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接过话儿,“上回奴婢经过御花园,确实瞧见雷四小姐纠缠左肩王,带了她亲手做的吃食,非逼左肩王吃掉不可,左肩王不肯吃,她就不让人走。”

翠鹂挑着眉头儿,“真不要脸!这雷家的女儿一个个怎的…”她们亦是与素妍交好的,原因很简单,素妍救过二皇子的命,也救过杨云屏的命,保住了主子,就是保住她们的命。

杨云屏拽紧宫帕,她不允许有人破坏素妍的幸福,不允许!

是谁也不成!

素妍是那样的单纯,想什么就怎么做,那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她们姐妹有着极深的情感。

“黄莺,你去把雷二小姐叫来。”

黄莺退去。

杨云屏沉吟道:“雷二小姐服侍皇帝有些日子了,是该给她个名分。贵人、美人、才人…”既然雷二小姐已经是新皇的人,她便顺水推舟,给雷二小姐一个名分,哪怕是低微些,好歹算是承认雷二小姐是新皇的女人。

雪雁讨厌雷家人,不仅是华妃生下三皇子后的趾高气扬,更是雷二小姐本待字闺中,就敢与皇帝有染,“雷二小姐貌美如花,最该当得这美人的品阶。”

杨云屏微微一笑,吐了口气。

不多会儿,雷二小姐到,见拜礼,杨云屏赐了座儿。

“雷二小姐服侍皇上有些日子了吧?”

这在宫里原就不是秘密,太后早前还夸华妃识大体,现后大骂,把自家妹子弄进宫迷惑皇上,视若为敌。

雷二小姐面色微红,就在昨晚,年轻的皇帝亦折腾了她一宿,不过在华妃那儿睡了大半个时辰,就溜到她床上了,新皇似乎迷上被她们姐妹二人共同服侍的快乐。

杨云屏与雪雁使了个眼色,雪雁朗声道:“皇后娘娘懿旨,雷氏接旨!”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雷二小姐低垂着头,这是封她为美人的旨意,有名碟、有赏赐,“现封为美人,入住漪兰宫阅微坞!赏宫绸二匹,贡缎二匹,金银首饰若干!”

“婢妾叩谢皇后娘娘!”

杨云屏笑容依旧,“你一早服侍过皇上,原是早该封赏的。收拾一下,今儿就迁往阅微坞。”她示意翠鹂扶起雷美人,“听说近来雷四小姐迷上左肩王了?”

这事儿近来在宫里已经传开了,这样下去,雷家女儿的名声只怕就要毁于一殆。

杨云屏轻声道:“你们姐妹不仅要有进路,亦得留下几分退路不是?”雷二小姐自是大家豪门出来的,自然听得出杨云屏这话里有话,华妃在后宫处处树敌,尤其与端妃斗得极凶,早前雅嫔原是不参与的,近来雅嫔与杨云屏与端妃都走得近。

良嫔是杨云屏的人,虽是个忠厚的,但行事沉稳,话语不多,是宫里出名的闷葫芦。

雷二小姐领了皇后懿旨回到重华宫,又没瞧见雷四小姐。

华妃带着讥笑,原想过些日子,待新皇真的迷恋上她们姐妹再提雷二小姐晋封的事,皇后却抢了个先,封她做了美人,还赐了寝宫院落,“哟,这不是雷美人么?”

宫里一旦有什么事,立马就能传扬开来。

雷二小姐刚回重华宫,华妃就知她做了美人的事,言语间带着几分戏谑。

雷二小姐欠身行礼,“大姐还得劝着四妹些,她这样总缠着左肩王怕要惹出祸事来。左肩王许诺过左肩王妃,是不会纳妾的。”

949臆 臆想

华妃冷哼一声,“你瞧哪家的亲王、世子只此一妻?那只是江家的规矩,可不是皇家的规矩?”雷四小姐不嫁左肩王,难不成要嫁皇帝,华妃可不想她亦嫁了皇帝,她瞧着左肩王挺好,就算做不了正妃,做个承仪也行,总好过姐妹几人都跟了皇帝。

雷二小姐一脸无奈,“婢妾今儿要搬到阅微坞,收拾一下就得过去。”

华妃抬手指了两名宫娥,“帮雷美人拾掇一下。”

左肩王妃是个厉害的角色,江家也不是好惹的,江家在皇城有着三十年的根基,而且江舜诚夫妇护短这在皇城都是出名的。要是知道有人勾结他的女婿给她女儿添堵,哪里会乐意。

雷四小姐纠缠宇文琰的事,宫里人都知道了,杨云屏知晓,同样的流言江舜诚也听说了。

云王中秋节后染了风寒,告病在家,宇文琰不得空,只得日曜日才能回府,又得在宫里当差。

江舜诚得到的消息,是良嫔遣了太监来说的。良嫔在江家住过一阵子,又得江家大房沈氏的教诲,因着江素婷的缘故,江家也算是她的外祖家,两家同气连枝。听到这事,江舜诚心里很不舒服,就算宇文琰承诺了素妍又如何,哪个男人经得住一个女子的再三纠缠。

整个早朝,江舜诚时不时望着雷嘏,又有顾力行一脸阴狠的瞪上一眼,只瞧得雷嘏心头七上八下,不知怎的就招惹了这两个人物。

得了江舜诚的暗示,康宁宫太后那儿也听到了传言。

芸芳当成笑话讲给太后听。

太后冷哼一声,“原说雷家的门风是好的,瞧瞧那雷四才多大的孩子,就学会纠缠男人了…”她若有所思,颇有些明白,新皇为甚痴迷上华妃和雷美人姐妹俩,这宫里要是再多一个。太后心头还不得添堵。

芸芳笑了又笑,“有句话老奴不知当不当说。”

“在哀家面前,你只管说。”

芸芳帮太后按摩着双肩,“老奴听重华宫的宫人说。早前雷四在宫里住着时,新皇是看入眼的。雷右相得了消息,知雷美人承了宠,方才又将雷四送入宫来。”

如若只是雷四小姐纠缠宇文琰,太后自不用管,只说雷家无甚门风、家教,教出来的女儿一个个都厚颜无耻,连着雷二也爬上了新皇的床。

此刻听说雷四入宫原是冲着皇帝来的,厉声道:“难不成这宫里的后妃,一个个都得是雷家女儿的才行?”送进来两个不够。如今又送进来一个。

芸芳轻声道:“老奴琢磨着,早前雷四不是心仪陈王府的三郡马么?怎的纠缠上左肩王了,老奴觉着这事儿怕是另有玄机。”

太后微阖着双眸,“她是冲着皇上来的,却故意做出不想做皇妃的样子。这是和皇上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想勾起皇上对她的注意…”太后突地厉骂一声,“可恶!玩手段都玩到哀家跟前了,去!把华妃给哀家叫来。”

华妃来了,太后却不见,罚她在康宁宫外面跪着。

太后不提让她起来的事,华妃虽然张狂。却知新皇在这事上亦不会说话。就如早前,有人要丽贵人死,即便丽贵人得宠,新皇也没护着。

跪了一个多时辰,太后睡醒了,方传了华妃入殿。

太后扫了眼华妃。“听说你妹子在宫里行出格之事,平白带坏规矩的嫔妃,早些送她出宫。” 华妃不顾宫里的规矩,太后却是要讲宫规的。更重要的是,太后拿雷家姐妹如同防敌一般。末了。将视线移至一侧,“哀家瞧见这些个不知事的就心烦,退下吧!”

太后一句话,就算她再得宠,其他妃嫔闻到气息,亦会因为太后对她的厌恶而处处刁难,明里的、暗里的,难以防范。

她太过得宠,这些日子在宫里树敌已多。

雷美人虽是她的庶妹,可亦只是表面恭谨着。

华妃回到重华宫,当即令人将雷四小姐送出宫闱。

雷四小姐想着留在宫里,还能多见着宇文琰几回,只要他在宇文琰必经之路上候着,总能瞧见的,跺着脚与华妃大闹:“我不回去!我就要留在宫里,娘说了,我要在宫里长住的。”

华妃厉声道:“你一入宫给我惹了多少麻烦,连太后都知道你纠缠男人的事。左肩王都不理你,你还一个劲儿地往上贴。”

“谁说他不理我了?他还吃了我做的饼饵,他喜欢我,他心里有我!”

左肩王妃是个省事的么,是太后的义女,又与皇后有着姐妹之情,而在这宫里,太后、皇后都是不能招惹的。

华妃见劝说无效,扬手道:“令人送她出去,没有本宫的恩准,不许她再入宫。”

哪有雷四这般纠缠男人的,行事大胆,这宫里的人说什么的都有,时间一长指定会传出宫外去,到时候雷家的妹妹们、侄女们还能否寻到个好人家。

华妃唤了心腹婆子来,“你亲自送四小姐回府,告诉老爷与太太,赶早给她寻个婆家嫁了。时间长了,只怕要生出是非来。”太后住在康宁宫,原是不大过问后宫的事,通常一过问,那就有些严重了,她可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然而,事却超出了华妃的预料。

宇文琰在宫中当值,素妍在月底时又回了趟娘家。

就在她回娘家这日,她刚出门,福媒婆就笑呵呵地入了府门求见凌薇。

凌薇听说是官媒上门只当是凌修洁的婚事有了下落,满门欢喜。

凌修洁也以为是婚事,抱了耀东去偏厅里玩耍。

福媒婆笑道:“恭喜老敬妃!贺喜老敬妃!”

凌薇笑着回应,“喜从何来?”

福媒婆道:“右相府的四小姐和琰王爷两情相悦,小的是特来说媒的。雷右相说了,或为侧妃,或是侍妾,都不拘,只求成全这对有情人。”

凌修洁侧耳聆听,原以为是自己婚事,这一听惊得再无笑容。

凌修婉低声道:“这媒婆当真不知死活,要是传出去…”

凌修洁满是惊愕,“难不成王爷表哥当真瞧上旁人了?”

在她们心里,素妍是极好的,无论模样、出身都足可以得配宇文琰。

福媒婆在左肩王府说媒,韩媒婆却一脸慌张地进了江家,使了婆子请了沈氏来,躲在睦元堂偏厅说了好一阵。

素妍在娘家吃了顿午饭就回去了。

刚进府门,白茱和田荷叽叽喳喳地迎了过来,“王妃,出大事了?”“王妃,王爷在外面有人了!”

素妍笑道:“什么事?”

白茱和田荷突地不知从何说起。

青嬷嬷进了花厅,欠身道:“王妃回来了?”

素妍应了一声,接了白莺递来的热帕子,擦了脸和手,“一个个如此古怪,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芷急道:“有事你们快说呀!”

青嬷嬷面露纠结,素妍平时里倒也温婉如水,一旦触怒了,却亦吓人,小心地道:“今晨王妃刚乘轿回江家,福媒婆就上门了,说右相府四小姐和王爷的婚事…”

“啊——”素妍一声惊呼,瞪大眼睛,颇不敢相信是真的。

青嬷嬷继续道:“这四小姐在宫里长住了一阵子,对王爷有意,听福媒婆说王爷似乎对她也是有心。”

素妍脱口而出“我不信”,打断青嬷嬷的话,“王爷是什么人,我不比你们清楚。那雷四上回在老敬妃的添妆宴上,竟当着众人大言不惭地说要嫁给凌修齐。”这事儿,府里的人还说笑了好一阵子,哪有大家闺秀的小姐说出这些话来。

早前不是喜欢凌修齐么?怎的如今又盯上宇文琰了。

素妍重复道:“王爷不会瞧上不懂事的小丫头。”

雷四才多大,是一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是十三岁还是十四岁,素妍已经记不得了,她只知道雷四还未及笄,未及笄就是还未成人。

她信他!

可听说了这事,心里还是不舒服。

雷四竟纠缠起宇文琰,这是多久的事,为甚她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就在素妍心下纠结的时候,理智让她信任宇文琰,可她又莫名的担心,福媒婆说他与雷四两情相悦,这会是真的吗?

此刻的宇文琰,突然见静堂的侍卫来问话,整个人暴跳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怎的将他和雷四扯到一处,那个小丫头实在很过分,早前还觉可爱,可这几日快要烦死宇文琰了,明明是个小丫头,却一副大人模样,还缠着他让他喝茶、吃果子、尝她做的糕点,他就吃过一次,就一次。

侍卫道:“老敬妃的意思是,要是王爷和雷四小姐当真是两情相悦,雷家也放了话,或为侧妃,或是侍妾,但凭王爷做主。”

他心里只素妍一人,也唯她一人,他怎么可能再要旁人。“糊涂!”宇文琰骂了一句,“福媒婆胡说八道!雷四就是个孩子,哼,本王还不至连个孩子都瞧得入眼。本王心里就王妃一人,休要听风是雨!回了老敬妃,根本没有此事。”他堂堂七尺男儿,一言九鼎,应了素妍,又怎会再看旁人一眼。“这事儿…王妃知道了么?”

侍卫道:“福媒婆一走,王府上下都知道了。要是琴瑟堂的服侍丫头知道,只怕…”那些丫头可都是素妍的心腹,定会告诉给素妍。

950 唯一系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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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妍原就心事重,让她知道,这不是惹她多想。

宇文琰骂了句“多事!”转身回屋,取了笔墨,“本想回去瞧瞧王妃,你正好把这信捎与王妃。”那信上只一句:“琰此生心系妍一人,有妍为妻此生足矣!”

这个雷嘏,仗着自己是右相,他就必须得要他女儿。

是,自打华妃在宫中得宠,是有不少人阿谀奉承,巴结着想做雷家的女婿,可他宇文琰还不屑做此事。

敢招惹他,敢让素妍为此烦心半分,他就让雷家颜面尽失!

素妍拿着信,看着熟悉的笔迹,这是宇文琰写的,是要告诉她,他不会违背承诺,这一生有她一个妻子便足够了。

白燕在八月二十六与窦勇完婚,也住在喜雨斋里,与白菲、紫鸢作伴,素妍为防白菲和紫鸢闲下来,给了早前程慧娘打理的铺子让她们管着。白菲每日往返在两家铺子里,紫鸢也有一家。

白燕成了亲,素妍又给她拨了生意不算好的铺子管着。

三人得了风声,到琴瑟堂来探望。

素妍在小书房里习字,几人聚在白芷的屋里。

白燕大着嗓门:“真不要脸,王爷都没正眼瞧一眼,便舔着脸说两情相悦!”

白菲轻声道:“都说大家小姐最是讲规矩的,天下怎有这种人。”

紫鸢厉声道:“害得我还以为是真的,担心了一阵呢,竟是这样。”

几个人得了实信,知虚惊一场,骂骂咧咧地出了琴瑟堂。

次日,左肩王府就有了传言,说雷四小姐是个水性扬花的,早前想嫁凌修齐不成。又打上王爷的主意,王爷未瞧一眼,就能说成是两情相悦。

这传言像一股风,在府里下人采办时。遇上相熟的别府下人就说笑起来。

九月初二正值日曜日,又是沐休日,初一午后宇文琰就离宫出来,小安子用包袱装着换洗衣衫,一路小心地跟在后面。

刚出玄武门,就见宫门外停驻着一顶轿子,宇文琰跨上马背,那轿子里奔出一人,竟是雷四小姐,仰着头道:“琰王爷。我不做侧妃,给你做侍妾可好?只要做侍妾就好了!呜呜…”就在昨晚,雷太太听到了外面的传言,扬手就给了她一记狠重的耳光,骂她不知廉耻。

宇文琰瞧也没瞧一眼。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他对这样的女子可没有兴趣,他只要与素妍相依相伴,平安到老就好,还有他们的儿子耀东,就要满一岁了。这孩子几日一个变化,上回看他摇摇学步,在地上爬起来跟只狗儿一般的灵活…

见他勾唇一笑,雷四道:“你喜欢我的,对不对?为什么就不能纳了我呢?我只求做你的侍妾…”

宇文琰笑是因为他想到了素妍母子,扬头看着前方。“雷四小姐自作多情,本王从来没有喜欢你半分!”

“你喜欢我的,刚才你明明已经笑了。”

“就算是笑,本王也不是对你笑。快闪开,本王要赶回家与妻儿相聚!”他的语调是冰冷的。无情的,他实话实说。

雷四小姐晶莹的泪珠扑簌簌地滑落下来,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她,她娘说,她比华妃还长得漂亮些,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她。

宇文琰想过去,雷四小姐却跪于马头前,“闪开!”

“王爷不要我,我就不让!”

宇文琰厌恶一笑,勒住缰绳,马儿一声急哮,从雷四的头顶飞驰而去,差一点,她小计被踩在马蹄下,雷四浑身一颤,急喝怒斥地道:“宇文琰!”

然,宇文琰没走多远,只见两人站在石桥路上,却是雷嘏与其嫡长子,二人作揖行礼,“见过王爷!”

宇文琰微微眯眼,“你们也要拦本王的去路?”

雷大公子抱拳道:“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王爷毁了我四妹的清白,自当给她们名分,抬她风风光光地入王府…”

雷家的人都疯了!

宇文琰仰头大笑两声:“可笑!”笑罢之后,迅速敛住笑意。

此刻街道两侧围聚了不少瞧热闹的,一个是当朝雷右相,一个是当今的左肩王。

“令妹不知廉耻,见到本王就抱,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去了青楼,直染得浑身一股烟花柳巷的脂粉味!”他低头闻嗅着衣袖上的味道,一脸厌恶的表情,“明明是她纠缠本王,怎的就成了本王毁她清白。她若已失清白,毁去之人也非本王。本王的王妃乃是天下最好的女子之一,本王不会背弃王妃!也休想让本王纳她为妾,在本王的心里,从来就没有妾的位置,那是个连侍女都不如的东西…”

不是他毁了雷四的清白,而是雷四不懂自爱,自毁清白,不知廉耻去抱男人,这在旁人听来,就是勾引。

雷右相的一张脸顿时难看得紧:“左肩王,你…”

“雷右相,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自以为把你女儿嫁给本王,就在巩固你在皇城的势力。旁人怕你,我宇文琰可不怕!本王若是你,便让雷四远嫁他乡,免得留在皇城丢人现眼…”

雷四此刻飞奔而至,听到这些无情的话,哭得很伤心了,大着嗓门道:“你…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

“谁喜欢你了?就你这种失德失仪的女子,还入不得本王的眼。本王奉劝你们,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好,免得徒惹耻辱!”他纵马扬鞭,领着众随从侍卫扬长而去。

身后,传来雷四的咆哮声:“宇文琰,我死给你看!”

她是生还是死,与他何干?

宇文琰闷头想着。

琴瑟堂内,素妍知他午后回家,备下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又备了香汤,要换洗的袍子就搁在屏风的椅子上。

夫妻二人仿佛从未发生雷家求亲的事一般。还和往常一样用膳、说话、下棋。

*

右相府,雷家上房里,雷嘏正严斥雷四母女。

雷四跪在偏厅中央,一脸泪痕。她只是想挑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嫁了,为什么不行?不是说她和江素妍一样都是家里最尊贵的女儿么,江素妍可以,她却不行,错就错在江素妍比她长了几岁,先一步认识宇文琰。

“你瞧瞧!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雷家的颜面都被她丢尽了!说什么她和琰王爷两情相悦,压根就没有的事,害得我和大郎生生被人羞辱一通,颜面尽失…”

雷太太亦流着泪。却没有哭声,抬头道:“这主意是谁出的?可是你请官媒去说合的。我与你说过,四姐儿是个不知事的,可你却夸四姐儿有眼光,能寻上左肩王这样的好夫婿…”

如今被人训斥、取笑。就怪她没有教好女儿。

雷四这骄纵的性子是如何来的,还是被雷右相给宠出来的。

雷右相厉声道:“你…你敢说本相的不是?”

雷太太道:“官媒是你叫到家里来的,要与左肩王结亲的亦是你。”

雷嘏这些日子胆颤心惊,生怕新皇会拿他贪墨的事大做文章,他的荣华、他的富贵不可以丢弃,他得成为百官之首,如现下的江舜诚那般。他伸手一指:“给本相闭嘴。自个儿纵女做错了事,反倒怪起本相来。”

他吐了口气,这事儿该怎么办才好,他仰了仰头,陈王、云王、北安王…他将皇城的权贵都细细地想了一遍,不可以将雷四远嫁。否则这枚棋子就真废了,既然是他的女儿,就能用到极致,为他们你父子的前程铺就锦绣路。

雷太太垂首,继续抹泪儿。

雷嘏道:“明儿再请官媒来。先与亲王府说合结亲,不在乎给人为妾做小,她的名声早就毁了,但凡体面的人家,谁还愿娶她。”

雷太太轻声道:“不如…就把四姐儿远嫁他乡吧。”这样可以寻个年轻的地方官,许给知县还是绰绰有余的。

“宁为权贵妾不做小官妻!”雷嘏吐出一句冰凉刺骨的话。

雷太太看着这个男人,这就是她的丈夫,年轻时便野心勃勃,而今年过四十,竟想做上更大的官。右相,右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可谓风光无限,可他还不甘心,想要更多。

先托官媒说了云王,云王倒不说什么,贤太妃却不许,她亦听说了雷四姐儿的名声,真真是个胆大妄为的,云王府不差美人,要纳美貌的侍妾,自得挑个性子好的。

又再托人说了陈王府的庶长子,虽是庶长子,如今也得了两县封地,成了御封的候,德太妃也不乐意。

最后,只得再说了北安王。

没想北安王如今正宠着侧妃石氏,又有北安王妃亦不同意。

雷太太没了辙,只得退一步再说皇族里的其他郡王,最后说给了先帝第八子寿昌候为续弦,据说这寿昌候年幼时骑马,摔瘸了一条腿,几年前娶了一妻,留下两子便过世了,寿昌候如今亦有三十有三,比雷四年长了足足近二十岁,其长子比雷四还要年长三岁,次子与雷四同岁。在皇祠街里,寿昌候只得一个不大的三进院子。

雷太太为防万一,请了皇城但凡有名气的官媒、私媒说合,各往一处,当日就要把这事定下来。没想雷嘏听后,颇有些不愿意:“就没一个得势的?是续弦又嫁的是瘸子…”

“云王、陈王自有太妃做主,当即就回了话,不愿意。”

陈王妃颇有贤名,云王有正妃、侧妃,又有贤太妃拦着。

“既是如此,可问过寿王府?”

雷太太一脸愕然,“是寿王世子?”

“我说的是寿王。”

老寿王有七八十岁的高龄,寿王亦有五六十岁了,那年纪比雷嘏还老。

951 故9人他嫁

雷太太当即一阵心寒,许给寿昌候虽是有腿疾,好歹还年轻些,可寿王多大岁数了,待雷四正值妙龄,寿王就老得走不动了。“问过的,寿王妃新给寿王纳了几位美妾,不愿意呢。”她可不能说寿王没去,她是母亲,不能害了自己的儿女。

“没用的瘸子!”雷嘏骂了一声,“按庶女筹备嫁妆,就近寻了日子嫁出去!”真成废棋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在雷四身上耗了嫁妆,多留下一些,以备自家父兄打点。

雷太太见他没有起疑,松了口气,“明儿就与寿昌候府商议。”

*

九月初二一大早,素妍换了身得体的衣袍,与宇文琰说好去郑府吃喜酒。

路上的时候,白芷坐在他们的马车里,说着雷家的事儿。

青嬷嬷惊道:“只半日就订下了?”

白芷笑道:“昨儿右相府请了好几个官媒去呢,福媒婆去了陈王府、巧媒婆去云王府,韩媒婆又去了北安王府…一人跑一处打听消息,只得寿昌候府有了回话,愿意娶她为续弦。”

就这个续弦,还是寿昌候看着雷家的权势给了几分薄面。

素妍带着戏谑的笑,“你的情妹妹要许旁人了,就不担心?”

“情妹妹就坐在跟前,哪还让我担心。”宇文琰嬉笑着打趣。

素妍脸色一红,再不与他玩笑,生怕让青嬷嬷和白芷瞧了笑话。

*

是日,郑晗与易泊大婚。

郑府内,张灯结彩,盛放着漂亮的月季花、婀娜的秋菊,或依水而生,或树下而长,只要有水有树的地方必然有这两种花。繁花似锦,红的、白的、紫的…百媚千娇别样红,婀娜窈窕。碧叶深深点缀,花枝卓约,倍添明媚。明明是深秋时节,在这儿却宛如阳春三月。花馨满府,绿柳拂波,小桥横溪,曲径幽深,虽无豪门府邸的繁华雄伟,却有天上花园的清幽。

宇文琰正担心没有相熟的,一眼望去,竟瞧见江传达的身影,笑着大踏步移了过去,“传达”。他回过身来深深一揖,“小姑父,你怎来了?”问过之后,江传达蓦地忆起,素妍和郑晗是朋友。自己也是因着素妍介绍才与郑晗有了生意上的往来,莞尔一笑,“小姑姑也来了吧?”

宇文琰双手负后,“去寻新娘了!”

“阿九也去了,许是能碰着的。”

周围有人在惊叹:“郑小姐乃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有情有义,倾尽家财救了宇文辕一家七口。连他嫡嫂和嫡长侄儿一并救了出来。”

却没能救出宇文辕的兄长,即昔日淮阳王世子,只因他的身价是一千万两银子,而郑晗所有的家财只得三千万两,救不出来,好歹是替他救出了一条血脉。

宇文琰面露好奇。他听素妍说过,好像说的是救五人,如今却救了七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