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说起来老贾家这一年来,那真是转了大运了,日子越发的好了,兴哥儿也是能干的,也勤快,听说前几日还在镇上给人运货搬货挣钱呢,可见这钱只怕也紧的很,可这样却还是能置办这样一桌的席面,真真是了不得。”

“兴哥儿瞧着就是个好的,想想这些日子,若不是他们家两兄弟,咱们这些人家,也不能有如今这样衣食不愁的日子,给咱们带来多少挣钱的营生?想想去年,若是我们遇上这样的喜事儿,可能送的起体面的礼金?别人我不知道,我家那是必然不成的,我还记得去年我媳妇娘家一个侄儿成亲,家中凑了半天,也不过是提了两条海鱼,十只大螃蟹过去,给人家席面上添菜算了礼金,虽说真算起来,也还值几个钱,可到底不够体面,哪有如今这样?这一次我可是足足凑了二百文钱,外带十斤白面做礼金的。我自己都觉得我如今手面大了不少呢。”

“可不是,前几日我家大儿媳妇娘家有喜事儿,我就让儿媳妇带了一百文过去,可是挣了不少的面子,如今咱们村子的日子确实是好过了不少呢。”

凑在一处吃宴席的那多半都是村中相邻的人家,谁家不知道谁家的底细,故而他们说起话来,也从不藏着掖着,连自家给多少礼金都说的很是清楚明白,这让在一边听闲话的刘班头忍不住都有些好笑。

说起来这一次兴哥儿成婚,除了村中的人,还有舅舅家的亲戚,也就是刘班头带着儿子,和洪书吏一并来了,是这宴席上难得的外人,也不算是外人吧,毕竟这刘班头是未来的亲家,而洪书吏又是鱼娘的冰人,也算是亲友的一类了,只是他们和村中其他人并不怎么熟悉,故而就坐在村长那一桌上。

可偏巧村长今日也忙乎的很,谁让兴哥儿父亲已经没了呢,除了姑父舅舅,这好些个琐事儿,还是要村长帮衬的,自然也免不得走动一二,所以桌子上倒是相对有些冷清,好在刘班头向来有点自来熟,便凑到了旁的桌子边上,听这些人闲话。

你还别说,这闲话听得,刘班头那是越听越高兴,自己看中的这个亲家果然是好的,不但自己日子过得好,还知道带着村民一同发家致富,这样的人品,即使将来自家不好了,想来也能得到庇佑,如此才是正紧的亲戚,让人放心呢。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拖了自家儿子过来,要和他好生说道一下自己选这门亲事是多么的有远见,不想才一转头,就看到自家那臭小子正满脸通红,眼珠子滴溜溜的往那门里头张望,再一看,哎呦,是贾家那闺女正和一个妇人说话,笑容青涩而明亮,映衬的那不甚美丽的容貌都有了几分秀丽,再看自家儿子,那分明就是羞涩和欢喜的样子,不禁也笑了起来,打趣的说道:

“儿子,怎么着,这是看你媳妇呢?不急啊,不过是两年的功夫,这媳妇就能进门了,能让你瞧上一辈子呢,不害羞啊。“

这老子打趣儿子能说这样的话,可见这刘班头也是个极品,那刘家少爷立马连耳根子都一同泛起了红色,垂着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会儿洪书吏也听到了自家好友这不着调的言语,忍不住打岔。

“好歹也是要做公爹的人了,你也悠着些,让人知道了,还不笑话死。“

“这有什么可笑话的?我打趣的是我儿子,说的也是实话,我可是算好了,等儿媳妇年岁一到,立马娶进门,瞧瞧这老贾家,日子兴旺,人品也好,瞧着就是能兴旺的,不赶紧把儿媳妇娶进门,让这好运也让我家沾染一二,那岂不是亏得慌。“

“你这话真是越说越不像样了,这可还没有开始喝酒呢,难不成就醉了?“

“可不是醉了嘛,我刚听了好些人说话,那都是这村中的村民渔夫,没有多少见识的人,可就是这样的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愣是没有人说半句这老贾家哥儿不是的,也没有瞧着这老贾家如今的运势眼红的,可见这哥儿的为人如何了得了。再想想前些年我知道的,这村中家家户户没有余粮,日日挣扎求生,到如今这村中满眼看去,都是整齐的屋舍,满脸的红润,衣衫即使有补丁的,也极其干净利索的样子,就知道,这村子已然不同往日了,虽说这不过是个再小不过的村落,可能变成这样,也是一大本事。如此能为,只要能考上,即使做个微末的小官,将来也必定是有前程的。“

说道前程,说道能为,那洪书吏脸色不禁又是一愣,他爹当年也曾有不少人称赞有能为,可最后呢?想到这里,忍不住想说,这能力再大,也敌不过权势富贵压人,可一想今日是人家的喜事儿,实在不好说什么扫兴的话,便只是笑着说:

“你呀,这会儿只怕是得意自己有眼光,借着夸人家,说自己的好处呢。“

这么一转,将话头引了开去,只是到底心里落下了一丝痕迹,在吃酒的时候,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当贾训走过来,有心寻他说话时,已经有了几分醉态。

第57章

贾训今天那是相当的忙啊,不对,是从昨儿开始就忙乎的屁颠屁颠的,没法子这渔村人家来帮忙做饭的,就没有几个是有整治宴席的好厨子的,去外头请,家里又没什么路子,不知道附近谁家婆子做饭做的利索好吃,请外头有名气的,手艺好的,价钱太高,不符合他们家如今这低调的形象,所以最后还是贾训自己出了头,靠着往日在贾府偷吃的时候瞧见的一点子,略微提上几个还算是听着就合理的意见,这才将这酒宴,整治的还算是像样,最起码这摆出来,看着比往日要好看上不少。

可也因为这样,不知不觉,只是做个饭的功夫,这里里外外帮忙的就把贾训当成了这家中主事儿的人,可不是吗,这会儿兴哥儿是新郎,自是没有他来忙乎的道理,齐氏又要在里面当长辈,接待来的各路亲友,就是鱼娘也因为已经定了亲,很多事儿不能太往外头去,小三儿又小,能帮着招呼人就不错了,这能做主这家中琐事儿的自然也就只剩下了贾训一人。

好在总算舅舅家,姑姑家兄弟们还算是不少,这才有了些休息的时间。这才转身想弄几口吃的填填肚子,这不就看到了洪书吏嘛,他心里总是记挂着王家的事儿,虽说经过这一年多的时间,心中原本的郁气也算是散出去了好些,可是也不过是将贾家其他人往日的不好都尽数抛开了而已,那毕竟是家人,是亲人,就是再有不是,那个家也养活了他,大伯一家子本就是受了二房的压制,最是委屈,纵使对他不好,也不过是权当没有他这个人,还因为贾家的门第,给了他庇佑,这已经是恩德了,他不能只记得不好的,全往了好处,所以他不怨,老太太不疼他,那是祖母,是长辈,那么大的年纪,想疼谁,那是她的权利,没有他指责的道理,就是父亲,往日也算是疼他,也知道让他去上学,又有生恩,自是也不能怨的,唯有王家,唯有王氏,是他心中最毒,最恨的人,已然是毫不相干,各过各的,还能为了银钱害了自己一家子的凶手,只要想到这个,他的心就像是滴血一般。

所以他总想着若是可以,即使如今毫无干系,也要让王家,让王氏吃上些苦头,让她得些报应。为了这个,自然对着洪书吏颇为注意,毕竟两人的仇家有些一致,更不用说,这是他在如此偏远之地,唯一能知道哪些人消息的途径,更是上心了几分。

如今他看到洪书吏有些微醉,自然是上前想着趁机说些什么,也好稍稍知道些消息,哪怕只是一鳞半爪,也是好的。

“洪先生,近来可好?听说如今洪先生在衙门当了户房书吏,上了正紧的名册,恭喜先生了。“

在衙门,即使都是胥吏,也是有一定的区分的,有的是县令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来请的幕僚,师爷,也有的是衙门公帐中支出的书办,这些都是不在朝廷的县衙正式人员序列的,说白了就是三无人员,像是师爷之流,因为是县令这样的官员聘请的,多半是有功名,有本事的,身份还高一些,那些书办却很多是贱籍之家出来的,或是家境实在贫寒,又没有功名的读书人,故而地位实在是低,薪水少,福利更没有,还随时有被解雇的危机,只有上了册子,成为了县衙登记在册,上报户部的,那才是有点保障的正式人员,未来升职成为典史什么的,无品级的流外官才有可能,甚至运气好的,就像是贾训说的,混上个什么□□品之类。

所以在衙门,要得一个正式的名头,还是很麻烦,很抢手的,就和升职加薪,外带给大饼是一个道理。而洪书吏也算是好运,一来他本是犯官之子,即使有人压制,好歹他爹当初也算是有些人脉,在这家乡之地,自然也有人帮衬,二来自己本身也有些本事,原就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自然比旁人更多些便利,再加上还有刘班头这样的胥吏世家的人帮着打点,不过是没多久,就让他顺利的爬了一阶,离着重振家业,又近了一步。

也因为这样,贾训才能说恭喜的话,毕竟他们好歹也算是相熟,若是知道了,没有反应那才是怪事儿。

洪书吏听得贾训的声音,回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半响总算是分辨出这孩子是谁,立马笑了起来,

“是你啊,我记得你是个聪明孩子,见识也好,只是可惜了,生在这样的人家,将来就是有出息,只怕也艰难的很。“

或许真的是酒喝多了,不过是心里想的私密话,一个不留神就说出了口,贾训一听,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眼睛里精光一闪,笑着说道:

“艰难就艰难,人生来就是吃苦的不是吗?只要步步走的扎实,不求那些不实际的东西,即使艰难些,也不容易遭了祸事,比那些个鲜花着锦,烈火喷油的,更稳当。“

一听这话,洪书吏直接连醒酒汤都不用里,立马就是一惊,随即眼珠子里就闪出了莫名的光芒,王家,虽说还不是什么鲜花着锦,烈火喷油的地步,可是想想他们开国的封爵,想想如今后人的品行,他有理由相信,这样的人家,只怕后面未必能得个什么好下场,若是这么说,岂不是表明,自家即使不用做什么,这仇人也未必有什么好报?

可随即他又想到了这话出自贾训之口,这个才十岁,不满十一岁的孩子,心下又是猛地一震,眼睛死死的盯着贾训,

“你,你说这话可是知道了什么?“

“世上有多少事儿是瞒得过人的?洪先生的事儿自然也是如此,平白从官宦子弟,秀才身份,变成了如今的样子,洪大人又是颇得民心的好官,听说往年政绩也算是不错,官运也顺当,显然为人做事儿都是有些章法的,这样的官员,必定不会做什么太过的违法之事,那自然发生了什么,也就不问自知了,左不过是遭了冤屈,而能给洪大人冤屈的,必定是比洪大人身份高的人,这样一想,还能有多少?不是上官就是显贵,这还不好猜?“

贾训这话真的是把洪书吏给吓着了,他心中不由想着,这孩子果然是不简单的,心思如此细致,不过是百姓间的一些零碎,就能知道这么多,恐怕还真的是个当官的料子。

随即又想,即使如此又如何,若是一个不好,只怕又是一个蝇营狗苟之徒,有了这样的心思,他忍不住试探了一句:

“二哥儿倒是不凡,将来可有谋算?“

“还能如何?且读着书,到时候试试,若是能有个功名,也好让家中免去一二磋磨,给家人一些庇佑罢了。“

贾训说的云淡风轻,赫然不是他这样的孩子该有的样子,老成却也务实的紧,倒是让洪书吏又高看了一眼。

“哥儿可想做官?“

“做官?能做官自然是好的,世间富贵,从来都是从这官宦里来的,可是这官场却从来都是刀剑相加的,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掉了脑袋,成了别人的功勋?我怕我到时候反倒是害了家人,若是这样,还不如不做官的好。“

他这话说的更加的实在,也更显得他看得清楚,想的清明,洪书吏忍不住跟着点头。

“待罪官场,说的可不就是如此,不到卸任致仕,谁也不能说必定是富贵一生的。“

他真的是有感而发啊,当初他爹的例子可是血淋淋的,还以为自家是官宦人家,世代书香,只有更好的,哪里知道,如今反倒是成了罪籍,连自家老爷如今身在何处,过得好不好都不能知道个详细,他倒是有心去寻,可他如今的身份,连走出这县城都不能,没有路引,没有官府允许,他这样的身份,就只能在原籍呆着。唯有靠着一些故旧帮着传递些消息,才算是能让他安心。

“洪先生也不必如此,人既然活着,笑着是一天,哭着也是一天,既然如此,何不多笑笑,多努力往好的地方想,如今有了希望,那就越发是如此了,只要你能得了官身,想来就能有了希望,就是托人翻案,也有了让人帮扶的资本,未来说不得就有翻身的一日。“

他这话说的轻巧,做起来却着实不易,可毕竟确实是个希望,倒是让洪书吏越发的高兴起来。

“托哥儿的吉言了。“

“我说的不过是句实话,勋贵也罢,世禄也好,往上数数,千百年间,能代代相传,永不败落的,那真是几乎没有,倒是毁家灭族的不在少数,可见小民也自有小民的好处。“

这话说的巧妙,不单开解了洪书吏,还打趣了自己,弄得洪书吏忍不住笑出声来,一边刘班头因着这个也忍不住侧目过来,看到洪书吏和这么一个小子说的热闹,忙也凑过来问道:

“说什么呢?二子,来给亲家伯伯说说?“

第58章

刘班头凑了过来,自然那些个什么官儿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就不说了,贾训只是找了些村中其他的事儿来说:

“说起来,我们这村子还真是个宝地呢,前儿村里一个伯伯出海,说是手痒痒了,趁着日头好,海风小,去海里试试,能捞着什么是什么,也弄点新鲜东西吃,可这一去,居然就捡了个一尺多长的大龙虾回来,那个长的,多少年都没人见过那么大的,真是吓人的不行,整个身子都是花斑,一个个都有铜钱大小,村中好些人都说,这东西怕是不敢吃,是什么龙王爷的虾兵蟹将,权当是养着当个祥瑞了,可不想正好遇上常来咱们村子收海货的福瑞居的掌柜,一眼就瞧中了,说是这东西精贵,就是京城也未必能看到这样大的海货,立马出了三两银子买了下来,连夜装进一个带着海水的大桶里头,一刻不停的给送往了京城,后来听说,那家伙,最后居然卖了足足二十两银子,你们说,他们这是吃龙虾呀,还是吃银子?正是吓人。”

听得这么一个趣闻,刘班头也来了劲了,凑上来分享了一下他听来的消息:

“你说的事儿我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东西是你们村子出的,我还是听县里来收皮子的人说起的,说是京城一个什么国公府,特意买了送到什么王府当年礼的,我当时还笑呢,这送年礼什么不好送?居然送那么个龙虾?还是二十两银子的龙虾?这不是让人笑话嘛?可你猜怎么着?人家说了,京城那边如今就好这稀奇古怪的东西,越是喜庆又不大得见的越是有人要。”

原本贾训不过是随口那么一说,权当是闲聊了,可是让刘班头这么一说不知怎么他脑子里猛地就是一阵的精光闪过,忍不住开口说道:

“要是这么说,这年前似乎银子很好挣啊,咱们村子因为那个大龙虾卖了三两,好几个都想着这几天也出海试试呢,若是真的这么好卖,那若是咱们真的能弄上一些,攒一攒,随后运到京城去,那即使不是二十两,只有十两一只,好像也能挣不少吧?亲家伯伯,你说这事儿做不做的?”

你还别说,刘班头跟着这么一想,还真是有可能,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随即说道:

“怪不得你们家起来这么快呢,你小子,这脑子就是快,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别说是大龙虾了,就是其他的海货,这会儿是冬天,没几个出海的,那也是相当稀奇的,若是能弄上点送到京城去,那还不让那些大户们抢疯了?这样,二子,咱们联手吧,你们家在这村子里收货,我呢,和洪书吏算一股,给你们铺路,我们别的不说,从这县城往京城总计五天的路程里,驿站的人头是绝对熟悉的,到时候都帮着你们打点好,恩,还要带上福瑞居的掌柜,他卖东西有路子,听说他们家有亲戚在京城有铺面,这方面人头也不少,这样一来,趁着年前还有大半个月,咱们好好的挣上一笔。”

贾训一听,眼睛都开始闪光了,他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其实对于大户人家的心思真的是猜得准准的,第一只龙虾是卖了个不小的价钱,可是他更知道那不是最高的,因为是第一个,人家很可能只是个零时的主意,自然价格不会太过分,可是到了自己专门送到京城的时候呢?想来这个大龙虾的事儿已经让不少大户人家都知道了呢,人都是有攀比的,看着你家有,自然也想着自家有,不求多珍贵,就求一个自家与众不容,路子宽广,让人羡慕的眼神,所以到时候只要有货,那必定是不愁卖不说,还能给出更高的价格。

像是那年的薛蟠,为了一个据说是最大的西瓜,就花了足足五十两。求得不就是个脸面?越是勋贵世家,那脸皮就越是要紧。

“这事儿做的。我这就去和哥哥们说,让他们今儿少吃些酒,明儿一早就出海。”

说话间行动利索的就丢下了刘班头几个,转头去找了村中其他的小伙子们,恩,他倒是想找那些伯伯叔叔们,可这会儿他们正吃得热闹,他没干过去,就怕过去了被拖着喝酒。

不过过不过去都一样了,因为他这里和村中的小伙子们一说,那几个立马差点连桌子上的菜都没心情吃了,一个劲的琢磨着这大概能挣多少银子,前儿那三两的大龙虾他们知道,在京城卖了二十两他们也知道,可是三两有人敢想,二十两却从没有人敢想过,因为他们自己很清楚,自己没有这样的路子,可是如今呢?二子说了,和刘班头,福瑞居的掌柜合伙,这个那就很可行了,虽然这样一来,挣得钱必定是分了三份,可是这二十两的三分之一,比三两强,这个他们总是算的出来的对吧。

既然这样,有什么不肯的?那是千肯万肯才是,没想到不过是吃一顿酒席,居然还能有这么一个挣钱的路子,若是运气好,那岂不是说大家在过年钱,怎么也能在大大的挣上一笔?就是亏了,卖不出去了,那大家是合伙的,也不用操心其他人来寻他们的不是,自家最多不过是白辛苦一次而已,实在是再划算不过的大买卖了。

想到这些,这几个立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处,开始商量明儿出几艘船,哪几个人合伙儿什么的,他们这么一来,边上的大人能不察觉?这察觉了,能不过来问?问了能不心动?

所以啊,兴哥儿这会儿那是看着自家弟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欢喜,好气的是,这是自己的婚宴,居然愣是让自家弟弟弄成了开会,好笑的是,这弟弟怎么什么事儿都能扯上银子呢?最后欢喜的是,大家都去商量这事儿了,那自然来灌酒的人也就没有了,他担心了好久,生怕新婚头一天就醉过去的事儿不会发生了,还能早些去新房陪自家媳妇,可不是偷笑的幸运事儿嘛。

齐氏更是一脸的无可奈何,看看这酒席让自家小儿子折腾的,好吧,好歹是省钱了,这酒水比计划少用了好些,至于那些菜?就是他们吃的少了,有了剩下的,按照这村中的规矩,最后反正也是给各家打包回去的,倒是也没差什么,不过你别说啊,自家额二子这主意确实不错,就是她听了都有些心动。

这一次兴哥儿的婚宴,虽然好些食材都是从秋天就开始准备的,银钱上实际花销的并不是太多,可是毕竟也让他们积攒了好久的银钱下去了好些,雇轿子的钱,给媒人的红封,各处洒的喜钱,吹打的,还有全家的新衣裳,等等,等等,若是在算算过年的开销,新媳妇的敬茶红封什么的,齐氏怎么算都觉得,这样下去,到了开春自家给孩子们的束脩会有些紧张了,虽然说,等到了开春,虽然刚开始春耕,自家在土地上没有收入也不用担心吃饭,好歹还有海里能给口吃的,可是这习惯了家中存着些银子的齐氏,心下还是感觉有些不踏实,只觉得似乎没有些银子在手,就没有了底气一般。

如今既然儿子说这事儿能挣钱,那也算是让她松了口气,二子一直以来就是个聪明的,也是个能的,他既然说能挣,那么即使再少,怕也能有几两银子进账,那样的话,自己手里又能宽裕一些了。

想着这个,齐氏对于这喜宴弄的有些不上不下,成了明儿开工前的聚会也就不怎么在意了,反正自家的宴席刚才大家已经说了很多的好话,儿媳妇也已经进门了,好像也真的是没有什么大事儿了。

“兴哥儿,你进屋去陪你媳妇吧,趁着这会儿他们都围着你弟弟,你也赶紧休息,瞧着他们这样,你这新婚只怕也没什么空闲在家好好休息了。”

兴哥儿听着这话,也笑着点了点头,笑话了不是,有挣钱的事儿,还是他家兄弟想出来的事儿,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他啊,刚才他也听了一耳朵,能让刘班头都想着参上一脚,这银子能少挣了?如今他可是成亲了,那就更该上心了,多多的挣钱才是正紧。

刘班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不过是说了那么一嘴,这贾家的二子居然立马就付诸了行动,这也太快了吧,老实说,他虽然知道这事儿估计能挣钱,可是到底挣多少,心里还真是没数,这都快过年了,若是为了十两二十两的,把这年前的空闲全抖出去,是不是有些不上算?

倒是洪书吏感觉很不错,还有心和刘班头说笑:

“瞧瞧,这小子精道的,一眨眼,就又有了个挣钱的好主意,你还别说,我刚才细细的想了想,这事儿还真是能办,说不得就是有好些的进账呢,你我只要和福瑞居的掌柜的说一声,再派人陪着一路过去,就能算一股,这钱真是好挣啊。”

“你说这真能成?”

“怎么不能成?你是不知道,越是有钱的,越是能折腾,你瞧好吧,这一次只要他们真的能弄上来好货色,只怕一趟就能让你再挣上三五亩中田。”

这么一说,刘班头也高兴了,谁不喜欢自家地多些?既然这样,那忙就忙吧。

“成,那我也跟着折腾一回,对了,那福瑞居的掌柜的那里,你去说?你和他亲近,说起来也方便,反正他不过是给个人脉什么的,就能挣上一股,应该不会不答应,我呢,也想想,寻那个腿脚好,人头熟的,到时候也给些好处钱。我们都没少听说这贾家小子们运势好的话,咱们今儿也算是跟着沾沾光,看看能好到什么程度。”

“你也说了,他们运势好,那你还担心什么?“

“也是啊,哈哈哈。“

第59章

贾训的运势不好,那真是没人再好了,连死了都能重生,还有那么一个大转盘,时不时的给他带来一些东西,这运势,说起来,只怕世人都是不及的,如今既然想到了这冬日里新鲜海货的生意,那必定也不会差,甚至还能出乎意料的好。你到怎么的,这第二日开始,连新婚的兴哥儿都没有休息上一下,整个村子的人都忙碌着,顶着海风就出海了,足足折腾了两日,这才歇手,甚至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穿了鲸鱼皮做的水考,下水了二三次,虽然冻得上来就浑身发青,很是狼狈,可却也摸上来了不少的海参,大海蟹之流。

也许是每到冬日,就不出海打渔的缘故,这个时节,意外的在近海就有好些值钱的东西,倒是让所有人大出意外,等全部收拢后收拾清点,几乎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上一次那样一尺多长的大龙虾,不下三只,脸盆大的海蟹,鲍鱼,也有十来个,更不用说这附近最是盛产的海参了,成人小臂长的也有二十来个,再加上其他的很是值钱的大海鱼,足足装了不下十来个木桶。

村长去寻了刘班头,由他作保,借来了两辆骡车,加上福瑞居的两辆骡车,贾家的,村长家的,一共六辆这才堪堪装下,又寻摸了几个村中的青壮,跟着刘班头派来的一个常年送公文的衙役,还有福瑞居的大管事,一路往京城而去。

这一次贾训很有心想要跟着去,可惜他实在是小,开年也不过是十一岁,无人答应,生怕出了岔子,就是兴哥儿,原本因为新婚,村长也不愿意让他去的,只是毕竟是贾家的骡车,村中会这车把式的人也不多,这才有了他跟着去的缘由。

所以,贾训虽然有心去看看如今的贾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可却也只能放弃,好在他好歹说通了兴哥儿,让他去京城后,好生打听些消息八卦,用了洪书吏的名头,将话题往这王家上引了一引,想来到时候也不至于一无所得。

村中的人出发了,带着满心的希望,带着他们搏命一般,在寒冬腊月下海得来的东西,每一个人都在算计着,这东西到了京城能买上多少银钱,想想那一个大龙虾就卖了二十两,想来这一次也不会少吧,到时候分到自己手上,怎么也能有五两银子。这样一想他们就感觉分外的高兴,特别是家中有人下海的,想着自家那还躺在床上得了风寒的亲人,心下也是一片的火热,若是这一次能挣到十两,那就是病上一场那也是值得的。不得不说,穷人的命真是廉价,这样的拼命,想的也不过是这些许的银两,真是不知道让人怎么说了。

一路上有衙门出身的衙役打点,你还别说,愣是连查路引的人都没有,不过是每到一处给了一二百文的好处,就连一行人吃饭住宿的钱都不用了,果然是公门之中好修行。

等十日之后,这一群人兴匆匆的,带着满脸的笑容回家的时候,那真是整个村子都欢呼起来。

说来也是他们去的是时候,前头就说了,那大龙虾在京城很是让不少人开了眼界,有这么稀奇的东西,又恰逢家中置办宴席,自然得了的人家也会显摆一二,做了菜让席面更好看些,这一出来,那宣传效果绝对是杠杠的,回去后不少人家就开始打听这东西,想着是不是也弄上些,即使不是自己宴客用,送礼想来也十分的体面。

可偏偏,这冬日下海的人实在是没有,往日过冬,就是湖里,河里的鱼鲜也已经是难得的好东西了,京城泰半的人家,那都是用牛羊鹿肉等,这样的肉食做大菜的,急切间想要寻,哪里能寻的到?

倒是有不少人家在靠海的地界有庄子的,想着让人去海里弄些,可这一来二去,也需要时间,就这么一点子时间里,这些东西就立马涨价了,还是无声的涨价,没几日求购的价格,就已经翻了一倍多。

当兴哥儿他们一行人到了京城,有海里上来的新鲜货色的消息一出去,都不用兜揽生意,那些听到风声的大户人家立马就寻上了们,一看这十来个木桶里,比往日上来的海货还大些的东西,一个个立马是喜笑颜开,忙不迭就就要了,虽说这回扣之类的总是免不了的,可那些管事儿更看重的是在主子面前的那份办事得力的体面,又是多人争抢,倒是难得手软了些,要的好处不多不说,价钱还十分的宽厚,像是那大鲍鱼,就足足卖出了六十两的高价,大龙虾也卖了四十两一只,其他的也一并都是让兴哥儿瞪目结舌的价钱。

等所有的东西都卖了个干净,那随行的福瑞居的大管事这么粗粗一算,也是吓得差点没把茶盏给跌碎了。足足有二千二百三十两银子。

这下可是把所有人都给吓着了,按照当初说好的,渔村的人出人力,出海弄货,可以得一半的银子,刘班头出人打点路程上下,福瑞居出京城的人脉铺面卖货,这两家各得四分之一,这样一算,不说别的,福瑞居不过是跟着走了一趟,说了几句话,和那些管事们周旋了一下,什么本钱没有,居然就能得五百五十七两银子?这钱挣得好像也太容易了些吧?

那大管事都有些头晕了,忙包了一包二十两银子的红封给那个帮着招呼的京城铺面的管事,让他千万闭口,别将他们的了多少说出去,免得回去的路上遭了劫道的,随即连休息,采买京城土仪的时间都不留,连夜就带着人往回走。

这么一笔钱,他实在是不放心在这京城多呆,说他胆小也好,说他没见识也罢,还是早点回去,交到掌柜的手中安生些。

兴哥儿从开始卖货,整个人就有些发晕,除了搬东西,就没有吱过一声,就是渔村其他人也几乎是一个样子,都已经傻了。一直到回到县城,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感觉似乎有银子在天上飞着。

还是兴哥儿,好歹他们家也曾有过百两银钱,算是渔村中见过些世面的人,最终在县城分银子的时候,反应了过来,和刘班头等人说了,这路上打点的开销都算到成本里,去除了这些再算利润分成。

这让刘班头很有些诧异,而福瑞居的掌柜的也有些不明白,原本都说好了,这打点的事儿都是他们两家的,怎么这会儿突然要一同出了?若是这样,岂不是他们两家连个最琐碎的本钱都没出,就白的了五百多两银子?这是什么道理?

兴哥儿自是不会白白这么做的,他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旁人若是问起他们这一次出去挣了多少,请千万别说是两千多两,只说二百多,他这是怕啊,平白的让人知道这村子里居然有一千多的钱财,别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让贼偷给惦记了去,万一弄出个人命什么的,那岂不是喜事儿变了丧事儿?还是闷声发大财更妥当些。

他这理由一说,刘班头他们立马也反应过来了,他们想的更多,他们想的是这明显就是一条很不错的来钱的财路,若是让人知道这钱这么好挣,只怕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参与起来,只怕那些大户们也会心动不已,那个时候,还有他们的份?这附近可不缺沿海的地方,也不缺没银子的鱼户。

至于贼偷,确实,大过年的,没的给自家添了晦气。中国人从来都是会藏钱的主,这么一想,他们自然是只有点头的分,更不用说,反过来一想,像是他们的身份,挣了五十两上下,那是没什么人眼红,要是五百两,那可就不一定了,他们也不是没有上头的不是。

那些渔民更不用说了,想到有可能分到的银钱,一个个已经不知道怎么办,只觉得这银子有些烫手了,哪里敢张扬出来?自是一个劲的答应,还直说这兴哥儿思虑周详。

只是这兴哥儿说的,打点的钱一同出这一点,刘班头和那福瑞居的掌柜却是不同意的。按照刘班头的话来说:

“这一次的生意,那是你弟弟想的,你们村子里的人搏命得来的,我们不过是顺手,已经是得了大便宜了,这些银子实在是再不能要了,若是如此,我们成了什么人了,虽说我从来不嫌银子烫手,可是那也要分对谁,像是这样的搏命钱,我是从来不往死里要的,我可不想伤了阴德。“

福瑞居的掌柜的也是一个劲的点头,连那大管事儿给京城铺子的打点封口钱,也不肯要,

“用二三十两银子换了五百多连,这是足足翻了二十倍了,我若是还不知足,那也太过了些,应得的我不会嫌少,可不该我的,再多我也不要。没的为了那么几两银子,坏了我福瑞居的名声,兴哥儿,咱们也是老交情了,常来常往的,你们村子的海货我可还准备收一辈子呢,这样的事儿不能做。“

可见这世上还是讲究人多些,兴哥儿听了这话,自是不好在勉强,随即带着分得的一千一百一十五两银子和村子里的其他人兴奋的赶回来村子。

第60章

没钱有没钱的苦楚,可如今有了钱,也一样有钱多的烦恼,像是村长,这会儿就是一边笑得心肝颤颤的,一边为这个银子的事儿发愁,这么些银子,村子里又是这么些人,要怎么分才能让所有人都感觉满意?毕竟这出力的人虽然不少,可活计总有轻重,付出的也不一样不是。

好在村长也是个有能为的,常年在村子里处理琐事儿,对所有人都比较熟悉,想了半响,终于想出了妥当些的法子。

首先是那些下海的,这可真是博了命的,若是一个不好,说不得就冻死了,所以这十二个小子,先给发了二十两一个人的医药银子。这一笔,谁都说不出不是来,毕竟几乎泰半的人家都有个小子做了这么一个要命的活计,自家人得好处,自是不会说不的。这一笔就去了二百四十两,再是跟着去京城的二十四个小子,来回十天的时间,一路上要护着那些车子,还要惊醒着,不能让贼偷得了手,还要防着有没有劫道的,这也是辛苦危险的活计,所以一人给了十两的脚程钱,这也没人说不是,都是村子里的孩子,即使没有得那医药银子的人家,也有小子跟着去走了这一趟的,有这钱能不要?这又是二百四十两去了。

这就还剩下六百三十五两银子,这银子就按照出海的人头来算了,不管是汤药钱,还是脚程钱,这都不管是不是拿了,只要是出海的,那就每一个都有,毕竟这收获多少真是说不好,相差的也不大,真要细算,反而容易起口角,还不如权当是全村合伙儿做的,村中向来淳朴,有了前头那样的补贴,再分这个,也不会有什么觉得不妥当,吃了亏的。

如此一来,出海的十多家人家,出了足足有五十二个人,从十岁出头的到四十来岁的都有,每一个都能得十两银子,谁家不是欢天喜地的,特别是家里男丁多的,那更是乐呵的眼睛都笑没了,就这么一出,有些人家,那就是直接拿了三四十两呢。

除了这些,还剩下一百一十五两,这银子也不存着,村长直接表示,这银子给村中六十岁以上的五个老人,一人五两银子的过年补贴,这就又去了二十五两,还有五十岁以上的十五个,一人给二两银子,又是三十两,尊老爱幼,这没说的,村中有钱了,谁也不会说一个不字。更不用说,这么一算,又是每家几乎都有分,就是兴哥儿这样的人家,也有一个亲戚王奶奶不是,自是不会说不愿意。

至于剩下六十两,村长安排的更妥当了,那就是准备开春修路,修祠堂,修路是想把村子里到秋山村那一条山涧修的平整些,如今村中这样有了钱,想来将来买骡车什么的人家会越发的多了,有了车,那这路自然也紧要了起来。

那山涧虽说百年间,因为是这渔村来来往往的唯一出路,倒也算是零零碎碎的休整过几回,可每次都因为银钱不足,最后不过是出了一点子人力,少少平整一二,不至于走路不方便罢了,真说走车实在是不成的,就是如今每一次出去,这附近也是走的最慢的地界,若是能休整一二,不说出去能翻上一倍的速度,可稍稍快上三四分却是可以的。

村长想要花上三十两银子,请了其他村子的人一并来休整,争取一次将山涧拓宽些,用上碎石子加山泥,修缮妥当,这是为了整个村子谋利,自然也无人说一个不。至于剩下的三十两,在村子里建一个六大姓氏的祠堂,那更是不用说了,衣食足而知荣辱,各家有了吃食,有了衣裳,又能休整房舍,自然也将原本无力祭祀放到了心上,若是能有一个正紧的祠堂,哪怕只是一进的正房,那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儿,这是向先人祭告,阐述子孙出息的壮举,谁家不愿意?

村长这一次的分银子,那真是分的相当的漂亮,看的贾训都忍不住想要喝彩,不说各家到底分到多少银子,难得的是不但人人敬服,还给村中办起了像样的大事儿,还推动了村中敬老的风尚,这若是写上个正紧的文章传到上头,只怕就是县衙,知府衙门,也是要给赏,给宣扬鼓励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也是县令的政绩,是民风淳朴,教化有功的例证呢。

想到这些,贾训就想着明儿是不是去县衙一次,让刘班头去县令那里吹吹风,也好给村长大伯弄点好处,毕竟这一次村中如此大事儿,真算起来,村长出力也不少,可分银钱却也不算是最多的一家,只跟着众人分润,实在是公道的有些亏待了。

当然这都是明儿的事儿,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自家的银子,兴哥儿又是跑京城,又是出海,他一个人就足足得了二十两,贾训也跟着出了还,所以也得了十两,这样一算,他们家就得了三十两银子,家中刚有些空下来的钱匣子里一下又满了起来,把齐氏给喜得,那真是抱着钱匣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重要的事,这一次是全村一起发财,并不是他们一家,所以这银钱那是一点都不打眼,甚至还只能算是中下等的。

像是莫大家,下海的人里头,就有他家的大石和大牛,去京城的也有二石,出海的人更是连大带小足足有五个,他家老头老太,又正好一个六十,一个五十三,这么一算,他们家这一次就足足分了一百零七两,绝对是村子里得的最多的一家。

还有好几家男丁多的,也得了约莫六七十两银子,这让贾家在这些人家里,实在是不起眼的紧,就是姑父钱大海家,这一次也五十两,一个是表哥钱海星因为水性村中数一数二,所以下了海,还有姑父怕去京城的小子年纪轻,不经事儿,所以带着几个村中往常在外走动的三个壮年长辈跟着去了京城,,如此一来,即使他们家只有两个男丁,也得了这样多的银子,简直就是一次性给翻身了。

就是莫三家,只有三哥这么一个青壮,也下海了一次,用命博了三十两银子回来,加上他家和贾训同岁的二弟,跟着贾训在船上帮着收网,拣货,得了十两,总计不过是四十两,比兴哥儿这个刚成亲,被家里拘着,没让他胡来下海的人还多了些。

“儿子啊,又是三十两,好,好啊,明儿你去瞧瞧,那山上坡地还有没?咱们再买上二十亩,你们说可好?“

这一有钱,齐氏就又想着买地了,可惜这一次是绝对不成的,就是兴哥儿都站出来说不了。

“娘,这一回,您就省省心吧,就是买地,这会儿也没您的份了,您也不想想,村子里那么多人家,几乎家家户户这会儿都有了钱,房子也多半都是今年刚翻新的,那这钱能用哪儿去?必定是买地,村子里那么多人家,那坡地还能剩下多少?我瞧着估计都还不够分的,刚我正好站在二石边上,就听他说了,他爹说了,这次得了钱,就去买地,就是坡地不够,要让给村子里其他这一回钱不多的人家,他们也要花钱在隔壁村子里买上好些,中田都行。反正他们家这一回得的钱多,最近又没有什么花大钱的地方,就是买不上二十亩中田,有个十五六亩也是够用的。我这么一算,只怕附近连中田这一回都是抢手的货了。就是姑父家,也说要买地呢,姑姑说了几回上回买荒地的时候,钱不凑手,只买了五亩,实在是不上算,这一次怎么也要添上一二十亩才是。“

听兴哥儿这么一说,齐氏也有些傻眼,这村子里上一回一共才多少坡地分到村中?若是这么算,那还真是没法子分了,就是附近秋山村的坡地,只怕也要被买去不少,若是这样,那他们家可怎么好?她想要多买地,多攒家业的心思,岂不是没法子实现了?如今家里才多少地?她往年听人说起,一些个大地主什么的,怎么都有好几百亩,什么时候,自家能有这么一分家业?

她不高兴,贾训还不高兴呢,刚才他们一回来,就是分银子的事儿,实在是空不出什么功夫来问他说的京城八卦的事儿,到了这会儿,好容易闲了,他扯着兴哥儿问了半响,才知道,这几个去的人,居然一到那里就让银子给晃花了眼睛,什么都没问,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卖了东西,居然就这么直咧咧的回来了,听得贾训恨得直拍腿。

“你们怎么就这么傻呢,这么多银子,足足二千多两啊,就这么傻傻的抱回来了?哪怕是在京城进一些咱们县城缺的东西什么的,回来好歹也能在挣上一些,多没有,就凭着福瑞居大管事儿的眼力,将银子再往上提个一二成总是有的,那可就是二三百两,到了咱们手里,那就是一百多,将近二百两,那样,每家能多分多少去?怎么就只顾着银子了呢?“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兴哥儿也反应过来了,一巴掌拍到了自己的额头上,大叫起来:

“我真的是傻了,不是,是我们都傻了,去的时候福瑞居的掌柜的还说过这样的话,说是最近县城里因为过年,什么东西都好卖,特别是西山那个书院里这一次出了两个举人,送礼请客,说亲交友的,连带着送礼的物件都涨了价了,还让我们若是见着合适的好东西给带回来,我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记得的!哎呦,还真是让银子给晃的全成了呆子了。“

第61章

因为贾训的提醒,一时将家中原本兴高采烈为三十两银子进账而欢聚一堂的气氛给搅合的彻底变了一个样子,兴哥儿那是懊恼的不得了,叹气叹的,顺风能传出三里地去,看的家中其他人都忍不住发笑,特别是新婚的小苗,更是一边笑,一边和鱼娘说着兴哥儿的不是,还打趣着说:

“瞧瞧,这还是当大哥的呢,竟是还比不得二子机灵。“

“那也不能这么说,大哥这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一时有些懵了,不止是他,其他人不是也没想起来嘛,二子,那也是事后的诸葛亮,要是当时他在,只怕也是这样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