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带头的,后面的人就不怕,要是上面追查起来,也是带头罪大。

马副尉进了牢门,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先是瞧见了崔太太,摇头道:“这也太老了。不要!不要!”再看崔大奶奶,也觉老了,终是挑了两名年轻的姨娘,将人拖了出去,在姨娘们的哭喊叫骂着走远。

见到这些,崔瑶与崔璃早已经吓得簌簌发抖,浑身如风中的落叶。其他几位女眷,更是满目惊恐,生怕下一次就轮到她们。

崔家倒,连她们也失了依仗义。便是小小的狱卒都可以任意欺凌。

崔珊拍打着牢栏,就算她是女子如何,既然崔瑶喊她救命。她便不能视若无睹:“来人!来人!”

叫了许久,终于来了两个女狱卒,冷眼盯着,仿佛在看不认识的人。

女狱卒甲厉喝:“吼什么吼?你当是叫魂呢?”张嘴便有一股子酒味,神色严厉,似要吃人一般。

女狱卒乙笑道:“石嫂子不必与他们计较,呵呵,前几日来的白芷姑娘不是给了我们好处么,让我们善待这两位。”

女狱卒甲一听这事儿,脸上的表情果然和暖了许多。

女狱卒乙赔着笑脸,“不知道郡主有什么吩咐?”

“她们…把我两个妹妹与我们关在一处,听到没有?”

女狱卒乙望了一眼,道:“开门的钥匙不在我们俩这里,男人们快活去了,让我们俩过来盯着。”

崔珊很想杀人,可这是刑部大牢。

就算新皇真不杀她们母女,但她们未来的命运如何,尚且难定。

女狱卒乙道:“郡主不必忧心,一早就有人来打听了,只待到了明日,就替你两个妹妹赎身。”

崔二奶奶浑身一震,儿子没了,在他跟前就剩崔瑶了,扒在栏杆上,“大嫂说的是真的?有人替我女儿赎身,难不成是唐公子?”

她听崔瑶说过,唐公子一早就属意崔瑶,只是崔家遭难,这才改娶了胡氏女。

女狱卒乙道:“是什么人,明儿就知道了,反正我知道,一早就与刑部说好的,只待到了三月十二就替两个姑娘赎身。早前被带走的丫头也是她们买走的…”

崔珊猜不出赎崔瑶、崔璃的是什么人?

大长公主却听两名女狱卒谈话中提到一个名字,朗声问:“可是白芷姑娘?”

崔珊立时回过神来,白芷,这不是素妍身边的贴身侍女么,她扭头看着大长公主,“娘是说是素妍在帮我们?”

女狱卒乙笑道:“两位姑娘也是命好了,小的听说,平王府的闻妃便是得左肩王妃相助才有了今日的风光,你们亦得她相助,可不遇上贵人了么?”

就算没了娘家可依,只要小心些,照样可以衣食无忧地活下去。

崔瑶不无失望地轻叹:“不是唐公子?”

她曾期望会是他,他不是说喜欢她么?

崔瑶一直把这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但现在听说是素妍在帮她们,隐隐又燃起了活的希望。

崔二奶奶用手拧了一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念着唐公子,难道你还上赶着给他做妾不成。”

二月二十二的婚期,二十一日就出了事,这许是她与唐公子无缘。

而今的他,已经另娶娇妻。

崔瑶没有说话,只抬头望着外面,大牢的屋顶只一个圆形的洞,约有巴掌大小,能瞧见外面的阳光,诏狱里又暗又潮。“我能出去,可娘…该怎么办呢?”

崔二奶奶想着:她怎么办?

她的儿子都死了,就剩下这个女儿,如今有贵人相助。虽不能荣华富贵,但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崔二奶奶道:“瑶儿,只要你能活下去,这就够了!答应娘,好好活下去。”

崔瑶茫然无语。

崔二奶奶又重复了一遍。

崔瑶在痛苦中,微微点头,经历了这一遭。她们还有家吗?还能活下去么?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闻雅雾后来是怎么坚持下来,又是怎样才重新站了起来,闻雅雾好歹有个亲姐姐帮衬。而她…她有一个堂姐,高高在上的珊瑚郡主。从小到大,她和崔珊都不是特别的亲近,因为崔珊是大公主的女儿,是先帝赐封的郡主。

崔璃还抱着咽气的崔三奶奶,在一边低低地抽泣着。

崔太太如块木头,不说话。不哭泣,只抬头望天,猜测着时辰。

午时三刻,就要在菜市口斩首。

夫君死了,儿子死了,孙儿也没了。

留下来的。都是一些女眷,手无缚鸡之力。

崔家没有根,没有明天。留下来的只是几个孙女,大的是崔珊,小的才几个月大。

女子又有何用,罪臣之后,再无明天。

被拉走姨娘的女儿正呼天抢地哇哇大哭,这些天孩子原就吃不饱,这会儿躺在地上,挥舞着胳膊。

崔二奶奶瞧着不忍,从地上抱起孩子,许是饿了。巴掌大的脸振得通红。

崔太太冷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放下她,不如给她个痛快吧!”

崔二奶奶看看孩子,再看看崔瑶。她下不了手,只轻轻的抖摇着。

崔太太几步奔了过来,夺了孩子,阖上双眸,“哇”半声的哭泣嘎然而止,孩子已经化成了一滩血肉,再也哭不出声来。

崔瑶满是陌生,她从未见这样的崔太太,冷酷的,残忍的,只一下就把几月大的孩子给摔死了。

崔太太厉声道:“她活得了吗?没奶吃,就算活了,他日也是官婢、官妓,倒不如死了干净!免得受罪!”

直至午后,被抓的两名姨娘才被狱卒拖了回来,衣衫不整地抛在地上,任两人失魂落魄地哭喊着。

在牢中,是侍妾们不堪受辱的下场,他日出去后呢?

夜月,冷傲如霜,透过头顶巴掌大的洞口,崔珊能看到明月。

她的祖父没了、父兄也没了,甚至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如若,她的祖父肯听她的劝,提前将府邸搜查一番,也许是另一番景象。

崔玉臻躲在大辽行馆里,素妍猜到了他不会干好事,可她实在不便将素妍的猜测说出来,要是她说得更清楚些,也许就避过一劫。

为什么崔丛善不肯信她的话,连大公主都将府里搜查了一番,偏崔丛善不搜。

一步错,崔家遭来灭门之灾。

素妍又助了她一次,不,应是接连助她,只是崔家不信,咎由自取,这回素妍要替崔瑶、崔璃姐妹俩赎身。

*

三月十二,白芷与青嬷嬷都起了大早。

耀东如今住在静苑,自有凌薇照料着,每日凌薇也会遣奶娘过来两趟,让素妍陪孩子玩会儿,大致是每时辰时,这个时候各房的人要找凌薇禀报各房的事务,请她定托。未时,又有事要处理,到了这当口,凌薇就让奶娘带耀东去琴瑟堂里玩。

每日都能见着儿子,素妍倒没那么执著,打消与凌薇争抢耀东的心思。将心思搁在打理田庄、店铺的事上,有更多的心思放在习字练画上。

白芷与青嬷嬷再去了刑部,出银子买下崔瑶、崔璃姐妹二人。到了王府的二进别苑,令二人沐浴更衣,又吃了稀粥。

崔瑶原想着,或许素妍要带她们姐妹去王府,没想竟是住在这二进别苑里,院子里只得两处院子,已经住了翠嬷嬷等人,又有几个小厮、男子住在另一处。

白芷吐了口气,“你们都收拾一下,王妃说让你们住在城里着实太惹眼了,令我将你们送到大柳镇一处庄子上。那座庄子大,又有许多空屋子,那里是珊瑚郡主的地方,你们要住多久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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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0 计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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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嬷嬷突地忆起,素妍救了崔珊后,为谢素妍救命之恩,崔珊曾把庄子、店铺送给素妍也做谢礼,虽借的是辉世子的百日宴之礼,可翠嬷嬷却知道崔珊的用意。

那处庄子虽然离皇城远了些,可田地都是极好的,有一千二百亩的良田,还有一处大庄子,庄头也是大公主府的忠仆。

青嬷嬷道:“那里离皇城虽远些,离大柳镇一刻钟就到,倒也方便。”

翠嬷嬷当即令丫头们收拾一番,乘了青嬷嬷与白芷带来的马车,一行人离了皇城。

白芷亲自送他们抵达大柳镇的庄子上,又安顿了一番,两位小姐见自己贴身服侍的丫头又在身边,心头感慨,听从了翠嬷嬷的劝,安心住了下来,可每每想到家人,心头就一阵刺痛。

青嬷嬷回转王府,站在小书房里与素妍回禀:“老奴与白芷去刑部赎人时,崔二姐儿、三姐儿正哭得眼睛红肿。”稍顿了一下,“崔家二房的一个姨娘生了个庶女,在牢里饿了几天,竟还活着,崔二姐儿求我们替那女婴赎身,瞧着怪可怜的,就替她赎身了,现下也由崔二姐儿照顾着。”

虽是姨娘生的,可到底是崔瑶的妹妹。

早前,崔瑶便亲眼看崔太太亲手摔死了一个孩子,那是崔瑶的侄女,可这一个竟是命大的,在天牢里饿了几天竟也没事,虽是瘦弱了。还能活下来。崔瑶念着是一条命,好歹也是她妹妹,便抱着她出了天牢。

素妍凝了一下,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青嬷嬷面露同情,低声道:“崔太太、崔二奶奶昨晚在牢里服毒自尽。待众人发现时,都凉透了。”

闻其贵的夫人、儿媳,昔日在获罪之后。也先后死在了牢里,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走下去。如闻雅云,坚强地活下去,还有石小文,更是风光体面地嫁入十王府为侧妃。

青嬷嬷道:“崔二姐儿求了老奴,让我帮她祖母、母亲买副薄棺,不肯上车去庄子,说要收敛她的家人。崔相爷获了重罪,昨儿下午就由官差将尸首送到乱葬岗了,挖了个大坑,十来具尸首葬在一处。

白芷找了刑部牢里的狱卒,讨了她们的尸首。老奴备了三副薄棺,统共花了五两银子。租了一辆马车上,随了崔二姐儿等人送往庄子上安葬。去岁庄子上的收益还没上交,许是有些银子。她们过去,倒也不愁没银子使。”

素妍想着,昔日崔珊原想谢她,也许不会想到,这场大劫后,素妍会把早前她送的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回去。“白芷是个机警的,既然决定了要帮把手,索性做到底,让白芷在翠嬷嬷和崔二姐儿、三姐儿处留些零使银子。”

青嬷嬷道:“那处庄子够大,一千二百亩的良田。一年的收益就得不少,到了那儿,有吃有住的。她们也使不上银子。”

素妍轻舒一口气,没再坚持。“刑部可说过大长公主与珊瑚郡主何时出来?”

“打听过了,至今皇上也没提如何处置她们。”

素妍能做的,已尽最大努力。她用心改变了江家与自己的命运,扭转了珊瑚在庵堂孤苦的余生。既然崔瑶和崔璃可以赎出来,想来崔瑶也无性命之忧。

因大长公主是皇族中人,得等新皇的旨意,人还得呆在刑部诏狱。

*

三月十六夜,更深露重,明亮的圆月正在中天。洛阳郊外的龙虎山庄,欢宴已毕,只留下满庭寂静,灯烛摇曳。

七王爷宇文琮酒意阑珊,半醉起身,摇摇晃晃地欲离大厅,只见一抹黑影闪入厅上,低声禀毕,宇文琮浑身一冷,醉意已醒了大半,一把扯住黑影,厉喝:“崔丛善‘通敌判国’满门抄斩,大长公主如何了,快说,大长公主…”

那是他的皇姐啊,便是静王宇文理在世,也是疼着、捧着的。

黑影道:“大长公主母女打入天牢,崔家家财全部被朝廷收没。”

怎么会这样?

原是与大辽的图鲁王子说好的,要对付的是忠于新皇的人,怎会是崔家做了第一个刀下亡魂。

黑影抱拳道:“情势有些古怪,崔左相打入诏狱之后,刑部顾力行与大理寺的人连夜搜查了六部尚书、傅翔的府邸,就连镇国公府也没放过。”

宇文琮大喝一声“杨秉忠”,“这顽固不化的老家伙,可被打入诏狱了?”

黑影道:“奇怪的是,御林军并未在镇国公府收出任何触法王法的证据,只吏部、户部、兵部、傅翔四府查出异样。”

宇文琮浑身一摇,“兵部韩国柱乃是我们的人,怎么连他也查出问题了?”

不对,着实太不对了。

他曾与图鲁王子商议好的,但凡是他的左膀右臂,一个都不能动,崔丛善不能动,兵部尚书韩国柱也不能动,韩家三兄弟,一个袭爵,一个是兵部尚书,还有一个在御林军侍职。

吏部、户部、傅翔这三位,原不是他的人。

韩国柱怎么就被抓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让他意外的事,崔丛善居然落了个满门抄斩!

“难道,我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了!要是韩国柱一个抗不住,再说出些什么,恐怕…”

不,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就是朝廷派来前来围剿的禁军。

宇文琮紧握着拳头,“再探消息!务必尽快回禀。”

不可以乱了计划,江山是他的。

他的母亲才是先帝的结发妻子,为什么却让许皇后的孙子做了新皇,他的母亲还在宫里受尽屈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完成兄长的遗愿,为了让母亲登上风光尊崇的太后之位。

“来人,速请幕僚、宾客于花厅议事!”

一定是惊了!

是惊了,惊呆的却是主审韩国柱、傅翔、吏部、户部二尚书的顾力行与白大人。

顾力行怎么也没想到,韩国柱在听闻新皇下旨斩杀崔丛善满门后,经过反复思量居然招出了七王爷宇文琮早于一年半前逃出皇城的事。

无论是谁,入了刑部都得吃些皮肉之苦,韩国柱知晓崔丛善曾在静王府酒宴上见过他,他实在不知道,崔丛善与顾力行招供了什么,生怕再问出来,虽然人死了,但捏在顾力行手里的证据几何,他猜不出来。

他虽是武将出身,却少年纨绔,要不是使了银子,凭借昔日的静王提携,一步一步难以坐到兵部尚书一职,他有些能耐,但同时又会运畴帷幄、溜须拍马。

得了韩国柱的供词,顾力行立马入宫禀奏,这可是大事,如若七王爷宇文琮一早就溜出皇城,只怕凶多吉少。

*

养性殿,满殿寂静里,灯花啪的一声爆开,将人的眉目都照得剔透,新皇眼中的光芒,在这一瞬灼亮不可逼视。

顾力行抱拳道:“皇上,据韩国柱招供,宇文理倾二十多年招募的人才,如今已被宇文琮接手。留在皇城的七王爷,根本就是个假的,是宇文琮侧妃黄氏送来的替身。”

既是替身,定然与宇文琮长相酷似。

新皇微闭着双眼,原来幕后的大鱼竟是宇文琮。

宇文琮要借大辽图鲁王子清除异己,新皇也能借这件事,拔除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他除吏部、户部、傅翔,是因为觉得三人任职几载,贪赃枉法,在任上贪墨,个个都很有钱,就如昔日的闻其贵,收没家财,先帝也不大不小发了一笔财。

要除韩国柱,则是因为韩国梁也在御林军当职,韩氏一门有袭候爵的,又有做兵部尚书的,他实在不放心,突然觉得武将拥兵自重是大险。

一边的白大虔按捺不住,“皇上,不要再迟疑了,宇文琮胆大妄为,居然收藏了静王留下的慕僚、门客,近千名的人才,或精于炼铁之术,或通于奇门遁甲,又或是擅长兵法武功…如今瞧来,陷害忠臣的‘通敌’文书都是他们藏于各府的。”

自从静王妻儿被打入诏狱,新皇一直在想晋阳静王府一夜之间消息的千余名门客去了何处,而今总算是有了下落,竟尽数做了七王爷宇文琮的幕僚。

宇文琮有人才,其间不乏武功过人者,为了荣华富贵,他们什么事做不出来。

大殿内,松明高悬,殿中宫灯摇曳,照得宛如白昼一般。

顾力行猜不出新皇的心意,想要催促早作决断,却在触及新皇幽冷目光时,不敢再抬头。

顾力行、白大虔是新皇器重的臣子,在新皇的面前,二人皆小心翼翼。

新皇淡淡地道:“顾家卿以为,朕当如何?”

顾力行清秀眉色下黑眸微黯,却终究转为平静,抱拳道:“微臣以为,当机立断,应立时前往七王府捉人,捉一个算一个。宇文琮是陷害忠臣的幕后之人,他手里更有静王留下的奇人异士…”

新皇抬眼望了天色,只是轻声叹道:“密云不雨,只待一声惊雷就能狂风暴雨。”

宇文琮原想借新皇的手铲除异己,可局已布成,只待一个合适机会,原想先除最不可能被他所用的臣子,没想江素妍竟先来了一招,继而坏了一盘好棋,更没想到的,第一个背负上“通敌判国”之罪的会是崔丛善。那些证据,原是他要用来对付朝廷顽固不化的臣子。

841 真假七王

虽是年轻的新皇,可顾力行却猜不出他的想法。

顾力行似笑非笑地扫了白大虔一眼,黑瞳深处,却是有着探究的疑虑凝重。

新皇朗声道:“顾爱卿、白爱卿听旨!”

“微臣领旨!”

新皇眸光一掠,那是释然,更是沉稳的光芒,“着二位爱卿连夜彻查傅翔、韩国柱及吏、户二部尚书四家的叛逆案,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明儿早朝回禀结果。”

一晚上就要把这几位要臣的案子给查个清楚?

顾力行怎么觉得这是不可能办成的事。

但,白大虔已经抱拳应声。

新皇淡然一笑,“二位爱卿,要是明儿朝上着宇文琮入宫参朝,若他是真的,洛阳之地的七王爷就是假的。”

顾力行此刻灵机一动,新皇准备将计就计,要将假宇文琮变成真的,如若宇文琮在洛阳起事,他就是冒替皇族,死不足惜,名不正,言不顺的叛贼。

如若七王府的宇文琮自认是假的,那他就能尽早坐实宇文琮的罪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再借此怒杀宇文琮。

审清了此案,到时候可以说是宇文琮与大辽图鲁皇子联手加害朝廷官员,还可以把崔丛善的死也给推到宇文琮的身上,到那时,大长公主母女定然恨透了宇文琮,为了他的野心,居然利用崔丛善做了替死鬼。

这事儿,怎么想都是新皇得益。

顾力行领会新皇的用意,当即领旨退去。

“二龙夺嫡”之兆,是指他与宇文琮么?

宇文理死了,宁王宇文珉被贬为庶人。圈禁皇陵为先帝守墓。

原关在刑部大牢的宇文理之庶长子、嫡子又再度被提了出来,接受刑部刑询。近两年的牢狱生活,早已经折磨得他们再无往日的骄傲与光鲜,这一打一问间,顾力行与白大虔还真问出了不少东西。

*

三月十七日,议政殿早朝。

顾力行与白大人站在大殿中央,手捧奏折。简明扼要地禀奏这件大案的来龙去脉。

“韩国柱对宇文琮勾结大辽图鲁王子,制造‘通敌’秘函,陷害我朝官员之事供认不讳,先帝二十一年,宇文理于晋地囤积重兵,打造兵器,招募奇人异士为其夺帝之用…”

立时,朝堂上像炸开了锅,群臣议论纷纷。

礼部曹尚书此刻义愤填膺。闹了半天,这原是七王宇文琮与大辽图鲁王子诡计,目的就是要借新皇之手,把异己清除。

暗下本是宇文琮的人,此刻一听,原来这些大臣家里都有这些“通敌判国”的东西。只是一早自家搜查府邸,生怕惹来大祸不敢说了,这会子一个个都私下道了出来。

顾力行读完奏折。抱拳道:“启禀皇上,傅丞相、吏部、户部尚书乃是被人冤枉,臣奏请皇上释放三位大人,退还家产。”

新皇一听要放人,还得退还没收的家产,挑着眉头,眸里冷意一闪,厉声道:“他们三位是没有‘通敌判国’,却未必个个都是干净的。哪家府里没有二三百万两银子的巨资,个个贪墨。不成体统!枉朕重用,辜负皇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着吏部拟旨。三人官降三级,流放贬谪至东、南、西千里之外为官。”

白大虔拿着笏片,举止谦恭,却自有一番信心,“启禀皇上,韩国柱指认皇城七王府的宇文琮乃是替身,请皇上传召此人,以供群臣分辩真伪!”

这会子,宇文琮的人也不敢支声,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群臣激愤,没想宇文琮居然想害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谁要是站出去说话,还不得被这些气愤的群臣用唾沫星子给淹死。

有人小心翼翼地道:“不会吧!自皇上登基以来,七王爷就软禁七王府…”

“卢大人怎知不会!白大人既然能说这话,许是有证据的,是与不是,传上殿来供大家一番辩认。”

新皇端坐大殿,“朕亦听人说,洛阳有个龙虎山庄,有一个与宇文琮长得相似的人出入其间。”对大总管道,“着宇文琮觐见!”

大总管一声高呼“传宇文琮觐见!”此起彼此,议政殿的太监传音,每隔五十步就有一人,这声音渐次传开,有人迈上通往议政殿的九九步石阶上,踩在红地毯,一步又一步地向前。

从来未曾想过,替身也有参朝入宫的一天,男子只觉双腿发麻,七王爷可没与他交托这些事,只要他安心呆在府里就行,还给他另赐了五名美姬,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享受这等艳福,每日只与她们腻在一处。

大殿之上,两侧站满了群臣,文臣一脸探究,猜测判别间,似要认出他的身份;武将们个个一脸肃色,目射杀气。

他又腿一软,“扑通”一声软了下来,整个人趴在地上,“臣…臣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宇文琮就算再没见过世面,见了新皇也不至吓成这般模样。

新皇轻咳一声,指着像狗儿般趴在地上的男子,“各位爱卿细细辩辩,此人可是宇文琮!如若不是,推出午门斩首。倘若是,大家且来说说,洛阳龙虎山庄的人又是何人?”

他要死?

要是被人认出不是,就得杀了他。

替身此刻浑身开始哆嗦起来,有相熟的臣子围着他瞧。

“像,长得确实很像,他不是七王爷!”

“是七王爷,只是胆子比以前小了。”

一时间,群臣像看热闹般地审视着替身,说什么话都有。

更有性子火爆的,指着替身破口大骂:“七王爷,下官又没得罪你,你为甚要派人往下官府里藏嫁祸害人的证据?你这是害我全家丧命呀!你且与我说个明白,在下哪里得罪了你?”

朝堂上,议论纷纷,叽叽喳喳,好似沸腾的水,又似林中的百鸟喧哗,好不热闹。

大总管高喝一声“肃静”,立时哑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新皇道:“江大丞相,你且说说,此人可是宇文琮?”

江舜诚瞥了一眼,他一直在旁边观察着,“长得确实很像,臣已两年没见七王爷,实难辩认。不过,从其举止上瞧,不像七王爷。”

若不是,他就得死!

替身大叫起来,掩下心头的畏惧,跳身指着江舜诚,姓江的大丞相,除了那位还会有谁,大骂:“江舜诚!本王就是宇文琮,你认不出本王,本王可认得你这个老匹夫。”

骂他老匹夫?

江舜诚抱拳道:“禀皇上,七王爷就爱骂微臣是老匹夫,如今瞧着是真的。”

朝堂上,有人说不像的,也有人说是宇文琮的,众说纷纭。

真的得推出午门斩首,假的就得打入诏狱,勾结大辽王子,通敌判国,罪不可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