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拿来了一件旗袍,她脱下凌乱的衣裳,就穿了这件苏州刺绣的旗袍。只是下摆开的太高,走起路来还有些不习惯。

到了温暖的空调房里,小五才感觉好多了。梅景铉在她身边,用手指整理她凌乱的长发…她的吻时不时落在男人的手掌,脸颊上。梅景铉则是把她深深拥入了怀里:“到了香港以后,我带你去我的工作单位看看,咱们先住在那里。”

她埋头在他怀里:“不去你家看看我未来的公公吗?”

梅景铉笑了笑:“爸他不太管我的事,不过,他老人家这几年倒是想抱一个孙子。小五,咱们得好好努力努力。”

“嗯。”她不由得仰面看着梅景铉,男人坐在沙发上,双腿分开,领结打的很高。一抹流云般舒畅的锁骨线条若隐若现…想想他脱下衣服后精壮的身躯…不由得嗓子发热。但这里毕竟是外头,她也不是那么没脸没皮的人,于是按捺下那些不纯洁的内容。又想到刚才梅景铄那气到脸发紫的情景,忍不住觉得好笑。

倒是秦禾,她其实没怎么关注过现在的秦禾是个怎么样的人。然而刚才秦禾的确十分有风度。

起码,她现在能理解为什么二姐孟宁对秦禾念念不忘了。

因为梅景铄走开后,秦禾上前来对他们说了一句:“小五,梅大少爷,我祝福你们二位。”又对她道:“小五,去了香港以后,好好跟梅家大少爷干活。你今天得罪了景铄。就不要再回来内地当鉴定师了…我叫人把你的行李送到荣宝斋去。”

梅景铉当时的眼神很深邃,她倒是回了一句:“谢谢。”

现在谈到秦禾,如果不是因为陈归宁的回忆。她对他的印象不算太差:“难怪秦老板在全国的人缘这么好。景铉,你觉得呢?”

男人有些吃味儿了:“小五,你很欣赏秦禾?”

“不,我对他有些个人的成见。觉得他太假了…”

“那你还不算笨。秦禾这小子,最擅长拉拢人心。你别看他跟着景铄混,其实在我这边也搞了不少投资。他向来两边都不得罪,将来,无论是我,还是景铄继承了梅氏集团,他都能分一杯羹…只是想不到,他今天居然主动说那一件成化斗彩是假的。这样开罪了我,他当然要找个台阶下。想来,他讨好你也是他打算好的。”

一席话听得她又糊涂,又明白:“你是说,秦禾不过是在拉拢你?”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景铄在北京已经失势了。所以他需要有个机会进入我的阵营。”

“你们搞这些阴谋阳谋真复杂,我看我还是早点脱离跟秦禾他们的关系吧…”正说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却是站了起来:“景铉,我去一趟酒店拿行李。待会儿回来。”说完,她就要出去,被梅景铉给拦住了。

“秦禾不是说,待会儿把你的行李给送回来吗?”

“可是我的阴阳尺…那东西千万不能让秦禾看见的!”她越说越急,虽然说,秦禾翻她东西,发现阴阳尺的可能性很小很小。然而凡事就怕万一,所以,她现在惶急慌忙的要去酒店自己把阴阳尺给收拾妥当了。

梅景铉看她这么着急,就安慰道:“我打个电话给秦禾,你不用担心。”然而,见了鬼的是,秦禾的电话居然一直占线打不通。他又打了秦禾助手的电话,对方说老板正在开会。没办法,他挂了电话,对小五道:“我送你去酒店。”

小五点了点头,心里却飘过什么不好的预感——但愿,这节骨眼上别出什么事才好。

半个小时前。

刚刚回到下榻酒店的秦禾,心情不好不坏。

今天,他在荣宝斋展览会上闹了那么一出,可谓把自己的名声都砸了一半。结果,梅景铄这个笨蛋,被自己的哥哥给釜底抽薪都不知道。害得他丢了天大的面子。不过有趣的是,能看到梅家兄弟为了一个女人吃瘪。这倒也不错。

尤其是看到梅景铄气成了那样,连伞都没打就转身而去。简直是人生一大奇景。

他纵横古玩市场多年,打交道的古董新贵不少,梅景铄不过算是其中一个。但是像梅家兄弟这么有趣的一对,还真是独一无二:一个刚愎自负,一个不爱江山爱美人…那个孟小五…居然有如此大的魅力,让梅景铉这样的人都情难自禁?

他也的确欣赏孟小五,但还不至于拎不清自己的感情。所以,能松手给梅家大少一个人情,也绝对不会吝啬这么一个小姑娘的。

外面有人敲门了,是孟青。他道了句:“进来。”

“老板,有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事:“你去把孟小五的行李收拾收拾,打包送到荣宝斋去。”

“是。”

等到孟青走了后,秦禾又考虑起要不要把孟宁重新召回来:这孟家的兄妹两个,其余的不说,忠心倒是难得。而且,以后孟小五若是梅景铉的女人,甭管什么名分的女人,和孟家兄妹两个的交情总归还是有的。说不定这能当做和梅景铉交好的筹码…

秦禾明白:在古董市场上,会赚钱,比不过会站队的人。

他在思忖着怎么在梅家兄弟间布置下一步棋,却不知孟青和孟小五并不交好。也不知道,这一个月,小五得势的得势,升迁的升迁,早把孟青,孟宁两个嫉妒的不行。尤其是孟青,他实在想不通了:小五怎么忽然间会什么古董鉴定了?!

他在秦老板手下干了大半年,每日干活都兢兢业业。现在工资还不如小五的零头!

昨日,小五在潘家园的斗瓷大会上大放异彩。他也看到了,觉得那个妹妹陌生到可怕。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明白了。说不定当初小五没有烧掉爷爷的书籍,而是把爷爷手抄的那些鉴定宝典全部私藏了去,然后学到了这些东西…可恶!他就知道这个妹妹不是好人,早知道如此的话,还不如早日把小五给做了。

嫉妒有的时候,会让人六亲不认。何况他们更不是亲生的兄妹。

现在秦禾让他去收拾小五的房间,这正好给孟青一个机会:看看妹妹是不是私藏了爷爷的书籍。

于是到了孟小五的房间,他就开始翻腾起来。他相信一定能搜刮出爷爷留下来的什么书籍,说不定还是爷爷从没给他们看过的书籍,正是因为看了这些书,小五现在才变得那么厉害。只要搜罗出这些东西,他就要把爷爷的遗物据为己有…

被子,床上,行李箱里…统统翻了一遍。奇怪了,怎么什么书都没有?

他的目光又盯在了她的背包里,打开背包,里面也没有什么书。倒是有一把奇怪的木尺子。

孟青的眼光又亮了起来——他虽然不懂什么鉴定,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把尺子是老物了。小五在知芳斋期间,从来没收购过什么古董。那么,这把尺子是哪里来的?她为什么随身带着这一把尺子?莫非是她手脚不干净,偷来的?!

越想越有可能,就算找不到爷爷的书籍,把尺子交给老板,弄得小五声名狼藉也是好的。

于是他停止了“收拾”。继而带着这一把尺子,带着满腔的嫉妒,满腔恶毒的心思去找秦禾。

然而,事情还是发生了意外,巨大的意外。

第52章 要挟

献上尺子的时候,孟青预料中的大发雷霆没有来临。

安静,周围安静得非同寻常。

他看到秦老板的目光就像凝滞了一般,静静地打量着他手中的这一把尺子。继而慢慢站了起来,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连肩膀都在不自觉地颤抖。双手撑住了木桌,吐息刻骨般的沉重。

平时的温润全部都消失不见,换上一副令人心悸的麻木神情。

他为什么麻木?!

这样的秦老板,孟青是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老板,这是小五的房间搜罗出来的。你看,她是不是偷拿了公司的…”

秦禾走到了他的面前:“孟青,你对你的妹妹很有意见?”

“不不不,老板,我只是觉得这尺子是个古董。所以才给你看看。再说了,我妹妹小五这人您并不了解,她从小就手脚不干净,常常偷这个拿那个…这万一是拿了公司的东西,岂不是给公司造成了损失?您看,这东西到底是个什…”

秦禾反而问道:“这是个什么?”

“啊…”孟青以为秦老板都不认识这东西。却继续栽赃道:“我猜一定是个稀罕物!”

岂止是个稀罕物?!秦禾淡淡打量着面前谨小慎微的孟青:“你是孟老八的孙子,难不成没见过这玩意?”

“啊?!什么?!”孟青大吃一惊:“这,这是爷爷的遗物?!那她为什么带着这东西?!”

“为什么?”秦禾扪心自问了一句,还能为什么?却是道:“你先下去。”

好了,现在空无一人了。他该面对自己注定要面对的结果了。

有因必有果,他早就明白了。所以不去强求逆天改命。只是命运把人逼得太惨,他不得不奋起反抗!

孟青走了,留下了这一把阴阳尺——这一把属于他的,失散了三十多年的阴阳尺。

秦禾还记得那个夜晚,陆修远抢走了师父的遗骸,抢走了阴阳尺。自那之后,他就无法再沟通阴阳,无法把不想见的人统统除去,无法继续复活师父的计划。无法再成为人之上的神——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断了跟阴阳尺的联系。

阴阳尺这玩意,跟一条狗一样。

你跟它呆的越久,它越听你的话。你不理睬它,它也不会听你的指挥。

要说熟悉,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它,要说陌生,也没有人比他更陌生它的存在。

自从那日一别,他以为,师父的遗骸和阴阳尺都沉入了湖底。后来,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清晨和傍晚,沿着玄武湖散步。就在那玄武湖边,他收养了不少小乌龟,又放生了不少小鱼小虾。有人说他是好心,其实,只是给自己一个经常来光顾的借口而已。因为,师父的骨灰也好,阴阳尺也好,从此之后就再没有半点消息。

直到现在。

秦禾抚摸上这一把阴尺,就像抚摸一个长年不见的老朋友。而阴阳尺也回报以淡淡温润的光泽。

阴阳尺上的一些回忆片段,透过尺子渐渐传递到了他的手心里。他是天下最懂这一把尺子的人。从许多年前,他就知道它的作用,知道它的诅咒,知道它藏在“命格”之外的慈悲力量。归根到底,只是无人赏识这一股力量罢了。

回忆的片段并不连贯,只有两处非常清晰。但仅仅有这两处也够了。

第一处阴阳尺显灵,是陈归宁借着孟小五的身体复活了,第二次显灵,却是孟小五误杀了梅景铉,许下了另一桩堪称可怕的交易。

回忆结束,那一颗冰冷的心脏,渐渐跳动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感情的,还以为只有欣赏大师兄做的那一件骨瓷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有过美好的时光。才会知道陈归宁存在过,她只负责把他的生命给点燃,却没有负责浇灭火焰。

所以,他为了她燃烧一切。直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她却抛下一切,拼却了一个同归于尽。

但是,这个故事并没有结束。该清算的东西,也必须要去清算的。

“哒哒哒”有人敲了门,他道了句:“进来。”是孟宁进来了:“老板,小五刚才回到酒店,她也不跟你打招呼,就,就收拾东西好像是准备走了…”

秦禾打断了她的话:“你去把小五带过来,就跟她说,我想找她请教请教。”

“好的。”孟宁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女人,但此时此刻,她也没看出秦禾藏在面具下的压抑。

小五很快就过来了。

秦禾的面前摆着阴阳尺,她刚才还存了一丝侥幸,但是现在看到这个情况,什么侥幸都不用存了,她的真实身份已经泄露出去了,可笑的是,第一个知道的居然是当初杀死自己的人。

于是淡淡开了口:“你想干什么?”

秦禾凝视着她深褐色的眼睛:“师父,见到您老人家真高兴。”

可她不高兴,不仅不高兴。而且觉得面前的男人十分的可怕。

不过,她也不会把感情放在脸上。只是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秦禾,你不用喊我什么师父。反正,我也没把你当成徒弟。”

但秦禾走到了她的背后,他是个骄傲的男人。只有面对她的时候。会谦卑不已:“刚才阴阳尺告诉了我一些东西,师父,对于你之前遭受到的委屈,我感到很抱歉。如果你复活的时候,是在我身边的话,那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你还真是巧言令色。”小五的目光已经落在了阴阳尺上,计算着几步能冲过去。

“师父,左眼还疼不疼了?”

她捂了捂左眼:“都多久的事情了?你不用再问了。”

“师父,你不该许下那一桩交易…”话锋一转,秦禾又走到了她的背后:“不过,如果你现在回头,还为时不晚。”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秦禾远离了这一把尺子。她看准了时机,忽然冲到了桌子边上。抓紧了这一把阴阳尺,还撞翻了一杯茶。但,失去了尺子的秦禾并不害怕,甚至还自嘲了一句:“师父,你莫不是又想让我下地狱了?”

小五觉得可笑无比:“秦禾,你把别人的日子搞成了地狱。还怕什么地狱?”

秦禾淡淡欣赏着她的面容,却是问道:“师父,你到底回忆起多少?”

这些是她的底线,不会说出来的。只有一样事,她可以肯定:“三十多年前,是你杀了我。”

“三十多年前?”秦禾笑了笑:“师父,你说这话就大错特错了。不是我杀了你,是你不想活了,也不想让我活了。”

“胡言乱语!”

但秦禾越走越近,纯黑的西服,正如同他纯黑的眸子——

“师父,让我好好想想:当时你在房间里准备了许多的煤油,想把我活活烧死。结果我来救你,你又改变了主意。觉得我单单死了还不够,所以,你把尺子插入了心脏里,交易了我跟你同样的命格。让我也感受到家破人亡。”

陈归宁…陈归宁是自杀的?!

怎么会?!真相居然是这个!

想来,她的记忆只停留于大火焚尸的那一段。陈归宁到底怎么死的,的确没有亲眼见证。

现在听秦禾这么一说,的确可以解释许许多多的疑惑。

看到她诧异的表情,秦禾现在可以肯定,她回忆起来的片段不多。于是再接近了些。小五看到他过来了,忽然摸过了桌上的一把小刀,刀口滑落,一滴滴的鲜血滴落在了阴阳尺上。尺子开始散发出淡淡柔和的光泽——

她已经决定了,父母之仇,长兄之仇,还,还有陆修远的仇恨…统统加了起来,彼此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不管秦禾怎么解释,怎么爱着陈归宁。唯独仇恨,只有用死亡去化解。而死亡…则需要用这一把阴阳尺去成全。

秦禾深邃的眉目英俊如画,只是掠过她的鲜血淋漓的小手指时,眸中升起洞悉一切的心疼怜惜:哦,原来她学会了这个。但她真傻,还以为只有用献血去祭奠才可以开门吗?不过,这么认真而美丽的面孔,也算不负了她前世那艳绝天下的一场烂漫。

只是,天真烂漫,终究还是天真。

“师父。”他提醒她:“你如果是想和阴阳尺交易,那你就要失望了。”

话音刚落,尺子的光芒此刻大盛,小五只觉得这尺子异常的灼热。但并不能感觉到沉甸甸的分量。紧接着,似乎有一把火烧到了手指端上。她的手下意识一松,却是差点把尺子给甩出去。但兀自咬紧牙关,说了一句:“我来和你做交易。”

她的血滴落在尺子上,却一滴都融不进去。

直到这时候,她才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这把尺子变得陌生了起来。

想来,一把阴阳尺子在面对两个主人的时候,也会选择到底偏向哪一方的。

她只好咬了咬牙,又加了一刀,这一回,阴界之门倒是打开了。地面上出现了一片漆黑参差交错的景象。然而,这一股漆黑的光泽,前进到了秦禾的脚下又自动退了回去。很显然,阴界之门不收这个人。这倒是始料未及的。

秦禾提醒她:“师父,如果你想用阴阳尺杀死我的话,那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你的命,和我的命联系在一起。阴阳尺不负责主人的自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阴阳尺吸收了更多的鲜血。但光芒却越来越黯淡。小五这下算是明白了,阴阳尺真的不会帮她对付秦禾的。归根到底,现在尺子里的“守门人”还是张禾。也就是说,秦禾和这把尺子的联系比较深。

于是,她放下阴阳尺,拿起了桌面上的小刀。这刀大概只是削平果用的,薄薄的刀刃,塑料的刀柄。说是杀个鸡都勉强,何况杀人?

秦禾面对这样的小五,一丝儿也不觉得威胁。只是问她:“你想用这把刀杀我?”

“不,我杀不了你的。”她还不至于那么异想天开,觉得自己可以一刀结果了秦禾。但是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果然不出所料,她做出自刎的架势。秦禾的脸色就变了。

这些天的梦境,让她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秦禾既然和陈归宁命运相连,都是阴阳尺的主人,都是天煞孤星的命格。那么,她死了,秦禾大概也会死去。所以,秦禾才会在回忆中对陆修远说:“只有我活着,师父才不会下地狱。”

那么如果两个人一起死了,岂不就是一起下地狱了?

虽然她对地狱没什么概念,但看现在秦禾的表情,那一定是个很精彩的地方。

她猜中了,秦禾不再如刚才那般从容,甚至让她:“师父,你别做傻事。”

“我不做傻事。秦禾,要说这辈子,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不需要用自己这条小命用来惩罚你。可是呢,现在情况变了。你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不能当你不存在。”顿了顿,她的眼神也深邃了起来:“你说,我们的命运怎么解开?”

“师父,要不要听听我本来的打算?”

“你说。”

“我的确欠你许多,但你也毁了我的家人。按理说,我复活你以后,剩下来的是考虑怎么折磨你。我想过折磨你,还为你准备了一个不错的监牢。不过,那口古井已经荒废了。我实在舍不得你,也幻想过假如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娶你为妻…但现在情况有变,你复活了,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一个人,那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把阴阳尺送给你,还是尊重你为我的师父。但你必须跟着我回南京。作为交换条件,我还可以放过梅景铉一马。”顿了顿,秦禾冷笑了起来:“当然,你不答应的话。那我只能想法设法先对付那个梅景铉。”

咚!听到“梅景铉”三个字的时候,心脏慢跳了半拍。

第53章 失控

要说她怕什么,眼下最怕的只有这件事了。

张云坤当年爱恋陈归宁,又残忍地杀害了陈的所有家人。如今,如今她没什么家人,唯独跟梅景铉两情相悦,那么,秦禾会不会对梅景铉下毒手?!万一,万一那样的话…他们根本毫无应付的办法,连尺子都不太听她的话了…

静默片刻,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能让梅景铉牵扯到这件事中!

四十年前家破人亡的悲剧,绝对不能再重演!

不过,她也不会表现出来什么情绪。反而冷静地微笑道:“梅景铉你爱杀不杀,杀了正好,我不过是被这尺子上的交易所逼才委身于他。”又说道:“我没那个能耐逃出你的手掌心,但是,自杀之类的,还是能轻而易举做到的。你说,是不是呢?”

秦禾盯着她的眸子:“那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她现在存心为梅景铉开脱,也掂量着秦禾也不敢太逼迫自己。先降低这厮的戒心,让他不能对梅景铉下手才是。

想一想,秦禾和陈归宁的仇恨,她虽然已经全部了解,但秦禾根本猜不出她知道了多少。那么,先把自己塑造的与陈归宁并不相同才好。

于是她放下了刀子,淡淡顾影自怜:“我想怎么样?我想的实在太多了,秦禾,你也看到了,梅景铄想赶我走,就甩了我一巴掌。梅景铉,也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你说,我这活得跟狗有什么区别呢?也只有你,还尊重我一句师父。”

秦禾却没想到她说这个,不过想想也是,前一世的师父陈归宁,怎么说都是个自持身份,清高自诩的绝代佳人。要说谁甩了她一巴掌,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是个人,都不忍心对那一张颠倒众生的容颜,做出什么不敬的事情。

于是问道:“师父,你的意思是?”

“我受够了!被人利用,被人埋汰…”她渐渐表现成情绪失控:“自从爷爷去世以后,这世上,就没有人在乎我,也没有人尊敬我。明明,明明我可以活的更好,我可以什么都得到…”她像是一个颓废的旅人,又望着秦禾:“张云坤,我想把我失去的那些重新找回来。你说,师父够不够这个资格?”

“当然有资格。”

“很好。”她走到秦禾的面前,暗暗收敛了一切仇恨。换上记忆中,陈归宁那般柔和的目光:“云坤,你来帮我实现我的梦想,我要让梅景铄为那一巴掌付出代价,我要恢复当年陈归宁一代宗师的地位。你,能做到吗?”

“师父。”秦禾没有一点为难的表情,反而露出了一丝柔肠:“我很高兴,你的梦想是这些。”

“秦禾,不,张云坤。”她又刻意加深了他的偏执认知:“师父知道,你并不坏,你给师父在南京安排的别墅,师父很喜欢。你今天在梅景铄的面前维护我,我也很感动。我们是有些误会,不过,如今师父既然原谅了你,那你慢慢解释给我听。好么?”

秦禾望着她的眼眸,这一双凝聚了山光水色的眼眸,是梦中的那个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