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一整日的寿宴她都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好不容易的等到下午送走了众位宾客,她便对老太太说自己乏了,要回去歇歇。

非但是她,就是老太太等人也都乏了。当下众人也都回去歇着了,只留了双红等几个信得过的大丫鬟在庭院中看着其他小丫鬟和仆妇收拾东西。

而李令婉一回了自己的怡和院,就觉得心里闷的不行,歪在临窗木炕上就不想动弹了。

今儿这般的应酬了一整日各位女眷,她也确实是乏了,歪在炕上没多少时候,她就有些朦胧想睡的意思。

但忽然就察觉到唇上痒痒的,她就微睁了双眼看过去。

其时夕阳返景入屋,照在单手撑头,侧躺在她身边的李惟元脸上,李令婉只觉得他的眉眼越发的柔和深邃了,简直就如同漩涡一般,能将她的目光全都给吸进去。

她一时就看得有些呆了。

而李惟元见她星眸朦胧,面上迷茫的模样,只觉心中柔软如水。又俯身下来在她的双唇上轻啄了下,随后他才抬起头来哑声低笑:“醒了?”

李令婉依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目光怔怔的望着他。

李惟元只觉她此时刚醒的模样娇憨惹人怜爱的紧,哪里还忍不住?便一手抚上她的脸颊,低下头来便温柔的亲吻着她。

不若刚刚蜻蜓点水似的在她双唇上的那一吻,此时李惟元却是舌尖细细的描绘着她优美的唇形,随后又温柔的伸进她的口中,抵开她紧闭的牙关,勾了她的舌尖轻轻的吮吸着。

被他这样温柔对待,李令婉只觉得心中痒痒的,忍不住的就伸了双手来揽住了他的脖颈,阖着双眼,沉沦在这美妙的感觉中。

但脑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她猛然的就睁开了双眼,伸了双手来推他。

李惟元没想到在这样旖旎的时候她会忽然这样发难,一个没提防,就被她给推的往旁边摔了过去。所幸他及时伸手撑住了炕沿,这才侥幸没有摔下炕去。

他只以为李令婉这是不高兴,所以当下也顾不上自己,赶忙的就问着:“婉婉,你怎么了?”

李令婉却是不答,而是跳下了炕,掀开碧纱橱上吊着的盘花帘子一角,小心的往外间厅里看。

外间静悄悄的,并没有一个人,而且很显然,外间的两扇槅门都关了起来。正值傍晚,窗格上糊的高丽纸又有些年头了,所以外间看起来就比较昏暗。

李令婉这才轻舒了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等完全舒出来,她忽然又觉身子凌空,那剩下来的半口气便又被吓的给咽回了肚子里去。

李惟元这时一面伸手打横抱起了她,一面还在不悦的说着她:“现如今都立冬了,地上凉,你下来也不穿鞋?”

刚刚李令婉心中着急,一时就没顾得上穿鞋。这时她就看了看自己脚上套着的白绫袜子,所喜也并没有多少灰尘沾在上面。

李惟元抱着她在木炕上坐了。怕她冷,自一侧的衣架上拿了一领斗篷来给她披在身上,又系好了带子,随后伸手捏着她的脸颊就笑道:“你在怕什么?哥哥进来之前就已经让小青在外面守着了,还能有人进来看到咱们两个亲热不成?”

李令婉被他这样毫不避忌的直白给惊到了。

毕竟他们两个现下明面上还是堂兄妹,若真的被外人看到了他们这样,哪怕就是被丫鬟给看到了,那也是件了不得的事。

一想到他们两个现在明面上还是堂兄妹,人面前总不能光明正大,李令婉就觉得心中有些烦躁了起来。然后她忽然又想起了赵淑宁的事来。

这一想起那就可不得了了。

李惟元原本正握了她的脚在手掌心,正想着要不要除了她的一双罗袜,摸一摸她的脚。

今年夏月李令婉贪凉玩水,曾在他面前露过一次脚。那时他便只觉她的一双玉足冰雪似的白,丝绸一般的滑,早就有心想要摸一摸的,不若今儿便遂了他心心念念的这个愿?

但还没等他伸手去除李令婉脚上的罗袜,忽然就见李令婉一脚就直接的踹了过去。

正正巧的就踹在了他小腹上,只引得他立时就闷哼一声。

而李令婉尚且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气嚷嚷的质问着:“你和那个赵淑宁是怎么一回事?你什么时候见过她的?怎么从来不曾听你说起过这事?”

李惟元抓住了她作怪的那只脚,伸了两根手指,使坏似的在她的足底轻轻的挠了几下,李令婉忍不住,立时就笑出了声来。于是原本还气势汹汹的质问立时就转化成了讨饶。

但李惟元依然不依不饶的轻挠着她的足底,一面挠,一面还道:“下次还敢不敢这样踹哥哥了?”

李令婉差点都要笑的喘不上来气了,忙一叠声的笑着讨饶:“好哥哥,我错了。往后我再不敢了。”

先前她睡着的时候压着迎枕,头上的青丝原就有些松散了,这时被李惟元这样一挠,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在炕上滚了几下,头发就越发的松散了。

李惟元见了,便倾身过来,将她牢牢的压在自己身下,一面伸手就去理她头上散乱的发丝,又俯身在她的耳边哑声的说着:“小傻子,若将哥哥那里踹坏了,你往后可要怎么办?”

李令婉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之后,她一张脸真真是滴血似的红。

这样的话都可以浑说?怎么以往她从来都没察觉到李惟元还有这方面的潜质了?感情他那种如天上浮云一般高高在上的冷傲感都只是表象而已?

她由不得的就抬起头,瞪了李惟元一眼。

李惟元见她此刻面上神色虽有薄怒,但更多的却是娇羞。当真是颜面似霞,娇媚无限,他一时只觉得心头越发的火热了起来,哪里还忍得住,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双唇。

刚刚还是温柔的跟三月和风似的一个吻,但这会却就是夏日狂风暴雨般的一个吻了。李令婉被他给吻的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一般,哪里还记得要质问他和赵淑宁的事了?也就唯有如同大海波涛翻滚中的一只小船儿一般,随着他攀高又落下了。

只是迷蒙中,察觉到李惟元伸手捉了她的一只手在往下探,随后她的手便被他按在了一团鼓鼓囊囊的东西上面。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还真的往下按了几下,只惹来李惟元呼吸越发的粗重,吻着她双唇的力道也越发的加重了。

到后来李令婉总算知道了那玩意儿是什么,霎时那只手就像碰到了火一样,立马就觉得滚烫了起来。她忙红了脸要抽回自己的手来,但无奈却被李惟元的手给按的死紧的完全的覆在那里,压根就没法子抽回来。而且她越挣扎,李惟元的呼吸便越发的粗重了起来,啃咬着她双唇的力道也越发的重。

李令婉这下子是真的被吓到了,忙软语讨饶:“哥哥,哥哥,不要这样。”

又娇又媚,又嫩又蜜的声音,听在李惟元的耳中,简直就是在拱火。热水如油锅一般,越发的沸腾了,差些儿就让李惟元原地化狼。

过了好长一会儿,李惟元才脱力似的放开了李令婉,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满目柔情,极怜惜的一下一下的轻啄着她红晕柔嫩的脸颊,沙哑着声音一声声的叫她:“婉婉,婉婉,我的傻姑娘…”

李令婉木着一张脸,觉得自己的那只手都可以拿出去砍了。

刚刚到后面,他都不满足只是在外面了…

李令婉无语望天。然后她忽然就像被电打了一样,将自己的那只手拼命的在李惟元的衣袍上擦。李惟元想躲,但被李令婉给恶狠狠的警告:“你敢躲就试试看?”

李惟元:…

所以说玩火必自焚啊,最后他也只能乖乖的一动不动,乖乖的任由她将手上的东西都擦到了他自己的衣袍上来。

但李令婉尚且觉得就这样不行啊。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打水来给我洗一洗。”

不过转念又想着,这样赤眉白眼的出去打水进来,旁人怎么看,怎么想?所以她又单手掩面,又气又羞的说道:“算了,还是不用了。”

李惟元见状轻笑,随后还是出去叫小青打了一盆水来,亲自捉了李令婉的手来给她洗手。

李令婉的一双手生的皓白如玉,手指细长柔嫩,握在手中只觉软柔滑腻,上好的白玉雕刻而成的一般。

李惟元对她的一双手真真是爱不惜手,把玩不足,逐根手指的给她清洗干净了,随后才拿了一旁的手巾给她细细的擦了手。随后又不顾她的反对,抱着她坐在自己膝上,慢慢的同她说有关赵淑宁的事。

第93章 接二连三

对于李惟元说的他压根就不认识赵淑宁的这事, 李令婉是表示不信的。

“你若不认识她,怎么赵夫人会那样说?还说你和赵姑娘也算得上是相识过的。”

“我真的不认识她。”李惟元真诚作答。随后他仔细的想了想,又道,“有一次我去漱妆阁的时候好像是碰到有位姑娘带着侍女在那里买首饰,但我当时只随意的瞥了一眼就没理会了, 谁知道她到底是方是圆,是长是短?”

李令婉就仔细的回想了刚刚赵夫人说的那番话, 随后才说道:“想必那位姑娘就是赵姑娘了。”

但她心中到底还是气的,就伸手去拧李惟元的耳朵,道:“想必那位赵姑娘就是自打那一次见了你之后就日思夜想的, 遣人查探了你的底细。今儿可好,她母亲说的那番话,分明就是想撮合你和赵姑娘婚事的意思。而且这样的好事, 祖母自然是喜不自胜的,必然会答应的。没见她当时就给了那位赵姑娘一对累丝金凤簪子么?”

李惟元不理会耳朵上的痛。他知道李令婉心中有数, 也不会真的拧痛了他。他只是伸手揽了她的娇柔柳腰, 轻咬着她的下唇, 眉眼带笑的问着:“婉婉这是吃醋了?”

他喜欢看李令婉为他吃醋的模样。她越吃醋, 便说明她心中越在意他。

他是这样的紧张她在乎她,恨不能掏了自己的一颗心颤巍巍的捧在她眼前,只求她爱他。所以得知她心中在意他,他只会觉得高兴。

但李令婉也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人物。听李惟元这样问,她只是没好气的回道:“吃什么醋?我只是心疼那一对累丝金凤簪子罢了。”

李惟元也不拆穿她,反而是百依百顺的笑道:“不过是一对累丝金凤簪子罢了, 不必心疼。婉婉想要什么首饰?哥哥都给你买。”

李令婉:…

装壕不是这么装的啊喂。

她无力的抬手扶额。片刻之后她才有些疲惫的问道:“赵夫人和祖母的意思想必你心中也是清楚的,那这事你打算怎么做?真的和那个赵姑娘定亲啊?”

自己和淳于祈的事这还一团糟呢,若再添上一个赵淑宁,李令婉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又会发挥她鸵鸟的属性了。

李惟元正捉了她的手在自己的手掌心里,逐根的把玩着她细长柔嫩的手指,闻言只漫不经心的说着:“那只是她们的一厢情愿而已。”

很快他便不会再受任何人的掌控了。

看着他说的这样的笃定,李令婉莫名的就觉得心安。随后她又问了自己和淳于祈的亲事到底该怎么解决?

今儿又看到了淳于祈,当时他看着她的目光是很炽热的…

李令婉想想就觉得头痛。

“婉婉放心,”听她问起这个,李惟元回答的就更加的笃定了,“这几日之内这事就可以解决了。”

李令婉听他说的这样笃定,心中越发的怀疑了。毕竟她和淳于祈的亲事是两家共同定下来的,而且半个多月就到了完婚的日子,这短短的时间之内他能想到什么法子,这样笃定的能解决这事?

她正待要问他到底会用什么法子来解决这事,忽然就听得小青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姑娘?大少爷?”

李惟元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自己和李令婉难得单独相处的安静温馨时光被人打扰。

李令婉这时却是快速的将自己的手从李惟元的手掌中抽了出来,然后下了炕走到了外间正厅里,打开了两扇槅门,问着站在外面的小青:“怎么了?”

就见周氏身边的一个小丫鬟也在外面,见着李令婉,就对她矮身屈膝行了个礼,叫了一声姑娘,随后又道:“太太遣奴婢来告知您一声,说是兰姨娘没了。太太还说,兰姨娘才刚咽气,漪兰院那里又乱糟糟的,姑娘您不必过去。”

“兰姨娘没了?”李令婉闻言心中大惊,忙问着,“怎么没的?”

那小丫鬟回道:“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奴婢听得其他姐妹说,自八少爷死后,兰姨娘就不怎么进饮食,只是日日发呆,想着八少爷。奴婢们私下都猜测,兰姨娘这极有可能就是忧思八少爷过度,所以这才去了。”

李令婉听了,哦了一声,没有再言语。而那小丫鬟话既已传到,对李令婉又行了个礼,便告辞转身退下了。

李令婉有些恍恍惚惚的走了进来。

李惟元坐在炕上,早将外间李令婉和那小丫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见这会李令婉心神不属的进来,他起身迎了过去,握了她的手,扶着她到炕上坐了,又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了过来。

李令婉无声的接了过来,喝了两口,然后整个人才慢慢的神思回笼了一般。

“没想到兰姨娘竟然会死,”她轻叹了一声。

她见过孙兰漪几次,而每一次孙兰漪都是柔声细语的叫她四姑娘,再没有不耐烦的时候。若是她手上正好牵了李惟华,还会蹲下去,温和的让李惟华喊她姐姐。

孙兰漪虽然是李令嬿的母亲,但李令婉还是要公正的说一句,她是个好人。所以这般猛然听闻她的死讯,她一时就有些发怔。

李惟元将她紧握在双手中的茶杯拿了下来放到了手边的炕桌上,随后又将她合起的双手牢牢的包在了自己的掌心中,柔声的同她说着:“对兰姨娘而言,每日这般行尸走肉的活着,倒还不如去和八弟团圆。你也别因着她的事让自己太伤心了。”

李令婉晓得李惟元必然是晓得了孙兰漪的所有事。区区一个孙兰漪的底细,皇极会查起来应该还不算很困难的。所以她就叹道:“哥哥,想必兰姨娘的事你也知道的。她这辈子,也实在是苦。”

“谁不苦呢?”李惟元淡淡的接过话,“你娘,我娘,还有我,谁不苦?若要怪,也只能怪那造物的上天不公。”

李令婉心中狠狠一跳。随即她又无声苦笑。

说什么那造物的上天,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这个造物的上天可以算是她了吧?

心内迟疑,但片刻之后,她终究还是小心翼翼的问着:“哥哥,若有机会你能见到那造物的上天,你,你会如何?”

李惟元闻言看了她一眼,似乎不明白她为何会有此一问。但他还是回答了她的这句问话。

“让他后悔。”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说起来也并没有声嘶力竭,也并没有咬牙切齿,反倒是很平平静静的述说,仿似就只是在说今儿这天气还不错一般。

但即便是这样,李令婉还是觉得一颗心砰砰砰的乱跳了起来。

恨极反平静。李惟元只有在极恨一个人的时候才会这样平静的说话吧?若有一天他知道这个世界所谓的造物的上天正是她的话…

李令婉不可控制的全身都打了个寒颤。

若真被他知道了这事,那想必割了她舌头,喂她吃断肠草这样的下场都算是轻的了吧?

因着这,她心情瞬间沉重,一时什么说话的兴致都没有了。

李惟元自然对她的这些变化看在眼中。他心中以为李令婉这还是在为孙兰漪的死而悲伤,所以就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的安抚着她:“既然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也别想太多了。”

但虽然李令婉对孙兰漪的事感到震惊,也有几分悲伤,但若说真的有多悲伤那也说不上。毕竟她与孙兰漪接触的次数也不是很多。不过真正让她心情沉重的事那也不能对李惟元说的啊。说了估计就真的要地动山摇了,所以她就点了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其后两日,她听说李修柏对孙兰漪的突然离世极是伤心,原是想着要给她大操大办的,但一来老太太怕人看出孙兰漪的真实身份来,反倒给他们李家招惹来了祸事,而这二来,年纪大的人,最忌讳人家说死啊说啊的。今儿原是她七十大寿的好日子,可这孙兰漪早不死,晚不死,偏偏今儿死,这不是成心给她添堵么?再说又只是个妾罢了。所以老太太就拦住了李修柏要大操大办的打算,有些嫌弃的说着:“不过是一房妾室罢了,你竟要认真的大操大办起来?传了出去,旁人不要笑你?有都察院的御史知道了,怕还要参你一本的呢。你前些日子已是降职了,现如今又想再降不成?依着我的意思,买口棺材抬出去,或烧了,或乱葬地上埋了也就是了。”

但李修柏是断然不依的。虽然近来他甚少进孙兰漪的漪兰院,但那也毕竟是他这十几年来用情至深的一个人,她的身后事如何能这样的草率呢?

最后老太太没有法子,只好说道:“你们既是在一起一场,有夫妻之分,那这事便由得你去折腾。只是两样,这第一,她的身后事不能在咱们府里操办,这第二,她到底是个妾,是不能入我李家的祖坟的,这两件事却是没的商议的。”

李修柏应了,出去亲自买了一副好棺材,入殓了,又就近寻了一处寺庙安放了,请了和尚来念经。因着孙兰漪刚咽气的时候请了阴阳生来看过,只说停个三日就要出殡的,不然恐妨到其他亲人,李修柏没有法子,只好三日之后就命小厮将孙兰漪抬了出去,埋在了自己这几日买的一块风水好地上。

李令嬿自然是哭了个半死。

虽说自那日孙兰漪那样说过她一场之后,她和孙兰漪之间的母女情分也有了裂缝,但说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娘,如何会不伤心?而且算起来回京才多少日子,先是死了弟弟,再然后又死了母亲,李令嬿有时候想一想,都觉得他们一家子当初就该永远待在杭州府才是。

若他们还在杭州府,想必她依然还是爹爹最看重的掌上明珠,出去谁不要夸赞她一声?弟弟和母亲也会好好的活着,怎会如现下这般,好好儿的一个家就弄的七零八落的?自己机关算尽,最后反倒还被这李府里的人厌弃瞧不上。爹爹现如今更是精神大颓,哪里还顾念得上她?往后她可还能有什么指望呢?

但其实她先前也是想了法子,想去找孙御史一家的。孙兰漪那时候想必也有此心,想让自己的父母多顾念她。可她哪里还能出去?她身边的那些个丫鬟,也不晓得是受了谁指使,日夜将她看的跟铁桶一般的紧,纵然她花了重金都买不动,想托人传递个消息出去都难,更不说是出这李府的大门了,还怎么去找外祖父一家呢?

而她这边悲痛,周氏那边却传来了好消息。

鸣月生了,而且生的还是个男孩子。虽说鸣月生下这孩子之后就大出血没了,但对于周氏和老太太而言,最要紧的是孩子,一个丫鬟算什么呢?

这孩子刚生下来就记在了周氏的名下,周氏亲自接在了自己的落梅居抚养。

因着这个,周氏这些日子面上全都是笑意,连落梅居的丫鬟现下出来腰杆子都要比以前挺得直上个几分。

李令嬿听了,只暗自恨的咬牙。

上天也太厚待周氏和李令婉了吧?凭什么她失了弟弟和母亲,而她们却得了一个嫡出的儿子和嫡出的弟弟?

李令嬿心中气恨不平,屡次起了心思要对那个小孩不利,但无奈周氏对那小孩极看重,无论何时何刻,那小孩身边总会有人在看护着,她如何能下手?

但后来终于教她想到了一个法子。

彼时已是九月底,天气日渐冷了起来,大人都已经穿上了棉袄,刚出生的小孩子自是不必说,务必要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就生怕他冷。

李令嬿这日如同往常一般的甚为和善的来看她的这个弟弟。

她近来想了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已死,父亲又是那样整日一个魂不守舍的模样,想来想去的,往后她只怕还只能依仗着老太太和周氏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现下确实只是个庶女,往后的婚姻大事上还是嫡母一句话的。因着这,李令嬿近来到落梅居可较以往频繁的多了。

周氏原就是个极心软的性子,经过李令嬿那时候一哭诉,再三赌咒发誓的说她在西池的那夜并没有推李令婉,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周氏便也有些相信了她。又心中也可怜她相继失弟失母,近来形容清减了不少,所以便也狠不起心肠来真的呵斥她,让她不要过来落梅居。

这日李令嬿就带了丫鬟来了落梅居。门后的小丫鬟打起了门帘子,请她入了屋。

周氏正坐在临窗木炕上,怀中抱了李惟安,正低着头,手中拿着一把拨浪鼓在逗弄他。奶娘和丫鬟站在旁边,个个也都面上笑盈盈的。

眼前的场面瞧着再是温馨不过,但于李令嬿而言,却只觉得刺痛。

以往她每次到漪兰院的时候,自己的母亲也都是会这样逗着弟弟玩耍的,但现如今她的母亲和弟弟都不在了,倒要看自己最厌恶的人这样。

但心中再愤恨不甘,面上还得带了浅淡笑意,上前来向周氏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