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清楚,沈氏之言并非骇人听闻,上回的确是险之又险,当时验血之人要不是将苟三换了齐正致,后果会怎样,她不敢往下去想。

齐常新那个老下作疯了,已是废人一个,老大虽是侯府世子,也是未来的安宁侯,可他性子绵软,官路平平,又无子,很难撑得起安宁侯府,得靠老二老三来帮衬。

老二头脑虽然灵活,奈何行事不及老三行事稳重,也没老三有出息,且杨氏娘家更不能与沈家相提并论。

不管怎样,三房都不能有事的。

沈氏顿了下,又道,“婆婆,不管您是认为我心狠手辣也好,还是冷血无情也罢,我这样做只是不希望我们安宁侯府再出什么乱子,有些后果是我们无力承受的。”

马氏垂了眼帘,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这可能就是命吧,也是她们自个儿不惜福所致。”

沈氏轻轻点头。

她内心并没有半点愉悦的感觉。

从白莲母女进府那一刻开始,她真的没有想到会有今日,以为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

哪儿曾想到她们母女想要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是她无法给予的。

白家此次来了六个人,白叔公,白氏族长,一位长老,还有三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后生

穿越之腹黑帝王俏皮妃。

后生是负责一路之上对三位长者的照顾。

三位后生留在了外院,白家族长三人被请去了松鹤院。

正巧今日齐正宁几兄弟都在家沐休,马氏早令人将他们夫妇召集了过来。

众人齐聚松鹤院宽敞的前厅。

厅子四角的铜鼎里燃着上好的银炭,暖流源源不断,春意盎然。

一番寒暄见礼之后,众人分了宾主坐下。

白家三老面对安宁侯府众人,神情之间充满了敬畏。

要不是因着姚氏的缘故,依他们的身份想进侯府,并非易事。

堂堂侯府,岂是平头百姓可以随便进入的。

沈氏已将此事提前告知了齐正致,他面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妻子的决定,他不认为有错。

可心里总有些不忍。

白家族长起身,对着马氏以及齐正宁等人郑重的行了礼。

他最后看向马氏,恭敬的禀明来意,“老夫人,老粗几人幸蒙三夫人告知,方晓家门不幸,出了那等丑事,十郎泉下若有灵,定会不瞑目啊。

老粗几人此番前来,就是想带姚氏母女回云州府,至于如何处置她们母女,自有族规来定…”

十郎乃是白言峰在白氏一族所有同辈人中的排行。

白族长如此称呼,显得更加亲昵。

白族长话还未说完,一张写满沧桑的老脸已经红了。

饶是白言峰这一房与白氏其他各房快出五服了,但毕竟还是姓白,如今出了这种丑事,他这张老脸还是挂不住的。

最生气的当数白叔公了。

他也顾不得这是哪儿,直接恨恨的跺着脚问齐正致与沈氏,“三爷,三夫人,那姚氏人在何处,我要好好问她,她怎能做出那等不要脸的事而让十郎蒙羞…

将来我下去之后,可要如何向十郎交待说这事哟…”

“叔公您别急,我这就着人去请她们。”沈氏说道。

她吩咐宝珠去碧水阁,将姚氏母女也请过来。

第155章:恶人先告状

碧水阁。

自从姚氏去求了马氏之后,她和白莲一直盼着沈氏的回答。

如今在安宁侯府里住着,所有行动皆受了限制,出府之后想去哪儿想见何人,反而没了约束,更便宜行事。

搬出去之后,就不愁找不到机会去接近齐正致。

只要能接近他,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就能感化他,重新获得他的信任。

况白莲心里对徐澈还是念念不忘。

就算那日他对她露出了嫌恶之色,她认为只要自己能恢复原来的容貌,他还是会像以前那样迷恋于她。

此刻的白莲已经不介意徐澈到底是喜欢她本身,还是喜欢她绝世容颜,只要能博得他的欢心,获得她所想要的一切,喜欢什么又有何区别?

母女二人各自打着小算盘,暗自得意着,并不知白家来人了。

忽见宝珠,她们心里深处忍不住涌出一阵激动。

想着一定是沈氏有消息要宝珠来传。

姚氏忙整了整衣裳,急匆匆迎了上去问宝珠,“宝珠姑娘,请问今儿怎么有空来这儿?”

宝珠微微一笑,“姚表姑奶奶、莲儿小姐,老夫人有请。”

她并不唤白莲为白小姐,就是在否认白莲是白家人。

姚氏与白莲二人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马氏找她们,为何不让松鹤院的丫鬟来请,却让沈氏屋子里的人。

姚氏笑着问,“请问姑娘可知老夫人找我们何事?”

宝珠笑得很温柔,“姚表姑奶奶去了便知,我们家夫人也在呢。”

为了提防节外生枝,她可不敢说白家人来了。

听说沈氏也在松鹤院,姚氏想着一定是要商议离府一事。

于是,她和白莲二人进屋换了身体面的衣裳,欣然前往松鹤院。

迈步进了前厅,姚氏与白莲顿时感觉气氛不对。

屋子里黑鸦鸦的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不对,好像还有白叔公。还有白家的族长,他们又是来做什么的?

姚氏心中开始露怯,本能的想要往回退。

白家三人,白莲只认识白叔公。其他二人并不认识。

她出生后一直随着白言峰生活在京城,只是后来父亲去世后,与姚氏回到白家住了半年,因年纪太小,早忘了白家其他人长什么模样。

白叔公要不是三年前来过一回。她可能也忘了他的样子。

“莲儿,我们走。”姚氏十分不安,忙拉了白莲的手,转身就要往外跑。

白叔公冲着她们二人怒喝道,“姚氏,你给老汉站住。”

姚氏从白叔公这一句话中立即判断出,白家人此番前来来意不善。

她眸子快速的转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她冲白莲眨了眨眼睛,立即转身往厅内紧走了几步。

“族长,长老。叔公,你们可算是来了,求你们为我们这孤儿寡母做主啊。

你们要是再不来,我们可就要客死异乡了。”姚氏拉了白莲,扑通一声对着白家三人跪了下去,红着眼睛叫屈。

白家三老面色均动了动,在想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连一脸愤恨的白叔公面色也缓和了一点。

姚氏不是傻子,看到白氏族长与长老都来了,就知事情不妙。

前些日子还在疑惑沈氏怎么忽然没了动静,想着这回她怎么就这般轻易的放过她们了。

看到白家人之后。她才惊觉,原来沈氏并不是饶了她们,而是要彻底的毁了她啊!

沈氏啊沈氏,你个贱妇。心肠这般歹毒,竟要逼我们母女上绝路。

你放心,就算我们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姚氏阴恻恻的眼神暗暗剜了眼沈氏。

所以她要来个恶人先告状,反正事情已到了最坏的一步,搏一搏总要胜过不打自招。

白莲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拿了帕子开始揉眼睛。

要说马氏先前对姚氏还有同情的话,此刻却只想用脚踹烂她的嘴。

说得是什么屁话,什么叫白家不来人,她们母女就要客死异乡了?

这不明显是说她安宁侯府的人欺负了她们?

八年了,供她们母女吃喝穿用,不曾想却换来这么一句话。

真是升米恩,斗米仇啊!

虽然大多是沈氏给的,可沈氏也是齐家人啊。

马氏唇角动了动,眸子里寒芒冷冽,问,“雨琴,你倒是说说,你们母女是怎么要客死这异乡了?

你们母女在我们安宁侯府八年,摸着你们的良心问问,可曾亏待过你们?

吃喝用度哪一样不是比照着侯府其他夫人小姐们来的,不对,应该说比她们还要略胜一筹。

雨琴,我们是施恩不图报,可你颠倒是非黑白,满口胡言乱语的栽赃陷害,却是要遭天谴啊,为了你自个儿和你女儿,还是积些口德吧。”

端坐在那儿的马氏,面色沉静,自有一番雍容的气度。

这番话也是用极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的,却比粗声粗气更有震慑力。

白族长立即就问姚氏,“姚氏,你那话是什么意思?据老汉所知,侯府所有人对你们母女分外照顾,绝不会亏待你们。你要是信口雌黄瞎说,老汉绝不饶你。”

沈氏只是冷眼看着姚氏,看她还想怎么折腾。

姚氏的眼泪早就涌了出来,她抹了把眼泪,先对着马氏磕了磕头,说道,“姨母您误会了,雨琴说得不是您,您对我和莲儿一直都是疼爱照顾的,这个雨琴心中有数,方才是我话没说清楚。”

她知道得罪马氏不是明智之举。

若将所有人都得罪了,可就没有向着她,岂不是死路一条。

果然,马氏表情稍缓。

“那你方才说那些什么意思?”白叔公皱眉问。

姚氏看了沈氏与齐正致二人一眼,很快将眼光收回,哭着摇摇头,“叔公您有所不知,有些人借报恩之名,说要照顾我们母女,实则是变着法子欺负我和莲儿,要将我们母女置于死地啊。”

说着,姚氏指了指白莲面上两道丑陋的伤疤,说道,“族长叔公你们瞧,莲儿如花似玉的脸,却被人伤成这般模样,这可是要莲儿的命呀…”

白族长与白长老并没有见过白莲长大后的样子,只是听白叔公提过,说她长得像仙女,今日一见,不由认为白叔公说了大话。

只有白叔公看着白莲在上的伤疤,暗暗惋惜,好好一个姑娘就被这两道疤难毁了。

他也一直在想这疤是怎么回事。

现听姚氏话中的意思,这疤是齐正致与沈氏伤的?

姚氏虽未明说,但先前那一眼,还有那句‘借报恩之名’,已经十分明显是指齐正致夫妇。

第156章:尘埃落定(含月票120张加更)

面对姚氏的无端栽赃陷害,沈氏非常淡定。

沈氏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又不是初识姚氏,她有此举本在意料之中,她要是不说这番话,倒还反常呢。

颠倒是非黑白本就是她们母女二人的拿手好戏嘛。

齐正致不似妻子这般镇定从容,面有哀色。

因他再一次发现自己是个愚蠢到极致的笨蛋,前一刻他还在不忍她们母女受非议,甚至想着要是她们回白家,他还想办法让白家人往后对她们多多照应。

谁料他的恻隐之心刚热,姚氏又在那儿无中生有,如同在他心窝上狠狠扎了一刀。

饶是再好再善良的人,亲耳听着旁人对自个儿的污蔑之辞,也无法再忍。

唉!

齐正致长长叹息了一声,看向姚氏说道,“姚表妹,我本以为你以前犯错只是一时糊涂所致,认为你本性并不坏,还有得救。

直到今时今刻,我才知自己错了,且错得十分离谱,你犯错是你本性如此,是处心积虑,并不值得我们同情。

当着白族长他们的面,你不仅没有半点悔改之意,反而还满口污言,血口喷人。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沈氏看了丈夫一眼,不知是该心疼他,还是该骂他蠢。

有些事情,仅仅听旁人讲,他并不能体会个中滋味。

只有亲身去经历后,方知委屈与痛楚。

今日又眼睁睁的看着姚氏在那儿信口雌黄,相信他不会再那般天真单纯了吧。

齐正宁也忍不住说道,“姚表妹,你当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且不论你犯的其他错处,就说莲儿面上那伤疤,分明是你自个儿所刺。

当时那些人都瞧见了,可你却活生生要往老三身上栽赃,真当我们安宁侯府好欺负是不是?你就是一条忘恩负义的毒蛇!”

齐正宁对姚氏的讨厌真是与生俱来的。

早就不齿她的所作所为,只是一直念及她是个妇人,他忍了。

可她当着白家人的面还这般诋毁齐正致的名声。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身为兄长。弟弟们若犯了错,他会毫不留情的去训斥。同样,若他们被旁人无端欺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维护与相助。

“大表兄,三表兄,我所言句句是实话,你们莫仗势欺人。

虽然我们白家身份地位不及你们安宁侯府。可在云州府也是有头有面之人,容不得你们如此欺负。真当我们白家好欺负是不是?”姚氏绷着脸,理直气壮的驳斥着。

好像她自个儿真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反正她已经豁出去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死之前也要抹黑安宁侯府。

不让她好过,她就要他们死!

说句心里话。白家三人是希望姚氏所言属实。

不管安宁侯府是何等身份,他们更顾及的是自个儿的颜面。

姚氏不忠白言峰,这可是极大的丑事。传扬开,也是啪啪的打白家的脸。他们几人脸上也同样无光彩。

但他们也知道,是非曲直并不是姚氏一人能左右的。

何况这些年他们几人可没少受齐正致夫妇的恩惠。

其实不仅仅是他们,整个白氏一族都沾了齐正致夫妇的光。

沈氏在云州那边也有产业,在生意往来上对白家很照顾,这些年白家人跟在沈氏后面赚了不少银子。

眼下要是不分青红皂白们了姚氏之言,他们定也要落个忘恩负义之名,从长远的利益来看,这是十分愚蠢的做法。

何况以他们对齐正致夫妇的了解,想他们也不会做出姚氏所说那些事。

故不管是因理还是因私,他们都不会偏信姚氏之言。

白叔公立即就瞪着姚氏斥骂道,“姚氏,齐三爷为人如何,我们几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我来侯府两回,可是亲眼见到你们母女二人住宽敞大院,吃香喝辣,丫鬟婆子们伺候着,出入前呼后拥。

你们母女当日也亲口说齐三爷与三夫人待你们极好,像家人一般厚等你们。

怎么今日又说出这种浑话来,当真是忘恩负义的无情之人,难怪会那般待十郎,啊呸!”

姚氏嚎啕哭着喊道,“叔公,今日可不比那时,人心都是善变的,说句良心话,三表兄对我们母女二人一直是不错的,更视莲儿为己出。

可自从今年齐五小姐回来之后,沈氏一来妒忌莲儿容貌胜了齐五小姐,二来又担心莲儿会夺了三表兄对齐五小姐的宠爱,她就三番五次的算计陷害莲儿。

你们要是不信,可随便问问侯府其他人,在齐五小姐回来之前,我和莲儿一直相安无事,日子过得很平静安逸,自打她回来后,就是我们母女二人噩梦开始,将我们母女二人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说着,她又往白叔公面前爬了两步,指了指她自己,问道,“叔公您看看我现在这副鬼样子,再想想您三年前见我的模样,是否像苍老憔悴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