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您想想,我又不是傻子,好好的日子怎会不珍惜,全是她沈氏在背地里使坏要害我们母女呀,求叔公您对族长说说,一定要替我们母女二人做主啊,否则就算做鬼,我也不会瞑目啊…”

姚氏说得活灵活现,哭得撕心裂肺,伤心欲绝。

一个劲儿的将沈氏往风口浪尖推,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她头上栽。

白叔公仔细打量了她几眼。

发现她比三年前的确要憔悴苍老,眼角都有了细细的鱼尾纹,脸色也不及三年前那般圆润。

再看白莲,三年前的她神气活现,看到他这位叔公时,下巴抬得很高。

面上虽然甜甜的唤他叔公。可他不是孬子,还是从她眼神中看到了不屑和鄙视。

他知道,高贵美丽的她是瞧不上他这位穷酸叔公的。

而现在的她眼神呆滞,面色灰暗,就像一朵褪尽了颜色的残花,哪儿还有以前半点优雅高贵的模样。

白叔公看着母女二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姚氏,饶是你舌灿莲花,老汉我也不信三夫人是那种人。你们有今时今日。全是你们自个作的,怨不得旁人。”

他来安宁侯府两回,是齐正致夫妇亲自招呼的。

身份尊贵的他们,对他这穷酸老头子没有半点瞧不起。非常热情的招呼着,还带他去京城各处玩耍了一遍。

而姚氏母女对他却有些避之不及的意思。好像怕他占了她们便宜,在他来府之后,她们二人竟然找借口出府了,在他离开当日才回来。

见他要走了。母女二人抹着眼泪各种不舍。

他虽然没读过两年书,识不得几个大字,可还是能辨出谁对他真心。谁是虚情假义。

与齐正致夫妇两回相处下来之后,他能感觉到他们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对他好。这份情感是真诚的。

白叔公想着,齐正致夫妇对他一个外人尚且如此,何况还是对姚氏母女,怎么也不会亏待她们,更不可能伤害她们。

且沈氏也不是姚氏所说的那种小鸡肚肠之人,这一点,不光是他,白族长与白长老都深有体会。

白家人跟在沈氏后面经商多年,人人夸她心胸宽广,宅心仁厚。

姚氏见白叔公向着沈氏,不由恼了,就道,“我知道你们都受了沈氏的好处,如今不敢得罪于她,却都偏帮她来害我…”

这番话顿时让白族长三人恼了,老脸全都涨得通红。

因他们的确受过沈氏的好处,但沈氏的人品是众人皆夸,并非是他们出于私心来偏帮,姚氏这样说话,岂不是骂他们见利忘义,不分是非?

沈氏轻吐一口气,美眸中寒芒乍现,看向姚氏轻斥,“姚氏,你说了这么久,可曾说够了?”

沈氏又看向白家三老,说道,“白族长、白长老,白叔公,姚氏口齿伶俐,我自愧不如,但面对栽赃陷害,我也不能视而不见,更不能让您三位落个污名回去。

我向来不爱在人前揭他人短,说是非,可今日为了我自个儿的清白,也为了整个安宁侯府的名声,我得破例做回恶妇,好好向三老说说姚氏母女累累恶行。”

“三夫人言重了,您的人品,我们都信的。”白族长忙起身,郑重的表态。

他很担心被沈氏误会了。

“多谢白族长的信任,但有些话还是说说吧,日后三老回去被旁人问起,您们也好说道说道。”沈氏说道。

既然姚氏不怕死,那她就将她们母女二人的丑事一一道来。

“对,说清楚比较好,这些污名卉娘可担不起。”齐正致立即出声支持妻子。

虽然姚氏先前夸了他的好,可她当众对沈氏的污蔑,已经触及了他的底限,对姚氏他不仅没有半点感动,反而更加厌恶。

以前他怎么就瞎了眼睛,还与这种毒妇说话。

齐正宁说道,“三弟妹,有话尽管说,是别人负你在前,你无须顾及太多。”

吴氏立即附合,“对对,三嫂,有些人既然不要脸,你还与她客气做甚么。

她们住在我们侯府八年,你与三哥是掏心挖肺的对她们好,结果却被她们反咬一口,差点儿害了三哥呢,三嫂你可别再心软仁慈,对敌人仁慈可就是对自个儿残忍呢。

三嫂我支持你,也让白家三老看看姚氏母女是何种人。”

吴氏表情与语气皆带着浓烈的恨意。

她恨不得姚氏立即就去死。

吴氏出了声,柳氏与杨氏二人也开口支持沈氏。

沈氏轻轻颔首,道了好。

姚氏死死盯着沈氏,眼神犹如毒蛇一般阴森寒冷,冷嗖嗖的说道,“沈氏,你说得全是屁话,全是…”

“姚雨琴。你给我闭嘴!世间自有公道在,是非黑白可不是光凭你那张嘴瞎说。

早知你心思这般歹毒,当初就不该接你们母女进府,白白添了许多烦心事。”一直沉默的马氏,终于也忍无可忍了,拍了桌子对姚氏斥道。

姚氏对沈氏的指责,乍听好像与其他人无关。可细细想来。安宁侯府所有人都有责任。

大家都生活在一个府中,沈氏那般毒害白莲,怎么就没人阻止呢?

言下之意。岂不是说侯府所有人都帮着沈氏害人吗?

沈氏轻吸一口气,看向白家三老,说道,“三老。前面有些事情我就不多说了,就从我家妙儿回府之后开始吧。

妙儿回府后第二日。莲儿借机去了她的住处…”

她从白莲假摔栽赃陷害齐妙开始,海棠苑门前执意下跪等等,一直说到白莲与徐澈在安宁侯府后花园私会被抓现形止。

其中自然包括了姚氏那日对齐正致的陷害,滴血验亲还了齐正致清白。

说完姚氏母女的恶行之后。沈氏又对三老说,“件件桩桩,皆是众人亲眼目睹。三老若不信,可问问旁人。

姚氏母女二人的歹毒的心思与深不可测的城府。实在是令我望而生畏。

要不是滴血验亲发现莲儿并非白家人,我还打算继续瞒了三老呢。”

“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再过两三年,恐怕你这女儿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我们白家族规规定,婚后失贞之妇不配为白家人,更不配为白家媳。”白族长看着姚氏,寒着脸说道。

白莲的所作所为,让他咂舌。

有些弯弯绕绕的坏心思,他认为自己都想不出的。

可白莲不仅想出了,还做得那般自如和心安理得,实在是令人心底发寒。

而姚氏婚后失贞,更令他无法容忍,这是赤果果的在打白家的脸啊。

白叔公立即说道,“族长,十郎绝不会生出这种心肠歹毒女儿,族长一定要为我们这一房正根本。”

白长老也点头,“没错,我们白家儿女个个谨言慎行,哪儿有这等厚颜无耻之人。一个姑娘家不顾礼义廉耻,与陌生男子勾勾搭搭,伤风败俗,有辱我们白家之门风。

不说滴血验亲已证明她不是我们白家女儿,就算还是,做出那等不要脸之事,我们白家也容不得,坚决容不得。”

白家三人的态度很明确,也很坚决。

不再承认白莲是白家人,也不再承认姚氏是白家媳妇。

“不,不,族长,叔公,长老,你们别听沈氏这贱妇满嘴喷粪胡言乱语,莲儿千真万确是言峰的女儿,千真万确啊,是他们害我呀,我没有对不起言峰,真的没有…”姚氏哭着要去抱白叔公的腿,极力的为自己辩驳着。

这回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滴血验亲原本是为齐正致下得套,结果却将她自个儿给套了进去,出不来了。

齐正宁立即朗声道,“姚表妹你真当我们是瞎子不成,滴血验亲那日,我们所有人均在场,亲眼目睹了你女儿并非白家人的事实。

这等大事岂可儿戏说谎,更不存在我们害你一说。人在做,天在看,害人之人终究不会有好下场,姚表妹你到了这时还不悔过,真真是无可救药。”

柳氏、齐正静等人均点头,表示滴血验亲的结果皆亲眼所见,可以证明白莲非白言峰之女。

白家三老又将眼神投向马氏。

马氏双唇紧抿,眸光深沉的看了眼几乎癫狂的姚氏,轻轻叹息着,点了点头,“没错,老三媳妇所言句句是实,姚氏之女的确不是白家人。”

老妹妹,姐姐今日对不住你了。

你也别怨我,只怨雨琴行事太狠辣,不为他人也不为自个儿留条后路。

她要是不想置老三于死地,沈氏又岂会下此狠心,我又怎会不救她?

雨琴是一条养不熟的毒蛇啊,今日就算我救了她,谁敢保证她将来不反咬我一口,我不能留此后患在身边了。

唉!

马氏在心中暗暗想着,对小马氏有所愧疚。

但这点愧疚不足以让她弃整个安宁侯府不顾去维护姚氏。

应该说姚氏也不值得让她如此做。

白莲一直垂着眸子默默不语。

她知道此刻不管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都是图劳无功。

故她不想说话。还是将力气省了,到时做些有用的事吧。

白家三老现在已经确定了姚氏婚后失贞,白莲并非白家之后,至于如何处理她们,他们准备先将她们带回云州府,然后再当着白氏一族所有人的面来处置。

三人对视一眼,皆点点头。

于是白族长起身。冲着众人低了身行礼。面有羞愧之色,说道,“老夫人。世子爷…老粗等人此番前来打扰了,也让众位爷和夫人们见笑了。

唉,我们白家家门不幸,出了此等丑事。老粗们即日启程,将姚氏母女带回云州。在云家列祖列宗面前处置此事。”

马氏点点头,“行,她们本来就是白家人,带她们回去理所应当。三位一路辛苦了,还劳你们一路上对她们多多包容,唉!”

“老夫人请放心。老粗等人一定会将她们安然无恙的带回云州。”白族长忙承诺。

沈氏想了想,对马氏说道。“婆婆,这样吧,白族长他们此番前来的皆是男子,回去一这路之上多有不便之处,我另派四位婆子跟着,一路之上对姚氏母女也方便照应,一切费用由我来安排。”

“如此最好。”不用她出银子,马氏怎会不答应。

这也算是她对姚氏母女最后的关照了吧。

眼下她能做的,也只能如此。

姚氏冷冷的望向白族长,问道,“族长,你们是铁了心要相信齐家人之言,而不信我,对不对?”

白族长肃着脸色斥道,“姚氏,你做出那等不要脸之事令十郎蒙羞,事实摆在眼前,你让我们如何信你?”

“十郎真是瞎了眼睛哟,才会娶了你这等不要脸的荡*妇。”白叔公被气得有些口不择言。

姚氏眸子轻轻眯了眯,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她双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咽下去。

沈氏离开,去安排婆子们随白家人去云州府一事。

齐正致坐在那儿,面色凝重。

想当年将姚氏母女从云州府接来侯府,是真心实意的要照顾她们,谁知会闹成今日之般境地。

早知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还不如就让她们留在云州府,每年给些银子供她们生活,也许就没这些事儿。

细致算起来,并非全是她们之过,他也有错。

是他没有拿捏好分寸,给予她们太多,助长了她们的贪念和欲*望,索求无度。

可事已至此,后悔已无用,只能继续往前看。

他起身,对白家三老拱了拱手,蹙着眉头说道,“三老,我白兄已逝多年,此等丑事一旦传扬开,于白兄名声有损,会让他泉下难安。

故在此我有个不情之请,还劳烦三老回到云州之后,能将此事稍加遮掩,让白兄颜面好看一些,感激不尽!”

这件事对三老来说,并不算很难之事。

三人爽快的答应了。

白族长不由感慨的说道,“齐三爷您真是重情重义,十郎有你这样一位好兄弟,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好福份,就连我们白氏一族都沾了三爷您的福气呢。”

他对着齐正致郑重的鞠了一躬,聊表心中的感激。

要是没有沈氏的相助,白氏一族哪儿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他们虽然算不得大富大贵,但家家户户都殷实,在云州一带也算是体面的家族了。

而这些,全是齐正致夫妇所给予的。

白叔公用力点头,“世间像三爷这般真心实意报恩之人,的确不多见。唉,十郎命薄,无缘与三爷您多做几年兄弟,倒让我这老骨头跟在后面受了益。”

“我与十郎是兄弟,他的叔父如同我的叔父,我理所应当替他照顾叔父,照应族人,他若在世,一定会比我做得好。”齐正致认真的答道。

心中对白言峰所存的愧疚,并没有因为白家人的夸赞而减轻。

“哈哈!三表兄,你对白言峰还真是兄弟情深呢,我听着好感动哟。

白言峰在地狱里听着你这番话,再想想这八年里你良心所承受的煎熬,还有对我们母女的照应,他一定不会感激你的,只会笑你愚蠢至极,哈哈!”

齐正致耳畔忽然传来姚氏尖利而又夸张的笑声。

姚氏之言,立即让厅子里安静下来。

第157章:遇刺(两章合一)

屋子里安静。

铜鼎内银炭燃烧时偶尔发出轻微的毕剥之声,众人都清晰可闻。

就连一直垂眸神游方外的白莲,也抬了脸。

那张脸苍白无血色,神情痛苦迷惘,像一只不知途的小绵羊,孤独而又无助。

令人心生怜惜。

齐正致看向姚氏时,目光不经意间瞥向白莲,心猛得揪了下。

将来连个光明正大的姓氏都无,莲儿可怎么活下去?

不过这怜惜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在看到姚氏那张令人憎恶的颜面之时,他的神情变得肃穆。

齐正致冷着脸,不悦的问姚氏,“姚表妹,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我与白兄是好兄弟,这是事实,怎么在你那里倒变成可笑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答案呢?”姚氏弯着唇角,嫣然一笑。

美人就是美人儿,饶是头发零乱了一些,眼睛红肿了,面上妆容花了,神情憔悴了几分,这一笑依旧风姿绰约,另有别样的风情在她眸间流转。

明艳娇美的笑容是赏心悦目的,而凄苦冷凝的笑容却让人心弦骤然间收紧,随之而来的是怜惜与疼爱。

此刻站在姚氏面前的要是一群对她不了解的男人,一定会对她心生怜惜,进而将她搂进怀中好好疼爱与保护。

齐正致等人早就看穿她蛇蝎一般的本性,除了厌恶还是厌恶,饶是你笑得倾国倾城,也无人心动。

到了这时候,姚氏倒也没指望自己能让眼前的男人们对她神魂颠倒。

她笑,是因为她得意。

这句话的答案,她永远不会告诉齐正致,让他自个儿去想去猜去琢磨吧。

他应该琢磨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真实的答案是什么,也许有一天,他承受不了就疯了。

若真如此。那就上天开了眼,替她报了仇。

齐正致,今生我对你情深意浓,可你视而不见另娶她人。就是我最大的仇人。

若嫁了你,我又何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更不会被白言峰折磨了那些年。

恨恨恨!

姚氏心中是满满的仇恨。

白叔公寒着脸看向姚氏斥道,“姚氏,你一个失贞的无耻妇人。还有脸在那儿故弄玄虎。十郎对重情重义的三爷,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又怎么会取笑?

你当十郎像你这般忘恩负义、心肠歹毒吗?”

他本就对姚氏厌恶至极,现听她又出言讥讽白言峰,更加恼火。

恨不能几脚直接将姚氏踹死算了,眼不见为净。

否则一见到她,就能想到十郎头上那顶绿得长毛的帽子。

“叔公,你可别将话说得太满,白言峰是何等人,我与他夫妻几载。难道还不比你了解得清楚吗?”面对斥责,姚氏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的回应着。

齐正致见姚氏如此作态,猜她一定是故意说这番话令他生疑。

他正色说道,“姚表妹,你已经很对不住白兄,请念在你们二人往昔夫妻情份上,莫再说那些话去抹黑他,这也算是为莲儿积福了。

白兄为人如何,我心中有数。你莫要再挑拔离间,白兄已故去,你这样做毫无意义。”

姚氏凄然一笑,应道。“我知道三表兄你为人心地善良,从不愿意将旁人往坏处想,你并不了解白言峰这个人,他并非像你表面看到的那般,他的内心远比你想象的要阴暗许多。

九年前,你们二人去灵山寺。你当真以为他怕热邀你前去避暑么?

呵呵,白言峰天生冷血,他最不怕的就是暑气,只可惜三表兄你从来没有注意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