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陆康的声音,“本将军稍后就令官媒提亲。”

宇文琰的屋子里,孙嬷嬷送来的可口的羹汤。

白芷盛了一碗递给他,对于他的表现,白芷很是满意。

小安子问:“孙嬷嬷听说陆将军要娶谢小姐为平妻?”

923 真假陆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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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笑道:“可不是么。两个时辰前,陆将军请了我过去,问了好些洛阳的风俗习惯,我又不是洛阳哪里晓得这里的风俗,自寻来了山庄里大厨房的大嫂子过去回话。问罢之后,陆将军就遣官媒去,刚才回来时,官媒已经回话了,捎回了谢小姐的庚帖。”

白芷惊愕,“这样就成了?”

孙嬷嬷道:“陆将军想早些成亲,也好给恪靖候生个孙子,已请了算命先生就近挑选吉日。”

宇文琰挑了挑眉,“他定是犯糊涂了。洛阳、咸阳是什么地方,岂是能轻易结亲的,一个不慎,就得背负上‘叛党’之罪。”

洛阳等地的情形分明,宇文琮还未抓拿归案,在这风口上娶洛阳女子为妻,不妥!太不妥了!

先帝将洛阳、咸阳二地赐给宇文琮为封地,这两地的官绅有多少他的人,至今尚未调查出来。新皇为治天下,少不得要在这两地大动干弋地查上一番,这一次可不比当年的静王之祸,宇文琮可是名符其实的叛逆。

宇文琰吃了两碗羹汤,出了屋子,往陆康住的小院移去。

走到半道,他只觉这几日的陆康有些古怪,陆康是恪靖候陆平安之子,性子最是沉稳,陆平安一喝酒就撒酒疯,每次都是陆康收拾摊子,自他认识陆康以来,陆康就从没做过任何一件出格的事。

今日的陆康,明知洛阳、咸阳之地的叛党案未明晰,竟敢迎娶洛阳世族谢家的小姐为平妻。就是年幼的杨云泰等人都知道避开风芒,陆康居然陷了进去。

还记西北,他们一处喝酒时。陆康笑声朗朗:“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不是娶个贤惠的妻子,为我洗衣、做饭,给我们陆家生儿育女,至于相貌么。倒不重要,只要她像我娘一样懂晓疼人就成。”

他的要求是如此的简单,只要是个女人,贤惠的女人就行。

什么时候,陆康会被女人的容貌所迷惑。

不知不觉间近了陆康所住的院落,陆康正在吩咐两个婆子,“你们明儿一早就去街上买红绸,务必要将这里布设成新房,越隆重越好,后日。本将军要娶新奶奶!”

宇文琰捂嘴轻咳。

陆康回头笑道:“王爷!”

宇文琰道:“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称呼我的,还和以前一样吧。”

他莫名愕然。

“怎么?不会忘了以前怎么称呼的吧?”

“不是!以前不懂事。”

宇文琰歪着头,一脸探究,“以前不懂事。你现在懂事了?”为什么他觉得这是反话,以前的陆康行事沉稳,就连杨秉忠和程大勇都夸,说陆康比他老爹陆平安强太多了,“狗蛋!”

陆康惊道:“你怎么骂人呢?”

“我骂你?”宇文琰指着他笑,“你是怎了?不会忘了,狗蛋是你的小字吧?我们在西北。私下里不都是这样叫你的么。”

陆康似恍然大悟,笑道:“与你开玩笑呢,千一!”

宇文琰心下暗惊,轻拍他的肩,“就要做新郎了,小心将养着。”末了。意味未明的笑了几声,原想告诫一番,只觉此刻的陆康太过古怪。

千一,陆康竟然唤他的小字,这小字原是为素妍取的。便是老王爷也从未唤过。这是他们夫妻间独处时,素妍唤他的字,怎的陆康就知道了?

陆康…

不,宇文琰可以肯定:这不是陆康!

难道陆康已经遇难了,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其实不是真正的陆康。

杨云简夫妇不放心杨秉忠天命之年挂帅平叛,镇国大长公主特意选了自己身边的侍卫相随,杨夫人又挑了名会服侍的婆子一路服侍着。毕竟年岁大了,比不得年少时。

宇文琰去了杨秉忠住的屋子,婆子给宇文琰切了西瓜捧来。

宇文琰审视四下,“到院里坐坐。”脸上写着:有话要说,就差没有直接说出来。

二人在院中的石杌上坐下,婆子退云,宇文琰吃了块西瓜,方低声道:“这几日的陆康很是奇怪。”

杨秉忠细细回忆,他与陆康相识、相处的时间极长,陆康出生后他在西北就见过,不仅是陆康,就是陆平安也是了晓的。

宇文琰讲了刚才去寻陆康的事,原想说几句体己话,提醒陆康要谨慎,发现异样就打消了念头。“陆康唤我千一…”

“千一?”杨秉忠意外地道,什么时候宇文琰有这个名儿。

“千一是我的字,是我为娘子取的,也只我娘子唤过,便是我父王、母亲从来都只唤我阿琰。”

素妍的小字叫弱水,千一的由来便一听了然。

人家夫妻间的爱称,怎的陆康就叫出来了,太奇怪!

以陆康的性子,就算知道有这个字,还是会习惯以前的称呼,早前唤宇文琰,“琰世子”,再后来又改唤“琰王爷”,他从来都没有唤过宇文琰“千一”。

杨秉忠听罢,神色凝重,“你是怀疑,现在的陆康是假的?”

宇文琰点头。“我们入庄之前,就听人说过龙虎山庄内地形复杂,况且宇文琮与他的慕僚还有近二百人下落不明,除了近来去官府自首、接受招安的,又还有二十多人尚未露面,他们一定没死。”

限期招安令在秦豫之地推行后,但凡接受招安,朝廷不予追究其过,要是能供认出五个同案者,还能继续做官,文士经过考究,确有本事的许以正七品官员,各人的能力经专人考评后可为致果校尉、致果副尉一职。

新皇采用了昔日江舜诚对晋地判军的招安法。

许以官职、保其平安,文人、武将考量家人平安,又看着皇榜上醒目地写着自己的名字、祖籍,只得去就近官府接受招安,由官府派专人送往洛阳。再由朝廷派至洛阳的户部、吏部官员进行考评本领,再酌情给予官职。

有些事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去了之后,写了五六个同党姓名。自然得是皇榜上没有的人,很快就领到了任职文书。

待有十几人如此后,消息传扬开,竟有为了做官的人,冒充自己是叛党,偏朝廷官员那儿又有一份名薄,以“欺诈朝廷”为名,关入大牢,再打上几十大棍赶了出来。

杨秉忠想着陆平安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大将,陆家就陆康这一个儿子。陆康要离开前,陆平安还逼着陆康与马氏同房,想让马氏生儿子,可陆康宁可要封氏安排的通房丫头也不愿碰马氏,这在陆家又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如若陆康出了意外。要他如何面对陆平安的信任。“听你一说,近来的陆康确实有些和之前不同。”

他家里已经有两妻,一个正妻,一房平妻,现在又要娶平妻,当真是古怪得很,一家里有两个妻子已经少见。有三个妻子的当真第一次听说。

还记数日前,宇文琰随杨秉忠等人进入龙虎山庄,早前杨云泰夺下山庄,又细细地搜查了一遍,留在山庄的下人、文人护院一并交给官府处置。那时的陆康骑在马背上,与程大勇和他有说有笑。

“杨元帅。就算出事,陆康也是进入山庄出的意外。如果现在的陆康是假的,真的在哪儿?”宇文琰同露沉思,与他生死与共的朋友突然不见了更被人冒替,怎不让他揪心。“我听刑部的人说过,在宇文琮的党羽里不乏有善于易容改装的江湖中人,里面有一对师兄妹,犹善此技…”

众人进入山庄后,各处把卫森严,外面的人若想进来很难,除非自山庄大门而入。里面的人出去亦有三门可以离开,无论从哪门离开,都得手持杨秉忠发的通令。“如果真是如此,除非这山庄还有秘道。”

“且秘道只能是陆康所住的小院内!”

杨秉忠与宇文琰低声商议一番,二人各自行事。

宇文琰一走,杨秉忠唤了杨氏族里的侄儿、侄孙来,“把陆康请过来,后日他要娶亲,我想与他聊聊。”

宇文琰令窦勇候在一边,见杨文才请走了陆康,遣了另一名侍卫回禀。

宇文琰领了自己的侍卫,又请了程大勇帮忙,几个人进入陆康住的院子,细查起来。“查墙壁地道,屋里屋外都要细细地搜上一遍。”

窦勇领命!

白芷也过来帮忙,拿着根棍子,这里敲敲,那里打打,当寻到陆康住的内室床榻下,地板传出一阵空响,一侧的窦勇一愣,转身奔了过来,令人移开大床,没想床竟给被定在那儿似的,怎么有移不开。

白芷揪开床上的凉席、薄衾等物,宇文琰在床上寻觅了一遍,“当”的一声,只见床板翻转,他整个人跌落至一个黑洞里。“王爷!”可不能出事,要是出了事她白芷如何与王妃交代,白芷不待细想,也要跳下黑洞,可再瞧那洞,不知多深,窦勇二话不说已纵身跳下。

程大勇闻音赶来,立在一侧,道:“外面派人盯着。谁有火折?”荣国公府的侍卫递来火折,程大勇转身取了两根蜡烛,纵身落下,白芷急得跺脚,她虽些武功,却没有他们的功夫好,也想下去。

待下面的程大勇点燃蜡烛,白芷方才瞧见,那是一个深约丈许的洞,下面有条秘道,“谁送我下去?我要下去!”

有侍卫走近,揽住她的腰身,纵身跃下。

窦勇从程大勇那儿接过一截蜡烛点亮,唤声:“王爷!”

924 郡马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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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琰已走在那头,回头道:“这几日我们见到的陆康是假的。陆康并非贪图女色之人,以他的性子,万不会被谢小鸾的美色所迷,突然要娶妻,着实古怪。”

程大勇面露忧色,陆康也是他瞧着长大的,虽三十多岁,却是一员勇将,行事又沉稳。“陆康不会遇害了吧?”

走了不到十丈就出现了一道分叉,宇文琰带人走左侧,程大勇领人走右道。

森森地道内,令人毛骨悚然,外面下是炎火烈日,里面又冷又静,白芷隐约听到一阵怪声,整个人直往窦勇身后躲,窦勇胳膊被她一拽,问:“怎么了?”

白芷颤颤栗栗地扫视四周,“这里不会闹鬼吧?我好像…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救我’的声音。”

窦勇频住呼吸,宇文琰也隐隐听见了这声音,伸手指着一侧的墙壁,窦勇会意走近墙壁那声音就似从那里传出来的,宇文琰精通布阵、机关,立在一侧,很快拧转一侧突起的石头,石门“轰”的一声移开,里面出现一间秘室,不大的秘室里用铁链捆缚着一人,只着亵裤,头发凌乱,已瞧不出此人的面容,身上、脸上都散发出一股恶臭,那是肌肉腐烂的气味。

白芷大叫一声“鬼啊”又躲到窦勇身后,小心地探出一双眼睛。

那人几近昏迷,干裂开口的双唇重复着“救我!”

宇文琰奔近他,“你是谁?怎会被关在这里?”

“我是曹玉臻!”几字一落,他微眯着双眼,细细地审视着宇文琰,启开双唇,正要说什么,见有人来救。却已昏死了过去。

白芷是见过曹玉臻的,“不会吧,谁不知道曹状元俊美无双,他…他怎会是曹玉臻?”

宇文琰冷哼一声。“其实用心想想也不无可能,要是王妃猜测是对的,曹玉臻为报一己私仇,算计了崔家,害崔家满门男丁被杀。宇文琮忌恨此事,抓了曹玉臻,也让曹家蒙难受辱。”

宇文琮这么做,定然不是他害了崔氏满门。

曹玉臻落得这个下场,倒也解恨。

宇文琰不喜欢曹玉臻,不是因为他与自己都长得太过俊美。而是不喜欢曹玉臻的行事作风。

曹玉臻一心想投靠宇文琮,却没想到,宇文琮与流星阁联手,早令流星阁查出实情,曹玉臻陷害崔家的事很难不暴露。

只是谁也不知道。新皇早就有动崔家的念头,曹玉臻这么一陷害,反给了新皇一个最合理的藉由。

宇文琮却因此忌恨曹玉臻,不肯轻易放手,就才令人传出曹玉臻要娶爱女,被他招为郡马的事。

早前还以为是秘密传出这样的消息,此刻宇文琰知道这是宇文琮故意为之。目从来就没有什么曹玉臻娶叛党之女的事。那根本就是宇文琮为了替崔家复仇使用的伎俩,的就是要借此机会让曹玉臻付出代价。

窦勇道:“曹玉臻公然迎娶叛党爱女原就古怪,还敢传出消息去,现在想来,竟是如此!”

那边,传来一名侍卫的声音:“琰王爷!琰王爷!”

窦勇对另一名侍卫道:“将他带出秘道!”

侍卫应声。

几人飞快奔往程大勇。光亮处,众人放下脚步。

墙角处,有一只笼子,里面关着一个男人,久久未动。似已身亡,凌乱的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程大勇愣愣地望着,只觉眼熟。

白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巴巴儿地看着窦勇等人,虽见过战场的惨烈,但这里有一具近乎男尸的出现,还是让众人提高了戒备。

程大勇与侍卫交换眼色,侍卫蹲下身子,用手一推男人,他顿时倒下,露出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白芷失声惊呼“陆将军”,将脸转向一边,看着自己熟识的人没了,她不敢再看!

陆康没死在平叛的战场,却是丧命在敌人的算计之下。

程大勇痛呼“陆康”,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竟这样就被人害了,紧握着拳头,“可恶!贼人杀害陆康不说,还敢冒充陆康!本将军要将他碎尸万段!”

宇文琰俯下身了,将手探入陆康鼻息,“还有气,马上带出去,快!”

程大勇愣了“陆康没死!”

“气息微弱,救人要紧!”

杨秉忠很快就得了禀报,知道在陆康住的地方发现了秘道,双眉微蹙,看着与自己对奕的“陆康”,起身连退数步,一个手势式,立有数名侍卫将“陆康”团团围住。

“陆康”当即一笑,“元帅!”

杨秉忠神色俱厉,“百面郎君,好生厉害!你根本就不是陆康!拿下!”众侍卫拔出宝剑,团团将人围住,不过五六招,就有侍卫止住的他。

百面郎君,“陆康”的真实身份。他善长易容,武功却是平平。

侍卫寻了绳索,将“陆康”五花大绑起来。

一边看着的杨云泰与杨文才等人惊得目瞪口呆,杨云泰几步走近,扒开百面郎君的衣襟,看到一丝人皮面具的印子,扯住人皮“吱啦”一声,但见百面郎君惨叫一声,脸上鲜血直淌。但见杨云泰手里提着一张血淋淋的人皮,甚是怖人。

杨文才惊得结巴:“你…你…不会是把人的面皮给剥了吧?”

要真是如此,也太可怕了。

杨文才第一次觉得杨云泰下手狠毒,那可是人皮啊,还留有血渍。

杨云泰抖了抖手里的人皮,细细地瞧看了一遍,哪有这么容易剥皮的,笑道:“这是一张面具,他脸上的血可不是我伤的,只怕早前就有。”停了片刻,“我们去琰王爷那儿帮忙,走!”

明明是一张面具,居然能瞧成是人皮。瞧着这面具似用蛇皮做的,做得很是精致、轻薄,也难怪杨文才第一反应就是人皮。

少年人总是爱热闹,几人出了议政偏厅。

三人刚进院子。就见两名侍卫扶着陆康出来,一脸苍白无血,“快请郎中!快请郎中!”

杨文才扭头就往议政厅跑。

杨云泰二人跳下秘道口,手里支着灯笼,只听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快步奔近,却见程大勇、宇文琰正站在一具尸体面前,男人只着棕色中单衣。杨云泰蹲身一探,“死了”,脸上血肉模糊。瞧不出本来的面目,因秘道温度极低,尸体倒还新鲜,“看样子是三四天前死的。”

宇文琰微蹙双眉,“我们是五天前入的山庄。难不成…是我们的人?”

白芷咬着手指,一脸肃色:“他的体形像谁呢?”

这体形,中等个头儿像极了韩国梁的。

杨云泰歪头脱口而出“韩将军!”

韩国梁!

程大勇一惊,“韩国梁是假扮的!”

宇文琰吐了口气,“没错!对方剥下韩将军的面皮,就是要假扮韩将军!立马派人捉拿韩国梁,他是假的!”

窦勇领命。吩咐两名侍卫着办。

众人在秘道走了一圈,但闻水声潺潺,洞口豁然开朗,竟到洛阳郊外一条不知名的小溪旁,举头望去,不远处竟有一家客栈。

宇文琰凭着感觉。那家客栈只怕不寻常,定是与龙虎山庄有关联。

然,不等宇文琰说话,程大勇大喝一声:“来人!领兵五百包围客栈,火速抓住里面的人。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放过!”

宇文琰微眯双眸,露出几许狡黠的目光,程大勇扭头一望,怔忡道:“瞧瞧你这样子,倒真有几分昔日安西的模样。”夫妻做得久了,彼此间会学对方的一些动作,宇文琰刚那神态就似与素妍第二。

有人应声,立马就有无数将士自秘道而出,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山野小客栈。

龙虎山庄议政大厅上,杨秉忠端坐上方,看着大厅上看不出容貌的男尸,这是韩国梁,没死在沙场,竟死在敌人的毒手之下,还被人剥去了面皮。

那边,有将士抓住了“韩国梁”,杨文才走近“韩国梁”学着杨云泰的样扒拉着他的衣衫,许是下手太重,“吱——”的一声,没扯下面皮,却露出一方翠绿色的肚兜。

杨文才如同见了鬼,“叔公,她…她是女的!”

杨云泰骂了句“废话”,“百面郎君的师妹,不是女人还能是男人。”

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选韩国梁下手,只因韩国梁与她的体形最像,都是中等身材,要是扮旁人,宇文琰、程大勇、杨秉忠的身材太过魁梧,尤其是程大勇、杨秉忠身高近八尺,又长得彪悍,非寻常人可以扮,而他们师兄妹都是清瘦之人。

百面郎君选陆康下手,只因陆康在众将领里接触的人不算太多,要是扮杨秉忠太难,杨秉忠身边的侍卫武功高强,一日之中身边都有人轮流保护。而程大勇、宇文琰也都是如此,光是他们身边的人就难应付,再则他们住的院子下面并无秘道,要近他们的身更难。

韩国梁自恃武功高强,未带侍卫,身边保护的人亦少,这才给了百面郎君师兄妹下手之机,他们不需要与人打,打,他们是打不过的,就用了蒙汗药。百面郎君先扮成陆康的模样,约韩国梁喝酒,他在酒里下了少许蒙汗药,再随势将韩国梁弄进秘道,助师妹扮成韩国梁。

现在,朝廷已经将他们师兄妹定为“叛党钦犯”,与其逃亡,不如扮成这样人躲过一劫。只是百密而一疏,一切都坏在百面郎君唤宇文琰的那声“千一”。

925 叛党

千一,这原是流星阁的人打探来的消息,说宇文琰小字千一。

他却不知道这“千一”的由来,更不知道这是素妍一人对宇文琰的称呼。

杨云泰一脸坏笑,看了眼身边的杨云和,“文才,你要是把她的肚兜扯下,我就对你刮目相看!”

“韩国梁”娇骂一声“禽兽!”

杨文才不屑一顿地道:“女人的身子我又不是没瞧过,哼!谁想看她,我想看那张面具下的样子。”看着她脖颈处的人皮痕迹用手拽住,用力一扯,许是力道不够,竟没一把扯下来。

杨云和骂道:“你这小子,晚上吃了三大碗,连摘一张面具都没劲儿。”

杨文才一激下力更重,一声低呼,人皮面具被他生生扯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悦目的少女面容。杨文才先是微愣,很快抓住少女的双肩:“妖女,是不是你杀死韩将军的,说!”

“韩国梁通敌背主,罪该万死!”

这句话也是就是指责,在这之前,韩国梁原是宇文琮的人,要不是新皇一招突袭,韩国柱获罪,还很难知道韩家人一早就勾结了宇文琮。

杨文才扬起巴掌,直接两下击在少女脸颊,顿时就印下五根指头印,“胆敢杀害我朝将军,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妖女!”

郎中从偏厅过来,弯腰禀道:“杨元帅,小的瞧过了,陆将军中毒还得尽快解毒才行,否则性命难保!”

杨文才扭头问少女,“是不是你们给陆将军下毒?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少女冷哼一声,打女人算什么男人?就算她被抓又如何,可杨文才竟打她。“打死我也没用,我这里根本没解药。”

郎中抱拳道:“如果小的没猜差,陆将军中的乃是五日夺命散,还是尽快解毒。瞧他的脉像快五日了,五日一到回天无术。”

这个时候,除了下毒之人,便是解毒高手。

如若素妍在。幸许还有几分生还的希望。

杨秉忠微蹙双眉,陆平安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不能让他有个闪失,要是陆康生了,陆家就无后了,陆康还没儿子呢。“还请郎中设法替陆将军解毒,要是保住他的性命,本帅上禀朝廷,为你请功。”

郎中抱拳道:“在下瞧病行,可这解毒…”转而道。“如果谁有五日夺命散的配方,在下幸许能设法解毒。”

宇文琰大踏步进入大厅,朗声道:“本王知道这毒药的方子!”

他不喜欢给人瞧病治病,少年时却喜欢毒药,专配一些稀奇古怪的。而这五日夺命散及其他毒药的方子更是牢记于心。

少女面露诧色,宇文琰连毒药配方都知晓,转而突地忆起他原是鬼谷宫的俗家弟子。

郎中喜道:“如此甚好,有了这配方,在下就能配出解药。”

宇文琰当即与郎中折下陆康住的偏厅,陆康静默地躺在小榻上,双目微阖。昏昏欲睡,整个人全无血色,就似已经死了,偏还有些气息。

宇文琰说了五日夺命散的药物方子,郎中听罢,拿笔写了解药。修修改改一阵,递与一侧的军士,“照方抓药,这两日小的会亲自照应陆将军。”

服侍陆康的士兵抓了药,郎中瞧过之后。亲自煎熬,又着人服侍陆康服下。

大厅上人声鼎沸,这一夜众人不眠。

宇文琰再到大厅时,去客栈抓人的侍卫、士兵带回了六个人。

“禀元帅,小的询问过了,这对中年夫妇是客栈的掌柜夫妇。那对年轻的,是他们的儿子、儿媳。另两个,是投靠在判党宇文琮门下的幕僚,因是文人,又无武功难以远行才在客栈里安顿下来。”

杨秉忠摆手道:“将人押送官府,交给刑部来的白大人。”与一边的杨云泰道,“你细细告诉白大人来龙去脉。”

杨秉忠有意要提携族里的后生,原以为会有一场硬仗打,没想徐州一场激战,判贼就死了十之九成,剩下的人要么是判党头领、重要人物,就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要捉他们这就是朝廷的事,他们要做的就是打压叛军,还秦、豫百姓一份太平。

杨云泰领了杨云和、杨文才几人,领了三十余名士兵护送犯人官府。

因陆康中毒,宇文琰派了孙嬷嬷来照应,待她到时,杨秉忠也遣了身边服侍的婆子来照看,两人呆在一处细细地闲聊起来。

近天明时分,陆康动了一下,只觉胸口堵了个热浪,“啊扑”一声喷吐出一口污血,吓得孙嬷嬷当即大叫出声。

杨秉忠与郎中速速赶来。

杨秉忠面露忧色,保住陆康的性命,回皇城之时,他也算对得住陆平安。陆平安这人虽然酒后失仪,可为人倒也直率,最是个正直之人。再则,他也是看着陆平安长大的,看他出生,看他成为定远将军,从一名寻常士兵到副尉、校尉、游骑将、游骑将军再到定远将军,那都是陆康真刀真枪,受伤无数换来的。

如今,皇上好不容易封了陆平安爵位,父子终于可以安享几日太平日子,要是陆康再没了,着实让人惋惜。更重要的是,陆平安很想有孙子,而陆康是他唯一的儿子,陆家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陆康身上。

郎中仔细诊脉,喜道:“禀杨元帅,陆将军的毒已解!身体尚虚,还需调养些日子。”

杨秉忠道:“有劳郎中!这次能救陆康,郎中大功一件。”

郎中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衣着一袭灰袍,抱拳道:“此次还得谢左肩王,如果不是他知晓毒药的配方,在下很难成功解毒!”

“无论如何,你的功劳不小。本帅自会如实禀奏朝廷,为你请功!”

宇文琰与陆康有生死朋友的情义,他设法替陆康解毒原是本分,但郎中则不同,要解毒要看他的医术。

杨秉忠觉得那秘道留着就是后患,派了士兵在入口处守着,就连山野客栈里也安排人手,转眼间又过了几日。

谢家原打算将女儿许给陆康,突然听闻陆康病倒了,婚事只得延后。

刑部白大虔亲临洛阳彻查“叛党案”,狠不得挖地三尺,把所有与这案子有牵连的人都给抓起来,短短十几日,洛阳牢里人满为患,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皆有,又寻了匠人,临时做了关押重囚的笼子。

八月初二晨,从朝廷转来官文。

杨秉忠召了众将云集大厅,“皇上的意思要我们即日班师回朝。洛阳守将由钟一鸣担任,咸阳守将由石禄接手。”

这二人,可都是皇帝的心腹,早年是做过侍卫的。

杨秉忠扫过众人。

陆康身子日渐恢复,只是还有些虚弱,面容有些蜡黄。

程大勇正襟危坐,双手搭放在双膝上,脸上含着笑,这一回前来平叛的众将也都立了功。

宇文琰竟有些意犹未尽,这仗还没怎么打,就结束了,这前后加起来正好半年呢。他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古怪。

陆康笑道:“琰王爷不想回皇城?不想念家里的娇妻?你再不回去,只怕安西就抵达洛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