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二姐大早上的跟踪自己,肯定别有企图,小五冷笑着问道:“孟宁,你还想秦老板重新聘用你吗?”

“聘用?他根本没这个想法。”

“那你做什么?惩罚自己吗?”

孟宁摇了摇头:“小五,二姐经历的人事比你多得多了。我们本身就是一群活在世上没有爱的人,过去,谁想来踢一脚就踢一脚,现在,谁想抛弃就抛弃。惩罚自己?那也得看有没有人在乎你。”

放在以前,她根本听不懂这话,现在,她却明明白白了:说白了,孟宁还是想装可怜来挽回秦禾。只不过,这“痴情”的手段高明了些。

“你好之为之吧。”

她不想管这档子事,只是去了机场跟秦禾汇合。不出所料,孟宁跟了她来就是为了见秦禾。看到孟宁的时候,秦禾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倒是跟着他们的孟青喊了一句:“二姐,你怎么来了?”还装模作样:“你气色怎么这么不好?”

小五在心里头发笑:孟青故意告知二姐秦禾的消息,就是为了让二姐再度巴结上秦禾。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孟青和她结下了梁子,只能依赖二姐上位,所以努力帮二姐追秦禾。

只是秦禾有些无奈:“孟宁,你的离职手续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老板,我的离职干干净净的。只是,我想跟你一同去北京看看。”

言外之意:就算离职了,孟宁也没放弃秦禾。

这番死缠烂打的心思,小五都佩服了。

“孟宁,如果你把生活和工作都分不清楚的话,那么我建议你还是先去到处走一走,转一转散散心。”

秦禾的这个意见不错。

“我不要去其他地方,老板,北京就挺好的。”

说话的时候,孟宁弱质纤纤,楚楚可怜,看得连她都不禁有些同情起她了。继而把这种念头打消了下去。孟家姐弟连抚养自己长大的爷爷都那么冷漠,怎么,你以为他们忽然间重情重义了吗?归根到底,跟着秦禾有肉吃而已。

到了飞机上,秦禾全程闭目养神。

下了飞机,小五才知道北京这边安排了一个接风宴。是秦禾的几个朋友为了庆祝他“出狱”而特地设下的,她也跟着秦禾去了。这宴席倒也没什么,反正北京这边应该没一个认识的人。

只是,转到大厅中央,她居然看到了梅景铄!

梅景铄举着香槟,秦禾进来之前他在人群中央周旋,温柔的笑容,优雅的举止,让他轻而易举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她也是两月有余没见过他了,乍一看之下,真的是帅气逼人。丝毫不比他哥哥梅景铉差。

“秦禾,监狱里的几顿饭好不好吃?”有人打趣道。

还有人也帮衬道:“对啊,梅景铄,你们两个的关系可不简单——狱友啊!这监狱里一日几餐?管饱吗?”

说完,一阵子哄堂大笑。连秦禾也跟着笑,笑完了却是梅景铄举起了酒杯——“为我们在监狱中的伟大友谊,干一杯。”

一句话,说的豪气万状。周围甚至有人忍不住叫好的,秦禾陪他一饮而尽。

从这一杯酒开始,派对的气氛就热闹了起来。梅景铄敬了一圈的人,最后走到了她的面前。

“小五,好久不见了。”高大挺拔的俊雅男人,开了口就有一种尊贵的气质油然而生。

“好久不见了,少爷,你怎么到了北京来?”

“这次潘家园会展是内地最大的古董集会,我说什么,也有这个资格参加。另外,我也是来看看你。跟在秦禾身边还习惯吗?”

“习惯。”她看着梅景铄这般风姿,也是心下赞叹。怪不得,梅景铄可以动摇梅家继承人的位置。

她举杯,还是把他当做一个能说话的朋友。

“二少爷,我敬你一杯。”

梅景铄跟她碰了酒杯,一饮而尽。又问道:“你那个姐姐孟宁,还跟你做对吗?”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她惊讶无比。

梅景铄笑了笑:“小五,去年你住院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你家那几个兄弟姐妹。后来你二姐跟了秦禾那小子,秦禾本来挺器重她的。只不过,他既然要你过去撑门面,放着你姐姐在店里,只怕你心里也不痛快。于是我就跟秦禾说了,你要走小五没问题,但是那个秘书孟宁不能留了。秦禾答应了以后,我才愿意把你调到他身边去。”

难怪!难怪秦禾那么爽快地把二姐辞退了!原来是梅景铄的条件。

她不禁道了一句:“谢谢。”但转眼间,却又明白了什么。只淡淡笑着不再说话。

“小五。”梅景铄脸上一片儒雅温和,说出口的话也贴心的很:“我还是把你当做我的人。这次秦禾带你来北京,也是要跟我合作来争夺北京这一大块蛋糕。我们肯定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到时候,就要好好看你的表现了。”

“我明白了。”她想了想,多问了一句:“是针对大少爷梅景铉的吗?”

梅景铄的手微微晃了晃,却收敛了刚才的漫不经心。点头承认了:“不错。”

“好。”

她知道了,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于是不再跟这位二少爷再说什么废话。

因为意思已经十分明白了。为什么秦禾现在对她这么客气?因为她只是从“名义”上到了知芳斋而已,实际上,梅景铄还想操纵她这一枚棋子。秦禾和梅景铄想瓜分北京地盘的大蛋糕,这个大蛋糕到底要动谁的呢?答案只有一个。

梅景铉跟她讲过的:小五,北京是我的地盘。以后你若是住不惯上海,就随我去北京。

但梅景铄如今不知道她跟他哥哥的关系,试图用“萝卜加大棒”的办法让她五体投地地折服。

先把她赶到秦禾身边去,接着再让孟宁离职,卖她一个人情。这个男人,深谙生意之道,手段高明得很。想想梅景铉那个笨蛋,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既生瑜何生亮。

但是,自然法则优胜劣汰,她已经决心不偏颇这兄弟二人的竞争。

派对散去了,她到了自己的房间。睡觉之前打了个电话给梅景铉,他在那头很温柔地问她的一切行程,她听他叫“小五”来“小五”去的,心里就受用的很。又绕着自己的头发,想到正事了:“周末一起吃个饭,我要问你几件事。”

梅景铉立即道:“中午十二点,金乐福大酒店。”

“嗯。对了,景铉,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能把你放在香港家里的那一把阳尺寄过来,让我瞧一瞧吗?”

“阳尺已经到了北京,你想看我带着就是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她舒了一口气,才依依不舍挂了电话。

接下来在北京的几天,过得还算愉快。等待周末来临之前,她请假跟李师傅一起跑了一趟首都博物馆。作为全国第一的博物馆,首都博物馆内的馆藏文物之丰富,堪比一部古董的百科全书。李师傅来了这里很高兴,她的心情却很微妙。

她想找的东西是有关陈归宁的,毕竟还有许多疑问,要再问一问陈归宁生前的事情。

打电话询问了沈爷爷,还真给她找到一件陈归宁亲手修复的一件古董,如今也正在借展期。

是一件清乾隆粉彩镂空转心瓶。所谓的转心瓶,就是在一个镂孔瓶内,套装一个可以转动的内瓶,上绘各种纹样。转“转心瓶”瓶体由内瓶、外瓶、底座分别烧制组成。动内瓶时,通过外瓶的镂孔,可以看见不同的画面,犹如走马灯。

因为转心瓶的工艺十分复杂,所以修复的难度可想而知。没想的是,陈归宁居然能把它修复的看不出丝毫的破绽,那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真正的修复大师,那就是润物细无声,让修复的痕迹本身不露于外,不破坏品相。

看的出来,陈归宁真的是到达了大师的境界,才能做出如此手笔。

小五惊讶的同时,也想知道这瓶子能不能通个灵,不出意外的是,她成功了。

当阴阳尺靠近了这一件转心瓶的时候,四周的一切都黯淡了下去,唯独面前的瓷器流光溢彩。

她深吸了一口气,沉着开了口:“你,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瓶子一开始并没有声响,不过短短几分钟后,就传来了声音:“陈师傅?”

“是我。”

“你…还活着?”

她点了点头,这瓷器是1979年就被上交出去的。她不指望它能知道陈归宁怎么死的。但是,关于张云坤和陈归宁,还有这一把阴阳尺子的事情,倒是可以问一问。

“…张云坤是你的徒弟,但他的心思很深,也不是平常人…他懂阴阳尺,会利用阴阳尺达成自己的目的。但,张云坤这个人骨子里的阴气太重,心里的想法也大逆不道…”

这倒是始料未及的,原来张云坤懂得怎么使用阴阳尺?!

她不明白了:“张云坤不过是个盗墓贼,怎么会用阴阳尺?!这阴阳尺…到底怎么认主?”

“这个我不知道…但张云坤会使用阴阳尺,这是确实无疑的。阴阳尺的主子本来是他,后来认了你。你死了后,阴阳尺认得应该还是他…不对…这不对…这不对…难道阴阳尺有两个主人?!”

“什么?!两个主人?!”

“尺子应该只有一个主人…”

然而,这转心瓶的声音渐渐消失了。直至最后,转心瓶也没告诉她究竟为什么“会有两个主人”。

第47章 驱使

走了一趟博物馆,没有把事情搞清楚,小五反而更糊涂了。

张云坤怎么知道如何驱使阴阳尺的?!

张云坤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为什么要让陈归宁拥有阴阳尺?!

重重疑问犹如一团雾气笼罩在前面,让人看不清,摸不透真相。不过,她有一种预感:最后的真相里面,或许隐藏着更加深奥的秘密。

一个不可思议,无法预料到的秘密。

周末时分,她按照约定去了酒店。

梅景铉看她心情欠佳,也不追问。只是将她的盘子拿过来,把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摆过去…难为他切的这么仔细优雅了。

她都不知道动哪一块才好,梅景铉已经叉了一小块牛肉,送到了她的嘴边——

“张嘴。”

她听话地张开了嘴,努力吃下这口牛排,再喝下一口咖啡。

吃完了东西,小五想到正事了:“景铉,你的阳尺带来了吗?”

“我放在房间里。你要看的话,跟我一起去取。”

“那好。”她跟着他上了酒店的七楼去拿尺子,一路上,都在思考问题,等到了房间,她才开口问道:“景铉,你还恨你的外婆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

“小五。”梅景铉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你最好不要问。”

她明白了,梅景铉还恨着外婆。只是:“也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梅景铉似乎有些不满:“小五,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你直接说。跟我不必兜圈子。”

“那我不说了。”

梅景铉下了判断:“你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难得跟梅景铉相处,她也不好太扫兴。于是主动搂住了他的腰,把头压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只是太想你了。”

梅景铉趁机吻了下来。

耳鬓厮磨了一会儿,她就身体发热,情不自禁解开了纽扣。然后梅景铉说:“我们上床好好谈谈。”

说是好好谈谈衣服被一件件脱掉了,小五感觉到了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情不自禁躬起了身体,然而梅景铉要的是她平躺,放松…她还算配合的,只是兴致没有前面几次那么高,而且觉得

一定忽略了什么事情。

到底忽略了什么呢?她不能够确定。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梅景铉问:“还疼不疼了?”

她只是含糊过去:“景铉,现在几点了?”

显然,她的走神刺激到了男人的自尊心,梅景铉的印堂发黑,然后加快了动作。而且这一次,他的持续力和爆发力都难以想象。她本来还不怎么投入,但是被他强大的节奏一带一入一挺,很快就感觉到了无以伦比的欢愉。继而舒服得叫出声来…

梅景铉让她沉溺了,而且忘掉了一切的烦恼和忧愁。

那个,怎么说来着,单身26年的男人真的是危险的禽兽类动物。

直到第三次这种接近讨好式的行为结束以后,那东西才离开了她的身体。

彼此的气息好一会儿才平定下来,梅景铉把她放在自己的怀里,用手臂把她罩住:“刚才看你心不在焉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抱住了他的身体,感觉有千言万语要说。只是道了句:“…我想起爷爷说的一件事。”

她还是打算给梅景铉一点消息。

“什么事?”

“爷爷把阴阳尺交给我的时候,跟我说过:持有这尺子的人…有的时候,会身不由己做下错误的事情。”顿了顿,她才说道:“所以我想也许你外婆的事情另有隐情。”

说完,她就瞧着梅景铉的脸色。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双臂放开了她。继而穿上衣服下了床,她躺着,看着他拉起了裤子拉链,系上了皮带。衬衫掩盖了肌肉绷实的背部,凌乱的碎发贴在额头上。

“景铉。”她追了一句:“对不起。”

但梅家的外婆,这是个重要的线索。或许可以借助这一条线索解开阴阳尺的秘密。她不得不提的。尽管这件事踩到了梅景铉的逆鳞。

“我去把阳尺拿过来。”

不一会儿,她看到了阳尺,和阴尺一样,上面的尺度分明,质地也是一种接近普洱的颜色。只不过看起来比她的尺子要簇新些。

这就是阴阳尺中的“阳尺”!失散了多年的阴阳尺啊

小五连忙伸手要去拿,但梅景铉没给她,反而是低沉的嗓音徐徐灌入耳里——

“你是说,外婆会杀了我的母亲,是因为这东西?”

对,她的意思就是这个。三度回忆,记忆已经说明的很明白了。陈归荣的遭遇,也印证了如此。但,对于梅景铉来说,外婆和母亲的血案,已经过去了很多很多年。如果再提出那个真相…

想了又想,她只解释道:“或许我们应该和你的外婆谈一谈…”

听到这话,梅景铉收起了刚才的温柔之色,他甚至挂上一抹冷意:“小五,有些话不是我宠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说出来。”

她固执己见:“你的家事,我现在是没资格开口。但我知道的事情,我自己有判断,也有这个主张决定是不是告诉你。”

梅景铉没有听她的解释。过去,也有人劝过他“该放下的一定要放下。”在他看来,都是些说话不牙疼的伪君子而已。如今小五也这么说,就算再热的心,也一下子凉了下来。

“小五。”男人的目光凛然:“这件事不是儿戏,该怎么办我自己有主张。”

显然,杀母之恨如此深切,谁碰到了谁提及了都是一个结果——把他给惹怒了。

“景铉。”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安:“我们不谈这个话题了,那这把尺子…”

梅景铉收起了尺子:“这把尺子,我暂时不会给你。”

说完,梅景铉就披上了西服,自顾自地扣起纽扣。她看他着实被气得不轻,于是披上一条毯子,轻轻下床,绕到他的面前也给他系扣子。然而她的手指触碰到西服上的扣子,脑海中,程禹的影子却一闪而过,手又缩了回去。

好多好多年前,程禹探亲归来。站在瓷厂的门口,陈归宁第一次看到了他穿西服的样子。是英姿飒爽的少年,扬着剑般的眉毛,咧嘴一笑,笑得她的心跳都乱了。

继而是他温润的声音响在了耳畔:“师父。你不认得我了吗?”

瓷厂十年,程禹从十六岁的少年成长为了二十六岁的男子汉。其中的变化,数都数不尽。

“程禹,你长大了。”陈归宁的目光与他平视,淡淡地笑:“师父,真的快认不出来你了。”

而今,是她站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到底自己是孟小五还是陈归宁?!

到底这一颗心里面爱的人是谁?!

不不不,她不会承认自己不爱梅景铉的,那就等于否定了孟小五一切的存在!

她不是为了陈归宁而活啊

却见梅景铉扣好了所有的纽扣,黑色的西服,更是将男人衬得儒雅至极。但梅景铉的脸色是冷淡的,不复往日温柔。

眼看他就要出门。她忽然从后抱住了他的腰。

这个举止,果然挽留了他的脚步。只是,他的口吻依旧很冷:“还有什么事?”

她坚定道:“景铉,北京这边的事情办完以后,你跟我去江西瓷厂一趟。”

“江西瓷厂?”

“对,陈归宁,张云坤,我爷爷,陆修远,还有程禹的事情。我到时候都告诉你。”

梅景铉何等的聪明,他很快就明白了:“当年江西瓷厂的案子,跟我手中的尺子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