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郑晗回答得肯定,她定定地看着素妍,“你昔日请辞沐食邑,先帝赐你免死金牌,一枚金牌可救五命。我知道你不是贪恋钱财和富贵的人,素妍,你开个价,我用银子买你的免死金牌,可好?”

素妍似听了一个最大的玩笑话,而郑晗却是神色严肃,全无半分戏言,“你要买我的免死金牌?”她是不会卖的,那是她给自己留下的后路。

她出阁之时,带走了一枚,江家还留有一枚。

郑晗认真地道:“二千万两银子?还是三千万两银?亦或是我所有的身家三千五百万两?”

她…竟有三千五百万两的身家。

素妍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郑晗。

“倾尽家财又何妨,我相信只要凭着我的双手,用不了几年,我又可以再赚几千万,亦或万万两银子。”

郑晗有着所有女子没有自信,她说这话时,神采飞扬,仿佛一切都可抛,只要做到了对宇文辕的承诺,她便无怨无悔。

“阿晗。你可想过宇文辕,要是你这样救了他,让他情何以堪?”

“我救他,又不是为了要和他结为夫妻。”她垂下头来。暗自笑了:“我…就要嫁人了。”

呃——素妍回不过神来。

郑晗的丫头轻声道:“是易泊公子,淮安候娶妻之后有一段时间,我家小姐很是伤心,那时候在杭州结识了易泊公子,他诙谐多情,这才让我家小姐走出了悲伤。这些日子,小姐去哪儿,他亦去哪儿,在福州海上遭遇海盗,要不是易泊公子武功高强。我家小姐就葬身大海了…”

素妍微微一笑,本是严肃的话题,此刻却另味道:“救命之恩,以身以报?”

郑晗粲色笑了。

那是另一段爱情故事,郑晗能离开结发夫君。能单立女户,能如男子那般行走天下做生意,绝非寻常女子,而今她总算觅得了一段良缘,却与素妍所晓的前世不同,郑晗的良缘不再是宇文辕,而是另一个男子。

“你要出这么大一笔钱去救宇文辕。可与他商量过?”

贴身丫头道:“易公子赞我家小姐有情有义,并未阻拦。还说要是小姐什么都没有了,可以随他回白陀山庄。”

“白陀山庄?”素妍微微眯眸,这个地方她在西北听人说过,“可是龙门镇的白陀山庄,相传白陀山庄的少主武功高强。才华横溢?”

郑晗依是笑着,“我今年五月才知他是白陀山庄的少主。”

“哦…”素妍意味未明,白陀山庄可是两不管的地带,北齐管不得,西歧也管不得。今世的郑晗未与宇文辕修成正果,却与另一个男子即将携手。

素妍问道:“婚期订在何时?”

“九月初六。”

要是能救宇文辕出来,宇文辕就能亲眼看到郑晗嫁与旁人。

要是救不出来,郑晗便会彻底淡忘宇文辕。她是这样的洒脱,即便经历过风雨,还得活着自我,明白什么是她想要的,是她想要追求的。

素妍喜欢郑晗,不仅是郑晗身上难得有的自信、自我和自立,更重要的是,郑晗的松放自如。即便她曾用心地爱过,一旦放下,又会去追求幸福。

原来,幸福是可以追求的。

而她呢,这些年总是沉陷在前一世的噩梦里。

她不如郑晗。

素妍咬了咬唇:“我的免死金牌不能卖,但我可以入宫设法为你求情。三千五百万两银子就为了救五个人…”这可谓是有史以来最高的天价。

“这是我全部的家当。”

“只是阿晗,这样做当真值得么?”

“我只想此生无愧于心。”郑晗简短地一句话,起身行礼,“一切就有劳素妍了,我在郑府等候你的回话。只要能救他们一家,我愿散尽所有家财。”

这样的一个女子,愿意倾尽所有去救一个曾经爱过,现下已经放手的男人。

红尘之中自有情义在,亦有大爱在。

宇文辕今生得遇郑晗何其有幸!

送走郑晗,素妍小坐片刻,令白莺寻出入宫令牌,又着人准备车辇。

郑晗一定很着急,昨晚回皇城,立马递了拜帖,今儿一早就来拜见,定是心急如焚,她若真是郑晗的朋友,就得早早入宫。

*

八月末的御花园,金桂飘香,秋菊婀娜,虽无阳春的百花盛开,却自有一种秋华风姿。

素妍着一袭葱黄色宫袍,袍上绣着海棠花,行止之间如千万朵海棠盛开。

康宁宫,芸芳笑禀道:“安西郡主新得了几样海货,特意送海货入宫孝敬太后与皇后。这不,送了一些到康宁宫来。”

太后立时来了精神,“还是前几日中秋节上见过她,有些日子没见了。回头传她过来叙话。”

得了好东西就送来,就凭她的这份心就让人觉得温暖。

凤仪宫的杨云屏也得了一些,听说素妍入宫,也欢喜起来,遣了雪雁去宫外候着。

素妍见罢了礼,杨云屏赐了座儿,彼此寒喧了几句。

杨云屏斥退左右,只留了心腹宫女,“今儿怎么有空了?本宫可不信,你是专为本宫和太后送新鲜海货来的。”

素妍吃吃笑了起来。“二姐可听说过郑晗此人?”

杨云屏翘着漂亮的兰花指,几年下来,她越发有了皇后的威仪,“郑晗不是你朋友么?”

素妍低头。神色凝重,“她还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这等大度、风范,只怕要羞煞天下的男儿。她今儿来找我了,求我帮忙周圜救出淮阳王夫妇并宇文辕一家三口。”

杨云屏面含嗔怪,“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办案的几员重臣,旁的臣子都不许议论此事。”

言下之意要素妍回避。

素妍微微蹙眉,转而一舒,“郑晗愿舍弃所有家财救出这五人。”

一侧的朱雀心头一紧。轻声道:“皇后娘娘,此女奴婢听说过,说是天下出名的富贾之一,只怕家财不下一千万两银子。”

素妍更正道:“家财三千万两银子!”

杨云屏凤颜转惊,连眼睛都大了两分。“舍千万两银子就为了救五个人?”

素妍点头。

杨云屏不知可否,扭头看着雪雁,又瞧瞧朱雀,最后目光停落在奉茶递水的翠鹂身上,翠鹂欠身道:“皇后娘娘,奴婢这就去议政殿传话。”

一介商贾女,居然有这等魄力。舍弃所有就为了救五个人,且是与她无干之人。

素妍又简要地讲了郑晗与宇文辕之间的故事,说了郑晗与易泊公子之间的婚事。

杨云屏摇了摇头:“真是奇了!天下竟有这样的女子,难怪她能与妹妹齐名。”

一个财女,一个才女,前者拥有财富。后者得拥才华。

郑晗是一个重情守诺的女子,就如素妍所说,她的所为能令天下男儿汗颜,就连翠鹂也为之感动,主动代为传话。

“皇上驾到!”

一声高呼。打乱了姐妹二人的谈话。

杨云屏与郑晗移至大殿中央,跪迎皇帝。

新皇迈着八字步,长身而立,俯视着脚下的皇后与素妍,“皇后平身!安西免礼!”

“谢皇上!”

素妍起身,杨云屏令人摆了棋盘,她知素妍不愿与皇帝单独相处,只留了心腹宫女服侍,自己坐在皇帝身侧看他们下棋。

下了几子,皇帝不紧不慢地道:“女商贾要倾尽家财救五个人?”

“是!”素妍又重复了五个要救的人。

“倾尽家财…”还要看他能不能看得上,“一介商贾能有多少银子。”

“纹银三千万两!”

郑晗说的可是三千五百万两,以素妍的判断,应该还有些零头没说,但郑晗是她的朋友,郑晗花了那么多心血才有了今日的家财,她怎能让郑晗一下子舍弃所有,就算郑晗能赚,好歹还得留下一些。

新皇怔了又怔,在他的记忆里,郑晗好像做生意才没几年,而且素妍也曾说过郑晗是当世奇女子,“三千万两?”

“是!”素妍肯定地回答,“只要皇上放过宇文辕一家五口人,郑晗愿向朝廷奉上三千万两银子。”

要是将他们杀了,就得不到这三千万两。

郑晗要的只是保住五个人的命。

三千万两银子买五条人命,一条亦得六百万两银,何况淮阳王妃徐氏、淮安候方氏和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亦不成什么气候。只是淮阳王和宇文辕让皇帝有些不甘心,可这二人要是失去王爵、候爵,贬为庶人,也不足为患。

皇帝冷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目光相遇,素妍神色未改。

杨云屏佯装出一门心思在棋盘上,却留心着他们的对话。

素妍道:“此等大罪,但凭皇上发落。安西入宫,就是跑腿的,要是皇上应了,国库能入三千万两白银,要是杀了…”她话题一转,“此事于皇上、于朝廷无碍,何不放他们一条生路。”

新皇微眯着双眼,三千万两银子,有三个无干轻重,唯有宇文辕父子有些棘手,一旦贬为庶人,就是寻常百姓,令他们再无反抗朝廷之力,这就是剪除双翼的好法子。“此事且容朕好好想想!”

944 防人

素妍含笑,一心专注在棋艺上,然而她整个人却怔住了,自认她的棋艺不俗,可眼下却已是困局。

宇文轩…

她心下唤着这个名,第一次觉得他的棋路咄咄逼人,进退得宜,她下一步看三步,他却是走一步已看到了后十步,一目兼顾满盘棋局,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成为一个睿智的皇帝。

新皇带着玩味,等着素妍落子,亦是在等她如何破局。

朱雀低声禀道:“禀皇后娘娘,太后正在康宁宫等安西郡主过去用午膳!”

不能再留素妍下棋了。

素妍裣衽行礼,“皇上、皇后娘娘,臣妇告退!”

新皇盯着棋盘,正琢磨着她如何破局,一子落定,可不就破了,一下子胜负难料,他微眯着眼睛,“皇后随朕陪太后用午膳!”

杨云屏笑道:“安西带了新鲜海货入宫,臣妾特意让御膳房做了皇上爱吃的海参、新鲜鲍鱼羹。”

新皇看似在与杨云屏说话,却是在审视着素妍,“皇后辛苦了!”如今再见,恍若隔世,似比三月时又圆润了不少,面泛微红。

太后见新皇、皇后过来,心情大好,皇后又令人将御膳房备的膳食一并移到康宁宫,几人有说有笑。

用罢午膳,素妍陪太后说了一阵话,新皇颇有些无聊,起身道:“安西之前说的事,朕应允了,会叮嘱陈王、顾力行着办。”

素妍半跪于地,“谢皇上隆恩!”

新皇因着国库无甚银子而忧心,宇文琮起兵造反,牵连出不少世家皇族,国库收没不少金银珠宝,自他登基以来,接二连三的案子倒让国库充盈起来,再有过纹银三千两银,这可不比抄没韩、曹两大世家得来的银子都多。也难怪他会心动。

太后见新皇走远,方问素妍:“是甚事你竟求到皇上那儿了?”

素妍答:“有人出了三千万两白银要买五个人的命,求到我那儿,我只好入宫请皇上示下。”又将此事简要的说了一番。

太后一听。五个人里只宇文辕、淮阳王是重犯,私通叛贼、判党案原就不是轻罪,杀了亦就杀了,但这么高的天价还是第一次听说。

素妍又坐陪了一阵,见太后乏了,方与杨云屏告退出来。

寻芳斋的玉嫔,又有储秀宫的江宝应先后得到消息,听说素妍入宫拜见皇后、太后。

玉嫔自以为自己终有一日会晋封为妃位,不曾想刚升为嫔位那半月皇帝来过三四回,之后再不去她那儿。虽依去毓华宫却不再是找她,而是寻雅嫔。

行到御花园,玉嫔携着宫女候在一侧,见杨云屏与素妍缓慢而行,似在说话。留不是,去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提裙跪下,“嫔妾恭迎皇后娘娘!”

杨云屏肃色道:“起来吧!”

玉嫔又道:“左肩王妃近来可好。”

她是宫嫔,是君。素妍却比她尊贵,却是臣子之妻,属臣。素妍欠身道:“玉嫔娘娘万福!”

“王妃万福!”玉嫔还了礼。

杨云屏道:“你自忙去。本宫要与安西说说话。”

无论是太后、皇帝或是皇后,在人前都称素妍为“安西”,尤其是皇帝从都称为“安西”,似乎不愿承认素妍是宇文琰的妻子。

玉嫔原想再求求素妍,让素妍替自己在皇后或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晋陵大郡主与太后极好的。她隐约听人说,晋陵大郡主认了德太妃为义母。私下唤太后“皇嫂”,而今晋陵与德太妃婆媳走得极近,两家颇是交好。只不知为何,上回晋陵大郡主拜访太后,留居宫中学习规矩。她们母子亦见了一面,却是不欢而散。玉嫔不过是劝晋陵大郡主设法替兄长税长庚讨回候爵,只一句话,晋陵就拂袖而去,自此再不愿见她。

也是那时候,玉嫔就再没见过皇上了。

几个月了,她就再没有侍过寝。

即便是玉嫔又如何,没有皇帝的宠幸,在这宫里连太监也要欺凌三分。

不远处,江传珠闪闪躲躲,见玉嫔无事,也学着玉嫔的样跪在路边行礼,“婢妾拜见皇后娘娘!”

杨云屏冷冷地应了一声,挑了挑眉头,对于有人打乱她和素妍的谈话,颇有些不高兴。“你家耀东快满一岁了,可得办场热闹的抓周礼。”

素妍笑答:“自是要办的,到时候请几家交好来凑凑趣热闹一番。”

江传珠贴在地面上,没想杨云屏未恕她平身,一行人走近她的身边,她等了几个月,才有了这么一次机会,上回晚了一步,这回正好。她不能放过大好的机会。她提高嗓门:“皇后娘娘!婢妾是左肩王妃的族侄女,还请皇后娘娘提携婢妾!”

这么久了,江传珠在宫里一点长进都没有。

杨云屏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素妍面色平静:“她入了宫,便是宫里的人,皇后不必瞧我的颜面。”

这女子定是惹素妍厌烦,否则以素妍的性子万不会说出这番话。

杨云屏秀眉一挑,“江宝应在宫中喧哗,失德失仪。今儿瞧在左肩王妃的面子上,杖责之刑就免了。来人!将她禁足三月,着教引嬷嬷仔细教她规矩!”

有宫人应声,押了江传珠往储秀宫去。

江传珠还想再求,相随的宫女忙道:“宝应莫要再说,平白让自己吃了苦头。”

素妍如果想帮忙,早前在御花园遇见的那次就帮了。而今到了这时候,税海虹都做了玉嫔,而江传珠还是一名小小的宝应。

君心难测,而后宫争斗极是惨烈。

华妃、端妃明争暗斗,互不相让,华妃仗着自己育有三皇子,早前的温顺就少了大半。端妃的性子最直,看不得华妃趾高气扬的模样,而今也大着肚子,端妃亦一样不喜欢谨妃,总认为是谨妃害了她生的长安公主,想到长安在世时,新皇时不时因想着公主都过去坐坐,而今公主没了,新皇亦去得少了。

杨云屏与素妍进了凉亭,姐妹二人说了一阵体己话。杨云屏与旁人不能说,亦不敢说的,都一并倒与素妍。

“玉郎如今才多大,还不到两岁,太后就让他背五言诗,还让嬷嬷们每两日教会一首,前儿背不出来,太后拿了笏片说打就打,把个好好的孩子吓得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早前谨妃镇日教大皇子背诗词,我最是看不得,如今为了怕玉郎挨打,竟也让他背着…”

都是做母亲的,杨云屏提到这事,满心的难受,似跟剜她心一般。

素妍道:“太后对大皇子也是如此?”

“这倒不曾。他说大皇子那儿有谨妃整日盯着、教着,不用他操心。我因要打理六宫,疏忽了玉郎的教养,太后便说要亲自教养玉郎。我与皇上提了两回,皇上只说许是太后太闷了,只由得太后去。”

宫里人都知道太后偏疼二皇子,一则因为二皇子是嫡出,再则二皇子与太后是同日寿诞。二皇子虽与乳母还住在凤仪宫,可每过一日太后就要检查课业,背不出来就要打手板,上回一双小手都被打得红肿了,瞧得杨云屏直落泪,又不敢说太后不是,只在皇帝面前说孩子太小。杨云屏亦在太后面前说过二皇子太小的话,太后就拿二皇子与大皇子比,说大皇子如今能背多少诗词,又能写多少字,竟说得杨云屏哑口无言,反被太后训斥“慈母多败儿,哀家帮你教养着,你倒舍不得了。往后就别管此事,自有哀家教着。哀家能教出皇上这样的文武全才来,也定能教好二皇子。”

杨云屏要是拒绝,就是说太后没把皇上教好,她又不能逾矩行事,每回二皇子被打了手板,她抱着二皇子温声宽慰一阵。待二皇子睡熟,这才抹了药膏,拿了鸡蛋给他去瘀。

素妍轻声道:“太后扮白脸,你且在二皇子那儿扮红脸。就如我,婆母要亲自照料耀东,我亦不乐意,后来想想,儿子还是我生的,只要儿子好好儿的,我与她计较什么。说到底,我婆母也极疼爱耀东,多个人疼他也不是什么坏事。”

太后亦疼着二皇子,可对于太后打二皇子手板,杨云屏手里很不舒服,她有二十多岁才生了这个儿子,如今还不到两岁就要背诗,便是大人也有忘了时候,这孩子一吓忘性就更大。

杨云屏说一阵,素妍开解一阵,一聊又是大半个时辰。

素妍看看天色,“今儿难得进宫,要去阿琰所呆的金吾卫里瞧瞧。”

杨云屏与素妍投缘,二人又有说不完的话,“得了空,多来宫里瞧瞧我。我亦只能与你说说体己话,良嫔虽是个忠厚的,如今的话竟越发少了,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教养二公主。”她顿了一下,“八月初,有两位嫔妃病亡。三妹,我这心里…”

素妍原还笑着,见她一脸痛色,知杨云屏定有大事。

杨云屏镇定如初,“我想以身子不适为由,寻个人打理六宫。禧嫔的胎儿都好几月了,竟暴毙身亡…”这是太医的说辞,可杨云屏从未相信禧嫔是暴毙而亡,只怕其间另有别情。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若不打理六宫,被华妃接掌,华妃哪肯平庸,万一到时候要算计于你,你可怎么办?必要的时候,你与端妃联手又何尝不可。”

945 狗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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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锦绢能帮杨云屏打理后宫事务,却不能替杨云屏排忧。张锦绢的资质还是平庸了一些,忠厚有余,圆滑不足,但是她却懂得了如何自守。

杨云屏咬咬双唇,“不瞒三妹,前些日子玉郎险些丢了命,到现在我都没查出下毒的人是谁?端妃性子直,应不是做这事的人。谨妃育有大皇子,若除了玉郎,他的儿子就最该立为储君,若论身份,华妃的儿子比谨妃更为尊贵…”

素妍听出她话里之意:毒害二皇子的,不是华妃就是谨妃。

杨云屏突地握住素妍的手,“我想求三妹一件事。”

“二姐请讲!”

“入宫以来,我处处小心谨慎,生怕玉郎有个不测,生他之时便是九死一生,我万不会让玉郎再有闪失。我想求三妹送玉郎去鬼谷学艺,待他年满十三四岁再下山,那时他大了,亦懂晓如何保护自己。”

新皇调任杨云简为千牛卫指挥使,不再是金吾卫,万一宫中有事,杨云简虽能入宫,却不能如早前在金吾卫当差时那般方便。

杨云屏想到自己的儿子某日突然就被人算计丢了性命,又惊又怕。

素妍问:“二皇子中毒的事,皇上知晓么?”

杨云屏凄苦一笑,“近来皇上独宠重华宫…”

素妍低呼一声。

雪雁见四周无人,侍立在侧都是自家人,低声道:“听说华妃娘家的庶妹入宫,容貌俏丽,颇得君心。只不过,众人还没撞破这层纸。”

雪雁小心地看着杨云屏,见杨云屏眼里并无怒意。壮大胆子道:“早前雷家的嫡次小姐入宫,皇上往重华宫的次数就多了,十多日前也不知何故雷小姐出宫,又有另一位容貌绝色的入宫相伴华妃…”

素妍也不瞒着。“雷家嫡次女瞧中了陈王府的三郡马,早前二人没能完婚生怕生出变故,这才送到宫里陪华妃,好让华妃管束着。”

这是素妍知晓的原因。

雪雁轻声道:“听说皇上亦是相中雷家嫡次小姐的,可一直有华妃护着,这才没能如愿。可华妃哪敢开罪了皇上,嫡次小姐出宫第三日,雷家庶长小姐就入宫陪华妃。”

华妃不愿意把自家同母妹子给了皇帝,却对庶妹纵之、任之。

曾经的宇文轩,因偏宠姐妹花嫔妃。害得杨云屏丢了性命。而今世的姐妹花嫔妃早已香消玉殒,一个早早死在吴王府,另一个后来又回到了静王世子的身边,一早也死在天牢之中。那对姐妹花死了,却有华妃与她的庶妹纠缠。

素妍问:“二姐以为。皇上昏庸否?”

杨云屏摇头,前朝后宫谁不说皇帝是先帝一手培养的,行事雷厉风行,就从今年接二连三的事上就能瞧出来。

“皇上虽然年轻,却极有主见。皇上行事自有他的道理!”

杨云屏面露感伤,“可这种日日小心防备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昔日但凡她有素妍的一半胆量。抗拒这段婚姻,也许现下她会过着平凡、安稳的生活。

杨家并不需靠她挣爵位,父兄一早在战场就建有奇功,封候晋爵。

“二皇子太小,二姐再等些日子。”

“不,我怕!要是玉郎有个闪失。我定也不想活了。素妍,我与娘家嫂嫂说过此事,她竟说我糊涂,她说要是去了宫外,又如何担保旁人不会行刺算计二皇子。”

宇文恒是嫡出皇子。这在其他嫔妃看来太过耀眼,亦挡了他们儿子的前程。

后宫育有儿子的,只谨妃和华妃两个,华妃有了三皇子才生出这等算计,往后宫里的皇子、公主多了,只怕算计会更多。

素妍道:“二姐何不挑两名武艺高强,心思细腻的女侍卫保护二皇子?在二皇子未满六岁前,应该让他呆在宫里,至少得让他明白,生于皇家就得步步谨慎,更得有担当。二姐只想到送他走,可曾想过,他离开时太小,也许长大了,与她没有几分母子感情,那时,你又当如何?”

杨云屏哑然,久久方道:“只要玉郎好,我做什么都行。”

在皇家还有真挚的母爱,着实令人感动。

素妍隐隐间觉得,而今的杨云屏变得越发沉稳,虽然心思重重,却不得不说她步步谨慎。“我让阿琰授他一些武功。”

若是授艺,新皇的武功就在宇文琰之上,可新皇国事繁忙,许是没有时间教授二皇子武功。

“眼下亦只能如此了!”

素妍放低嗓门:“鬼谷宫门规森严,无论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还是小姐,都不允带下人上山学艺。二姐得让他学会穿衣吃饭,学会独立方可。”

杨云屏得了这话,沉重地点头,神色里掠过不过与疲乏,“本宫就再做几年劳心的皇后。”

“呸!呸!”素妍连啐,这话着实太不吉利,在她看来更不愿听,前世的杨云屏就是个短命鬼。

杨云屏似有了主意:“若玉郎离宫,我便于凤仪宫养病,过些清静日子。后宫女人爱怎么斗便如何斗去,我再不过问。”她灿烂地笑了,“快去瞧你夫君!”

素妍应声行礼。

皇宫,玄武门东侧院子正是金吾卫大营。

韩纪如今担任金吾卫左郎将一职,见到素妍,笑着行礼:“左肩王妃可是来瞧左肩王的?正巧一刻钟去宫里巡视了,要近一个时辰后才能回来。”

素妍道:“我到他屋里瞧瞧。”

“属下不打扰左肩王妃,请!”

素妍领着白芷进了屋子,一推开门,屋子倒挺大,有琴瑟堂内室与偏厅合起来一般大小,中间隔有一垛或方或圆或菱形格子的木墙,格子摆着书籍,又有琴棋。或有兵器等,透过格子能瞧见里面的一张大榻,只挂了一顶蓝纱帐子,能清晰地瞧见桌上凌乱的锦衾、枕头等物。

“瞧瞧。自个当值的屋子倒真像个狗窝!”

白芷笑了起来。

素妍道:“你帮着收拾外屋,我去里面收拾。”

白芷应声,捧了铜盆去外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