道:“绣房、花木房、果蔬庄子、大厨房、杂库房都得让你管着些呢。”

乔嬷嬷一听,这可都是极好的几处,心头乐了,与其说是凌薇管着,她是静堂的主事嬷嬷,连她也能插上管上一些。

819 凌妃掌家

青嬷嬷捧了盒子来,里面放了几本账簿,有绣房的、花木房的,还有郊外果蔬庄子的。青嬷嬷笑微微的道:“这处果蔬庄子,原是王妃的陪嫁,王府也有果蔬庄子的,却远没有王妃的这座好,每年盛产水果多、菜蔬品种也最齐全。江家老太太原是个会打理的,七八年前就着人打理了这处果蔬庄子出来给王妃备着。”

凌薇与辛氏交换着眼神,凌薇道:“这原是你的陪嫁庄子,我怎好接手打理,要被人说道的。”

“我的,也是王府的,婆母就帮我掌管着,乔嬷嬷原是从果蔬庄子上来的,她对那边的事熟,有她帮衬婆母,婆母也会打理得妥妥当当的。”

凌薇瞧了眼乔嬷嬷,现下才知道,连这乔嬷嬷也是素妍的陪房,难怪青嬷嬷夸呢。

这样一来也好,她原就是个不懂的,对打理内宅的事可谓是一窃不通。

青嬷嬷先递了果蔬庄子上的账簿。

拿了绣房账簿来,“这是绣房的,王府名下有几家绸缎庄,有时候接了给人做嫁衣、衣裳的活,就送到绣房来。接活的工钱,绣房七成,绸缎庄三成。”

青嬷嬷递了账簿给凌薇,“府里的主子们做衣服,挑好料子送去,让绣房做好就成。”

她看了凌薇、辛氏,“上个月叶五小姐在府中时,统共做了五身衣服,其中有三身原是绸缎庄接的活,她却瞧中了料子,给人抢了去。”

乔嬷嬷接过话。立时道:“这事奴婢也听说过,说这叶五小姐猖狂得很,绣房管事说了那是绸缎庄子上送来的活,偏是不听。居然逼着绣娘按着她的身段剪裁料子,害得绸缎庄上的掌柜没少与女贵客赔礼道歉,寻遍了皇城,才寻到一样花式、一样布料赔上另做…”

辛氏挑着秀眉。“天底下就没见过这样的。纵容着娘家侄女在别人府里横行霸道。”

凌薇也不说多话,只在心里暗道:瞧来素妍和宇文琰都是不易的,叶氏顶着是宇文琰母亲的身边,为非作歹,如今她是亲娘,自得替她们多想些。

凌薇接过绣房账簿,这就是说,从今往后绣房也归她打理。

青嬷嬷拿了花木房的账簿,道:“与这花木房一道的。还有处专种花木的庄子。皇城天桥附近的‘万花苗圃’便是王府的铺子。王妃嫁入王府后。特意让江家老太太寻了几个会种花弄草的,开了这家苗圃,生意也是极好的。花木房一年四季都有花出来。庄子上的花多是搁到铺子上买的,有时像一些官府。自家种不出好花来,也从铺子上买。

其他官家府邸的花木房种花,是用来自家用的,。我们府里的花多是从花木庄子上来的。府中花木房主要是养育新品种,像十二学士的月季、八仙过海的蔷薇…因是养育新品种,少不得要花银子。花木庄子有多少收益,花木房有多少花销,这账簿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慧娘移眸看着素妍,同样是女子,人家便能打理这样好。

凌薇面露难色,“我…怕是打理不好…”

青嬷嬷笑道:“花木房的花匠师傅,是世代以养花为生的,他家一家几口效力王府,花木房里又配了八名精干的丫头帮衬着养花。乔嬷嬷对养花也懂些,有她帮着呢。”

乔嬷嬷忙欠身道:“青嬷嬷真会抬举我。我对种菜植果树倒是懂的,这养花的精细活当真不懂。”

素妍也不生气,始终笑脸微微的。

辛氏用手轻攘着凌薇,她是做过妻室的,了解这些事,有些听着复杂些,一旦上了手,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在清心别苑时,你不是常说要帮衬孩子们一把。如今让你帮忙了,你怎说打理不好的话。”

凌薇迟迟疑疑,此刻对素妍佩服之至,年纪不大,竟能打理好这么多东西,道:“既是辛姐姐说了,我就先打理着…要是打理不好,回头再交给你来管。”

不就是养花、培育新品种,其实也不算难。

素妍过手的,每月交给账房查清,花木庄子上收益多少,府中花木房又花了多少银子,花木房培育出新品种,就交给花木庄子上的庄头,养得好了,再从铺子上卖个好价钱。算来算去,花了二两银子,卖出时就可能是十两乃至十多两。

青嬷嬷又道:“大厨房、杂库房那边的婆子也都是得力的,有什么事,敬妃只需与她们吩咐一声。杂库房那边有专门的院子,大的两间是放食材的,像木耳、人参、鹿茸、燕窝的搁了一间;又有一间是储放粮食的。

新鲜的菜蔬都放在大厨房的库房里。

有堆放绸缎的一间库房,里面有宫绸、贡缎,除了宫里太后、皇后赏给王妃的,又有各府节礼时送来的。

有堆放摆件的两间库房,一间放着各式摆件,有瓷瓶、花瓶等;另一间是搁着盘、碟、锅、瓢等物。

有一间装着各府往来礼物的库房,这算比较贵重的了。早前青霞郡主掌管王府,便挑了好的东西弄成她的嫁妆。各府往来,都有专门的簿子,到时候敬妃瞧着回礼、送礼。”

静堂的大丫头奉上茶点,之后,几人就捧着托盘,静默地立在一侧听青嬷嬷说话。

青嬷嬷又取了十枚做工精致的银质差牌,每枚有两指宽,五寸长,上面系着红色的流苏,背面刻着“左肩王府”四个大字,一侧又刻有“静堂”二字,周围饰有蛟龙图案,正面刻着“差牌”二字,亦是蛟龙祥云图案。

“这是王妃早前令内务府监制的。要是领银子、领物件,就劳敬妃与管事、下人写个条子,再给了‘差牌’,待他们领了东西,要即时将‘差牌’送回来。”

凌薇此刻听来,只觉一阵云里雾里,“这也太麻烦了…”

辛氏忙道:“但凡是公候王府,都是这么办的。有了条子,账房才能记录做账。”

青嬷嬷笑道:“辛太太说得是。”

盒子里又有两枚通行令牌,“这王府上上下下好几百号人,守门的婆子、门丁有些是不认识的,有不认得是府里人的门丁,这也不打紧,通禀了何房何院的,让管事婆子领人。门丁们都是有眼见的,通常见过一回,就能记住是何处的人。

辛太太和慧姑娘也要见见看门的管事婆子,让她和门丁们认个脸熟。各府来访,都会事先递上名帖,这几枚通行令牌是给常住府中的客人们准备的。

客人们离开王府时,就得把通行令牌交还回来,不可久留。早前,听说寿王府就发生过客人遗落令牌,有恶人冒充贵客,引出一场失劫案的事儿。像凌老爷、凌大爷,在府里多住几日,门上的婆子和门丁认脸熟了,自不需再用通行令牌。”

青嬷嬷说这许多,是想告诉凌薇,这事不是小事,一定要好生保管王府的通行领牌。

正交托着事儿,田壮实站在花厅门口禀道:“禀凌敬妃、王妃,威远候府送来了一张请柬。”

白燕接过,递给了凌薇。

辛氏伸着脖子瞧了一眼,“威远候府世子的嫡次子三月初一满周岁,请我们去吃周岁宴。”

凌薇看着青嬷嬷、乔嬷嬷。

乔嬷嬷欠了下身,道:“威远候府韩家是青霞郡主的婆家。月初时,威远候夫人过寿宴,亦没给我们王府下帖子,后来王妃是瞧着青霞郡主面子上补送了一份厚礼。原想韩家是个知事的,我家世子满百日,韩家没来人,也不见礼物。”

辛氏问:“与威远候夫人送的是什么礼物?”

乔嬷嬷答:“是值好几千两银子的黑曜石佛珠。”

辛氏转着眼睛,“真是稀罕,威远候府也算是百年公候之家,连个人见识都没有,得了别人的礼,却不晓得还礼的,而今竟厚着脸面又送来。”

凌薇看了眼请柬,带着征询的意味望着素妍。

素妍漫不经心地,“婆母如今打理着王府,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辛氏觉得这面子上的事,还得拿得过去,即便她厌透了叶氏生的两个女儿,好歹韩家送了请柬来,总得备份礼,“我瞧备一对小孩子戴的银铃铛手镯就成。”

这算是极薄的礼了。送了礼,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凌薇看了眼辛氏,“以我的心,韩家不拿我们府当回事,我们收着请柬也当没收着,不送礼,反让人捎句话去,‘人敬我,我敬人。’哪有让我们回回送礼,却不晓回礼的。”

凌薇一听说王府送了贵重的黑曜石佛珠为寿礼,就一阵心痛。凌薇年幼时,家里过得并不宽裕,此刻就越发的不喜韩家。

尤其听说韩家是青霞郡主的婆家,想到青霞在耀东百日,硬是一份礼都没有,也颇感失望。虽不是同母生的,好歹都是老王爷的孩子。

青霞做得出来,她也能做得出来。

别人待她如何,她就待别人如何。

素妍含着笑,觉得凌薇这性子倒有些对她的胃口。

她为什么在威远候夫人寿宴时送厚礼,也就是试探。

要是威远候夫人是知事的,收到厚礼时,就该对耀东百日宴再补份礼物,可过了这么些日子,就没收到过。

820 内宅不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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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不是计较这些,只是觉得威远候府太不知事,连个人情事故都没有。

慧娘因是在威远候长大的,此刻低垂着头,着实不好说威远候府韩家的人,只作没听见。

苦儿坐在慧娘身边的地上,手里拿了一块面团,玩得正入迷。

辛氏道:“你如今是王府的当家人,这面子上的功夫…”

她本想劝凌薇两句,凌薇挑着眉头,“也不知韩家怎么想的,总得别人的东西,也不晓得回礼。王府是有钱,可没瞧老王爷和妍儿都为修渠的银子发愁么?一对银铃铛是不值钱,但我凭甚便宜了他们。又不是我们王府欠他的,就是赏了乞丐,得了好处,还道句谢,给个笑脸呢。”

辛氏没想凌薇这会钻到牛角里了,抓着韩家不晓回礼的事认了真。

凌薇幼时,德州凌家的日子也不宽裕,在她眼里,无论是亲友还是邻里,彼此都是礼尚往来,别人送了礼,只管收着,却不晓得回礼,这种事便是乡下百姓也会议论、指责的,何况是皇家这样勋贵之家。

她越想越觉得威远候府行事不端,心里越发不高兴。

素妍对凌薇欠了个身,“婆母忙着,我先回琴瑟堂,这会子怕是耀东睡醒了。”

待素妍与青嬷嬷等人离开。

辛氏想与韩家交好,慧娘至今还念着韩绍呢,就连苦儿也还是韩绍的儿子。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辛氏还想着让慧娘与韩绍破镜重圆,也算是给苦儿一个安稳日子。

凌薇将手里的东西搁到盒子里,又翻看了一眼账簿。

乔嬷嬷道:“老敬妃,王妃手里还有些田庄、铺子呢。”要都给凌薇打点。有铺子上的收益,手上的银子就会更多。

凌薇道:“我能把王府打理好就不错了,还想那些。”就是这些东西,她一听都有些头大。以前可从未接触过的,好歹她虽是小家碧玉,小时候也读书识字,用心学学许就会了,这是她儿子、儿媳的东西,她就算不要,得给她孙子留着。

凌薇想到耀东,扭头对一边的大丫头道:“去把世子接过来,我想他了。”

辛氏轻叹一声。“你一下子接手这么多东西。我瞧你还是先看看账簿。你一把年纪,回头要是连你儿媳都不如,岂不让人瞧了笑话。莫要帮不了忙,反给王爷添了乱子。”

凌薇愣了一下。觉得辛氏这话在理。

辛氏认识凌薇二十多年,当年凌薇虽毁了容、生过孩子,可那性子就是十足的孩子,在庵堂生活着,哪里接触过这些内宅事务。

有孩子的妇人到底比没孩子的强,好歹一朝相认,那也是后半生的依靠。辛氏看重慧娘,一则慧娘的亲娘去得早,二则辛氏没有儿女,她也需要一个儿女依傍,两个人都是苦命,偎依一处,彼此取暖。

大丫头正要离去,又被她给唤住,“别接世子,我今儿得看账簿。”

辛氏笑道:“妹妹,我出来大半日了,该领苦儿回新梦小筑了。”

凌薇应了一声,“得空来陪我说话。”

辛氏与慧娘出了静堂。

春天的微风习习,带着暖意,太阳温暖地照射在人身上,如沐暖河。

慧娘低垂着头,自打屋里提到韩家,她就面露尴尬,牵着苦儿的小手。

辛氏道:“这韩家当真不会行事,左肩王府是皇亲国戚,王妃又与宫里的太后、皇后交好,与左肩王府打好关系,于他们大有益处,偏生弄成这样。”

素妍似不喜韩家,凌薇也厌上韩家了。

这面子,有时候是双方给的。

韩家的人行事不妥,凌薇的性子又是那种你待我好,我待你好;你对不住我,我自然不会善待你的性子。

慧娘没有接话,回想起上回她去铺子里,偶然隔着纱帷帽见到韩绍的情形,几年没见了,他还是老样子,可他们之间却如同相隔了千山万水一般,明明近在咫尺,她认得他,他许是早已将她抛于脑后了。

素妍说,韩绍还念着她程慧娘。

但慧娘却没瞧出他哪里念着自己了。

青嬷嬷一路快奔,追上素妍的脚步,问:“王妃,你怎把大厨房、杂库房都一并交给敬妃了?”

白芷抿嘴笑着,“钥匙还在王妃手里。”

可那些账簿都交出去了。

青嬷嬷顿时有些看不懂素妍。

昨儿一天,凌薇让丫头来抱耀东六回。耀东刚回来呢,她又派丫头来叫人。明明是她生的孩子,凌薇却当成宝贝一样,还说什么让耀东和奶娘搬到静堂去。

早前,叶氏不是个真心的。

现下,凌薇倒是真心的,可这心也太过了些。

素妍总觉得,凌薇这是在和她抢孩子。

许是凌薇闲出来的,让她打理府邸,绣房、花木房、大厨房、杂库房,这几处都是打紧的,大厨房每日都要采办几回,她是把这些事交给青嬷嬷管了,但素妍在刚接手打理王府时,听青嬷嬷说过,今晨大厨房买了几只鸡、几只鸭,又买了多少猪肉,多少斤牛羊,光是这一块就够繁琐的。

乔嬷嬷是从田庄上来的,对于王府的诸事不甚熟悉,凌薇少不得要自己操心。

素妍道:“回头把杂库房、大厨房、绣房的钥匙都送去。”

青嬷嬷整个都愣在那儿,“王妃…你真要把这块全交给老敬妃打理?”

素妍笑眼微微,嘴角上扬,“自是真的。”

“这…这…你就不怕万一…”

“我怕甚?青霞、叶氏与我们是二心,这个可是王爷的亲娘,我还没听说过掏空自己亲儿子家业的。”

早前这些都是青嬷嬷在管,一下子都给了凌薇,青嬷嬷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青嬷嬷一脸不悦,怎也不和她商量一下,说给就给了。

素妍道:“名下田庄、铺子还多着呢,我的陪嫁铺子交给了郑晗帮忙打理。但王府名下的也有不少,晚上唤了大丫头们来,我分些铺子给你们管。”

白芷原也闷闷的,一听这事,立时笑了起来,不管府里的琐事,却要管铺子上的,这样也好,白菲在卫州,不也帮着管卫州的田庄、铺子么。

素妍明明有私心,不想凌薇跟她抢孩子,这会子却说得言辞振振,“我身边的人,内能打理王府,外还能打理田庄、铺子,可不是个个能干的么。”

青嬷嬷的脸色转暖几分。

素妍道:“大头还在田庄、铺子上呢。这府里进进出出的事也繁琐,既有可靠的人帮衬着,干吗自己还管,这不是找累么。我把铺子给你们管,要是今年的收益比去年的多,多出部分我抽出一成做赏红,可好?”

白芷立时大叫起来:“王妃这话可是当真的?”

青嬷嬷笑了起来,听起来倒是不错,她亦听说素妍交了三家铺子给程慧娘打理,许了一成五的酬金,而今她们也可以这么拿了。

素妍道:“我是哄你们的么?”

青嬷嬷想到素妍把铺子交给郑晗,去年的收益就比往年多了许多,笑了笑,“王妃原是有旁的主意,怎不早说。”

素妍回到琴瑟堂,取了钥匙,令青嬷嬷亲自送过去。

凌薇初接内宅事务,让青嬷嬷领她去各处转了一眼,先看了大厨房,又瞧了绣房、杂物库,还有花木房。

瞧着花木房那边说的又进又出的事儿,凌薇就有些头疼,又听花木房的管事老丁说什么培育的新品种,漂亮的盆景,好看的花卉,她更是觉得一窃不通。反倒是大厨房、绣房的事,她原是会的,杂物库更好说,拿了她给的差牌,还有她写的领料条子,下人或管事才能拿到东西。

凌薇想了又想,还是不要管花木房的事,那边还连着花木庄子上的生意,听着是一处,实际有三处:花木庄子、花木铺子、花木房。

光是听青嬷嬷介绍,她就觉得太复杂了。

青嬷嬷拿着花木房的钥匙:“老敬妃可想好了,当真不管花木房?”

凌薇道:“且交给王妃吧。我管着这三处就行。”她突然忆起,王府还有账房,“账房那边是怎么说的。”

青嬷嬷望着账房方向,“府里是有账房,亦有好几位账房先生,总账房是位姓张的先生,又有店铺生意上的大账房、府内大账房、田庄大账房,管的也各不相同。大厨房每日采办,是要去老敬妃那儿请示、禀报的,要买多少鸡鸭、肉食,然后得写了条子,给大厨房的管事,这原是有专门供应这些的商家,到了月底,他们会拿了条子去府内大账房先生那儿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