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男人深深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把这枚扳指套到她的手指上:“白汐,这是清代公主的扳指。你懂我的意思。”

她也不客气地收下了。总归,这些东西谢文湛送的跟玩儿似的。她也就陪他玩玩。至于公主,他把自己当公主,那可夸大其词了。她在古代就是个窑口督工的女儿,撑死了当个官太太。哪里有那个福分,当什劳子公主。

只不过,男人大多都如他这般笨蛋,还以为这些东西真的能改变得了身份。

只是到了晚上做。爱的时候。谢文湛就发现这一枚扳指很碍事了。因为他进攻和深入时,她喜欢用力抓着他宽阔的背。起起伏伏的运动中,镂空的雕刻,把他的背划出一道道血痕。他让她脱下扳指,她还不肯了。没办法,就这么痛并快乐着。

谢大少头一次,没持续太久。倒让她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谢文湛又改送了另一枚扳指。这次是一枚刻了八思巴文的和田玉扳指。白汐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就更囧了。八思巴文是元朝忽必烈时期由“国师”八思巴创制的蒙古新字,世称“八思巴蒙古新字”。无论是钱币,还是帛书,写了这种文字的,都堪称文物。他倒好,直接把一枚文物送到她手上,还说:“晚上戴着个。”

心知肚明他要干什么,但她很犯贱。觉得这扳指实在太好,毕竟元代的啊,比清代的历史要翻出三倍!就戴上了。想一想,能够把700多年的历史,戴在手指上,这也很有成就感。于是这一夜,谢文湛又恢复了以往的持久力。

大汗淋漓过后。他往往会抱着她喊“宝贝”,然后用指尖拨弄她的感官,加长快感的持久。

她从一开始的推辞和羞涩,渐渐被他教导得放得开了。

但她越放得开,他更放得开。不害臊。

就这样,宁静的日子推杯换盏地过去了。除了那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她再也没看到黑猫。时间总是会带走模糊的记忆。她甚至怀疑。是否真的遇见一只黑猫来报凶。但始终记挂着危险,时时刻刻注意周围的动向。

就在前几天,宋家的昌荣阁正式宣告倒闭了。据说百年老店的牌子摘下来的那一刻,宋峥泪流满面,在祖宗的牌位前跪了一天。而张氏玉器行的股票开始持续走低,如今也是入不敷出。顾老先生的身份证被扣押。如今足不出户。只有朱炎岐,不安分地跑动跑西。明面上看起来是向各处融资,实际上,却是分批次把家中的古董都走私掉。

于是乎,源源不断的文物,从朱家搬到了宗仁码头101号港口。整整装了数十个集装箱。等待着外国的船只过来接应。而谢文湛和警方合作,彻夜注意着码头上的动静。就等对方的人来和朱家接头的时候。出手行动。

不久之后,警方那边就传来了消息:码头上有动静了。一艘注册地是荷兰的商船,刚刚度过了郑州的海关。正向1宗仁码头101号港口提交下货申请。中方接到申请后,按照国际惯例进行了合作。查询一切手续正常后,给予放行。

现在,目标已经接近警方的视野,就等着到时候一举擒获朱家走私的证据。

临行动的前一天。她有些不安。整整一天,待在谢文湛的办公室。看来来往往的便衣公安人员,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什么特别行动队,稽查组,河南文物保护总会…四面八方,都在做准备,为成功缉拿朱炎岐做安排。

根据谢文湛提供的“十七行走私文物清单”。警方进行了详细的调查。这起案件,毫无疑问将会是新中国成立后,河南破获的最大的走私文物案。涉及到三代青铜器四十七件,高古瓷器五十六件,高古玉十八件。明清家具二十九件。造像赏炉三十三件…

绝大多数古董,都是朱家联合洛阳,郑州,开封三地的盗墓贼挖掘古墓所得。

所有看过这一份清单的人,都会为朱家藏匿的文物数量之巨而惊叹。

连她也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按照清单上所列的这样。朱炎岐很可能面临的是无期徒刑。”

“朱炎岐今年七十八岁。”谢文湛这是在提醒她。所谓的无期徒刑,对于老头子来说也剩不下几年了。

“总之,朱家犯的事太大了。由不得他们再狡辩。”她把清单递还了谢文湛。谢文湛把清单放进碎纸机里。把头低着,似乎心里藏着什么话。

她看他良久不说话,也有点慌:“文湛,明天的行动,你是不是没把握?”

“不是对行动没把握…是我对你没把握。”

她哼了一声:“到底什么事,你说啊?”

“白汐,宋家倒闭的那天,我派人把宋家给抄了。现在青铜神树在至尊行的古董仓库;前几天,张钰廷也来找我谈判,要加盟至尊行,求我放他们家一条生路。也不知张钰廷哪里得到的消息,贿赂的东西是九龙玉杯…”

白汐傻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青铜神树,和九龙玉杯。此时此刻,就在谢文湛的手上?!呼吸开始重了,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东西找回来了…犯人即将伏诛。这也就意味着,向世人澄清六一九文物案的日子,不远了。

她由衷道:“谢谢你。”

“不用谢。”谢文湛眉头蹙起,但目光很小心地凝视她:“白汐,有一件事我没把握。一直很犹豫,到底该不该问你。”

“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他凑近了一点,目光中却有一种灼热。似乎真的很为难开口,但谢文湛毕竟是谢文湛。永远明白什么时机问什么问题。所以从不会错过任何机会:“白汐,假如程璋的大仇报了。你会留下来,还是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问完了。气氛就陷入了沉默。

谢文湛万般深情地凝视着她的眸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就这么绵长而灼热地流淌着。似乎要把人给拉入万丈深渊。

白汐听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情更加错综复杂。说不出是惊喜,还是遗憾。惊的是,谢文湛居然意识到了她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居然这样,还能毫不犹豫地爱上自己。遗憾的是,她也保证不了将来,真的会和他在一起。

谢家,总不会要一个妖怪儿媳妇吧。

本来想说“笨蛋,我不留下还能去哪里?”到了口边,却不敢轻易承诺什么。但望着他的眼眸,好似一汪深潭。就这么沉溺进去,溺死人也无所谓。却更加不忍心说“我不想留下。”沉默半晌,只能折衷地回答道:“再让我考虑考虑。”

一刹那,她似乎看到了乌云遮住了月亮。谢文湛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下来。他相当会掩饰,坐在阴影当中,一言不发。她知道,他肯定伤心了。但承诺了,那就是一辈子。她不敢这么轻易地把自己交给谁一辈子。

这一天晚上。谢文湛没让她陪着“睡”。自己反倒觉得寂寞起来。对面的房间很安静。听了一会儿新闻联播。就没了声音。她悄悄下床,透过缝隙,看到对门的灯都关了。睡不着,闲得无聊,就打开手机玩。却发现有一条未接短信。

是安妮发来的:“青花,董董去开封了。你要照顾好他哦!”

什么?董明堂来开封了?他怎么不通知自己呢?立即打了个电话回去。是安妮接的:“嗨,青花你还没睡呐…对,董董是购买了今天下午的机票去的开封…他去的很急,没有说住在什么地方。只说了去见什么顾老先生…”

顾老先生?她吓了一跳。顾亦泽是么?!抬头看了下日历。该死!她居然把这茬给忘了。后天就是董教授的周年祭。董明堂这是亲自来开封,捉顾老先生去爸爸的墓前磕头么?!但,但顾老先生现在应该是禁足在家中吧!

她当即打了个电话给董明堂。但是手机关机。接不通。又打了个电话给陆恒。陆恒倒是知道的清楚一些。说董少前天打电话给顾亦泽,顾亦泽说开封这边走不开。除非董少亲自来开封接他。才可以去董教授的坟前磕头。

董明堂一心想着要让顾亦泽在父亲的周年祭上磕头道歉,也不管这个要求有多么奇怪。点头答应了。到了今天下午。董明堂交代完了公司里面的事情,就蹭蹭蹭卖了飞机票。火速飞去了开封。但是到了晚上,消息全无…

白汐慌了。不由得联想到前几日的黑猫报丧。难道,这报丧之事,指的是董明堂?!

觉也不睡了。她赶紧敲开了谢文湛的卧室门。把事情给他说了。谢文湛二话不说,打了个电话给刑警大队。不一会儿刑警大队那边就有了反馈:顾亦泽今天傍晚出门买菜。至今未归。刑警破门而入,发现顾亦泽家的古董已经搬完了。

听完了电话,白汐颓废地坐在沙发上。

顾亦泽,他们居然都忘了这一环!这个狡猾的老人,每天都提着个布袋子去上街买菜。却在悄无声息间,将一屋子的古董都转移了!更可怕的是,顾亦泽前几天联系了董明堂。要董明堂来“接自己”。而现在,董明堂却不见了。

“文湛,我哥哥他…不会出事吧?”她很茫然,一种浓烈的不祥之兆,充斥在心头。去年的这个时候,她送走了跳楼的董教授,送走了吃安眠药自杀的董青花。难道今年,就轮到董明堂了吗?不,老天不能这么残忍…

“不会的。白汐,你先冷静一点。我会派人尽快把董明堂的下落给调查清楚。”

“不,我要帮忙调查。”她握紧了双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时候慌了阵脚,反而更危险:“文湛,送我去顾老先生家。我可以查出来他去了哪里。”

谢文湛答应了。

半夜匆匆忙忙赶到顾老先生家。还是从前看的那一间二层小洋房。但是如今,已经人去楼空。只有淡淡的古董灵气,徘徊萦绕在楼宇中,久久不愿离去。他们来到院子里,这里有一颗两百年的银杏树。白汐摘了一片叶子,挽出一个起灵的手势。

“告诉我,这里的老人去了哪里?!”

叶子颤颤抖抖地摇晃了一下,开始在空中飞舞出一道道轨迹。白汐把所有的笔画都记录了下来。连缀成一句话——

“宗仁码头。101号港口。”

作者有话要说:鉴宝小常识~

什么是扳指:扳指是一种护手的工具,带于勾弦的手指,用以扣住弓弦。同时,在放箭时,也可以防止急速回抽的弓弦擦伤手指。古人亦称为“机”,意义类似于“扳机”,表示扳指的作用相当于扳机。传统的汉族扳指儿与蒙古族的扳指略有区别:汉族扳指儿从侧面观是梯形,即一边高一边低,而蒙古族、满族的扳指儿一般为圆柱体。据考证,桶形扳指主要出土于14世纪以后。

烧蓝工艺:烧蓝是指将整个胎体填满色釉后,再拿到炉温大约800摄氏度的高炉中烘烧,色釉由砂粒状固体熔化为液体,待冷却后成为固着在胎体上的绚丽的色釉。因为此时色釉低于铜丝高度,一般要连续四五次,直至将纹样内填到与掐丝纹相平。这个工艺就叫做烧蓝。

早期的银蓝珐琅工艺品,是由清代内务府,广储司设的“银作”来生产,这些工艺品都是为皇宫贵族服务的。直到请晚期,民间才有流传。

所以如果判定一枚烧蓝扳指是清中期的,就可以确定是宫廷的内务府出品的。

第58章 营救

绑架的消息传出去后,今日的缉拿行动就成了缉拿+营救行动。营救的是天下第一大傻缺董明堂。这厮自己从A市跑到开封,自己钻进贼窝去。现在好了,生死两茫茫。该同情呢,还是该无语问苍天这智商怎么办的公司?!

苍天无言,董明堂现在7终于作死成功了。把自己弄成了人质。

还是没有开出筹码的人质。白汐简直要哭了。

谢文湛陪着她去报了案。白汐一整夜都没睡,坐在警察局户籍管理处的沙发上。发呆,望天花板。还蹭了蹭谢文湛的脸,但是他说了什么。自己也听不进去。直到白日来临的时候,挨不住困倦之意,才挨在谢文湛的肩膀上,小睡一会儿。一睁眼,谢文湛订的早餐外卖都已经过来了。她心太累,连手都不愿意伸出来拿勺子。

谢文湛看她不吃,就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小鸡蘑菇粥。吹了吹,送到她的口边。张嘴,吃掉。他继续喂。喂完了粥喂荷包蛋。喂完了蛋再喂了一盒抹茶松饼。全吃完了,拿过手帕给她擦了擦嘴。再印上一个绵长的吻。

“走开,我想一个人静静。”她没心思亲昵。把他的怀抱往外面推。没料到谢文湛手上还拿着汤勺,粥什么全洒在他的西服上。

谢文湛真的走开了。只是他走的并不远,只是在走廊外,一边清洗西服上的污渍。一边透过窗户看着她。而且,这个回头的动作频繁了些。白汐明白,谢文湛这是害怕自己趁他不备,跑到宗仁码头去救人。虽然,营救的指挥嘴上说着什么特警,什么布置,让她放心,政府不会丢一个大活人不管的。但是,她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

董明堂,我最倒霉的事情,一定是认了你这个大白痴做哥哥。

她想笑,怎么笑不出来啊。

往日董明堂的婆妈,唐僧,嘴炮,以及动不动撸袖子就干的架势。一一浮现在眼前。平日看起来那么可恶和白痴,可是现在,却十分怀念。算了,她认栽就是了。这一年已经栽过很多次。不差这一次。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就是刀山火海,她也得去救董明堂啊!这是董青花唯一的哥哥,董家唯一的独苗!

扶着墙壁站起来,她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来了雨。谢文湛迎了过来。她抬起头,露出小猫一样可怜的眼神:“文湛,带我去码头。”

谢文湛是拒绝不了她的。尤其是,当她这么可怜,这么软弱地哀求他的时候。心里最柔软的角落,被她的一个眼神刺穿。这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跟着她胡来算什么,他甚至愿意为她去死。于是,开了一辆车。到了宗仁码头。摇下车窗,看外面的天已经阴翳地灰沉沉下来,还有一声声闷雷样的响声传来。

白汐知道,这根本不是闷雷。而是交火声。

能出动特警,稽查队。可见盘旋在这一带的走私团伙,也是装备有枪。支。弹。药的。

文物走私,和跨国贩毒一样。在巨额的利益链背后,滋生了社会毒瘤的生长。比如黑。社会。这些黑色势力往往会成为文物走私的保护网。现在,盘踞在这个宗仁码头的。不只是朱家秘密培养的走私文物的员工,还有和开封古董黑市密切相关的一伙犯罪团体。

走私成功一单,付一笔钱。为了钱,法律在这些人眼中就是个屁。

下车前。她看见谢文湛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把蹭亮的手。枪。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武器,不得不承认,很漂亮。黑色的枪管泛出一种幽蓝的光芒。锃亮的枪把闪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握在他指节修长分明的大手上,很是相称。

她不知道谢文湛枪法怎么样,不过觉得假如这枪只是装饰品。那也太可惜了。但他发现自己凝视着抢,就把抢塞进了口袋: “白汐,待会儿跟我走。不要和我分开。”

她沉默着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他下了车。谢文湛实在太小心了,连走路都挡在她面前。似乎一颗子弹袭来,宁愿自己死,也要她活下去。

到了特警指挥部。她看到了一个军官走了过来。接待他们在外面休息。并且告诉了他们,枪战是昨天傍晚开始的。当时,朱炎岐下了命令,开始搬运文物上船。特警队及时出动,试图将他们一网打尽。但是惊动了附近的“贼窝”。

这些贼窝平日吃了朱炎岐不少的好处。走私的保护费向来是他们收入的主要来源。现在,财路被人断了。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于是端起枪,护卫着商船驶离港口。可惜早先一步,海关就把船闸给锁了。来了一个瓮中捉鳖。

于是,特警与这些走私贩,黑势力,开始了一场激烈的火拼。对方人数众多,大多是土匪,盗墓贼出生,浑身上下都是血气。这一次被逼到绝境。打算不死不休。而根据前方的情报,现在的形势是:朱炎岐与黑社会的头子,全部在商船上,似乎正在指挥着属下在铁栅栏底安防炸药,打算炸开船闸。逃离海关。

而董明堂的消息,也有了。是顾亦泽主动打了电话给他们,要求放自己和朱家的商船出国。就可以放了董明堂。言外之意,假如他们不批准要求,董明堂的小命就玩完了。所以,前方的压力很大。一方面要防止歹徒真的点燃炸药,还要救人。

白汐注意到,外面有人用担架抬着伤者经过。是中了流弹的军官。

这里是真实的战场。容不得你还存什么妄想。一颗子弹就能结束人的生命。

谢文湛沉默听了半晌,牵着她的手走了出来,用手拨开她略凌乱的头发。试了试额头的温度。但她还是无动于衷。只是望着特警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假如,他们真的没有办法。也可以选择放弃人质吧?因为,真的没有办法呀…

“文湛,我要下去救我哥哥。”

谢文湛的手指停住了。良久才靠在她耳边道:“白汐,你去我也去。”

“傻瓜,董明堂和你又没有关系,逞能干什么?!”她冷笑道:“在我看来,你们都是区区凡人而已。只会说着大话,但是真的干起活儿来。什么都不行,什么都要靠底下人去做。但我一个人,就可以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

“白汐,你的能力我不怀疑。我只是要告诉你,你如果去逞能,我也会陪着你逞能。”

“谢文湛,你不想活了吗?!”

“我不活,也要你活下去。”他冷酷道:“白汐,你对自己的重要性,理解的不够透彻。”

“谢文湛,我讨厌你们谈什么生生死死的。你当人命是儿戏呢?!”

“我从没当人命是儿戏,只是你把我的心意当做儿戏而已。”他似乎被激怒了:“白汐,包容你的任性也是有限度的。我告诉你,我要的是你的一辈子。不管你的心思放在哪里,是想程璋还是想董明堂,总之,你别想从我身边逃走!”

她再一次被他堵得无话可说。谢文湛,算你狠。她居然放下了冲动,乖乖坐在椅子上。等待消息。谢文湛脱下大衣,为她披上。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焐热了许多。还放在嘴边深深一吻。她有些痒,但是不想打扰这片刻的亲昵。但是不一会儿,前方又传来消息:顾亦泽再一次打电话给他们,说再不放过他们,就杀了董明堂。

她的心,都揪起来了。抬眼看到一个传达室,四面都是墙,挂着一个壁炉。于是招呼谢文湛:“我想去那里等消息。你别老跟着我。”谢文湛答应她了。并且狡猾地把壁炉生了火。自己守在门外的长椅上,安静地等。

待屋子里没人了,白汐想笑,非常想笑。谢文湛,我是什么,我是火里死去的人啊。怎么会怕火…你太聪明,却不够了解我。

从壁炉的烟囱里出来了。白汐抓紧时间,循着枪声赶到了他们交火的地点。这时候,雨已经小了许多。滴在皮肤上却冰冷冰冷的。满地军绿色的弹壳,踩着都觉得生疼。她悄悄猫着腰行动,尽量避开所有障碍物。不一会儿到了战场。

港口的码头上全是武装的军人。实枪荷弹,枪林弹雨。

此时此刻,她已经能感受到古董的灵气了。朱炎岐把这么大一座藏宝库放在这里。在她眼里,实在太醒目了。于是慢慢地移了过去。先看到一个穿着船工服的男子,在一个电话亭旁打电话。手里拿着一支枪。嘴里含混的是开封的方言。

她捏起一丛火。烧了电话线和路灯的线路。“啪嗒!”一声,这男子被她从后偷袭,得手了。

偷偷换上工作服,继续潜入。一路上,她还发现了血迹和已经空了的枪。似乎自己已经快要深入敌人核心地区了。但是就在此时,走廊上又传来杂沓的步声,数人簇拥着一人进来。看清楚了是顾亦泽,她简直要叫出声来。

但对方人数太多。而且没看到董明堂,她不能贸然下手。

然后,她看到顾亦泽走到了码头边上。一艘大船驶过来了。放下旋梯,走下来两个人。通通荷枪实弹。不知道它们说了什么。顾亦泽点了点头,然后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样青瓷莲花碗。隔着老远,她都能看清楚这青瓷碗那琉璃般的色彩,带着一层难以言喻的雍容儒雅的清亮。即使灯光这么黯淡,但它幽幽冥冥的光华,依旧夺人心魄。

白汐的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两个大字在心底慢慢放大,再放大。她最后的一个猜想,被证实了——“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

这是传世唯一的“柴窑”瓷器!

这是“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的“诸窑之冠”。

这也是前河南博物馆镇馆的四大国宝之一!

就这么突兀地出现,美丽的连银河都黯淡了下去。顾亦泽又极快地收了起来。一刹那,光华熄灭。似乎美得就不该存在于人间。

然后两个人簇拥着顾亦泽走上了舷梯。接着,有更多的人下来,搬运码头上的一箱箱文物。

现在,她有两个选择。第一,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干。第二,上船去,营救董明堂。也拯救这一船的文物不流失海外。

眼看货装完了,船快要开走了。她咬了咬牙,决定冒险一试。当探出第一步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动静。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自己就落入一个似曾相识的怀抱,带着微微的颤抖,更多的是火热的禁锢。她愣了愣,察觉到是谢文湛赶来了。却是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眼风下扫。扫到他的衣角,上面沾了一点血迹:“你…怎么来的?”

后知后觉,当年玉璧案,谢文湛的灵魂里掺杂了许多六一九惨案中的逝者亡灵。其中有不少亡灵是军官。假如他的记忆还在的话,不仅枪法好。而且应该身手也不错的。但谢文湛一向爱装。装的儒雅翩翩,把她糊弄的给忘了。

现在,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说明了一切。

谢文湛没回答她的问题。抱着她的一只手上还握着一把枪。枪口的硝烟味还未散去。

“放开我,我哥哥在上面。”

“白汐,我说过了。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你没听懂吗?!”他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耳垂。印上两排微红的齿印。

她沉默了。似乎怎么都阻止不了谢文湛跟来。这可怎么办呢?眼看大船即将驶离港口,她狠了狠心。董明堂的性命容不得再迟疑,而且谢文湛能平安无事来到这里。就代表他真的有一定的本事,应该自保没问题。

于是回头对他道:“那好,你跟我上船,我们一起去救人。”

作者有话要说:说到柴窑。一件有着天空般青色的青百合花瓶近日在日本武雄市阳光美术馆展出,它被怀疑很可能是中国已经失传千年的官窑“柴窑”。而这次展览也是其首次公开。“柴窑”被视为中国“诸窑之冠”,瓷器展出引起轰动。但是关于这个到底是不是柴窑,还有待争论。

反正瓷器主人自己都放弃了争论是不是柴窑。这年头,出土的文物,被怀疑是柴窑的太多了。但是没有实物证明,更没有文献记载。谁也不能说这些就是柴窑。

譬如秘色瓷。秘色瓷是我国古代越州名窑(今浙江一带)进贡朝廷的一种特制瓷器,简称“秘瓷”。见于唐代。秘色瓷本来和柴窑一起并列为古陶瓷界的两大悬案。因为没人见过实物。后来法门寺地宫开启,发现了一块“物帐碑”。记载了法门寺地宫中的宝物清单。其中提到“秘色瓷”。然后人们真的发现了秘色瓷,由此揭开了秘色瓷的神秘面纱。

但是柴窑。至今没办法证明。不过就品相而言。那一只青百合花瓶的确相当美丽。

第59章 炼狱

进入船舱后甲板的时候,白汐又看到那一只久违的黑猫。

刚刚工人装完了货物,抛锚,起航。她和谢文湛趁着船身经过走廊的时候,悄悄翻上了后甲板。甲板上有许多货箱,上面盖着防潮的苫布。他们就钻到了苫布的底下。巡逻的小混混经过了他们的藏身之所,但是没发现异常。

这时候,对岸传来喵叫。白汐探出一只眼睛,看到刚刚驶离的码头上,站着一只黑猫。一双碧绿的眼眸,闪烁着幽幽的光泽。猫的皮毛已经全湿了,却显得那一双眼睛尤其的大。大的令人心悸,她稍稍低头,猫就不见了。

“文湛,待会儿你一定要跟紧我。”她握紧了拳头。

另一边,朱炎岐没想到海关把船闸给关闭了。连外头接应的船只,都进不来。无奈之下,就叫人搬运来炸药。就是炸,他也要炸出个出海的口子。

船很快就驶到了船闸边上。这是一座三角门启闭的船闸。钢筋混凝土结构。坝顶高达一百多米。 黑沉沉的船闸大门,将他们的去路堵死。之前试探性地炸了三次,只把下面的坝体炸出一条裂缝来。连一个人钻出去的缝隙都没有。

现在,外面的形势更加危急。朱炎岐决定孤注一掷。先撤走所有岸上的人。接着,叫人直接将最大剂量的炸药埋在船闸底下,一次性把坝体给破坏掉。当所有的引信都装载好了以后。朱炎岐又回到了港口,把老搭档顾亦泽也接上了船。

朱炎岐对他苦笑道:“老弟,这回咱们要做一回乌龟喽。”

顾亦泽明白,但他宁愿死,也不会交出这一只柴窑器的。所以还算冷静:“听天由命罢。”

“怎么,老弟你这是光着手出国?不带点身家?”

“什么身家也没有这只柴窑宝贵!”顾亦泽的眼眸里露出凛凛然的冷光,似乎恢复了当初开封瓷器大当家顾氏掌门人的威严。他狠狠道:“把这只柴窑碗交给政府,我就不能再去研究它!如果那样,我一辈子也无法超越程璋!”

说这话时,顾亦泽佝偻的脊背,一下子挺得笔直。

很少有人知道,他老顾家从前清开始,就是宋代及五代瓷器的高仿世家。但研究成果寥寥。那些深藏于千年窑火当中的秘密,似乎随着岁月而抹去了一切痕迹。但是到了近代,出了一位了不起的程璋。以一人之力,破解了宋代五大窑口的烧窑原理。

从此,古陶瓷界不闻他顾家,只知道一个程璋!

有了程璋这个珠玉在前。再也没有人在乎什么古瓷顾家。顾家的名声一落千丈,父亲甚至被同行耻笑“一个百年陶瓷世家的族长,连个穷教授都不如。”因此,他的父亲十分恨程璋。如果程璋再活下去,顾家将永无出头之日。

唯一搞垮神的方式,就是把神的名誉和肉体一起彻底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