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心里没底呢。”白汐笑道:“他搞不清东西是真是假。我们不能太急。等逛一圈下来,他还会再降价。”

果然,逛了一圈以后,白汐再进这家店。店主又大甩卖了:“哎哎,姑娘,你看十万,成不成?这都摆在我这里好几年没人过问了。就十万,卖给你…别走,那个八万,好不好?真的不能再降了啊,这是底价了!”

白汐伸出五根手指头:“五万。老板,不是我说。东西也就是个民国的,我看你是当废品收回来的吧。连个底座都没配。五万,我已经给了你盈利的空间了。但你也不能宰我们这些外乡人啊。我买呢,也就是图个吉利。”

那老板的防线崩溃了,东西的确是他当废铜烂铁,从福建农村收购来的。于是叹了口气:“好吧,五万就五万。”

最后,白汐偷笑着把这只真品收入了囊中。

到了晚上的时候,白汐用一百万,共买了数十件真品。满载而归。而陪同的沈老板,却也服气了。小姑娘是真的厉害,于是再邀请她共进晚餐,顺便交流一下收藏心得。地点是他家。白汐仗着他家肯定有自己的莲花碗,于是去了。

沈老板家很大。古玩架子上,钧窑,定窑,粉彩,斗彩,唐三彩都有。甚至有一把罕见的唐代唐刀。镶嵌绿松石,红珊瑚。而自己那一只钧窑莲花碗,就摆在最下面一层格子里。用紫檀托盘安放着,倒是四平八稳。

入了座。早有佣人准备好了晚餐。两个人一边聊,一边吃。白汐有意无意,将话题转到了自己这一只莲花碗上。

沈老板倒也来了兴趣:“对了,白小姐,你是怎么得到这一只莲花碗的?”

“哦,是董家人做生意抵押给我的。”

“你认识董家人?”

她点了点头。继而听沈老板叹息了一声。似乎满满的心事。她不明白了:“沈先生,难道您和这一只莲花碗,也有瓜葛吗?”

“没有。只是想到了一桩事。”沈正霖道:“白小姐,这一只碗,身后有董家的人命案。你觉得董教授之死。和鉴定师有无关系?”

“和鉴定师当然没关系。”她已经想通了:“责任大部分在顾老先生身上。董教授信错了人。”

“没错。但是人们不这么想啊…这只碗,让我想起了我的小师妹,徐卿卿。她是个和你一样,才华横溢,鉴定手艺高超的女孩子…”接下来,沈老板给她讲了一个故事。是关于另一桩古董扯出来的人命案。

沈老板有个同门师妹,叫做徐卿卿。八年前,刚刚大学毕业的徐卿卿,走上了鉴定师的道路。但是半年后,徐卿卿鉴定出一位大收藏家的汝窑尊为仿品。那大收藏家在业界很有威名。一开始坚决不信自己的东西是假货。并且污蔑徐卿卿说谎。徐卿卿年少气盛,就将鉴定的资料,自己的报告,全部发表在了报纸上。并且要求收藏家道歉。

这一下,大收藏家迫于压力,只能公开鉴定。结果为高仿。

汝窑,是如今市场上高仿和真品最相似的一种古瓷。钧窑,哥窑次之。真品,高仿的相似度可达99%。只有一分火候差异。

大收藏家打了眼,而且声名狼藉。他的收藏品,一件都卖不出去了。绝望之下,大收藏家放了一把火,烧了自家的宅子。烧死了两名佣人和他自己。而收藏家的一儿一女,去找徐卿卿讨命。甚至扬言,徐卿卿不死他们不罢休。

没办法,徐卿卿只能去了美国留学,躲避舆论压力。这一去就是六年…

听完了这个故事。白汐久久不能言语。这简直是放大版的董教授一案啊。不过:“那,徐卿卿现在人还在美国吗?”

“不久以后,就要回来了。”沈老板点了一支香烟。忽然想到有客人,又掐灭了烟头。笑了笑:“从那之后,我们这一届鉴定师,都学乖了。不是真东西,不去碰。甚至也不从事鉴定师这个行业了。我就是如此。”

白汐有点遗憾:“你的鉴定技术很好,不当鉴定师还挺可惜。”

“再好的鉴定师,遇到死心眼的收藏者。那就是惹祸上身啊。所以鉴定师的证书,我已经烧了。现在做运输和木材生意。”

白汐低下头,原来他不是鉴定师啊。也难怪…

“不过,小姑娘。”沈老板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相信,鉴定师这个行业,坚持真理的人,还是很多的。比如这一只莲花碗,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不能说谎话。但莲花碗的案子,也让鉴定者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嗯?”她怎么不知道:“你说这只莲花碗的鉴定师?他怎么了?”

“哦,鉴定师不是至尊行的那个大少爷嘛。董教授的案子发生以后,社会舆论对谢家很不好。甚至说要谢大少爷坐牢偿命。本来嘛,这个社会的舆论都是偏向受害者,仇视权贵。谢大少即使没做错什么,但是舆论却把他骂的狗血淋头。”

白汐回忆了下,当时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这些。

沈老板继续道:“后来,谢大少为了平息舆论,先宣布免除董家的违约费。再宣布从至尊行首席鉴定师的位置上退下来…”

白汐沉默了。难怪呢,好像自从董教授的事发以后,她就没看过谢文湛在公开场合进行鉴定了。反而有段时间,拉着自己下乡去,跑边界上门鉴定业务。其实仔细想一想,首席鉴定师,怎么会干那种苦活,累活。跟小业务员似的。其实,他那时候已经辞去首席鉴定师的位置了啊…

谢大少,来拆分一下。成分其实是80%的鉴定师和20%的谢家大少爷。但是董教授的事情,使得他不得不放弃首席鉴定师的位置…

白汐鼻子酸了。忽然觉得谢文湛过得真不容易。

回去之后,白汐就打了个电话给谢文湛。也是刚拨通,那边就接听了。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关心:“白汐?”她有点忍不住:“想你了。”

“嗯?”那边笑开了,好像声音跟着心情一起荡漾开来:“下个星期我去看你?”

“嗯。好。”

作者有话要说:鉴宝小常识

军持,一种盛水器,又名军墀、君迟、群持、捃稚迦、净瓶等。为云游僧人、伊斯兰教徒盛水洗手用具。这种外国器形大约在隋唐时期传入我国,在我国却长盛不衰,从唐代至清代的南方北方窑口均有持续生产,大量出口。品种丰富,时代特征鲜明。

军持的器形特征是:长颈,颈上部突出一条宽棱,肩部和腹部丰满,肩、腹之间置流,无柄,平底。但各时期的军持造型有明显不同。宋代造型,瓶上部有直立的细长圆管,肩部一侧有上翘短流,也有配以龙头流的。元代以德化窑青白瓷净瓶最著名,造型为喇叭口、折腹、器体较矮。明清时期的特征为腹部鼓圆,直颈较粗短,流为丰满的葫芦状,流尖端圆滑,瓶口的注口均加盖。

现已发现的历代军持主要产地有,唐北方白瓷窑场、湖南铜官窑,宋元时期河北定窑、福建德化窑、泉州磁灶窑和广东西村窑,明清两代江西景德镇窑。

第94章 师妹

翌日早起,碎金一般的阳光,洒在了眸子里。

白汐出门的很早。这几日在景德镇的生活,让她深深体会到当古董收藏者的快乐。

将千年的时光沉淀。将古老的火候,工艺,握于掌心。方寸见天地,诚如一叶落知天下秋。她喜欢这种洞察秋毫的方式。

昨儿,沈老板还约了她今天去古玩市场捡漏,白汐欣然赴约。其实,谢文湛给的本金已经用完。接下来就是利滚利。买真正上档次的古董了。

两个人走走逛逛一上午,白汐又捡到了不少好东西。并且将其中一部分,拿去大的古玩店推销。她人美,嘴甜,做起生意更是得心应手。很快把一百万的古董,利滚利推销到了一百八十万。

拿到手钱。下午就去了早些时候预定的一场拍卖会。用一百五十万,买到了一件康熙青花双耳尊。

沈老板还在旁赞叹道:“白小姐这几天真是让我长见识了。按你这个眼力劲,岂不是天下的漏,都要被你捡光了。”

白汐趁机道:“沈先生,要不然咱们再斗一斗瓷?”

“不敢了。看白小姐的样子,也不会输第二次的了。”沈先生还是不答应。白汐也不丧气:“沈先生,虽然说这话有些丢脸。但我现在,不太想把钧窑碗输了。”

沈先生“嗯”了一声。道:“愿赌服输。”

她真的要哭了。愿赌服输个鬼啊。但到了晚上的时候,沈先生又把她请到家里做客。坐下以后,沈先生笑道:“白小姐想要取回钧窑碗也可以,我有一幅书画,久久不能判定真假。假如白小姐能为我释疑解难。我就把钧窑碗还给你。”

佣人很快把东西拿上来了。是沈周的二十册书画册页。白汐立即来了兴趣。

先看字体和画风,都没有错。印章也很开门。但是看到题跋。白汐却笑了:“继南弟戊岁留山堂,嘱余为作家珍笔…此二十册,余留几案间四载,辛酉岁新春…在诗酒之余,便作山石、林木、人家、行旅…弘治乙丑冬十月十九日竹庄老人沈周。”

她先问沈老板:“老板怎么看这二十册幅留山堂?”

“书法是沈周的风格。沈周的楷书学柳公权,行书学黄山谷,疏瘦劲健。以“横”为例,下笔硬切,调锋之后提笔右行,收笔一律折笔并见棱角,方算一个完整的笔划。这一幅手册,行书,楷书的字都对的。所以,东西还算开门…”

“沈先生,我的意见有别。”白汐道:“沈周有一副《桃花书屋图》,题诗及跋语云:桃花书屋吾家宅,兄弟同居四十年。今日看花惟我在,一场春梦泪痕边…呼,亡后又三易寒暑矣。今始补题。胜感怆。乙未九日,沈周。也就是说,沈周的二弟卒于成化八年,也就是1472年。怎么会在弘治乙丑年,1505年,又冒出个弟弟,还为他做册页?”

沈老板恍然大悟,倒也大气量:“白小姐,见笑了。”于是将钧窑碗物归原主。

拿回了钧窑碗,白汐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告别了沈先生。她打了个电话给谢文湛:“文湛,下周你来的时候,我去接机。还有夏拍的东西。你不用担心。”

谢文湛看了一眼日历。15号,还有四天。却是恨不得马上飞到她身边:“那好,下周一中午12点。景德镇罗家机场。”

“嗯,好的。” 挂了电话,白汐把玩着今天买到手的青花瓷,寻思去御窑厂一趟。没想到青花瓷开口了:“你身上有泥土的味道…是钧窑瓷器么?”

“不错。”

“怪不得。我见过钧窑,但是没见过像你这样不人不鬼的半仙钧窑。”

她说:“我想成为一个人。”

“那你死了心吧…人要有阳气。你身上全部是阴气,而且是对人不友好的那种。”

白汐明白啊。因为明白所以更加悲催。

想不到,成为一个人这么难。她还能耗下去,但谢文湛耗不起了。他都二十八岁了。再不娶妻生子,人家会以为谢大少爱好出柜呢!

假如,连景德镇的陶瓷们都没辙让她成人。那她也就该考虑和谢文湛分手了——不成为一个人,先别说能不能相爱,她也没办法为他生儿育女呀!

隔日,她就来到了御窑厂遗址上。景德镇的古陶瓷灵气,这里最旺盛。

进门,就有一片瓷器告诉她,御窑厂博物馆里面有一块“原始青瓷”。这青瓷本身是周文王的青瓷盘的一部分。文王演周易,精通天下易学之术。青瓷也潜心修炼千年。如今已然能通晓古今。假若遇到困难,不妨找它解决问题。

青瓷很好找。因为博物馆里灵气最旺盛的就是它。白汐与它打了个招呼:“你好。”

“你好。钧窑小姑娘。”

白汐一看有戏:“你能看到我的真身?”

“钧窑天青釉,海棠红。红还有些特殊。是被二次烧窑了吗?”

“不错。”于是她表明了来意:“今天,我是来向你请教,如何才能变成一个人。”

青瓷吃了一惊,仿佛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小姑娘,你已经是半仙。为何要成人?”

“我喜欢人类。”

青瓷嗤笑了一声:“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吗?”

“…有一年,皇上娶新妇。我们窑子上的人,都在赶工。有一只钧窑莲花碗,刻了一半,人们就放进去了。后来我就钻进去为它完成最后的工序…”白汐将临死之前的记忆说了一遍。但,时间太久远。她也只能记得个模糊。

“不,小姑娘。倘若你真是无意钻入窑子而死亡。那是断断不会化为妖的。”

“什么?!”

青瓷冷笑道:“现在,我来告诉你——你的确是自己钻入了窑子里。但原因是有人,将你半成品的莲花碗,先送入了窑子。你钻进去之后,那个人就把窑口封住了。你哭,你喊,你捶打着窑壁。但是没人开窑救你…”

白汐呆立在原地,不敢置信。她一直以为,别人不知道自己在里面。但青瓷的话语,还不断地传来——“你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而死。同一夜晚,钧窑的窑厂烧出了第一批海棠红窑变。当时的窑工以为那是妖怪作祟。将瓷器给捣碎了。并且视你为不祥之人。是不是有这一回事?”

白汐点了点头,这些记忆,已经模糊成了尘埃。

“等你五岁的时候,你父亲第一次带你去了窑厂上看烧窑。也是巧了,那天你亲眼看到的第一炉钧窑,全部有海棠红窑变。从那之后,钧窑厂的人就相信,你是海棠红妖怪的化身…对不对?”

她点了下头,又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啊…但她的确看过很多窑变瓷器。

“后来,你越来越美丽。漂亮的不似凡人,窑口上妇孺,就说你是妖怪狐狸精…”

这个她知道,自己的美貌在窑口人家里头,的确十分突出。有人说她是观音,仙女。也有人说她是狐狸精。

“等到你十五岁时,天子大婚。皇后想要十几只海棠红的窑变钧窑碗。但是那一年窑厂的气候不好,雨下个不停。十窑九不成。窑厂烧不出来窑变。皇上要拿人问斩…所以有人商量将你祭窑…他们把你封死在了窑子里…你把头骨撞碎了。最后是含恨而死的。额头的血,流到了莲花碗中,成了一抹海棠红。”

她倒吸一口气,觉得青瓷也许在胡扯。但它继续道:“你的冤魂不散。本该成鬼,但是善念犹存。于是成了灵。但你打从心底是厌恶人的。所以,你永远不是谁的守护神。反而是给人招致灾难的灵。”

白汐摇了摇头,她不相信,因为她没有这些记忆。生前的往事,随着头盖骨的碎裂。一起消失了。但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呐喊:它说的是真的。

“小姑娘,你的阴气,克人的阳气。”

白汐不想再听下去了。一千年了,她什么都记不清了。而且,当初的窑口人家,皆为萧萧白骨。无处寻踪。现在还追究,干什么?于是打断了它的话:“我不想管什么过去了。眼下,我只是想变成人。”

“你已经是半仙之躯。离灵格提升还差一步。假若你能前进这一步,到达仙位之时,便可以选择成肉体凡胎。但你假若无法消除死前的怨恨,那就没办法成人。还不如转世投胎。经历轮回,就有骨肉了。”

意思就是说…她心底有恨,却已经遗忘了?但遗忘了,不代表不存在了。

莲花碗记得,灵魂深处也许还在悲怆当初的熊熊炉火。

不过,她真的回忆不住了。

最后,白汐是魂不守舍回到别墅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小雨,将她的蓝色百褶裙打湿了。女仆西贝拿来毛巾来给她擦水珠,她动也不动。好像一具任人摆布的尸体那样。西贝有些不解:“白小姐,你怎么不打伞呢?”

“舒服。”她道。等西贝走了。就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她是窑工,对于烧窑的工程,太熟悉不过。钧窑“窑变”和外在因素息息相关。不仅是釉料的配制,十分复杂和讲究。而且天气因素,也对出窑有很大的影响。寒暑、晴雨、风向,窑口的工人,都要随机应变,才能保持烧出的是完器。

但自己死的那一年,连绵一个月的梅子雨,历年堆放的柴禾都湿了。点不起大火。是不可能烧出来窑变的啊…

原来如此,她不是莲花碗。而是窑变。是那云蒸霞蔚的海棠红。

大观间有窑变,物反常为妖。此话诚不假。

冥冥沉思了一会儿,白汐觉得折腾自己不是个事儿。还不如和谢文湛说说。过去的命再苦,再坎坷,那也只是过去而已。老天爷现在好歹赐了她一个温柔的丈夫。

于是打给了谢文湛。忙音只有一声,他就接听了。她张了张口,却是笑道:“文湛,我下辈子再嫁给你,好不好?”那边传来一声严肃的:“什么?!”

“…”

“白汐,发生了什么事?!”谢文湛很不淡定了:“什么下辈子?!你怎么了?”

“我好像不是正常死亡…嗳,你先冷静点。听我说完。”她躺着看天花板,将今天的事儿说了一遍。末了道:“我真的,记不得死前的事儿了…”

那边谢文湛仿佛松了一口气,却是心疼起来:“白汐,别胡思乱想了。等我过去再说。”又看了下日历:“后天晚上我过去。”

“怎么,提前过来了?”

“你这样,怎么让人放心。”谢文湛也颇为头疼,但也很坚决:“下个星期我也不回上海了。等你把事情处理好了再说。”

“哦。”

很快,到了周末晚上。白汐早早去了候机楼接谢文湛。景德镇机场很小,候机楼也很小。零零散散坐着几十个客人接机,或者等航班。这里往返上海的班机一天也就三架。最晚的一班是八点的。除此以外,还有一天一班的美国华盛顿航班。

白汐觉得有点冷,于是裹紧了大衣。终于,上海的班机号从起飞变成了降落。

然而,先降落的是那一班华盛顿的客机。地勤人员像模像样地为刚下飞机的旅客做安检。毕竟是海归人员。最近国内反恐形势又严峻。所以检查格外仔细了点。白汐看到人们排成了长队,但是没有看到她的谢文湛。

好不容易,上海的班机也降落了。人潮一出,她立即从人群中看到了谢文湛。他还是那么高大,帅气,黑色的风衣裹着健壮的身体。

还耍酷戴着墨镜,口罩。呵呵,以为这样就认不出了么。

白汐笑了,但是尚未喊出口:“文湛!”却看到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高个子的女人。喊了句:“文湛?!”然后抱住了谢文湛。她傻了,看那女人踮起脚尖,亲了谢文湛一口。还笑眯眯地道:“你怎么也来了景德镇?”

“卿卿?!”谢文湛也是略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我回国了,过来看看沈师兄。你也是过来看沈师兄的吗?”话正说着,女人已经挽起了他的手。而谢文湛似乎不反感的样子。两个人手挽手走了一段。而且有说有笑。看起来,就是从前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白汐气炸了。她头一次,觉得,人真的很讨厌。也不管什么保安,什么地勤人员。直接走过了那一道警戒线。而谢文湛终于看到了自己:“白汐。”说着就迎了过来。她毫不客气地冷笑了一下:“文湛,你艳福不浅啊。”

谢文湛知道她误会了:“白汐,她是我师妹。几年不见了。”

“呵呵,你师妹长得挺不错的啊。”

那随后而来的那女人,已经傻住了。

但是白汐走到她面前,不管谢文湛拉住的袖子:“小姐,别人的东西,不要随便乱碰。你不知道吗?谢文湛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你在公开场合,这么碰我的男朋友。是当我这个正牌女友,不会来接机是吗?”

小姐终于反应过来:“文湛…她是…”

“小姐,文湛两个字,只有我能喊。你再喊一句,我可以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白汐冷冷道。当一千岁的老妖怪,没脾气吗?!

谢文湛也终于说话了:“白汐,卿卿刚刚从美国回来。我也没想到,会在机场遇见。你不要误会。”

她瞪了回去:“文湛,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还有个师妹?卿卿叫的挺亲密的呀,怎么走路还卿卿我我?”

谢文湛无语,但手一直牵着不放。

徐卿卿也开了口:“那个,他是我师兄。我们从前这样叫惯了。你脾气…怎么这么大。”

话音刚落。徐卿卿的手提包着火了。她“啊!”地大叫了一声。把手提包扔了。谢文湛二话不说,脱下风衣外套把火扑灭了。但IV的手提包外壳,已经被烧的变了样。白汐冷眼看着这一切。她没烧徐卿卿的头发就算客气的了。

谢文湛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不多说,直接拉起她的手。走到了候机楼外。收起了什么甜言蜜语,什么风度翩翩:“白汐,你别这么冲动!我和卿卿分别六年才见了面,所以才客套了几句…”

夜风瑟瑟。她的语气更瑟瑟:“文湛,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你是个很谨慎的人。除了我和思思,她是第三个能碰到你的手的女人。对不起,对于这样的女人,我只能把她们当做敌人。”

谢文湛哑口无言。在她水一般波光粼粼的眼神下,却是心软了。坦诚道:“白汐,也是我之前没说清楚。卿卿六年前在上海的时候,追求过我。但我没有答应。只是说做好朋友。”

白汐不敢笑,也不能笑:“你们上过床吗?你还有其余的追求者吗?”

“白汐,我只有你一个女人。”他忽略第二个问题。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再去找几个。”说完,她转身而去。谢文湛追上来拦住她。她直接把他推搡开。谢文湛就牵住了她的手:“白汐,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信任我?!”

第95章 期限

白汐不是不信他,只是不相信自己而已。

人类有血有肉,能够相守百年。死后黄土白骨相伴,还能一同做了古。但她呢?连个人都不是。只是一抹海棠红而已。寄亡灵于窑变,渺千年为一瞬。人类的寿命,对她而言实在太微不足道了。更何况,她是克人的妖。

眼下她觉得不当人也无所谓。谢文湛这么优秀的男人,不乏优秀的女子对他动心。不是么?她早该想到的。宋代的时候,她也曾看过俊美的儿郎,娶了三妻四妾。外面还偎红倚翠。但凡是大官,家中哪个不是七八房姨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