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擦拳摩掌,“遵大将军令!”

半个时辰后,赵克等将军领兵离去。

宇文琰看着浩浩荡荡的人马出城,往西边离去,在盛夏直卷起尘沙飞扬。

天气炎热难耐,宇文琰调头回到衙中。唤了几名军中百夫长、游骑将说话,每人各给了两个锦囊,先是黄色,再是红色的。

在山野密林之间。宇文辕坐在一条溪流旁,静静地看着自己俊朗的倒影,信手拾了枚石子,击落溪间,传出一声轻微的水响。

“报——”一名探子飞马而近,高声道:“禀将军,两刻钟前有数万人马陆续出城,往西边去了!”

宇文辕倏然起身,失声喝声“好!”宇文琰上当了,杨秉忠只遣了陆康、程大勇各领一万五千人马增援韩国梁。而杨秉忠镇守的荆州却是一人未动,坚守不出,宇文琰动了,徐州就并非难攻之地。

探子道:“不过…宇文琰攻占我们弃下的城池!”

宇文辕唇角一扬,“数万精兵还攻不下一万人马之地?”

不。他可不信!

“来人,禀报主帅!”

宇文辕藏于山林,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只要宇文琰派兵出城,就是他的机会,就能让他打开通往江南的门路。

宇文琰,到底没有其父的沉稳。也没有他妻子的狡猾。

“来人,未时埋灶吃饭,酉时一到攻夺城池!”

宇文辕悬着的心复又放下,转身回到早前歇息的林间,就地而卧,他得小憩片刻。也备酉时攻城。

弃城,只是为了整个战局的权宜之计。

只要宇文琰呆在城里,他们便可以围攻,令其他人夺下徐州,打通往江南的要道。从而攻占江南富庶地。

江南失守,巴蜀失守也是早晚的事。

*

城内官衙里,白芷瞪大眼睛,以为听见了最大的笑话。“王爷,你要带人出城巡视,让奴婢…镇守…”

她只是一个丫头啊,一个丫头哪能带兵。

宇文琰笑容温和,“怎么?不敢了?”

白芷摇头。

“王妃不是常夸你是几个丫头最有胆识的么,你不是喜欢带兵打仗,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

白芷上过战场,杀敌还行,可这种调兵遣将,带兵打仗的事她从未做过。

宇文琰轻舒一口气,“罢了!我这儿有锦囊一只,还照老规矩,若遇危急,打开锦囊。”

白芷接过锦囊,正要探望,宇文琰止道:“待危急之时再打开。”

白芷很是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宇文琰给赵克等几名留下来的游骑将、百夫长们也给了这样的锦囊,每人都有两个。

宇文琰还和往常一样,领了几十名侍卫、随从出地巡视。

酉时一到,宇文辕翻身骑在马背,领着万余人马奔往前方城池。

白芷与赵克得报,白芷惊道:“叛兵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王爷才出城巡视,他们就回来了…”

一边的孙嬷嬷道:“王爷不是给了你一个锦囊么,且打开看看。”

白芷启开,里面有一页纸,却见上面写着两行字:令人毁去南、北二门,让该城变成无法坚守之城!领兵撤离城中,不可逗留!

白芷惊道:“难不成…王爷一早就猜到了?”

赵克忙道:“不可久留,照王爷的意思行事!你与孙嬷嬷赶紧收拾一下带人出来,我带人拆掉南北二门!”

白芷与孙嬷嬷简单收拾了一番,上马车出来时,只听西边传来了震天的嘶杀声,宇文辕坐在马背上,带着将士正攀云梯登上城墙。

城墙上,一些士兵举着弓箭,密密射向云梯,有人从空中坠落,落到地上,立时化成一滩血酱,惊叫声、呐喊声不绝于耳。

赵克令人拆下南、北二门,又令士兵将几道门抬着前行,行了五六里,下令将门投入运河,便是用水淹没弃掉也不留给叛军。

赵克带着从城里撤出和几千将士,与白芷离去,每至三岔路口,白芷就会发现熟悉的符号,一番辩认,道:“往那边!”那是宇文琰为她留下的记号,告诉他们去向。

918 中伏(求粉红票)

入夜后,又有叛军陆续抵达该城,而这城再难坚守,南、北二处大门没了,要是对方反攻,极难守住。

月色下,宇文琰躲在暗处,静默地观察着外面的动向。

赵克有些按捺不住:“王爷,已经放过去两拨人了,要是被他们窜入江南,可就大事不妙了!”

小安子笑站哈腰道:“赵将军,早前我们王爷给大家的锦囊可不是没用的东西!”

白芷神色一怔,惊道:“王爷一早就猜到这许是叛军的奸计?”

宇文琰冷哼一声,“宇文琮、宇文辕等人未免太轻看本王。本王在鬼谷数载,岂不当真成了白学?要是连他们的计谋都看不透,本王如何面对天下人?”

他的妻子是江素妍,那是名动天下的奇女子!

他堂堂男儿,岂能甘落人后!

赵克看着夜色里快步移动的人潮,“王爷,打吧!下令弓箭手射杀…”

宇文琰抬头望着头顶的明月,“昨晚令人给杨元帅、程大将军等人送的信,要是不出岔子,这个时候,他们的援军就快到了!”

宇文琮想突出冲围,拿最年轻,最没有耐心的宇文琰下手。宇文琰与素妍结为夫妻之后,二人常在一处开讨棋艺、兵法、布阵,他要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岂不被人小窥了去。

宇文琰双眸看着坡下的行军,抬起手臂,看着黑压压的人群,突地一挥人“砍!”原是一早就在两侧布下了巨石为阵,一块令下,绳断石滚,“轰隆隆!”一阵巨响,两侧山坡的石头滚下,一阵嘶心裂肺的叫喊声传来。

两军交战,难免死伤无数!

宇文琰借着夜色。看着那惨烈无比的一幕。

夜色中,他听到一个人大声道:“撤!快撤!有伏兵!”

在南边远处的官道,狼狈奔来几匹快马,那是宇文辕先锋。几人跌跌撞撞地扶住几人,“将军!前方有伏,我们已行到徐州城外,没想那里一早就埋伏了弓箭手。我们的人马伤亡惨重,只得我们几个逃出来禀报…”

“宇文辕呢!宇文辕去哪儿了?”

“宇文将军与我们失散了…”

宇文琰高呼一声“停”,将士们停止砍绳。

来时的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如潮滚滚。夜色中,他隐约听见有人大喊:“我等程大将军麾下先锋!”

“杀啊!诛杀叛贼!”

喊声震天,一阵滚滚的呼唤声中。马蹄飞舞,尘土漫天,原本还有些隐绰的景物淹没一片漆黑如墨中,唯有嘶杀声壮烈如初。

天亮了!

方圆百里的百姓们,惊魂未定。

空气里。都是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死亡的气息吸引了无数的乌鸦,他们在空中盘桓。激战处尸横遍野,中原大地上让人胆颤心惊。

宇文琰依旧立在山坡上,看着晨曦里壮烈的画面。

杨秉忠骑在马背上,看到了山坡上那支绣有“左肩王”三字的大旗。

程大勇飞马而至,审视着宇文琰。“你这小子,我和杨元帅都以为你上了大当,不想你却将计就计,布下这等好棋,重挫了叛军锐气。”

昨夜一战,宇文琰的名声将会传遍天下。

宇文琰抱拳回礼。“不知可有人逃往江南?这一带可是本王坚守的地盘,本王承诺过,绝不许叛军逃至江南为非作歹。”

程大勇笑道,“你在徐州一带连布了四重防线,第四重是你设下的天网地罗阵。你放心,只得几人抵达第四重防线,可亦被你的人抓住。”

“抓住人了?”宇文琰惊诧。

陆康亦从一边赶来,他来得有些晚,正赶是激战的尾巴,打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颇有些意犹未尽,“左肩王,哈哈…当真是英雄出少年,窦勇带人活捉了身负重伤的宇文辕,哈哈!当真大功一件!”

宇文琰不好意思的挠着头,似恍然大悟地道:“坏了!坏了!我忘了一件事。”

白芷道:“王爷忘了什么?”

“朝廷送来的《告示》,原是昨儿一早就要张贴出去的,结果将此给忘了。”

杨秉忠缓缓而至,不知是喜爱还是别的情绪,低骂道:“你这小子,竟生生坏了皇上的大好部署。”

宇文轩是想将伤亡减少到最低,就如昔日江舜诚在晋地的釜底抽薪之计一般,不动一兵一卒,就成功瓦解了宇文理精心培养的十万精兵良将。

宇文琰脱口道:“将在外有所不授!”

杨秉忠微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

程大勇道:“你放心,要是皇上追究,我等自会替左肩王说情。昨晚之事,刻不容缓,你是万不得已才有此一击。”

陆康扫视四下,抱拳问杨秉忠:“杨元帅,洛阳那边可有消息?叛贼可抓住了?”

宇文琰惊道:“杨元帅派人攻打洛阳了?”

杨秉忠含着浅笑,“宇文琮倾巢出动,意在打开江南门户,我岂能错失良机,遣了一万人马偷袭洛阳龙虎山庄。”

这次杨秉忠被封为“平叛大元帅”,带了杨氏族里的几位年轻后生上阵杀敌,多是十五六岁到二十岁的少年,一个个倒也用心。

几人仰天大笑,笑声朗朗,虚怀若谷,在这刚刚激战过的大地上,带来了新的生机。

一早,徐州城门上就张贴了朝廷公告,上面清楚地写着何人何门乃是叛党,涉案人员限期到官府自首,逾期一律以“叛逆罪”重处。

*

七月的清晨。

素妍静立在练功房里,宇文琰离开好些日子了,倍加思念,想他在身边时的点滴。

他碰过的剑,他用过的长枪,他舞过的大刀…

素妍拿着手里,也能使得顺手。

练功房窗外的花盆里,几盆月季噙着晶莹的露珠。

白燕禀道:“王妃,青嬷嬷说一会儿辛太太祖孙二人就要离开王府了。带着新买来的朱婆子一家去庄子上,王妃亦得去静堂花厅送行。”

素妍手舞宝剑,气息微急,“我知道了!”

白燕进了练功房。看着原本按长短有序放在兵器架上兵器,十之七八都被取了下来,随意抛弃在地上。“那处庄子原有一百八十亩良田,老敬妃答应给辛太太祖孙一百五十亩,把另三十亩赠给西山庵的师太们。”

西山庵,曾是凌薇与辛氏住过的地方,就是慧娘也在那儿住过,过去二十年凌薇在西山庵便住了长达十八年之久,早前零散地在其他尼姑庵住过三两月。

早前知晓的人不多,因那里救助过凌薇。近来竟成了名庵。

凌薇感念西山庵危难相助之恩,又出了三千两银子修缮庵堂,早前师太们住的是茅草棚,如今也修成了砖瓦房,听说近来又在重建前院的神佛殿。

素妍愣愣地看着宝剑。“王爷离开有一个多月,也不知洛阳那边如何了?”

白燕笑答:“王爷身边有孙嬷嬷、白芷姐姐、小安子及几位得力的侍卫照应,定会无佯。”

素妍点头,将宝剑放回兵器库,“叫人收拾一下。”

静堂花厅里,辛氏抱着苦儿坐在左侧贵妃椅上。

朱婆子手里拿着一只盒子,在辛氏示意下。将盒子递给了凌薇。

朱婆子是新买来的一家六口,婆子的夫家姓朱,她自己的姓氏早就忘了,听说四五岁时被人牙子卖到了威远候府为婢,被韩家赐了个名儿,叫英子。早没人叫她的名儿,都唤她朱婆子。

辛氏道:“这是两名丫头的卖身契。这些日子多有打扰,着实有些过意不去。你对我们祖孙关照有加,怎能再要王府的下人。”这在哪家都是不合规矩,凌薇能给他们祖孙置下一份家业。一百五十亩良田的计子,还有十一户佃户,只要她打理好了,够他们祖孙生活下去,虽不能大富大贵,却也不愁吃穿。

凌薇令乔嬷嬷收好,“往后若有什么难处,遣个人回来说一声。”

辛氏应了。

她有她的去处,有了自己的家,再没有长住在别人家的道理。

凌薇道:“乔嬷嬷特意去庄子上瞧过,有一座两进的宅邸,里面又有三处院落,倒够你与朱家六口奴仆住了。”她与乔嬷嬷示意,乔嬷嬷取了两张银票,凌薇看了一眼,是二百两银子,笑道:“辛姐姐,你把这钱收入,虽然不多,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辛氏推辞,再不肯收,“你与我们祖孙置了家业,让我们有了家,我怎好再要你的东西,不行,万万不行…”

“辛姐姐!”凌薇轻呼一声,“你且拿着,苦儿大了,还要入私塾念书学本事,少不得要花钱的。到了乡下,安心度日。那庄子虽不大,离西华镇、西山庵倒是极近的,也方便。正合辛姐姐静养度日。”

朱婆子做了辛氏家里的管家,朱婆子的媳妇做了厨娘,她女儿又成了绣娘,大儿子做账房先生,小儿子还能跑跑腿张罗一些琐碎事务。

朱婆子原是在大户人家呆过,做起这些事来也是轻车熟路,打理得井井有条。

素妍与凌薇请了安。

凌薇一脸不舍,“你辛姨要回家了?”

素妍笑了一下,亦取了一百两银票塞到辛氏手里,“这是我给苦儿的,辛姨替他收下。”

苦儿扫视四周,“辉弟弟呢?我怎没见到他?”

凌薇笑道:“昨儿晌午,我多睡了一会儿,丫头们偷懒,让他睡了大半个时辰。昨儿晚上到三更时才睡下。这不,今儿还睡着呢。”

苦儿重复道:“我要陪辉弟弟玩…”

919 大胜

辛氏低声道:“好了,不许闹!快下来给老敬妃、王妃磕个头儿,我们得赶路了,不然日头大了容易染暑气。”

慧娘刚离开那几日,辛氏食不甘味,苦儿也整日吵着要娘,辛氏在背地里没少落泪,如今有好心的下人私下教了苦儿,叫他别再要娘,他爹、娘都因了犯了罪,都去了远方。被下人们教过几回,苦儿就要得少了。

辛氏没再推辞凌薇和素妍的好意,一并收了银子。

到了乡下,只能靠着那份家业度日,多些银子防身总是好的。

素妍与凌薇将辛氏祖孙送到二门上,看他们乘上马车,一行人出了王府。

凌薇直至看不到马车,才轻叹一声,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这二十多年多亏了有辛氏作伴才一路走了过来。“那庄子我让乔嬷嬷和青嬷嬷去瞧过,屋子里的东西倒也齐全,又帮着置备了一些桌案、床凳之物,他们过去,也不再置了,寒暑天用的被褥、床帐也都是全的。”

“还是婆母考量得周详!”

凌薇笑了一下,面露愧色,“我替他们祖孙置了份家业,你心里不会不乐吧?”她的东西,原就是要留给宇文琰夫妇的,虽是她自个的,可凌薇觉得事先应该与他们商议才好。

素妍道:“辛姨待婆母有大恩,原该如此。我和阿琰怎会不乐。”

“我知你是个最通情理的。”凌薇握着素妍的手,“这都盛夏了,手还这么凉,回头请了太医着人瞧瞧。”

“婆母,我不碍事。”她垂下头来,宇文琰离开时,她曾与他说,会尽快去徐州寻他,“我有事想与婆母商议。”

婆媳二人缓慢行走着。

素妍想着自己一走。这偌大的王府就要靠凌薇一人打理,心下不忍,她也打理过府邸,知晓家里的事有多繁琐。虽然不累,却够操心。

童英一脸急切,神色里含着不可抑下的笑容,抱拳道:“属下拜见老敬妃!王妃!”

凌薇微愣,看着素妍。

童英的笑,是会意的,也是无法掩藏的。

素妍问:“出了甚事?”

童英道:“王妃,大喜啊!王爷在徐州打了个大胜仗,我方伤亡不到一千,杀敌数万。”

“杀…敌?”

新皇的意思素妍是懂的。新皇一直强抑。运筹帷幄,想用最小的伤亡平叛。

童英笑容灿烂,“乞巧节那日,王爷将计就计,大捷啊…”他眉飞色舞地将宇文琰打胜仗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素妍听罢。颇不敢相信,有这等心计,步步谨慎,步局周详的人是她的夫婿,是宇文琰!

童英道:“整个江南,谁人不知我们家王爷是个英雄人物,只几千人马就敢与叛党的数万兵马相抗。还让我们家王爷打了个前所未有的大胜仗。”

还想借着这机会出去走走呢,没想宇文琰这么快就打了胜仗,素妍还想出去看看江南风光,再与宇文琰在四下转转,竟传来捷报。

宇文琮看似厉害,原来竟不堪一击。幕僚名单。朝廷有了;哪些江湖门派支持他,朝廷已经公布天下了;就连那些个明里做朝廷的官,背里私通宇文琮的,新皇也了若指掌…

这仗,宇文琮败了!

败得其惨!

不过几月。就惨败如此!

凌薇笑逐颜开,“这可是大好事!来人,赏童侍卫二两银子!”

童侍卫虽是王府的侍卫,可不是下人,人家是有品阶的侍卫。

素妍想要更下,不想在人前驳了凌薇的面子,“赏五两银子,从我账上出!”

凌薇微凝,虽是她儿媳,却到底是堂堂王妃,亦不能让她难看。心下暗道:当真是不会过日子,五两银子,都能买一名水灵清秀十二三岁的服侍丫头了。这样的丫头买来最不亏,过上几年,若合意,配嫁给年轻管事;要是不乐意,寻了人牙子卖出去也能得过五六两银子。还可以白使唤上几年,何乐而不为。

童英抱拳道:“谢王妃!”

素妍道:“让你盯着北巷工程的事,那边的材料备得如何?”

“北巷的图纸已经确定了,有三正两偏房的,又有两正一偏房的,还有两座大杂院用来安置卫州等地过来的庄头、管事。建屋所用的木头、砖瓦也得备齐了,只等入了秋就开工修建。”

素妍婆媳正欢喜着,乔嬷嬷迎了过来,“老敬妃、王妃,老王爷到静堂花厅了,一脸愁容!”

凌薇敛住笑意,没有什么比自个的儿子出息有本事更令母亲骄傲的。

花厅上,老王爷捧着凉茶,愁容满面。

素妍唤声“父王”,他缓缓抬头,“今晨得了消息,说…说…紫霞的帅儿没了。”

凌薇面露惊色,“怎会没了?他们要被发配梁州,妍儿一片好心,派了忠仆父子赶马车送紫霞、青霞,又备了消暑的凉茶、药物。”

能做的,素妍都做了。

她表面上做得令人称颂,可背里也有她自个的私心,她不想紫霞、青霞再处处给自己添堵。“这可是婆母派人做的,与我可没多大关系。”

主意是素妍出的没假,但挑选一对忠仆父子,又配了一辆上好的马车随官差一同前往梁州,这一切亦都是凌薇做的。

老王爷道:“帅儿正是染了暑气不治身亡的。”他搁下凉茶,就算叶氏做得有多过分,可紫霞和青霞都是他的女儿,“待寻到郎中时,帅儿已咽气。”老王爷还能忆起那个孩子的模样来,一个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听说此次发配的重犯,有不少人在途中染暑身亡。”

那些人如何?凌薇认识的就只得韩家几个,“慧娘怎样了?”

老王爷悠悠道:“她倒没事,如今已走到中途了,再有一个月就该抵达梁州。”

新皇虽没有杀人,但盛夏时节让他们赶赴发配地,这原就是要了他们半条命。就算是秋凉时节赶路,有许多人也会死在发配途中。

“曹家那边,曹家老太太、大太太听说都死在途中了,老太太离开皇城不到五日就没了,在路边挖了个坑,把人草草收埋。大太太是在十多日后染暑身亡的,听说曹氏一族此次死了不少的女眷,一些体弱的男子也都没了。”

曹玉臻就算拥有泼天的富贵,这亦是他用族人的性命换来的,这一辈子,他休想得到族人的原谅。

凌薇问:“韩家人如何?”

“韩家此次发配西北数地,因着紫霞、青霞的缘故,一路上有解暑的凉茶、草药,除了帅儿还不曾听到旁的消息。”老王爷说完,眉头锁得更紧了,“本王身为人父,自己养尊处优,荣华富贵,可是本王的女儿…”

素妍似乎从他的话里听出另一种味道,“任何人做事都得考量后果,任性要付出任性的代价,胡闹自要付出胡闹的代价…”她并不打算隐瞒,没说出口的是:私通叛贼自然也要付出代价,若是成功就是他们的荣华富贵。“青霞带流星阁的细作入府,我从来不相信韩家私通叛贼,她们姐妹完全不知情。”

那不是单纯的拖累,根本就是她们姐妹也参与了其间。最简单的一条,叶浩不过是个七八品的小吏,怎么也卷进去,很显然这里面有人牵线搭桥,而做这事的很可能就是青霞与紫霞。她们是险中求富贵,冒的风险多大,他日的富贵有多诱人。

老王爷因素妍的一席话顿时哑然,轻叹一声,捧着茶杯喝凉茶。

素妍道:“宇文琮叛党案还没结,不易求情。且等案子结了,父王入宫与太后、皇上求个恩典。赦免了紫霞、青霞的大罪。”

老王爷无可奈何,原想让素妍入宫求情的,素妍在太后、皇帝面前比他更有颜面,如果由素妍来说也更为合理。“只得如此!”难道是他老了么?宇文琰在徐州打了场大仗,惹得杨元帅与程大勇等人以为他上了当,哪里晓得宇文琰居然步步为营,将计就计,打了个令江南百姓交口称赞的大胜仗。

耀东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凌薇如离弦的箭,往厢房冲刺而去,很快就抱了耀东到花厅,耀东哭了两声就止住了,一双黑豆般的眸子转动着。

老王爷见他盯着自己,拍手道:“来!爷爷抱会儿!今儿要去工部,催问一下派去卫州码头查看的官员回来没有。建卫河码头的事,还得请工部出面才好。等拿到图纸,又要备料。”

耀东没有抬手,扭头看着素妍。

素妍拍拍手掌:“来!不让爷爷抱,让娘抱抱!”

耀东如今九个月了,长得又壮实又顽皮,抱在手里沉甸甸的,素妍接过,他伸出小胖手,抱住她的脸就“啃咬”,奇怪的是,他更喜欢真咬父祖,从来不曾咬过凌薇与素妍。

素妍笑道:“又舔人一脸的口水。耀东,娘的脸是不是大烤饼,怎的一抱你就咬!”

耀东有她脸上啃了几下,嘴里“羊!样…”地发着音。

“不是羊,是娘!娘亲!娘…”素妍抱着耀东,一遍遍纠正着他的发音。

耀东似在学语,依是“羊羊!样样…”地说着,过了许久,唤了声“娘!娘娘!”

白燕似听到最称奇的事儿,“王妃,世子唤娘了呢!会叫娘了!”

素妍抱住耀东,在他脸上香了一口,“乖儿子,终于叫对了。”其实这*个月的娃,哪会叫娘,不会是碰巧被他叫对了而已。

920 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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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兴的莫过于凌薇,走到跟前,争着要抱耀东,“瞧瞧,到底还是向着他亲娘,我带了他半年,他第一个唤的还是他娘。”

素妍微颦着眉头,“听说小孩子第一个先叫谁,谁就命苦,瞧来我就是个命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