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河边。白汐脱掉鞋子,卷起连衣裙的下摆就下水去。河水一点也不深。只淹到膝盖上方。但是河里的淤泥比较多。深一脚,浅一脚踩进去。还会踩到许多嶙峋的砖头。也难怪,听闻这条河从前是景德镇的某个古窑口…

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白汐有点灰心丧气,不禁道:“文湛,你到底扔哪里了啊?”

谢文湛也卷起袖口在捞东西:“应该就在这附近。”

徐卿卿提议道:“要不要多喊几个人过来帮忙?”

“再找一找吧。实在不行请工程队过来探测。”白汐一边说,一边走远了。笑话,这可是几十万的钻戒啊!而徐卿卿跟在她身后。谢文湛则到了另一边去,看看是不是河水把戒指冲走了。但是三个人找了半会儿。什么都没发现。

这时候,徐卿卿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哎呦!”一声。白汐连忙走了过去。徐卿卿道:“下面好像有瓷片。”

瓷片?!她蹲下身,摸了摸。摸出来一片白瓷。白度不高,微微闪青。像鹅蛋壳的颜色。外沿露胎部分有浅浅的火石红现象。两个人面面相觑,都认了出来。白汐说的是:“枢府瓷?!”徐卿卿说的是:“卵白釉?!”

卵白釉就是枢府瓷。这是元代时期,景德镇烧制的一种高档瓷器,在当时极富盛名。因为其色白微青,颇似鸭蛋壳色,故称之为“卵白釉”。又因为传世品以元代“枢密院”定烧的卵白釉瓷为多见。所以又称之为枢府瓷。

别小看了这种白瓷,元人尚白。这种枢府瓷与元青花一样,曾经是皇族用的物什。“有命则供,否则止”。只产于景德镇。但是后来,也逐渐民用化。只不过明初就停烧了。此后绝迹。怎么一条小河里有这玩意?!

更奇葩的是,这瓷片身上一点弧度都没有。不像是拉胚制作的,倒更像是捏塑的。但卵白釉这么高级的瓷种,要捏塑成什么东西呢?

白汐张口道:“文湛,这里有一片…”还没说完,忽然间,以她为中心。河床开始下沉。形成了一个巨大漩涡。徐卿卿“啊!”了一声,也随她开始下沉。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分明齐腰深的河水,此时此刻,却深不见底了。

白汐心知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想念咒挣扎一下。奈何一张口,河水哗啦啦地倒灌进来。身边的徐卿卿还一个劲地抓着她的手臂。弄得她连法印也结不了。没办法,她只能推了一把。把徐卿卿推了出去,但自己却沉了下去。

这一沉,却是睡了过去。最后听到谢文湛焦急到不行的喊声,仿佛近在咫尺:“白汐?!白汐!你在哪里…”

我在…我也不知道。她无法回应,身子不自觉地往下沉。好像要沉到最深遂的秘密当中去。

迷迷茫茫醒来以后,白汐忽然发现…一群古代装束的老百姓在街上行走…男女老少,影子一般穿透她的身体。

这是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小白再次穿越异时空。第一次是封魂罐子里头的宋末亡灵军队。这一次是…╮(╯▽╰)╭鉴宝小常识~枢府瓷又名卵白瓷,是元代景德镇窑在宋代青白釉的基础上创烧的一种著名瓷器。这种瓷器的胎骨洁白、胎质坚硬、胎体厚重、瓷化程度高。釉色一般都为青白色,釉层较厚,呈失透状,色白微青,犹如鹅卵的色泽。器型丰富多样,但形体不大,大件器物很少见,其中以一种小足、平底、敞口、深腹的折腰式碗最为典型。

早期的器物由于在釉中含铁量较高,釉色白中泛青;晚期釉内含铁量减少,釉色趋于纯正。

在装饰方法上以印花为主,图案多显得浑圆而不太清晰。在花卉间往往印有对称的楷书“枢府”二字,是枢密院在景德镇的湖田窑定烧的瓷器。印有“太禧”字样的瓷器,是为元代皇宫太禧宗禋院专烧制的。还有为其他官府烧制的。品质优秀,“千中选十,百中选一”,官府挑选以后才在民间销售。民办瓷窑作坊也有仿制。

总的来说,枢府瓷是一种被遗忘的元代官窑。也是比较容易入手的入门级古董。

第97章 前尘【二更】

白汐走了半晌,周围的“古代人”,都把她当做空气。

这条街道也很奇怪。一会儿是黑白的,一会儿是彩色的。好像一台老掉牙的电视机。吱嘎吱嘎播放着古旧的影片。但她能认出来,这里是景德镇。因为在古代,唯独景德镇才有如此绚烂的烧窑景象。

人们的服装,和宋代的穿着差异不大。但是官兵的体型,像是猿猴一样头大腿短,体毛遍身。明显不是汉人。

她猜,这里该是元朝。统治者则是蒙古人。

很快,景德镇上有条不紊的街道乱了起来。一位人高马大的将军来到这里,告诉窑工:“皇上听说景德镇什么都能烧。那就烧一张龙床罢!要…洁白晶莹,坚固无比。夏天的时候,皇后娘娘,皇上,能一起睡在龙床上乘凉。还要有你们中原皇室喜欢的龙纹,牡丹纹…”

龙床?!用陶瓷烧造龙床?!人们面面相觑。陶瓷的质地,大家都知道。毕竟是泥土之躯。怎么能够做成床?!而且,要烧造一张两人睡的大床,这要多大的窑口才能烧制出来?!高岭土的粘性,又怎么能烧制这么大,这么平展的东西?!

但,天家威严,烧不出来,就屠了景德镇。

于是,人们开始呕心沥血烧制龙床。

接下来的一个月,景德镇的千家万户,千窑万炉,燃起了熊熊烈火。这里成为了一座不夜城。

但是一窑窑龙床,出炉的时候都碎成了残片。做的最好的龙床,也是全身布满龟裂的痕迹。可元朝的皇帝不喜欢冰裂纹,觉得这开裂的痕迹,意味着他的江山将四分五裂。所以,他要的是一张没有半丝儿裂痕的龙床。

接近工期兑现的时间了,还是没有人烧出来。烧窑祖师爷的神庙里。香火不断。景德镇的百姓都期盼祖师爷显灵。赐予一张完整的龙床。

白汐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一些相近的记忆。也翻涌了出来。她想起来了,死之前,就是这样的万家窑火的盛况。那些黑夜里,银河玉带,仿佛都被人间的火焰给熏红了。她和七八个窑口人家的少女睡在一处。白日帮男人们捣碎洁白的高岭土,刻花塑形。晚上就枕着竹篾编制的草席,摇着蒲扇,囫囵入睡。

那时候,吃不饱,穿不暖。人人面黄肌瘦,衣不蔽体。

有个叫小满的姑娘,一边捉头发里的虱子,一边道:“白汐,窑口人家真苦。烧一窑子,也赚不了几文钱。朝廷还动不动派人来强迫我们干活。烧不出皇帝要的东西,全家老小都得死。哎,下辈子不要出生在窑口上了。”

她也侧卧着。摇着蒲扇,扑赶飞进来的流萤:“小满,你甭担心。等海棠红烧出来,咱们就有肉吃了,苦日子也就过去了…”

当时,真的天真的以为。努力的干活,就会有光明的未来。可曾想到…

就在这时,面前的景象变了。日子象跑马,离上交龙床的日期还有五天,一种可怕的绝望。笼罩在景德镇的上空。京里督使和县衙官吏,指望这次烧龙床,能够拍上皇帝的马屁。现在不但封赏得不到,连前程都要断送了。

人一急,也就露出了豺狼相,整天到晚。官吏撞见瓷匠就骂就打;可光打骂不会打骂出一张龙床来。因此,他们就象苍蝇一样,满镇乱奔,到处打听哪里有高明的烧窑师傅。 终于,给他们打听出来,有一个叫做陈德厚的老师傅,最擅长烧制卵白瓷大器件。

于是,官吏们堵住陈德厚的家门,喝令他烧制龙床。陈德厚却不知道该如何办到。这时候,他的女儿翠芳走了过来。告诉父亲:“爹爹,您不妨按照我的体型做一个窑子。然后烧制龙床的时候,拿我祭窑。便可以烧制成功。”

窑口自古以来,就有这样仿制活人,祭祀活人,烧成瓷的传闻。

陈德厚当然不肯,但翠芳的几个兄弟心动了。他们想到了北宋的时候,钧窑窑口上有一户姓白的人家。拿家中如花似玉的女儿白汐,祭窑烧出了海棠红。解了钧窑人家的燃眉之急。那么,陈家也可以效仿白家人的做法!

于是,翠芳的几个兄弟。真的搭建了一座女人体型的窑子。

白汐看到,翠芳是脱光了衣服。让兄弟按照她的体型,捏的窑子。连一双玉。乳。也捏的栩栩如生。搭建好后,龙床的泥胚就送了进去。而翠芳穿上崭新的花衣服,趁着火势最大的时候。跳了进去…消失在熊熊烈火中。

白汐开始头疼。这个场面,触动了她心底的那根弦。失去的记忆,开始恢复…熊熊烈火。血流如注的头。破相的脸。还有临死之前,不肯瞑目的双眼。十五岁的自己,多美的年华啊。变成一堆什么都不是的焦黑…

当她那炉子的火焰熄灭后,只剩下呛人的臭味…

第一个打开窑子,走进来的人,是好朋友小满。她一进来就哭了。不是为她哭,而是道:“老天保佑,海棠红终于烧出来了…”小满踩过她焦黑的尸体。举起那一只天青釉海棠红莲花碗。胜利者一般走了出去:“海棠红!”

窑子外面的人一起欢呼起来,包括将她关进来的几个男人。人们将海棠红珍宝一般地放在红漆托盘上。而将她的遗体,与烧窑的灰烬一起随便掩埋了…当时,当时…恨,她好恨。为什么自己死了,人们关心的却是海棠红?!

不甘心,不能原谅!天地不仁,视万物如刍狗。圣人不仁,视百姓为刍狗!

她的美丽,她的年华,她的生命,她的尊严…全部被人们践踏了。所以,从此以后,恨了人类。而这一股浓浓的怨气,导致自己不得入轮回。甘心化作妖怪,随着献血铸就的海棠红。一起修炼,渐渐有所成,有所失。

但是,再幽怨的恨意,都抵不过时间。千年的岁月,教会她去遗忘所有的痛苦。铭记所有的快乐。而程璋的谆谆教导,指引着她学会包容和关怀世上的每个生灵。等遇到谢文湛后…她越发觉得,人类还是很可爱的。

而今,所有遗忘的东西,都回忆起来了。青瓷说的不错,她心底有恨。

渐渐地。面前的窑火熄灭了。人们一起打开了窑子,这次龙床居然烧好了。摆在作坊当中,洁白莹润,熠熠生辉。釉面照得见人影,敲起来声音像金玉之声。八条龙昂首挺胸,两对凤凰宛振翅欲飞,朵朵牡丹花鲜嫩欲滴…

“好了!龙床造好了!”陈家兄弟奔走相庆。景德镇炸开了锅。人们喊的喊,打锣的打锣,打銃的打銃,庆祝一场劫难化为无形…

“不好啦!不好啦!大汗驾崩啦!”龙床还没送到朝廷去,却传来这么个消息。人们面面相觑,只好把龙床重新放回了陈家的窑口上去。年复一年,以女子之躯祭烧而成的这一张龙床。无人问津。并且,陈家窑口渐渐被上涨的河水所淹没…

追溯完毕。面前的景象慢慢淡去。细雨蒙蒙中,出现一位穿着大红衣衫的女子。衣衫上绣着大镶大滚的花边,好像一位即将出嫁的新娘子。是翠芳。

白汐走到她的身边:“你好。”

“你好。”翠芳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拨弄着指甲。不敢抬头看她:“冒昧让你下来了。可我想和你说话…”

白汐问她:“你附身在龙床上,沉没在河底,是吗?”

翠芳点了点头:“不错。我很寂寞。爹爹没了以后,家里的窑子也败坏了。龙床也没人敢拿出来折腾…我待在河底七百年了。终于遇见一个会说话的同类…你愿意留下来陪我吗?”

“恐怕不行。”白汐的嘴角挂着一抹笑,心疼的笑:“上面还有人在等我。”

“你也是被祭窑的少女,为什么还要和人类走的这么近?”

“我已经忘了当初的恨。说实话,我现在很喜欢人类。”白汐微微一笑:“这个认知的转换过程很有意思。”

“你不觉得,自己死的太残酷了吗?”翠芳瞪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或许生在窑口人家,是我的不幸。但是不幸已经过去了。当幸福来临的时候,我不能让它溜走。要把它掌握住。这样以后才不会后悔。”白汐是想到了谢文湛。现在,这就是她把握的希望之火。

翠芳打量着她:“不过我觉得,妖怪,起码可以掌握生生不息的力量。而人的心是会变的。尤其是男人。当你年轻美貌的时候,他们会对你好。当你老了,什么也不是。那还不如,自己对自己好。”

白汐摇了摇头:“翠芳,我们妖,无法与人类建立关系。活着,是他们人生中的匆匆过客。死了,他们也完全不知道我们的存在。这才是悲哀。”

翠芳叹了一口气:“这么说,你果真是看开了。想成为人类?”

“是的。”

“那好,祝福你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翠芳拉起她的手:“还有,拜托你把我挖出来。河底下的日子太难捱了。”话音刚落,一股清澈的灵力,从翠芳的手上,传了过来。这个同命相怜的姑娘,花儿一般地笑着。

翠芳还告诉她:“假如你还需要灵力,可以去寻找景德镇里其他以身祭窑的瓷器。我记得,明代万历年间,就有一个叫童宾的人,以身祭窑成功了。他的灵力,比我大多了。”

白汐感激道:“谢谢你。”

渐渐地,翠芳的笑容淡了。而周围古色古香的世界洗净了铅华,开始褪去颜色。而白汐感觉到水的浮力,她在渐渐往上升起。又握了握手,感觉自己的灵力又提升了一小步。离成仙的那个点,已经相当相当近了。

而且,她有了寻找灵力的新方向——寻找那些和自己一样,活人祭祀的瓷器。

童宾。这个名字她听说过。又被称为“风火仙师”。是景德镇人人朝拜的祖师爷。因为在万历年间,以身祭窑,帮助景德镇免于灾难而备受推崇。

只是不知道,童宾当年祭祀的那一窑瓷器,去了哪里…

正想着。周围的水不见了。她呼吸到了清醒潮湿的空气。并且稳稳当当站在了河床上。手中还拿着那一片元代的卵白瓷。

“白汐?!”正在四周寻找的谢文湛。一下子冲了过来,用力抱住了她。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她反手抱住了他:“文湛,我没事。”可他依旧呢喃低呼着:“白汐…白汐…”好像失而复得一般小心翼翼。

白汐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沉沉落日。知道自己大概失踪了很大一会儿。正寻思着怎么说,岸边传来呼啦啦的警车声。徐卿卿从车上走了下来:“师兄,我喊来了…”

但是徐卿卿却看到两人相拥在一起的画面。谢文湛吻着白汐耳边的鬓发,那眼神,那动作,一点一滴,都是打从骨子里的疼爱。心,“咯噔!”一跳。好像什么东西碎了。

她记得,十年前。当自己刚刚上大学的时候。在课堂上遇到了谢文湛。那时候,谢文湛是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他不仅优秀帅气,而且人品够好。是全校女生都暗恋的对象。但无论哪个女孩,都不能得到他的一点点青睐。

那时候,谢文湛把全幅心思放在了学古董鉴定上,根本没空谈恋爱。

二十多岁,正是学习的黄金时间。错过了这个年龄段,以后记性会越来越不好。

所以,谢文湛是真做了打算,先成为首屈一指的鉴定师。再考虑其他的人生问题。

那没关系,她可以主动追求他。徐卿卿想。这么优秀的男人,暗恋了三年的学长,可不能轻易放弃…但是,无论她怎么乖巧听话,怎么善解人意。怎么做解语花,开心果。谢文湛就是没爱上自己。她以为,那一定是因为自己不够努力。

却在今天,明白了,其实只是因为不爱罢了。要是爱了,即使性格不好,即使惹出了许多麻烦。谢文湛都甘之如饴。

爱的女孩,惹出的麻烦。那都不是啥大麻烦,反正我来替你解决。不爱的女孩,惹出的麻烦。无论再小,那都很麻烦。

而她,就是那个麻烦。徐卿卿想。

她红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那天晚上,他们走了之后,她连夜就在河边捞上来这一枚戒指。私心以为,白汐这样蛮不讲理,还没教养的女孩子。是配不上谢文湛的。那还不如藏起来这一枚戒指,再次争取一下谢文湛的喜爱。

但是眼下,徐卿卿也明白。谢文湛的确很爱这个叫做白汐的野蛮女友。自己没戏了。

她将谢文湛为白汐准备的戒指放在了桥墩上。背上自己的包,转身而去。

但徐卿卿不知道的是。白汐目睹了她和她手上的戒指,却是没声张。反而捧起男人的脸:“文湛,我们再找找看戒指好不好?”

谢文湛答应了。温柔似水:“好,找到了你就戴上去。”

当然,不久之后,她就真的找到了戒指。

第98章 夏拍

戒指戴上去,就是定亲了。谢文湛这么跟她说。

白汐觉得这挺不可思议的。想不到,古董也要嫁出去了。但不管怎么说,她的确很爱这一枚华丽奢侈的钻石婚戒。

隔日,她又拉着谢文湛来河边挖龙床。

结果工程队没挖几下,就露出雪白的陶瓷飞凤。再一挖,床瓷板就露出来了。这么大的陶瓷龙床,雪白晶莹,镶嵌在黑黝黝的河床里。珍珠贝母一样晶莹闪烁。人们屏住了呼吸。亲眼看到这张龙床的震撼,简直终生难忘。

风吹皱一河粼粼波光。白汐站在桥墩上,和谢文湛商量怎么处理龙床。拍买吧,钱多了,但是她不能保证,龙床的下一任主人会对她好。万一打碎了,磕破了。那也辜负了翠芳的恩情。捐给博物馆吧…好像太那个啥。

再无私,她和谢文湛也要拿钱吃饭的呀!

后来谢文湛提议道:“那捐给至尊行在上海的私人博物馆。作为永久性展品,永不出售。”

她也同意:“那你们一定要好好保管她。”

“什么你们,是我们才对。”谢文湛摸了摸她的头。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不过龙床这么大,托运什么的,还挺麻烦。谢文湛就把龙床运到了沈正霖家。托付大师兄帮忙送到上海去。结果沈正霖一看到这卵白瓷的龙床,眼睛都不眨了。看了良久,才呼出一口人气:“谢老弟,这宝物…你们从哪里找到的?!”

“白汐在河边找到的。”谢文湛可不敢居功。

于是,沈老板一拍大腿:“又是白小姐…她不仅会捡漏,还会摸宝。可真是个财神!”

好东西,那就是顶级的美人。谁都不吝啬夸的。何况是沈老板这样心直口快的人。他简直没完没了:“这龙床,你瞧瞧…我国博物馆里,还没有这么大体积,这么平展的捏塑陶艺作品吧?!还是元代的!还是卵白瓷!”

白汐怕他激动得晕过去:“嗯。其实就是体积大了点而已。”

沈老板又想喊几个朋友过来,一起鉴赏这稀世珍品。白汐同意了。于是沈老板电话一打。立马,什么陶瓷博物馆的馆长,景德镇百年老字号的店主,还有他生意上的伙伴。以及交好的大收藏家…呼啦啦全跑了过来。

白汐黑着脸,看沈老板激动个不行。打电话的风格如下:“喂?老李啊,我谢师弟的媳妇弄了一张元代的龙床…什么?你不信?那过来过来。记得带上你家十五年的茅台酒!先说好了,真东西,茅台酒归我…”

“喂?老钱啊…上次你请我看越窑的执壶。今天请你看龙床!对,就是龙床!还是卵白瓷的!哪能是我弄到的呀,我师弟他媳妇弄到的!”

白汐:“…”

“喂?老孙,来,今天到我家来。什么?!你中午有客人?那不行,我这里还有龙床!不看,将来后悔可别怪我…”

白汐幽幽拉过了谢文湛:“想不到,你师兄平时那么闷骚。其实很热情啊。”

“师兄就是这样,喜欢人多,热闹。”谢文湛并不介意:“所以师兄什么行业都吃得开。”

“那我看你不适合做生意。”她打趣道。

“哦?为什么?”

“我说不要拍卖,你就把龙床弄进博物馆。这不损失一大笔票子么。”她伸出五根白嫩嫩的手指:“真的拍卖出去。起码五个亿呢。”

谢文湛温言善语地教育道:“白汐,做古董生意的,忌讳逮着什么古董,都只往钱看。假如只注意到利益价值,那迟早会出问题。”

白汐点了点头:“好吧。随便你。”反正她将来当人了,估计在鉴定行业上,也是个往钱看的人物。没办法,钱,谁不爱。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家连坐都坐不下了。头发花白的老专家,西装革履的大老板,还有千里迢迢坐飞机赶来的收藏家。呼啦啦围住龙床,钻研个没完没了。一会儿说:“孤品!孤品!”一会儿说:“鬼斧神工!真是鬼斧神工!”

“这质地,细腻如羊脂白玉。是元代晚期景德镇的作品吧!”

“肯定是特殊的窑子烧制的。一般窑子达不到这么高的温度,烧这么厚的胎。”

“故宫博物馆里那些元代的陶瓷,都不能和它相比啊!这肯定是元代陶瓷的代表之作!”

“对,恭喜谢先生和白小姐了。”“谢先生,这一回你发了啊。”“白小姐,卖不卖?三个亿?不够还可以再商量一下!”

一下子,谢文湛和她都成为了人们追捧的对象。但谢文湛只是笑笑:“已经定下来了,送到博物馆去。”人们有的点头,有的摇头。但都公认,这是一件旷古的好东西。不仅突破了陶瓷的造型史,而且突破了文化史。

白汐看着这些打了鸡血似的老专家,偷笑道:“文湛,你说我要是把那一方传国玉玺拿出来。他们会怎么办?”

谢文湛也打趣道:“那样就要叫救护车了。”

到了晚上,沈正霖就安排好了专机。把龙床运到了上海去。归来之后,就在家中摆了宴席,算是请他们吃一顿。这一回,沈正霖向谢文湛劝酒喝,被白汐拦了下来。沈老板笑了笑,也没勉强。还问道:“小两口现在和好了?”

“对。”白汐承认的大方:“师兄,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了啊。”

“看看,这样才像话嘛。白汐,不是老哥我说,你是个有才有貌的女孩子。配,也配得上谢老弟。但是心气太高,有的时候呢,容易死心眼。而谢老弟人老实,却也是个钻牛角尖的。你多让让,别老欺负他。”

说的好像她常常欺负谢文湛似的…呃,好像是经常欺负。

不过,谢文湛却是举起一杯可乐,代了酒:“师兄,老弟我的想法呢,对外人精明一点的好。对老婆,蠢一点,她才放心一点。”

她就掐了谢文湛一把,敢情你小子还敢装蒜?但装蒜的谢文湛,连她掐他,都觉得十分享受。还凑到她耳边:“用力点。”

三个字,如此之暧昧,她的脸颊一下子红了。

这是男下女上姿势时,谢文湛十分爱说的一句话。因为他总嫌她不够卖力。

用力…好,她用力。于是抬起高跟鞋,用力地踩了他一脚。谢文湛闷哼一声,总算不跟她开玩笑了。

聊完了私事。又开始聊正事。谢文湛提到了“风火仙师”童宾的传世品。

沈正霖想了想,却是道:“童宾是明代万历人,当年也是在太监潘相的威逼之下,没办法才跳了窑子殉瓷。如果那一炉子的陶瓷,真的烧了出来。那也全部被潘相送到皇宫去了。对了,万历的定陵不是被挖掘了嘛…”

谢文湛也想到了定陵。定陵在上个世纪60年代,被郭沫若等人挖掘。后来文。革。打砸四旧。几乎没有文物流传下来。他之前也打过电话给北京的定陵文物委员会,但是全无消息。

这下,寻童宾瓷器一事,好像就走入了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