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的东西,老祖宗的手艺!童宾都爱不释手这只鼓钉洗了!

看完了外形,看底足——底施黄褐色薄釉并露部分灰胎。一共有二十三枚支钉痕迹。说明是采用了钧窑的古法——支架烧制而成。

最后看碗壁的厚度——童宾也举起东西,对准阳光。顿时,他惊呆了——碗壁居然折射出淡淡的霞光!这霞光似霰非霰,雪霁云消一般的美丽。

放下碗,童宾承认了:“我输了。”

霞光是什么?是窑变。白汐烧出了窑变,也隐藏了窑变。当然技高一筹。

第二轮比拼,是釉上彩绘瓷器。

釉上彩是古代陶瓷的主要装饰技法之一。指的是用各种彩料,在已经烧成的瓷器釉面上绘制各种纹饰。然后二次入窑,低温固化彩料形成的彩瓷。通常包括彩绘瓷、彩饰瓷、青花加彩瓷、五彩瓷、粉彩瓷、色地描金瓷及珐琅彩等。

在北宋,釉上彩瓷器是磁州窑一家独大。她看过釉上彩,但没怎么亲手做过。

白汐选择做一件宋磁州窑白地黑花云凤纹四系瓶。她画法不如刀法,但注重布局。在瓶身外围,加上一层提纯细练的化妆土。再进行绘画。花卉纹行笔舒畅流利,花形描绘普遍肥大饱满,活泼多姿。将整个瓶身装饰的满满当当。

进窑。烧制,又是一天一夜。

她托腮,沉思。知道这一轮是比不过童宾的,拿下第三轮,才可以取胜。至于第三轮,虽然心中有数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烧制成功。

不知不觉,日光西斜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即站了起来:“童宾,外面的时间,和我们里面的时间。也是相对的吗?!”

“不错。”童宾正在喝酒,这酒不知道哪里来的。他喝的津津有味:“我常常,就在这里消磨时间。有的时候,两三年都不出去。”有看她的样子,笑了:“你也别着急。打败我,我就放你出去。输了,我把你留在这里,就是了。”

白汐无语,这里就是窑子,瓷土,钴料,铜矿…难道,和这些东西为伍吗?!

不是每个人,都爱烧窑子为命的。起码,她爱谢文湛胜过爱烧窑子。

大概看出她的不耐烦。童宾笑了:“这里还有酒,还有房子,是我生前…住的地方。好山好水好风光。亏待不了你的。”

她要哭了:“可是我的丈夫会着急的。”

“呦?你还嫁人了啊?”

白汐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说话了。

火焰越烧越旺,她的心,却渐渐冰冷起来。童宾还笑话她:“别这样,哭丧一张脸做什么?来,喝酒。大不了我拿走你的灵力,你再修炼个几百年。也就能有形体了。”说完,哼起小曲儿:“肆中听得语吟吟,薄酒名醴厚酒醇…”

半日过后。彼此的瓷器,都出窑了。她的白底黑花梅瓶,中规中矩。而童宾烧制的“斗彩鸡缸杯”。一出窑子,就令人耳目一新。

白汐上手之后。先看胎质——洁白细腻,薄轻透体,小杯胎体之薄几同蝉翼,可映见手指。白釉柔和莹润,表里如一。再看釉色斗彩:鲜红色艳如血。杏黄色闪微红。水绿、叶子绿、山子绿等色彩皆透明。孔雀绿则是浅翠欲滴。

至于其他的装饰色彩——赭紫色暗,葡萄紫色如熟葡萄,略略透明。油红色重艳而有光…一片姹紫嫣红,简直美不胜收。

这种釉色的呈现,很明显是成化斗彩的特征。白汐不禁赞叹道:“难怪成化无大器。成化的斗彩若是染在大器上,只怕是神仙用的东西了。”

“见笑。”童宾的心情很不错:“明代成化一朝无大器,不是御窑厂偷懒,不肯做大的陶瓷上贡。而是成化帝不喜欢刚硬、阔大的东西。他本人宽仁雅逸,擅长丹青。所以喜欢那些秀巧淡雅,精致玲珑的小件器物。所以,才有成化一朝大器的没落。相反的,青花瓷,斗彩瓷的小件器物,从此繁荣了起来。”

“难怪。”白汐放下这只碗:“这一局,是我输了。”输给了最灿烂的明代成化年间的斗彩。

第三轮。青瓷。

白汐一边跃跃欲试,一边也担心起来。

之所以拿青瓷比拼,是因为唐宋年间,许多窑口都是青瓷系。比如:唐代越窑、宋代官窑、汝窑、龙泉窑、耀州窑等。而瓷器界至高无上的两种瓷器——秘色瓷,五代柴窑瓷。都是青瓷出生。别看青就单一颜色,要烧好,也十分不易。

白汐赌的东西,是童宾,从没见过的东西。

这东西的烧制的手法,也不同于唐宋元明清以来的所有窑口出产的青瓷。

一般,青瓷是用铁矿石做青釉的染色剂。但她不用铁矿石,而是取了一串青金石老珠项链。压碎,加水,经反复碾磨成浆汁。然后选用黄土胚泥加银反复揉压,并擀成薄片叠压搓揉,搓成细条。再用细银丝扁形条编织成经纬状,盘成器型后,埋于胎土中。

接下来,就是准备烧造的窑子——瓷窑中间顶部开口,上面用铁皮漏斗倒扣在上面。这样是方便通风,保持煤炭红旺旺地闷烧。不至于冒出火苗。

把瓷土阴干后,白汐再将之前准备好的青金石釉浆,涂抹在胎体里外。涂抹均匀之后,才将泥胚放入窑中。采用针钉支烧。一边烧,一边将银粉慢慢融入胎土中,直到与胎土完全融为一体。然后,她用扇子朝着通风口扇风,保持火温闷烧一昼夜。

流水般的手法,不同于以往的烧窑方法。还有漫长的烧窑时间——白汐不疾不徐,等待日落日升。越发气定神闲起来了。

童宾的东西已经烧好了,凑过来看她烧窑。却是摸着下巴,不解道:“你这么低的温度烧,瓷器不会开裂吗?这是什么烧窑办法?”

“低温釉。”她想了一想,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道:“这是我第一次…烧这种瓷器。之前,还没怎么接触过。”

“烧的什么瓷器?”童宾望了一眼铁矿石,开始猜测起来了:“是唐代越窑吗?”

“不是。”

童宾再问:“北方青瓷系的,还是南方青瓷系?”

她扇了一扇子,抹了一把汗:“北方的。”

童宾站了起来,却是好奇地转来转去。他从未看过,有人在窑子上扣一个铁皮漏斗的。

北方的青瓷系?北方的青瓷系,不是向来含铁量多则胎色较暗吗?

但是看她,也没用铁矿石做釉料呀!

一天过去了。白汐的窑子终于烧好了。当她打开窑子的时候,童宾几乎跳了起来——只见徐徐熄灭的窑火之中,有一盏美丽绝伦的青瓷百合花盏。这青,不是越窑的千峰翠色,不是汝窑仿造的玉器之青。而是天空般的颜色——

是雨霁之后,蔚蓝与月白交替变换,莫测而又神秘的那种青色。是浩淼,广大,天街银汉,令人感觉如梦似幻的一种青色。

“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颜色做将来!”童宾几乎叫了起来:“这是柴窑?!”

白汐很淡定地点了点头——没错。柴窑。世界上只有一只柴窑了——前河南博物馆编号为004的文物。后来流落到顾老先生手上。宗仁码头爆炸案后,顾老先生入狱。而这一只柴窑碗,被政府缴获了。放在了程璋纪念馆里头。

她去沈阳那一次,正好看过了这一只碗。没怎么费力气,就看到了它的烧制过程。粗略地记了下来。今天,复制烧窑成功。

本来,五大窑系和越窑,柴窑的烧制年代,相差不远。

她算是很幸运的,童宾是万历年间的人。万历年间,柴窑已经绝迹。而童宾复活之后,这些年的足迹,就局限在小小的定陵脚下。不可能,也不会知道柴窑的烧制方法。更重要的是,在每一个窑工的心中。“柴窑”二字,神圣无上。

“诸窑之冠”“世界陶瓷史上的奇迹”五代柴窑!

所以,选择青瓷作为翻本的筹码。她赌的,不是这技术,不是这青色,不是这器形。而是,“柴窑”二字至高无上的地位。

所有的瓷器,所有的釉色,在柴窑的面前,都黯然失色。童宾也不例外。他做的是明仿龙泉青瓷哥窑关帝像。雕刻手法,青的呈色,都是顶级的。但是,和这一只小小的柴窑盏相比。就好比萤火和日月争辉。实在不自量力。

最后。童宾深深叹了一口气:“我输了。”

白汐很怜悯地看着他。她其实,算是作弊了。祭出柴窑,简直犯规中的犯规。但,规矩是童宾和她商量好的。结局已定。

“这一只柴窑盏给我。你走吧。”童宾仰头望着高悬的明月,喟叹道:“有这一只柴窑相伴,想必日后也不会寂寞了。”

“你还会再变成人吗?”白汐问道。

“会的。不管几百年,几千年。我会再次去往人世的。”童宾把柴窑放入怀中,又拿起前一次烧的那一只鸡缸杯,斟满了美酒:“后会有期。”

白汐一饮而尽。闭上眼,再睁开眼。已经回到了那一座空落落的小屋子。童宾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桌上的美人碗。散发出清纯灵气。白汐抚摸上碗身,顿时,一股清澈而充沛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进了体内,令人的四肢百骸都舒展了起来。

终于,成人的最后一道程序,完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成化朝(公元1465—1487年,明宪宗朱见深年号)历时23年,景德镇御窑厂生产全面恢复正常,是汉族陶瓷烧造史上重要的历史时期。当时,宫庭喜好首先选用纤巧,精致的器型。比如碗、把杯、罐等。大的器型宫廷较少选用。余下的和大多数大的器型推向民间市场。但大多都出色地代表了当时轻盈秀致的风格,并为仿品所望尘莫及。

为什么成化无大器呢?和成化皇帝的身世有关。

成化皇帝幼年心理受过创伤,他父亲朱英宗立太子时非常犹豫,让他经历了太子—亲王—太子的过程,成化皇帝就是在这样箭拔弩张中度过童年,而且形成了比较严重的口吃、内向。两岁时跟着比自己大17岁的宫女万氏,即后来的万贵妃,而且还独爱她一人,不惜因妃废后,等于是相当严重的恋母情结了。

这些情感上的因素跟他喜欢疏淡、柔弱的东西有很大关系,所以“成化无大器”是因为成化皇帝性格的问题。他讨厌大气,外向的东西。兼爱青花与斗彩。

所以我们看传世的绝大部分成窑瓷,胎都非常薄,薄到迎光透指纹的程度。连“天”字罐这种罐形的器物都用薄胎。有诗赞成化器曰:唯恐风吹去,还怕日炙消。

第114章 成长

空荡荡的屋子,冷飕飕的空气。

“喂,文湛?”白汐哆嗦着手。开了手机。顿时,一百多通未接来电就涌了进来。她随手拨回去一个。“滴!——滴!——滴!”响了三声。顷刻,通了。电话那头,传来谢文湛非常急躁的声音:“白汐?!你在哪里?!”

“我在…”白汐支支吾吾报了个地址。然后打了个喷嚏。再支支吾吾嘱咐道:“你,最好带一件衣服过来。这里很冷。”

对。她很冷。

刚才得道之际,她舍弃了一身仙骨。选择成为一个简简单单的人。老天爷满足了她的愿望。也就一分一秒的瞬间,她的身体,忽然缩小了。缩小成了临死之前的那个自己。又干又瘦。十五岁的年纪。由于营养不良,看起来才十三四岁大的样子。

完了。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连衣裙因为这骤然缩小的身体,落在了地上。胸罩,也直接跨过了三围,合着内裤。瘫软在了脚下。漏风的屋檐,传来一阵阵冷飕飕的风儿。把她吹得一个机灵。再次拿起美人碗。她就感觉不到任何灵力了——不,不仅如此。整个世界,都陌生起来。

空气冷的不像话。她深吸一口气,却是想大叫一声“啊!”。特么真的变回了十五岁!

怎么办?!怎么办?!白汐头一次,完全不知所措。

冷静了下来,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见人。裙子套头的地方,现在可以一直套过双肩,套到腰部。没办法,只好当做浴巾一样,围在身上。然后,她躲在角落里头。打了这么个电话。挂了电话又开始后悔了:怎么面对谢文湛?!

这样子。当他的侄女还差不多!

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没跟谢文湛说,身体会变小!

苍天啊,大地啊!她真的好想哭。再扫了一眼黑暗的屋子。发现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两样东西——莲花碗,传国玉玺。莲花碗的窑变,已经全部消失了。一丝儿海棠红的痕迹都没有。而传国玉玺,安安静静。端端正正。

想来,是她的法力失效了。所以藏纳于虚数空间中的古董,也系数出来了。

望着这两样形影不离的宝贝。她甚至后悔了——一点儿法力都感觉不到。没错,她真的变成一个普通人了。就像仙子走下了神坛。心里空落落的。她不再有什么特殊的。不,她本来就没什么特殊的。假如不是意外惨死的话。

很快。屋子外面传来脚步声。除了谢文湛,还有其他人。

白汐大声道:“不要进来!”声音又尖又嫩。屋子外面的人,全部被吓了一跳。然后,谢文湛的声音就响起了:“你们回车里等我。”

“是。”答应的人,是谢文湛的保镖头子。

谢文湛走了进来。刚开始,他甚至没看见她。然后,发现了角落里蜷缩的一团。他的姑娘,变成了小姑娘。披着单薄的裙子,抱着膝盖。乌发散落。皮肤不是从前的那种水润光滑。而是苍白中透出一点棕红色,好像被晒伤过多次。

“白汐?”第一声,是试探。第二声就是确认了:“白汐?!”

“文湛。”带着一点呜咽。她已经哭了。

谢文湛反应过来之后,冲过来抱起了她:“白汐?!”又拍了拍她的背:“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却觉得,她的体重,轻到不可思议。

白汐搂住他的脖子。觉得男人一下子顶天立地的高大起来了。她在他怀中,简直小宠物一样。这样的感觉很不好。所以她努力仰起头。恢复了些自尊:“我变成人了。但是回到了十五岁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再长大。”

声音,透露出些诡异的幼稚。她挺直身板的样子,像是一株极力证明自己的绛草。但是,肩膀单薄到可怜。他几乎一把能提起她。

沉默。气氛很沉默。她觉得,又要哭了。却感觉臀部一轻,是他整个把自己圈了起来。谢文湛似乎一点也不气馁:“白汐,我们回家再说。”

没有成人的喜悦,没有长相厮守的话语。而是很简单的两个字“回家。”

白汐真要哭了。踏马的,该死的谢文湛!

然后。谢文湛脱下了衣服。给她披上。一个公主抱,把她抱回了车上。又抱了下来,抱进了他们缠绵许多次的卧室。最后,把她放在了床上。她先把衣服下的三样古董拿了出来:“传国玉玺,钧窑莲花碗。还有郑贵妃陪葬的童宾碗。你看着办吧。”

谢文湛没接,只是打开了空调。然后也脱衣上床。把她整个圈在怀里:“白汐,看着我。”

她不看。有什么好看的呢。

谢文湛拿起了传国玉玺。白汐一下子抬起了头。只见他的手臂,不是向外。而是向内。把玉玺塞回了她的怀抱:“这是你的东西。放在你这里。”

她抱着传国玉玺。叹了口气。总归,至宝在身上。心里增添了许多安全感。然而,还是充斥着不安:“文湛,你会不要我吗?”

“你说呢?”谢文湛捏起她的下巴,蜻蜓点水一般小心翼翼。却是严肃地凝视进眸子:“白汐,你是觉得,我从前说爱你全部是谎言。还是你自己想离开我?”

她都摇了摇头。谢文湛不会对她说谎,只会隐瞒。

谢文湛刮了她一个鼻子。算是提醒她:“白汐,假如我只是喜欢你的外貌。而不是喜欢你这个人。那也轮不到你当我女朋友。”不是他多吹牛。而是从小到大。见识多了太多想巴结自己的女孩。白汐完全是凭实力上位。

可惜,她自己就是不知道这一点。或者说,根本意识不到。

“可我们见面的时候,我,我起码也是个成年人。现在,我十五岁。”她果然一点也没意识到。

谢文湛又拉起她的手,放在心脏部位:“白汐,两个人相处一辈子。不会介意对方几岁,而是因为那个人就是她。”本来,人活一世。容颜总会改变的。感情,如果只建立在容貌,身体关系上。那谁也爱不了谁几年。

可是,她仍旧无法释怀:“文湛,我满足不了你。你是不是就找别的女人了?”

谢文湛赏了她一个爆栗:“白汐,现在我们相差多少岁?”

“13岁。”她算术没还给老师。

“当你二十岁的时候,我三十三岁。当你三十岁的时候,我已经四十三岁。当你四十岁的时候,我已经老了。你看,该担心的那个人是我。而不是你。”他试图,让她明白。重担不是一个人抗的。也不是一个人决定是否相爱的。

她点了点头:“可是,你永远是谢文湛。”

是所有女孩的梦中情人。而她,已经失去了一些重要砝码。

“订婚戒指已经给了你。大不了,我们等几年再结婚就是了。”又摸了摸她的胳膊。觉得纤细到可怜。却是把她整个儿,抱得更紧了。

谢文湛不介意她变小了。白汐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黑夜,白天。黑夜,又是白天。从这之后,她就开始足不出户的生活了。变小,和失去了灵力。对她而言,真是莫大的打击。整个世界,没有了安全感。仿佛,路上随便扯个人,都能把她给消灭干净。她,开始害怕起人类。

妖怪。能力强大,自然是蔑视人类为蝼蚁一般的存在。现在,自己变成了蝼蚁。反而觉得,其实蝼蚁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谢文湛对她还是无比的耐心。各种劝慰的话,各种承诺。但是,依旧消灭不了。心底的那一份失落感。大概是看她一天到晚闷闷不乐,谢文湛又想着法子,讨她的欢心。国际名牌的包,衣服,成套成套地送过来。库存的古董,每天不重样地拿出来,给她把玩。还有河豚,知道她喜欢吃河豚。北京的河豚,就被谢大少全部给承包了。

“文湛。”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谢谢你。”隔着电话,没精打采的语气。

“白汐,对我不需要用谢这个字,我本来就姓谢。”他打趣她客套的话语。试图让她开心一下。她只是沉闷地挂了电话:“那好。你忙吧。”

如今,可是临近秋拍。

至尊行那边,谢文湛正在和顾铮拼资源。所谓资源,就是古董的来源,还有参拍的人数。以往,顾铮手下有将近一千来号的私人收藏家,古董贩子,提供稳当的拍卖品渠道。而谢文湛,继承了谢镛的位置。在整个华北市场,也十分有号召力。海归的收藏家,还有新晋的一些权贵。都愿意与谢氏集团的掌门人,打交道。

在这种局势下。白汐觉得,自己再去打扰谢文湛,也实在太不懂事了。

但是。矛盾,不安,烦躁,和失去安全感的心理,压抑着。总会有爆发的一天。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很有耐心。成熟且稳重的人。但是成为人之后,才明白。那不过是因为自诩是妖,凌驾于人类之上。所以才有那种操纵一切的自豪感。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她真的,有些后悔,变成一个人了。

矛盾爆发的那个夜晚。谢文湛回来的比较晚。他接待了一对来自香港的私人收藏家夫妇,签署了关于一枚“光绪元宝”的委托拍卖协议。这一枚“光绪元宝”统称是:“光绪十年吉林机器官局监制厂平三钱银币”。银币正面中心位置铸有“光绪元宝”字样。外面铸有“辛丑”、“吉林省造”、“库平三钱六分”等字。

这种光绪元宝,是机制银币的开山之作。“古泉”珍品中的珍品。全世界仅有三枚传世。

这一天,她很不开心。下午陪着谢文湛送过来的茶叶末釉鸡腿坛玩。但是,一点儿灵力也感觉不到。让她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她放弃了通灵的努力,再试了试用普通的鉴定技术,来看这茶叶末釉鸡腿坛。却更加烦躁起来。

没了灵力,也就没了底气,一口气断定真假。

她现在,得靠自己的真才实学了。偏偏,自信心没了。下决定之前,还要多次思考“是不是这样呢?”“我还看漏了什么?”“仿品也可以做到这些细节吧!”更郁闷的是,明明知道是真品。她还一个劲地寻找仿造的痕迹。

试图,自己把别人的认知推翻。从而确立自己的威信。

就像一个独孤的统治者。总是要把上一任帝王赶下台,才可以对着他的子民说:“从今往后,你们都是朕的子民了!”。

妈的。她还说和谢文湛比试一下鉴定技术。现在看来,鉴宝,本身就是魄力,和眼光的合二为一。如今,她丢失了自信的一部分。成为了一个不合格的鉴定师。和谢文湛根本没法比。他对他手下的任何古董,都有从容的自信。

这种低落的心情,一只持续到谢文湛下班回来。

谢文湛是真的宠她。电话里,她听说了这一枚光绪元宝。很有兴趣。所以多问了几句。谢文湛一看她提起了兴致。当即把东西留了下来,要带回来给她鉴赏。当然,优惠条件是,他给这一对香港收藏家夫妇的佣金,打了八折。

“全世界只剩下三枚啊…”她掂量这稀世珍品。先是认真,努力地看。看着看着。她就苦笑了起来:“文湛,我不行了。我连这一枚古泉,都没法子鉴定出来了。”

“白汐,不要急。”他慢慢把她的手,移到钱币的上缘。先是从一边,划到另一边:“直径,四十毫米。这里,是范线。这里,阴刻铭文。还有这里,是土沁…所以东西是真的。”他几乎使出全身的力气,来讨好她。

但是白汐被激怒了。以后她就这样,要凭借他的指导,来鉴定古董的真伪么?

她只是想独立鉴定而已!谁要他这样提醒了?!看不起人是吗?!于是把谢文湛往外面一推:“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谢文湛叹了口气:“白汐。别耍小孩子脾气。”又抓住她的手,握住了光绪元宝的另一面。这一面,刻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龙纹:“你要是喜欢…”

喜欢就可以当饭吃么?!她知道,谢文湛是要把铜钱买下来讨好她。可她需要的不是铜钱,而是尊严!急火攻心了,她就把他的手往外一推。然后,铜钱就擦着两人的鼓掌之间,溜了出去。“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顿时有些懵,第一反应是看铜钱有没有摔坏。

这,这光绪元宝…全世界只有三枚!保守估价4个亿的东西!

但,当她捡起铜钱的时候。谢文湛拿起了她的手,丝毫不客气地把五指包围下的铜钱拿了出来。她哎呦了一声:“文湛,你要干什么?”

他已经吻了上来。声音里夹杂着醋意:“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一枚铜钱吗?!”

“你,你不是!”她一时间语塞。却是凝视着他的容颜。然后,吞了吞口水。有些沮丧起来。但,手指坚定地,解下了睡衣。将未发育好的身体,展露在他面前:“文湛,我身体这么小。怎么当你的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