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更加惊疑,什么人让恪守清规的姑姑破了戒入了凡尘。

他在八岁那年无意中从父母的谈话中得知原来阿萝不是亲妹是表妹,之前的疑惑豁然开朗。

为什么母亲怀着弟妹的时候以怀相不好的理由去了别庄,直到百日才回到公主府。

为什么母亲经常带着阿萝和小弟上紫阳观探望姑姑,清冷如霜的姑姑格外疼惜阿萝。

早些年他还试图查清阿萝生父是何人,后来年岁渐长,心思越淡,阿萝姓陆,是他们陆家的女儿,与那人毫无瓜葛,也不需要有瓜葛。

一旦身世曝光,姑姑名声尽毁,阿萝难以立足,陆家也会被影响,那又何必去刨根究底,这个秘密烂在肚里对谁都好。

陆夷光乌溜溜的眼睛睁大了些,大哥都这么说,可见姑姑当真是十分出色,不禁越发遗憾和怜惜起来。

望了望她清澈的眼眸,陆见深心下稍定。这么多年都没梦见过,突然梦见了,他隐隐不安,恐她再想起什么,纵然当时年幼,可未必不在脑中残留一星半点,猝不及防之间清晰。

“这片叶子做书签不错。”陆见深抬手捡走打着旋落在她头上的枫叶。

陆夷光被转移了注意力,接过来翻看,“很完整,形状也好看,回头做了书签送给大哥。”来枫林她就是想收集一些枫叶回头做成书签。

她举起来对着阳光照了照,冷不丁瞥见一人站在远处的林子里,似乎正盯着他们,顿时蹙了眉心。

陆见深循着她的目光侧身看过去,神色微沉。

林子里的那人看见陆见深之后,则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脸一红,暗恼自己一惊一乍。看着一个男子拿走了陆夷光头上的叶子,陆夷光还不闪不避笑容满面,下意识就想岔了。

他定了定心神,又理了理衣襟下摆,加大步伐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陆夷光终于认了出来,方皇后的侄儿方遇,再看他目光明亮,神情紧张又喜悦,登时无语了一瞬,她以为中秋节那天,她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县主,陆大公子。”方遇客气作揖。

陆见深唇角微挑,意味深长地看一眼陆夷光,小姑娘长大了,都有爱慕者找上门了。

陆夷光干干一笑,莫名羞耻。

“县主也来赏枫叶?”方遇眉眼带喜。

陆夷光只微微笑着,客气又不失礼数。

陆见深笑容和煦,“这么巧,方公子也在此处。”

方遇忙点头,可不是巧了,他是陪着母亲姐妹上来的,闲着无聊便来这枫林里转转,不成想会有这意外之喜,幸好他来了,方遇忍不住偷偷的瞄陆夷光。

陆夷光看得无奈又好笑,方遇的目光里带着爱慕并无淫邪之意,所以她并没有被冒犯的不悦感,不然他哪能好生生的立在那儿。

虽无不悦之感,但是尴尬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遂陆夷光开口,“方公子慢慢观赏,我们先去寻我三哥了。”

“县主留步。”方遇一急,脱口而出。

陆夷光暗暗啧了一声,只得一脸疑惑的看过去。

陆见深敛了笑容,“不知方公子有何指教?”

方遇面色一紧,磕巴起来,“我,我…” 他面红耳赤的卡了壳。

陆见深一哂,这点儿胆色都没有,岂配得上阿萝,觉出阿萝不甚自在,他道,“若无事,我们便先行一步,再会。”

兄妹俩转身要走。

陆夷光求之不得,太羞耻,太尴尬了。

“我有话想与县主说。”方遇终于喊了出来,一张脸红的能滴血。

那天在宫里,出师未捷身先死,甚至连表白的话一句都没说出口,他就因为长乐县主的态度退缩了。无精打采了好一阵,突然有一天醍醐灌顶,重新斗志昂然起来。

之前他与长乐县主可说的上是素不相识,他这么贸贸然上前,不被拒绝才是不正常。若是他这般就放弃了,在长乐县主眼里自己可不就是个懦弱胆怯之人。

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长乐县主看到他的真心诚意,终有一天会被他打动。

背对着他的陆夷光呲了呲牙,她并不想与他说话,真的。然而她上次已经表态过,显然,对方没在意。这回竟然想当着她大哥的面大放厥词,下次不会当着她爹娘的面来一出吧。

陆夷光成功把自己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打算一次性把话说透,“方公子请说。”

方遇咽了咽口水,面上闪过喜色,旋即欲言又止地瞅了瞅陆见深,顿时觉得嗓子眼堵起来,不禁目露哀求。

陆见深微不可见地呵了一声,当着他的面无状,还指望他行方便,脑中有疾。

要知道陆见深怎么想的,方遇必然喊冤,他也想找一个独处的机会表白,可问题是找不到啊。

这好不容易遇上了,上次因为昭仁公主放弃了一回,这一回若是再放弃,长乐县主定然觉得他懦弱。且方遇也怕这一拖二拖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姑娘和别的男人定亲了。

眼见陆见深无动于衷,方遇心里发急面皮发涨,咬了咬牙直接道,“大公子,在下有些话想单独与县主说,”又急忙补充,“在下绝不敢唐突县主。”

这般已经很唐突,陆见深目光沉下来,如玉的脸庞春风不在,泛着冷意。

方遇头皮一麻。

“大哥,你去旁边等等我吧,别走太远。”陆夷光决定干脆直接又无情地拒绝他一回,彻底断了他的心思,对这位方公子,似乎不能走迂回路线。

闻言陆见深挑了挑眉。

陆夷光回以灿烂笑容。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陆见深走到听不见看得见的距离外, 凝视红了脸的方遇, 轻轻啧了一声。

脸庞红彤彤的方遇咽了咽喉咙,深吸两口气, “唐, 唐突姑娘了。”

陆夷光忍着耐心道, “方公子请讲。”

方遇忍不住握紧了手心,鼓足勇气开口,“我钦慕县主已久,”真的说出口以后, 反倒不那么怕了, 方遇一鼓作气,“我知道如今我只是一介白衣, 配不上县主, 但是我会刻苦读书, 考取功名, 出人头地。若得县主垂青, 我必然不负县主, 一心一意绝无二心, 不叫县主受一点委屈, 县主可愿给我一个机会。”

说完这一段话,方遇的脸已经红得能滴下血来, 目光忐忑又期待地望着陆夷光。

自己要是拒绝他不会马上哭出来吧, 不过, 就算是哭, 该拒绝还是得拒绝,方遇不是她喜欢的那一类。

“多谢方公子厚爱,只我无福消受。”陆夷光神情认真,虽然在她看来,方遇有些傻里傻气,但是这份心意值得她认真应对。

方遇对这个答复有心理准备,只事到临头依然难受异常,一阵苦意从心底漫上来,苦涩道,“我何处不妥,我愿意改,不敢奢求县主立刻答应,只求县主给我时间,容我证明一片真心。 ”

“并非方公子不妥,只是恰巧你非我所愿之人,”陆夷光抬眸望了望周围的枫林,“譬如这片枫林,有人爱它凄美,有人却觉得过于萧瑟而不喜,人各有所好,强求不得。”

方遇脸白了白,嘴角轻颤,说不出话来。

陆夷光差点就要觉得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负心汉了,幸好她心够硬,朝他点了点头,陆夷光毫无犹豫的抬脚离开。

望着决然背影的方遇眼圈泛出红意,下意识抬起手,又无力放下,只觉得嗓子眼堵的厉害。

陆见深看了一眼,方家这子被家里宠得天真了些,这点事便如丧考妣,实不像能托付终身的,幸而他不是妹妹中意之人。

“我跟他正经话都没说过几句,他就说喜欢我,喜欢我的脸还是喜欢我的身份,一时意乱情迷罢了,待见了我真实性情,只怕就会失望了。”陆夷光老气横秋一叹,“我再也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了,那都是见色起意,这种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想当年她对杜若可不就是见色起意,不过也幸而是一时情意,感情浅,所以在发现杜若爱慕谢存华之后,伤心没多少,愤怒居多。

陆见深哑然失笑,“那你相信什么?”

“别笑,我很认真的,”陆夷光痛定思痛,“之前我就是被杜若的脸迷惑了,光顾着他长得俊俏,都没认真接触过就和他订了婚,若是当年我与他多多接触,也许我就能发现他心有所属。”

陆见深观她神情中有懊恼无伤心,便放了心,“那以后若有中意的,你多寻机会接触下。”

“那是当然。”陆夷光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大哥也是呢,这种事,还是得更慎重点。”

陆见深好笑。

语调一转,陆夷光一脸促狭,“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认识的姑娘多,我可以帮你留意哦!”

“不劳你小人家操心,你管好自己便成。”

陆夷光不满地哼了哼,“别瞧不起我,真论姑娘们的性情,阿娘还不如我清楚,你等着阿娘给你找,也许还不如我找更方便。”

陆见深笑,“小小年纪就想当媒婆了。”

陆夷光,“别人的事,我才懒得管,不识好人心。”

到最后,陆夷光还是没能从陆见深嘴里打听出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其实就是陆见深自己都不清楚,于夏兰盈,她是母亲精挑细选出来的,自来婚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订婚前他见了两回,温良贤淑,想来应该能胜任陆家嫡长媳的重担,不成想知人知面不知心。

虽然出了岔子,但是陆见深并没有就此怀疑母亲的眼光,这个意外谁也不想,母亲只会比他更懊恼愤怒。所以婚事上,他依然凭父母做主。

至于阿萝在这上头主意分外大,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当之处,反而赞同,婚姻对女子和男子的重要程度大不相同,女子一生绝大多数时光在后宅度过,对女子而言,婚姻犹如第二次投胎。

打紫阳观回来没多久,就到了南康长公主四十大寿,寿辰前一天是暖寿,只邀请了二房和庆王府两家来吃酒。明天的寿宴是过给别人看,今天才算是给自己过的。

早早的,蔡氏就带着儿女过来了,寒暄几句,陆夷光便带着堂姐妹去花房玩。大冷天的,还是暖洋洋的花房更舒服。

外头寒风萧瑟,里面温暖如春,配上香喷喷的奶茶,精致的各色点心,再是惬意不过。

陆夷光拿了白子和陆初凝对弈,其他姐妹们兴致勃勃的赏花。

“没想到冬天也能看见碧玉兰,这花房就是好,回头要不咱们在府里也建一个。”陆诗云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苍翠欲滴的叶子。

陆初凌觉她丢人,瞥了她一眼,“这花房保暖这么好,都靠这些玻璃,只有皇家作坊才能生产,一年就那么点产量,不说价比黄金,就是捧着钱都没处买。”

陆诗云尴尬了一瞬,复又笑,“瞧我这孤陋寡闻的,还是二姐见多识广。”

旁边的人都应景的笑起来。

陆诗云无意间看到陆玉簪,计上心头,“这里美如春天,若是不画下来,实在可惜,不如我们来作画吧。”

几个小一点的姑娘兴冲冲拍手叫好。

陆玉簪面露难色,在楚家,练字都不舍得,更别说学画,外祖父虽为秀才,也是不会作画的。回到陆家之后,倒是跟着姐妹们一块上课,只时日尚短,且错过了最佳学习的年纪,她的画作实在羞于见人。

想拒绝的陆初凌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好啊。”她不喜陆玉簪,陆玉簪的存在就是活生生在昭告世人父亲的不忠母亲的难堪。哪怕大姐说,出生不是陆玉簪能选择的,她们母女也是可怜人,她还是不喜欢陆玉簪母女,就是不喜欢。

陆玉簪绕了下手帕,慢慢放松下来,早该习惯了,她越是表现的在意,反倒越能勾起她们的兴致。

陆诗云隔着两排花询问,“大姐,阿萝妹妹,你们要参加吗?”

陆夷光摩挲着棋子,眼睛依旧放在棋盘上,“难得偷个懒,我可不想再提笔。”

陆初凝暗暗瞪她们一眼,待会儿庆王府的姑娘许是要过来,陆玉簪丢人,难道她们就长脸了,“平时让你们画画倒是各种找理由偷懒,今儿倒是勤快了。”

说曹操曹操到,庆王府的人来了,南康长公主派人传她们过去给老太妃和王妃请安。

请了安,姑娘们的队伍又壮大了一番,说说笑笑地回花房,走到一半,飘起了雪花。

“今年的第一场雪可算是来了。”陆夷光兴奋的伸手接,手上一凉,只留下一点水迹便消失不见,这雪太小了。

“我们去腊梅林那,肯定特别美。”陆初凌提议。

响应者无数,小姑娘多有些浪漫情怀,陆夷光也觉得好,让人去拿一些斗篷过来,又对陆玉簪道,“你才好了没多久,还是留在花房吧,那里暖和。”

陆初凝也道,“你现在受不得寒。”

陆玉簪感激,她自己是不敢扫兴的,“那我在花房烹了热茶等你们。”

陆初凌暗暗一撇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姐和陆夷光那么维护她。

目送她们走远,陆玉簪才加紧步伐回花房,她拢了拢衣袖,有些凉了,自打受了伤,她体质便不如当初。

经过一棵银杏树时,听见了一声惊惶的喵呜声。

“姑娘,那里有一只猫。”翠色惊讶的指着光秃秃的银杏树干,她是蔡氏指给陆玉簪的丫鬟。

陆玉簪抬头一看,认出蹲在树杈上的猫是颇得陆夷光喜欢的一只黑猫,不觉笑了,“黑豆又下不来了。”她记得这只黑猫特别爱爬树,十次里有个五六次下不来。

水盈盈琥珀色的眼睛看着树下两个人,彷佛在求救。

陆玉簪靠近,目测了下距离,伸出手拍了拍,“黑豆,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喵呜~”

哄了三回,黑猫都不肯下来,陆玉簪望了望周围,视线内无人,大抵在避雪,“翠色,你去寻下人,跟他们说猫在树上下不来了,他们知道怎么做的。”熟能生巧,公主府的下人也都习惯了拯救各种犄角旮旯里的猫。

翠色不放安心,“这里怪冷的,姑娘先去花房,奴婢去找人。”

陆玉簪看了看树杈上可怜无助的小黑猫,“这点时间不要紧,你快去快回。”

翠色便只好去了。

陆玉簪不死心,继续诱哄,“黑豆,我这里有小鱼干,你下来吃好不好…”

任凭怎么哄,小黑猫岿然不动,一幅本喵很惜命的傲娇样。

李恪拜见过南康长公主之后,便随着陆见游告退。他和陆见游以及弟弟们差着年岁,兴趣爱好不同,说不到一块,且他这个兄长杵在那,一群小的也玩不痛快,便说了一声,他去藏书楼。

公主府的藏书楼有三层之高,里头藏书丰富以万计,其中还有不少孤本,乃陆家三代人心血积累所成。

陆老爷子想洗去一身商贾铜臭,在买书上从来都不吝啬金钱。陆父仕途平平至死也只是个县令,却是个风雅的,收藏了不少书。陆徵在藏书上比父祖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以就有了这么一座巍巍藏书楼。

行至半路,李恪一顿。

飞雪如芦花,飘飘扬扬。

挺拔遒劲的银杏,蜷在树杈的黑猫,仰着脸的绿衣少女,宛如一幅水墨画。

绿衣少女似有所觉,侧过脸来,眉如远山目若秋水。

陆玉簪遥遥一福,在公主府遇见过两回,知道他是庆王府的大公子。

“四姑娘。”李恪走了过去。

陆玉簪有些拘束的笑了笑。

李恪抬眸看着树上的黑猫,“这只猫不想下来?”

陆玉簪摇了摇头,“它下不来了。”

李恪一怔,忽然一笑,“当真是物似主人,阿萝表妹年幼时,有一回爬上树也下不来了,深表哥不许人接她下来,说是要让她长长教训,看以后还敢不敢爬树。”

陆玉簪愕然了一瞬,“那阿萝妹妹在树上待了多久?”

李恪回忆了下,“挺久的,具体我也记不得了,阿萝表妹性子倔,不肯认错,姑姑怕她摔着了,让人搭梯子抱她下来,她抱着树干不肯,谁来就踢谁,把姑姑吓得直骂深表哥帮倒忙。”

陆玉簪忍俊不禁,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坐在树干上气鼓鼓踢着脚的画面跃然于脑海之中。

李恪也笑,“最后深表哥没办法,好声好气的哄了半天,亲自上去才把她抱下来。”

陆玉簪笑意更浓,慢慢的涌出一股羡慕,小时候的她一度非常渴望有一位兄长,“大堂哥惯来疼爱阿萝妹妹。”

李恪望一眼她舒展开的眉眼,又飞快移开,应和,“可不是,阿游表弟为这可没少吃醋。”

“三堂弟说着玩的,其实他也疼阿萝妹妹的紧,一直都是让着她的。”

李恪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自然都疼惜。”

说话声远远传来,翠色带着两个婆子回来了,两个婆子手上抬着一架梯子。

见了李恪纷纷行礼,略有些奇怪。

李恪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着树上的黑猫,“赶紧抱下来,别冻坏了,回头表妹又要心疼。”

两婆子忙开始搭梯子。

不等她们将猫抱下来,李恪便离开。

翠色好奇,“李大公子怎么在这儿?”

陆玉簪笑着道,“大公子经过的时候见这猫在树上,奇怪之下就来问问。”

将猫抱下来的婆子顺口道,“看方向,李大公子是要去藏书楼,李大公子好学的紧,经常来借书,要不是宗室子弟不准参加科举,没准又是个探花郎呢。”

藏书楼里的李恪捧着一本书,却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庆王府,他看着书渐渐出了神,好半响,突然站了起来,从背后的书架上拿了一叠宣纸铺开,开始研墨。

“少爷,侧妃娘娘来了!”小厮敲了敲紧闭的书房门通报。

正在提笔作画的李恪一惊,赶紧将做了一半的画卷起来藏好,又见一本书倒扣在上面,旋即站起来,出迎。

“恪儿。”金侧妃满眼慈爱地看着儿子,她被关了五个月,前两天才恢复了自由,“姨娘给你做了一碗鸡丝面,你尝尝。”

一眼看见书桌上的书,金侧妃欣慰,“看书别看的太晚,仔细眼睛。”

“儿子晓得。”李恪扶着金侧妃坐下。

金侧妃让他也坐下,催着他吃面,“再不吃就要糊了。”又看一眼书桌,“那书是你从你姑姑那借来的?”

李恪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