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笑着上了马,跟着大队人马离去。

脚步滚滚,如一股潮流缓缓往前方移去,走在最前面的蓝色白蟠龙袍声音被身后的众侍卫的身影淹没,只瞧见蓝黑色绣有一个大大“左肩王”的旗幡迎风飘扬,在这盛夏的清晨,蓄在素妍心头的唯有满满的不舍。

凌薇挥了挥手,到底没让泪流下来,“大家都散去吧,各自忙去。”

素妍轻唤“婆母”,婆媳二人目光相遇,“我正有事要与婆母商量呢。”

凌薇问:“可是府里布防护阵的事?”

那事儿,宇文琰早就安置好了,也带了心腹侍卫来布阵,不用她操心。

素妍道:“商量在王府北边建北巷的事。”

凌薇面露疑惑。

凌修齐跟随其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素妍,修洁姐妹入府时正赶上素妍坐小月,特意去拜见了几回,唯有凌修齐因男女有别,并不曾见过,就如他听到的一样,是一个容貌清丽,又有高贵气度的女子。

素妍与凌薇并肩而行,“我想在北边划一段出来,建两排屋子,专供成家的侍卫、下人们住,就是各处庄子、外地店铺掌事也给他们预留着屋子,也好让他们安心为王府办差。”

891 子伤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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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妍除了为王府的下人考量,也更多的是为了她身边的丫头,“白菲、紫鸢是我的陪嫁丫头,嫁的丈夫是王爷身边的侍卫,不好安置了府里的院子给他们住,总得给他们个安身生活之处。我瞧王府北边倒空置好大一片地,北墙往内移上十丈,于新墙外建两排屋子,我大约算了一下,不到二万两银子就能建好。”

凌薇神色微凝,她想不到,素妍想到了,“难怪府里下人都说,你最是个宽厚的,你若觉着好,令人着办就是。”

素妍应了一声,“婆母不反对,回头我让二管家移筑围墙。”

说干就干,回头素妍唤了二管家,吩咐了下去。

二管家又挑了府里的石匠等人,于府里重新砌筑围墙,但早前的墙却并没有拆除,人手足,干起活来倒也快,不几日就建好了。

等北边新围墙砌好,素妍绘的草图已出来,寻了各处的管事、大管家的女人和二管家来商议。

但见中央有丈许宽的石板路面,石路两侧各有一排院子,每间院子有三间正房,正房中间是堂屋,可作花厅,左、右屋可作内室。东边建有偏房两间:一间厨房、一间杂房。西边为院子,或种花木,或为空坝。

在草图的中间,又有一家像客栈样的屋子,但见上面写着“大院”,“这是专给异地管事、庄头们来皇城时准备的房间,要是各家来了亲朋无处可去时,亦可暂住在大院里。”

大管家的女人看得很是欢喜,另几个管事问道:“这北大院是给我们下人修的?”

素妍含笑点头。“是。我瞧着各处的管事,都是有家有口的,虽然亦有住处,却将你们一家人给分开。往后。上至大管家,下到成亲的夫妻,只要是王府忠仆,皆可在北大院分一处院子。除了在你们当值的时候,旁的时候,你们各人就能回到自个家里。”

他们是下人不假,但在左肩王府也能是有他们自个的家。

大管家的女人问道:“王妃,那奴婢们在北大院住多久?”

素妍移着莲步,“你们老了,动不了时。就安置你们去庄子上养老,要是你们的儿子、女儿还在王府当差,这屋子就留给你们儿女继续居住,待她们老了,去了庄子上养老。再留给他们儿女居住…子子孙孙,只要你们不犯大错,便可以这样一直住下去。这屋子赏给你们住,那儿就是你们的家。”

众人听了解释,满心欢喜,他们都是王府的忠仆,要是建成了。就能在北大院分一套院子,他们在王府就有自个儿的家。

素妍道:“我丑话说在前头,只要你们忠心替王府办差,我和王爷自不会薄待各位。你们年轻时、年老时的点滴亦都你们打算好了。年轻时,在王府有家。年老时,可赐你们回庄子里养老。也给耕种的良田,让你们再无后顾之忧。但若是办差不力,心怀二心,抱歉,我们王府也不会心慈手软。”

大管家的女人与众人连连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素妍道:“你们若无异义。我就下令照着图纸建造。这可是要给你们住的,将来你们的儿子、孙子也要住在那儿,房屋的质量一定要建好,我瞧就照砖瓦房建造。”

几个人围在案前,看着图纸,小声地议论起来。

素妍道:“二管家,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先寻几个懂行的人,仔细核算,看差多少银子。若有不妥的地方,由行家调整图纸,大事来禀我知晓,小事由你做主。务必要保证房屋的质量,可听明白了?”

青嬷嬷想着她是有儿有女的人,回头也能在北大院里分处院子,心头欢喜,在王府也算有个自己的家,心头很是欢喜。

素妍令众管事散去,青嬷嬷跟他们出去,到账房花厅里商议着建北大院的事。

白燕跟随在素妍身后,为了方便照应,素妍又调了白茱到自个屋里服侍,紫鹊原想着做贴身大丫头应是自己,没想竟又落到了白茱身上。

白茱进了花厅,欠身禀报:“王妃,老王爷就要入府了。老敬妃、姚妃已经在二门候着,老敬妃请王妃前去二门迎接老王爷。”

素妍往桃纹镜前一站,见衣着还算得体,携了白燕出门。

二门上,不仅是老敬妃、姚妃、辛氏和凌修洁姐妹都已经到了,凌修齐因在翰林院当差,一大早就出门了。

辛氏站在老敬妃身侧,低声道:“您听说晋陵大郡主府的事吧?”

姚妃侧耳聆听,皇城王府是凌薇当家作主,她比凌薇年轻,是来这儿调养治病的,每日也听说一些皇城各家的见闻。

素妍欠身行礼:“向婆母问安!给姚姨娘问安!辛姨早!”

凌修洁姐妹也行礼请安。

姚妃看着素妍,“身子可养好了?”

“谢姚姨娘关心,好多了。”她盈盈浅笑。

姚妃的目光落在凌薇身上,扫过辛氏,望着二门外。

凌修婉因听说税长庚提亲的事,年纪又小,好奇地追问辛氏:“辛姨,晋陵大郡主府出什么事了?”

辛氏轻叹一声,闲立着也无事,缓缓讲叙了起来:

这是发生在晋陵大郡主身上。夏日天气燥热,鸣凤一身慵懒,坐在偏厅里,吃着西瓜,左右皆有丫头打扇,可还是觉得闷热难耐。

又有下人送了酸梅汤来,正待喝,只听一边的冯婆子唤了声“郡主稍等”,取了银针,小心地试毒。

鸣凤道:“我瞧长庚不会如此,他到底是个孝顺的。”

是孝顺,孝顺着叶家大老爷和章氏,居然背着鸣凤,拿了府里的东西接济叶大老爷。

叶家是什么人。便是昔日左肩王府叶氏也没扶持得兴旺,反助得叶家上下养成了慵懒的性子,儿孙里竟无一个有出息的。

冯婆子看着银针,双眼瞪大:“郡主!”

不光是鸣凤吓了一跳。原不想再试毒的,没想这酸梅汤有毒!“不会的,长庚他不会…”

“郡主,还是找个太医来瞧瞧,弄清这碗里到底是什么毒。”

鸣凤点头,胆颤心惊,税长庚竟偏着叶家要对付她么?

她是他的亲娘啊!

是,她不喜欢税长庚。

因为他的身上流着叶大老爷的血,因为瞧见税长庚,她就会忆起当年自己是如何被迫与人为妾。如何任人践踏。

不多时,太医来了。

瞧过酸梅汤,经过闻嗅、尝味道等一番辩别后,太医道:“回晋陵大郡主,幸而发现得早。”

冯婆子道:“快说。是什么毒?”

太医道:“此乃极厉害的绝孕散,若是妇人服下,此生再难有后。”

早前不确定,不是害她性命,却是要她再不能生,除了税长庚又会有谁?

叶大老爷被大管家送离大郡主府,他要下手。根本不可能。

前几日,她要打发税长庚去晋陵封地,税长庚哭哭啼啼,只说他尚未成家,想在膝前尽孝…

尽孝,哪里是对她尽孝。只怕是想对叶家人尽孝。

他一出生,章氏就令人抱走,搁在她身边哺养,虽是她所生,母子离心。在过去的数年,税海虹还悄悄地来探她数回,偏税长庚一副漠然样子。偶尔在叶家母子相遇,只抱拳唤声“大姨娘”,与她生份,因她是亲娘,才给了三分敬重。

虽是她生的,却早没了母子情分。

为了稳得兴陵候的爵位,居然要害也从此不能再生。

她期盼生一个孩子,能由她亲自哺养成人,能与她贴心贴肺,能伴她余生不孤。

税长庚,就算让他姓税又如何,到底是叶家的种,与叶家人一样自私自利,若非他帮衬叶大老爷算计她,伤她、害她寒心,她又怎会有嫁人的想法。

她也是女人,女人的一生,谁不盼风风光光地嫁人,做一回新娘子,有一种实实在在的名分。与人为妾,便是死了,也不得入祖坟,做了鬼也是无主孤魂。

鸣凤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合着外人来算计她,害她下半生的幸福与安稳。泪流满面,连连追问身侧的冯婆子:“奶娘,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贤太妃是真的心疼鸣凤,那次由凌薇引荐,鸣凤也是见过贤太妃,相谈甚欢,贤太妃拿鸣凤当晚辈一般的看护,更是心疼她受过的罪、吃过的苦,神色里多有怜惜。

冯婆子道:“不如,与贤太妃说说话,请她帮你拿主意。”

鸣凤点头。

她虽是金枝玉叶,记事之后,家中已经落败,对于这种事又无经验。

冯婆子厉声看着左右:“今儿的事,谁也不准吐露半字。否则,就贱卖出去,便是候爷那儿亦不得说一个字。”

丫头们齐声应“是”。

冯婆子让管家备了车轿,陪着鸣凤去了平王府。

贤太妃看鸣凤可怜巴巴地说完,同为母亲,将心比心,若是自己唯一的儿子算计自己,还要毒害自己再不能生,任谁也会寒心。

贤太妃问:“鸣凤,你想怎么办?”

唤她鸣凤,而非晋陵,是真的拿她当晚辈看待。

冯婆子一脸难色,“贤太妃娘娘,郡主从未遇到过这种事,还请娘娘帮忙拿主意!候爷而今视叶大老爷为父,叶家章氏为母,前些日子整天要逼郡主嫁给叶大老爷,与章氏同为妻室,这二十年来,郡主日日以泪洗面,又被叶大老爷霸占为妾,过了不知多少苦日子,偏那候爷又咄咄逼人…”

892 发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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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凤虽是皇族血脉,因年幼流于民间,除了容貌过人,行事风格欠缺应有的手段和果敢,又多了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柔软。

贤太妃道:“鸣凤,我问你呢。”

鸣凤止住落泪,她也不知如何是好,原以为自己是有主见的。

到底是做侍妾久了,竟成了个没主意的。

贤太妃又道:“有三种法子:一,税长庚不孝亲母,不配承袭候爵,剥其爵位;二,让税长庚去江南封地;三,在皇城另为他置府邸,让他单过。”

鸣凤咬着唇,三种选择哪种都可以,对她竟也是无所谓的。

贤太妃细说道,“第一种方子为上策,可斩断后患,断了叶家人的指望,你另给税长庚可以平安度日的田地庄、店铺,从今往后不再管他就是,既然他三番五次的不晓悔改,这种不孝不义的逆子,不要也罢!”言词犀厉,“这可是在皇家,哪有算计亲娘的儿子,传扬出去,就是赐死也不为过。”

“第二条为下策,他还是兴陵候,去了江南封地,你敢肯定他不会再向着叶家人。叶家是什么人?早前助着左肩王府的叶氏为祸一方,便是大理寺也积压了不少上告的状纸。要是再仗了他的身份,只怕又得为祸封地二县的百姓。”

“第三条为中策,依旧让他住在皇城,另为他寻处府邸安身,每月给他些银子过活,各过各的日子。但难保叶家人继续与他纠缠,与你为难。”

要怎么做,全看鸣凤的。

贤太妃只能给她意见,到底她才是税长庚的亲娘。

靖王宇文诲何等骄傲,怎他唯一的女儿就变成这般模样。遇到委屈就只会哭啼失措。

鸣凤抬起头来,仰视着贤太妃俏丽的脸庞,虽是长幼之辈,年龄悬殊不大。“我恨极了叶家!既然他不仁,我也勿须再顾念他的颜面。皇伯母,你可还有他法?我要叶家人再不能伤我,再不能在我眼睛晃悠…”

每每午夜梦回,想到青春年少时,如何被叶大老爷霸占了去,如何欺凌到没有了半分尊严,那可是当着她的乳母、乳父、乳兄一家人强占的她,而他令恶奴绑住了她的乳父、乳兄,任她的乳母喴破了嗓子。可叶大老爷就是不肯放过她。

对于鸣凤,这是今生的噩梦,更是她今生最大的耻辱。即便她道破了自己的身份,可兽性大发的叶大老爷,还是不肯罢手。竟扬言道“别说是靖王之女,便是当朝公主我今儿也要了。”

贤太妃美眸一转,鸣凤恨叶家亦到了这等地步,“你想让他们死?”

“若非长庚和玉嫔,我恨不能让他们千刀万剐,叶大老爷到底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但,此仇不报。我宇文鸣凤今生难安。”她挑了挑眉,神色里全是恨意与狠毒。

誓必要给他们一些厉害瞧瞧。

过往点滴,此刻涌上心头,章氏的刁难、辱骂;叶大老爷的禽兽嘴脸…历历在目,令她深恶痛绝。

贤太妃大声赞道,“这样的魄力才是皇家的金枝玉叶。你本贵重,就算杀上一两个人又有何妨?”她扬了扬头,眼里全是赞赏和满意。

鸣凤被她一赞,越发有了信心,“我想…将叶家上下发配三千里以外。从今往后,再瞧不见他们。至于税长庚,他再三伤及我心,那个候爵不给他也罢。他的血脉里,到底流着叶家的血,与生俱来便是无情无义之辈!”

要是太后听见这番话,定会乐意,指不定正巴望着是吴家的孩子承袭爵位。

贤太妃道:“上回太后给你入宫令牌,你可以拿着牌子入宫求见太后。”

讲到这里,辛苦氏颇有些口渴停了下来,四下张望,说了这么多,真想寻个地方饮上几口茶水,正打量,却见乔嬷嬷领着两个丫头过来,丫头的托盘放着切好的西瓜。又有青嬷嬷带着下人,竟拿来了绣杌和大伞。

几个女人长舒一口气,各自坐了下来。

凌薇望了眼辛氏,“这事儿,你又是听谁说的?”

辛氏笑道:“昨儿午后,我去外面采买丝线,正巧碰到了平王府绣房的管事婆子,听她说的。”

因着主家是姻亲,走得亲近,连带着各家的管事婆子彼此见了也熟络亲近起来,自然少不得拉拉家常。

素妍与姚妃各取了块西瓜,大咬几口,之前干渴的嗓子得已缓解。

辛氏道:“晋陵大郡主入了宫,见着了太后,太后倒是心疼她,将她留在康宁宫里学规矩,请了德太妃与宫里的嬷嬷细心调教。”

凌薇惊道:“还有几日便是晋陵与吴大人的婚期,这…”

辛氏道:“六月初十令人送大郡主回府。听说昨儿皇上下旨,斥税公子忤逆不孝,剥夺兴陵候爵位,以观后效。”

凌薇母子谈话时,早已预料到此。叶家人想迫晋陵大郡主嫁给叶大老爷为妻,却换来太后的懿旨赐婚;想助税长庚保住爵位,再无人可胁,竟落到被皇帝下旨夺爵。

蠢货!

便是辛氏也在心里暗骂一顿。

原已到手的世袭爵位,因为税长庚与鸣凤离心,轻易就失去了。

鸣凤伤透了心,哪里还会向着税长庚,她怨恨着叶大老爷,就是税长庚也不会给她多少念想,虽是母子,却没了母子情分,仅有的颜面,也被税长庚合着叶大老爷折腾得没了。

凌修洁暗觉幸运,自己没与税长庚订亲,要真是应了,如今这等尴尬可如何是好。叶家那些人,极为难缠。

有小厮奔往报信,“老敬妃、姚妃、王妃,老王爷进繁华里了。”

女人纷纷起身,姚妃整理着衣衫,低声问陪嫁丫头:“我的发式没乱吧?”

丫头夸赞了几句好看类的话。姚妃紧张的样子才轻减了下来。

素妍细心的发现,今儿的凌薇换了件鲜亮的衣衫,瞧上去更显年轻,竟似与姚妃一样都是年轻女人。而她原就长得貌美,竟将姚妃比下去不少。

凌修洁、凌修婉姐妹俩,一副小女儿家的打扮,模样俏皮,踮脚望着二门外。

辛氏立在凌薇身后,“叶家人这回得不偿失。”

素妍扭头,一听最后几字,道:“税公子失了爵位还不算么?”

辛氏道:“大理寺又有状告卫州叶家的案子,被人捅到皇上跟前儿了。大理寺派人捉拿了叶大老爷,这几日就要判案。”

凌修婉年纪最小。此刻一副恶狠狠的俏皮模样,嘴里叫道“活该!他们就会算计姑母,总算恶有恶报。”还要多骂几句,凌修洁瞪她一眼,凌修婉立时垂首。

哪有这么巧的事。只怕与鸣凤入宫见太后也有关系。

鸣凤而今被太后留在康宁宫学习规矩,出了儿子毒害母亲的事,太后听闻定然大怒,恐怕也怪鸣凤没有皇家贵女的强势。

宫里那样的地方,纯洁的小女儿进去,也能变得心计深重。鸣凤接受调教,再出宫时。定是另一番模样。

虽只几日,但素妍觉得那地方就是有这等法力。

小厮一路快奔,“禀老敬妃,老王爷快入王府了。”

素妍望向大门处,偏只一条石板小巷,只听到大门方向传来门丁的高呼:“老王爷回府喽!”

声声高昂。传入耳内,女人们离了绣杌,整齐站立两侧,老敬妃、姚妃与辛氏立于左侧,素妍与凌家姐妹立于右侧。各人身后又站着服侍的丫头婆子,就连大管家的女人、二管家等亦都云集了过来,分立两侧,跪地恭候。

老王爷穿着一袭红棕色的蟠龙袍,衣袍生风,款款而至,人比上回相见时又清瘦了一分,却更显精神。

“妾身(儿媳)恭迎老王爷!”

“老王爷千岁千千岁!”

“修洁(修婉)恭迎姑父!”

数种声音交杂一处,老王爷的目光定格在凌薇身上,很快,眸光又移落至凌修婉处。

那小小的人儿,多像年轻时的叶氏,不,他初遇叶氏,比凌修婉还稍大些,可凌修婉的眉眼很像叶氏…

想到叶氏,老王爷呼吸凌乱,脑海里浮现出那夜捉拿贼人,却无意间瞧见的画面,叶氏竟与一个长像酷似封三爷的戏子…

在她的心里,她到底深爱着的还是封三爷。

他这一生,枉作了痴情人。

素妍仰头,轻唤一声“父王”。

老王爷回过神来,朗声道:“都起来吧!”

自大门处,过来一行人,走在最前面的居然一袭妇人装扮,挺着大肚子的白菲,而她的身侧,又跟着面容憔悴的紫鸢。

素妍笑盈盈地看着许久不见的白菲、紫鸢,让他们留在卫州,一年多未见,寻着了意中人;再半年多未见,就要做母亲了。

这世的白菲,嫁人生子,结局圆满。

白菲与紫鸢走了过来,正要裣衽行礼,素妍伸手虚扶一把,笑道:“免了吧!”

白燕、紫鹊审视着许久不见的白菲与紫鸢,她们嫁的都是王府有品阶的侍卫,可比管事儿子或年轻管事强太多了。

白燕问:“白菲姐姐,童侍卫呢?”

白菲笑着垂首,“这次随老王爷回皇城,带了不少的东西,跟在货车后面呢。”

素妍与丫头们说话,凌薇与姚妃迎上老王爷,拥着他往静堂方向去。

青嬷嬷道:“二位姑娘还住在喜雨斋,屋子一早就收拾好了。”招呼了几个小厮、丫头来帮忙,帮衬着白菲和紫鸢把东西送到喜雨斋。

893 夫妻

素妍道:“舟车劳顿,先歇歇,明儿再来琴瑟堂叙旧,你们若有不适,着人说一声,好让郎中为你们诊脉。”

白菲走近素妍,低声道:“珠承仪带了红霞郡主来皇城,红霞郡主的乳母中了暑气,人在后面呢。”

白茱微愣,刚升了王妃的贴身大丫头,忙道:“奴婢这便去通禀老敬妃。”

这事早前老王爷给府里的家书支字未提,只怕凌薇也不知晓。

白菲又简要的道:“卫州通渠各县卖了三成官田,便是建大码头的银子也有了。老王爷回京,除了给皇上、太后送卫州丰收的瓜果外,还有卫州那边的事务…”

素妍知白菲心细,让她去卫州打点田庄、店铺本就放心,也能襄助老王爷一二。“不急,你今儿且休息,明儿再过来寻我叙旧不迟。”她扭头对青嬷嬷道:“挑两个粗使丫头过去,着她们照顾好白菲、紫鸢。”

青嬷嬷应声。

*

静堂。

凌薇嘘寒问暖一番,递了解暑的凉茶,又有开胃爽心的酸梅汤。“妾身备了香汤,老王爷要不要先洗个澡。”

自打出了晋陵大郡主母子的事,凌薇也想明白了,她这一生亏欠宇文琰颇多,他幼时未能照应得上,而今万不能让人夺了宇文琰的亲王爵位,到手的东西,不可再丢掉,要是因着她这个生母的过错丢了,她就更对不住宇文琰夫妇。

她已经是老王爷的女人,又何苦要拒他千里。

要是能为宇文琰夫妇求得安稳、平静,她愿意和老王爷做夫妻。

姚妃从丫头手里接了铜盆,备了温水,服侍老王爷洗脸洗手。

老王爷温和地望着姚妃:“身子可好些了?”

姚妃含羞垂头,“请了太医,也请了降魔观的道长瞧病,一直都吃着药呢。”

老王爷微微点头。“鬼谷宫的医术独步天下,相信一定能解毒的。”

姚妃想到之前小月的两胎,心头一痛,要是保住了那两个孩子。大的比耀东还大些,尤其是那大的,竟是个成形的男胎。

白茱进了花厅,在乔嬷嬷身边低语了两句。

乔嬷嬷一惊,将话转给了凌薇。

凌家二爷、三爷暂住王府,占了一处院子;凌家姐妹住在畅然阁,也占一处院子;还有辛氏母女住新梦小筑,又占一处院子。王府的院子虽多,这样一来,也占去了不少。

凌薇对乔嬷嬷道:“立马带人把兰若苑拾掇出来。”

乔嬷嬷应声。当即领人退去。

老王爷喝了一碗凉茶,见濯室里备了香汤,就连他的换洗衣衫也一并备好了,凌薇说她的余生愿与宇文琰一家平静度日,不想与他有夫妻之实。可这回…此等细心的准备,她是想通了?

凌薇与姚妃坐在花厅,下人们又带回了珠承仪母女。

红霞因是早产儿,显得单薄了些,此刻依在亲娘的怀里,有些精神不振。

姚妃接过红霞,珠承仪连连道:“乖!快叫姚母妃。这才多久没见,你就不认识了呢?”

红霞还不会说话,睁着一双大眼睛,审视着花厅上陌生的面孔。

几个女人寒喧了几句,乔嬷嬷来回禀,说兰若苑拾掇好了。

姚妃与珠承仪各自回院。

府里一下子添了许多人。各房各院都忙碌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