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这么说了。”老傅最后留了一张名片:“小孟,你有什么事,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二少爷现在也在上海,你好好表现争取给少爷脸上争光。”

“好。”她小心翼翼接过了名片。

就这样,在上海的工作开始了。

这一座福佑古玩城是梅家在上海的古董货源中心,经常有天南地北的古董送过来,大多数已经残破不已。他们所要做的,就是跟着老师傅对古董进行维护和修复。

她被分配到一个何师傅的手下当学徒,同样在何师傅手下的还有三个大学生。

她的搭档是其中一个女大学生孟昕。初次见面的时候,孟昕居然喊她:“小五师弟?”

这也难怪别人叫她师弟,手术过后,她的头发长得极慢极慢。现在只稍稍盖过了耳廓。加上她身材未发育开,所以外表看起来比较像是个小男生。

她想等到头发长长了,就剪一个斜刘海把左眼遮挡起来——嗯,左眼眼球还在,可是已经无法看见了。有的时候,她一只眼睛能动,一只不能动,也蛮吓人的。

不过,比起生活上的小麻烦,工作上的麻烦显然更多一些。

刚刚进入何师傅门下的时候,人家老师傅扔给她一根70厘米长、截面为10厘米乘8厘米的矩形木头,要求她从早刨到晚,用一天时间刨到只剩2厘米长。说这是文物修复的基础功,必须打牢了基础功才可以进行下一步工作。

孟昕解释给她听:“干文物修复的时候,经常需要刨出90度直角,差一度都不行…上次我差点锯掉了一只木腿,何师傅就大发雷霆。”

听明白了,很有道理。小五就抱着木头去刨了。

不过何师傅给一天时间来刨,显然时间太充裕了。事实上这活儿她上手的超级熟悉,也不怎么费力气,一个多小时就刨完了。何师傅过来检查的时候,她就把木头给师傅看。老人家脸上的表情也很古怪: “你家有人干过明式家具修复?”

“没有。”

“那你手上的分寸这么好,怎么练出来的?”

“…”她能说不知道吗?但一圈人都在,显然不能,只能打哈哈忽悠过去:“在苏州古玩市场打杂的时候…练出来的。”

“哦,可以…”何师傅夸了一句:“手艺不错,明天你就不用刨木头了。”

鉴于刨木头已经为难不了她,很快,何师傅就让她进入了文物修复室,帮助他修复一批新到的香筒。说是帮助,其实也只是递一递各种规矩尺,调色刀什么的。几个三十几岁的师兄,才有资格帮助何师傅真正上手进行文物修复。

不过很快,何师傅又布置了另一个任务给她和孟昕——上街买大黄鱼去。

第11章 蓝釉

这个任务听起来很好吃,做起来其实很煎熬。

因为一般古董木器修复所使用的“胶水”,就是古法熬制的鱼鳔胶。她们把上等的黄鱼买回来以后,需要使用温水泡发、加热,然后放到铁锅里捶打,直到打成糊状,过滤晾干以后裁成条状,用时加水熬成胶。才能够使用到木器身上。

其余的倒也没什么,不过砸胶的过程很难。木器行业有一句老话叫“好汉砸不了二两鳔”

她们两个姑娘,需要轮流使用小锤捣碎鱼鳔,顶多砸上十分钟,她就没有了力气,然后换孟昕来砸。一天下来,顶多也只能制作这样的“鱼鳔胶”四五两。

孟昕有的时候也跟她抱怨道:“老老实实用乳胶不好吗?非要用什么鱼鳔胶。”

小五也擦了一把汗:“一般的工业胶水会对文物产生腐蚀,只有这种鱼鳔胶才不会腐蚀。”

“我不是说累啊…你看,我们要活生生把黄鱼砸成胶水。这也太可怕了。”

原来孟昕是觉得这个过程可怕,小五神经粗,倒也没觉得什么:“一条黄鱼能做成鱼鳔胶,这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休息的时候,她挨着孟昕坐了下来。孟昕伸出手,抱怨避免不了:“…哎,我妈说了,你要是嫁个好男人,以后不愁吃不愁穿。我当时跟她赌气说,我不靠男人也要过得体面…结果你看现在,还是找个有钱的男朋友靠谱。”

小五笑了:“孟姐姐,那你找到了吗?”

“没啊,我在物色咱们福佑楼里有哪个经理靠谱的…那你呢?小五?”孟昕揶揄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有啊,喜欢大哥,也喜欢那晚救了自己的梅景铄。只不过,前者是出于家人的关怀。后者是出于感恩之情——

“没有…以后会有的吧。”

然而…说的时候却隐隐约约想起那一晚,那一个吻。

梅景铄不仅救了她的命,还把她从苏州带到了上海,给了她新的生活和希望。她怎么能忘记呢?

或许是异想开天,可她心里总抱着一份无法压制的依恋之情。

倒也不是什么男女之情,更像是一个小妹妹对大哥哥的依赖和憧憬。

下了班以后,孟昕又跟她去买黄鱼做材料。水产市场今天的黄鱼都不错,她跟孟昕都挑了三条。回去的时候,城隍街藏宝楼这一段路上人是真的多,临近福佑楼的时候,更是挤得脚不点地。小五生怕自己的鱼长翅膀飞了,左右开弓护住鱼。

到了福佑楼后院的时候,她终于松了口气。孟昕却捅了捅她:“前面在吵什么啊?”

两姑娘一对眼:“我们去看看?”“看看就看看。”

走过去一看,却是店里头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正举着一块康熙霁蓝釉玉璧底残碗炫耀:“你们看看这碗,不是我吹…博物馆里面也没有这么好的宝贝!你们店不要不识货,我五十万卖给你们,都是你们店赚大了!”

几个古玩客纷纷交头接耳,旁边的店员却是哭笑不得。只是说去请鉴定师了,请这人稍等。

孟昕倒很有兴趣:“哎,难得有人自己找上福佑楼来推销宝贝。我们来赌一赌真假?”

她也来了兴趣:“赌什么?”

“赌一顿火锅。”

“好,我赌是假的。”

“那我赌它是真的。”

小五笑了笑:“你输定了,请客吧。”

孟昕不服气了:“我又没近了看,你也没近了看。能看出来真假?”

“当然,这种康熙末年的磁料蓝釉,就应该远了看——那碗近了看是蓝色,近了看是黑色。这肯定不是玻璃蓝釉的釉面。”她打了一个哈欠,一副“不信你瞧”的模样。孟昕有些傻眼:“你说的是真的吗?”“当然。”这个有什么好说谎的。

眼看时间不早了,她拎起黄鱼袋子就离开了:“别忘了火锅啊。”

等到小五走了,孟昕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小五太不可思议了,真的,真远远一看就知道古董的真假?!真有这个眼力劲,还在古董修复室干什么苦活?那些鉴定师的工资可比他们高多了!

不久之后,几个鉴定师傅过来了。他们接过了这一只康熙霁蓝釉玉璧底残碗,打着照玉手电细细端详,谁也不能说个准确的来。

如果,这时候她上去跟他们说了鉴定方法…又会怎么样呢?

脚步,情不自禁地朝着那边儿去。孟昕觉得,最近的工作也是受够了。她不想再砸鱼鳔胶了。哪怕一次也好,如果有一次机会可以脱离这个什劳子的文物修复部门,转到鉴定部门…那就足够了。于是,说吧,出风头吧。

就算说错了,那也没什么吧。

“东西叫做康熙霁蓝釉玉璧底碗…远了黑,近了蓝…这肯定不是玻璃蓝釉的釉面。”

还有鉴定师傅故意找茬:“你是什么人?小姑娘家懂什么古董?!”

“什么远了看近了看?这是康熙磁料蓝釉,不是玻璃蓝釉!”

然而——

“不错。”

这时候,福佑楼上走下来一个年轻人,他穿着一身格子西装,灯光沿着额头直至下巴洒下,露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细碎的刘海披在光洁的额头上,从侧面看,一双潋滟的眸子,别具一种成熟的内敛。他一开口,底下那些鉴定师全部都闭了嘴。

“大少爷,你怎么来了?”王经理立即迎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并不看其他人,甚至不看那一只高仿康熙霁蓝釉玉璧底残碗。

孟昕呆呆地盯着面前俊美的男子:“你好,我叫孟昕…”

男子淡然一笑,温和地伸出手:“我叫梅景铉。”

梅景铉?!孟昕傻住了:这不是大少爷的名字嘛!天呐!这个男子是梅家的大少爷!

她握住了这一只手,心里激动无比,觉得一辈子都不用洗手了。而梅景铉的笑容,更是令人如沐春风。他不吝啬地夸奖了她刚才鉴定古董的专业性,说她是个有眼光的人,还问了问她的工作部门。语气中,满满都是欣赏她的意思。

最后,梅景铉把福佑楼柜台上摆门面的一串千眼菩提手串赏给了她,让她好好为公司做贡献。

这一天晚上,孟昕翻来覆去摩挲着这一串千眼菩提手串,一整晚都没有合上眼。

第二天早上工作的时候,小五觉得周围的气氛很奇怪。

旁边好几个师兄…时不时用眼睛瞄她身边的孟昕,还有人窃窃私语:“真不看出来啊,孟昕她怎么懂那些东西的?”“不知道,她之前几个月表现的都很普通嘛!忽然来这一下子,连何师傅都大吃一惊。”“她是不是扮猪吃老虎呀?心机女!”

他们在谈论什么呢?

小五摇了摇头,这好好干活儿不成么,搞什么背后说人家闲话?

结果中午吃完饭,旁边桌子上的周主任也提到了孟昕:“这个小孟的眼力劲不简单。何师傅,你多观察观察,她说不定是个人才。”紧接着,何师傅,周主任他们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这一回,两个人八卦的是福佑楼的两个大少爷。

这梅家兄弟之争,小五之前就听过一些。毕竟是这目前福佑楼的第一热门八卦话题。直接牵扯到了他们下一任的主子是谁。再说简单点,就是站队问题。只要周主任他们站对了主子,以后几十年都有肉吃。所以哪个能不关心?

小五立即来了精神,侧着耳朵听。

周主任是个古董修复师出生的,对于梅景铉比较偏向些。就先夸赞了一番:“大少爷他是古董专家,年轻一代里没人比他更懂鉴定。也主持过一些拍卖会。老东家还是偏心他这个大儿子的,我看啊,以后还是大少爷继承香港那边。”

何师傅喝了一杯酒:“老周,去年大少爷带着他外公那一帮子去了澳门。那你知道澳门的国际拍卖的流拍率是多少?!60%!你看二少爷在上海的时候,出过这种败局吗?大少爷是迷古必穷,继承不了这么大的产业的!”

“可是老何,你也知道梅家能有今年,都亏了大少爷他外公当年帮了老东家发家。不错,我们玩古董的都晓得:迷古必穷,可是大少爷他也不是不能改改的嘛!再说了,大少爷他外公留下那么多人才,可以帮他做生意的啊!”

何师傅也不服气了,他是二少爷的人。说什么都要帮梅景铄,于是道:“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什么长幼?能者居之,才是对福佑楼的生意好!再说了,我看大少爷他还是不要跟他外公的属下往来比较好,那几个刺头儿,存心就是要垄断内地古董市场。大少爷跟他们混在一起,到底谁是主子还说不清楚,我看他多半都会被架空!”

“大少爷他是成人了,怎么会被架空?!你多想了…”

眼看话不投机,两个人的脸都红了。又胡乱吃了几口菜,这次会谈就不欢而散了。

倒是小五明白了不少,原来梅家内部的形势居然是这样的。难怪梅景铄这么注重培养鉴定师。

下午上工的时候,她还在想中午的话,却看到孟昕站在工作台前发呆。顺着孟昕的眼神望过去,福佑楼的门面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孟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昨天的赌约是你赢了。晚上我做东,你把你大哥叫出来一起吃个饭。”

小五立即开心起来:“好好好。”

于是这天晚上,她跟老大过去火锅店狠狠搓了一顿。

期间,孟昕喝了不少啤酒。酒一多,她的话也多了起来。还拉着她的袖子东拉西扯。

“小五,你,你到上海是干嘛的?”

“我是来工作的,从事古董行业就是我的目标。”她对现在的工作挺满意的。

但孟昕抓着她的手道:“你知道吗?我到上海来…就是想往上爬,爬到别人都羡慕的位置上去。我家那个表姐,一直笑话我学考古的没出息。”

“怎么会没出息?你现在不是在福佑楼工作的挺好的吗?”

“这算什么出息?没,没个背景。何师傅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我才不想一辈子修古董。”

她知道孟昕是真醉了,但一辈子修古董不好吗?她还巴不得一辈子修古董呢!

“所以…时机来了,我要好好把握。好好把握…”

说着说着,孟昕居然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第12章 长发

夜里,小五把孟昕送了回去。

今天,她听了孟昕的话,觉得孟昕的遭遇就是许多年轻人的真实写照。

不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什么要远离家乡?而她呢?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上海。

为了躲避姜家的追查…亦或是完成爷爷的嘱咐,将骨灰盒和那一把阴阳尺子交给沈遇安?

这一个晚上,她也没睡好觉。

爷爷口中的“济源斋”也是城隍庙古玩街上数一数二的大店铺了,以销售各种高古瓷珍品而名扬四海。那个叫“沈遇安”就是这家店的名誉店长,也是坐镇店铺的老鉴定师。可是不凑巧了,沈遇安最近出国办事,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

也不知道孟爷爷这样的古董贩子跟沈遇安是什么关系。

孟爷爷身上的谜题太多了,有些事情,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是个随和宁静的人,想不通的事情,也就不去想了。

说不定过一段日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却是被敲门声给吵醒了。小五下了床,穿着拖鞋去开门。

门外的人居然是孟昕。

“孟姐姐?”

孟昕有些不好意思:“小五…我那边公寓房租到期了…你房间有没有空余的床铺。我搬过来跟你一块住,可以吗?”

“有倒是有,不过我这边是普通公寓。环境不算太好…”

“没事没事。”孟昕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下午我就搬过来。”

到了下午的时候,孟昕雷厉风行地搬进来了。她睡的床是双人铺,把上铺收拾收拾干净了,孟昕就铺好了垫子。说说笑笑的时候,孟昕把她的生活用品也一并拿了出来。其中有不少女生的化妆品,好多都是未拆封新装的名牌化妆品。

不过最显眼的,是孟昕压在箱底的一串千眼菩提手串,绳上镶嵌两颗清代玛瑙,下面坠着一颗象牙果佛头。

小五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东西不是凡品,也真是羡慕:“孟姐姐,这手串是你的嫁妆吗?”

“什么嫁妆?就是一个小手串,朋友送的。”

“啧啧,你这朋友真是豪气。这是清代的千眼菩提,清代的玛瑙。少说也值个几万。”

小五随随便便说了一句,没想到背后的孟昕半天不吱声。她转过身,看到孟昕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红黑交替的气色。鼻翼上更是攒满了细小的汗珠。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杏眼扑朔扑朔的,似乎想笑,又似乎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

“孟姐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孟昕拿出一个硬纸板的小盒子,把里面的化妆品全部拿了出来。又塞上棉絮,然后把这手串小心翼翼摆了进去。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又浮现一抹轻轻的笑意。小五在旁边看着,忽然有点春暖花开的意味。

看样子,孟昕是遇到她的“人生目标”了。

很快,她就听到了一些流言:孟昕似乎要升职了,调往鉴定部门去。这不,她看到孟昕买了一堆的鉴定书籍,下了班以后,就没日没夜地苦读。有的时候一觉醒来,她还能看到孟昕就着台灯光在看书。笔记本上记了密密麻麻的鉴定要点。

遇到什么不懂的,孟昕也会过来请教她。但那些问题,让小五觉得有些好笑。

“小五,你知道粉彩和五彩瓷器有什么区别吗?我怎么都看不出来?”

“嗯…粉彩是分布在瓷器釉面上多种颜色的彩,是在五彩的基础上,受珐琅彩影响创制的新彩瓷品种。区别也有很多:五彩是单线平涂,粉彩是没骨画法;粉彩除袭用古彩者外,还创造了几种颜料,比如胭脂红、羌红、洋绿、洋黄、洋白等。而五彩碗颜色单调,红是红,绿是绿,很少有层次感…就瓷器品种来说,当然是粉彩好一些。”

“这个永乐红釉和宣德红釉有什么区别?”

“永乐红釉器的足边和口沿边上有一圈青淡白色的宽线,比宣德的口沿部分要宽…”

“宽吗?我看不出来。那还有什么区别?”

“还有啊…永乐红釉的器底白中闪黄。”

孟昕又盯着图鉴书上看了半晌,以她的知识,连釉的呈色都搞不清楚。更别提单独看釉的成分了。

不过老实说,古董修复实在太枯燥了些。也难怪孟昕一门心思想调出去。

何师傅修复一组编钟编磬的漆器架,花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平常的年轻人有这个毅力吗?

许许多多古董修复师走了,他们不想一辈子与孤独为伍。留下来的人全部是大浪淘沙。

小五自诩要通过考试,就要勤勉工作。所以她倒也不嫌枯燥,每天加班加点的干活。结果到了这个月底的时候,考核下来她的综合成绩名列前茅,甚至秒杀了一众老员工。部门主管周主任就给她转了正,还拿了五千多块钱的工资。

头一次拿到这么多的工资,她的心里美滋滋的。

细碎的短发又长长了一点,恰好可以盖住了眉毛。她去了理发店,让师傅给自己修修刘海。

剪完了头发,理发师傅还道:“小伙子,你这么剪还不如做个柔顺。”

小五淡定,摸了摸头发——头发只能盖过耳垂,刘海挡住了脸上最秀气的部分——眉毛。加上她的脸蛋太小,难怪许多人都认为她是个小伙子。

哎,这方面以后要注意一下啊!

回去的时候,天色还很早。她穿过了人潮拥挤的城隍庙老街,来到了公寓楼下。

才上到二楼,忽然听到底下传来一声鸣笛。她从阳台上往下看去,这时,孟昕出现了,她穿着一件雪白的晚礼服。款款从一辆别致的豪华轿车上走了下来。小五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定睛一眼的确是孟昕。

那车半开着车窗,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跟孟昕在说什么话。孟昕笑了笑,脸上的淡妆恰到好处,几缕大波浪卷的长发在晚风中微微飘动。

一直到车子开走了,孟昕还站在原地傻笑。

她注意到孟昕的手腕上戴的就是那一串清代的千眼菩提手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