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虽说心中也是有些可怜李令嬿,再者面子薄,所以总是狠不下心来说出或作出让李令嬿往后不要到她这里来的话,但心中到底对李令嬿有些抵触的,所以见着她来了,周氏面上形容也只是淡淡的:“起来罢。坐。”

李令嬿起身,在炕上坐了。

她先是伸手从自己的丫鬟手里拿了一个小包裹过来,打开了看时,见里面是两件大红绫子兜肚。上面的刺绣文彩辉煌的。

“这是我这两日给安哥儿做的,母亲若不嫌弃我的手艺差,便给安哥儿用吧。”

周氏没有接:“何必又要你做?这样的兜肚安哥儿早先我就让绣娘做过许多了,还有一堆放在那里没有用呢。”

李令嬿闻言,面上笑容微僵。但立时那笑容便又更加的和缓了起来:“绣娘做的再多,那也是她们做的,这个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弟弟的一片心。还请母亲收下。”

周氏听她这样说了,便让采薇过去接了。

李令嬿这时又欠身去看周氏怀中的李惟安,笑着赞叹:“两日不见,安哥儿看着可越发的白净,也更惹人爱了。”

李惟安虽非周氏亲生,但往后周氏的这后半辈子指不定还要靠着他,休戚与共,所以听李令嬿这样夸李惟安,周氏心中也高兴,一时神色便也柔和了下来。

而李令嬿若真的打定主意想要讨好一个人,特别是像周氏这样原就心肠软,脸皮又薄的人,那也是极容易的。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周氏对着她的态度便较先前好了许多。已是让小丫鬟上茶,又拿果盒来,又同她说着李惟安的事。

这两日日头就没露个脸,整天阴阴的,天气越发的冷了下来。

周氏最担心的的还是李惟元会挨冻着凉的事。小孩子家家,若着了风寒可不是好玩的。

“我已是让奶娘将他穿的厚厚的,又包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厚的棉被子盖着,可他这手脚昼日昼夜还是冰凉的。”

周氏这样说着,面上忧戚之容明显。

李令嬿听了,便坐过去,从厚厚的大红包被里面拉了李惟安的小手出来摸了一摸,果然是冰凉的。

“安哥儿若一直这样确实是不好,极容易着凉的。”李令嬿便也蹙了眉,担忧的说着,“可该如何是好呢?”

随后她想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对周氏说道:“母亲,现如今已是冬月了,虽说还没有到笼火盆的时候,但安哥儿毕竟年纪小,想必比咱们怕冷些。不然这样,等晚上他睡觉的时候,母亲就让人笼两个火盆在屋子里。用了上好的银霜炭,烟气都没有一些儿的,对安哥儿也不会不好。再让丫鬟奶娘将槅门窗子都紧紧的关了,这样安哥儿晚上睡的也暖和些,手脚应该就不会像这样的冰凉了罢?”

周氏一听,双眼就亮了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有感于李令嬿出了这样的一个好主意,周氏接下来待李令嬿就较刚刚更好了些。

李令嬿又坐了一会,随后便起身作辞,带了丫鬟转身出了落梅居的门。

天较她刚刚出门的时候越发的阴沉了,看着竟是要下雨的模样,那风也刮的较刚刚越发的大了,卷着枝头的枯叶打着旋儿的一直往前去了。

李令嬿双手交叉着握在袖子里,唇角勾了个甚为冷酷的浅笑出来。

以往她还在杭州府的时候,曾经听说过一件事,知府家的妻子,年过四十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下来,爱若珍宝一般,冬月间生怕他冻了,睡觉的时候就让丫鬟在屋子里笼了两个大火盆,槅门窗子都关的紧紧的,结果第二日起来,那个儿子就死了。那时候她方才晓得,即便是冬月再冷,若屋子里笼了火盆,那至少也是要给窗子留条缝隙通风的。

而现在,李令嬿脚步轻快的走出了落梅居院门前的台阶,心中想着,那个知府的儿子那时候都有两岁了呢,而李惟安现下出生才几天?

她面上带了笑,回头看了一眼落梅居紧闭的两扇院门,然后敛了面上的笑意,转身走了。

她也要这些人都尝一尝她的那些悲痛。凭什么这世间就她一个人难过,而其他人都是那样好好的?

接下来的事就跟她预想的一样,次日落梅居里就传来了周氏的哭声。

等李令婉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就见周氏正抱了李惟安已经冷却的身子哭的不能自已。

昨儿李令婉才刚来看过李惟安,那时候他还好好儿的,怎么不过就过了一夜,李惟安忽然的就没了?而且双唇还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

问周氏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她现下只一味的哭着,李令婉就拉了采薇问是怎么回事。

采薇也正哭呢,而且这事问起来她也茫然的很,如何会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就只是断断续续的说了昨儿李惟安的一些事,然后昨儿晚上太太怕少爷冷,便让人在屋子里拢了两个大火盆,李惟安是住在落梅居的东厢房里的,又让人紧闭了槅门和窗子。当时少爷还是好好儿的,可今儿早上总不见东厢房里有人出来,太太心中担心,就让人踢开门看了,结果就看到奶娘和丫鬟都倒了一地,不过都还有气,但少爷却没气了,连整个身子都冰冷了。

李令婉听了,只气的连连顿足:“屋子里笼了两个大火盆,那还将槅门和窗子都关的那样紧做什么?”

她心中明白李惟安这必然是一氧化碳中毒了。

采薇就哭道:“是昨儿三姑娘来了,跟太太说起少爷手脚总是冰凉,穿多少衣服都不成的,她就提议说晚上在少爷的屋子里笼上两个大火盆,再紧闭了槅门和窗子,说这样少爷就不会着凉了,手脚就会暖和了。”

李令婉听了,心中就越发的气了。

李令嬿她这必然是故意的。她肯定是明晓得这样做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故意的同周氏说这个的。好借了旁人的手,来杀了李惟安。目的不还是冲着自己和周氏来的?

于是李令婉瞬间只觉得火气上冲,转身就奔着蒹葭苑去了。小扇和小青见情形不对,赶忙的也跟了上去。

第94章 单刀直入

等李令婉一路怒气冲冲的赶到蒹葭苑的时候, 李令嬿正要出门。

她方才也听说了李惟安死了的事,虽然她心中是畅快的笑,可面上还是收拾了一副悲痛的表情出来,要出门去落梅居安慰周氏。

她是不担心周氏会怀疑到李惟安的死会与她昨天说的那番话有关的,毕竟那样的事是没几个人会知道的, 周氏这个蠢货更加不会知道。而自己当时可都是打着为李惟安好的名头说的那番话的,而且自己只是提议, 最后决定那样做的不还是周氏?若要怪,那也只能怪周氏。

不过她才刚走出明间,就听到外面有人在拍院门。

拍的很急, 声音也很大,砰砰砰的一直响个不住。李令嬿微蹙了眉,想着这会是谁, 一面吩咐小丫鬟去开门。而她自己则是站在台阶上看着。

小丫鬟答应了一声,走过去开了门。一见在院门外拍门的是李令婉, 便对着矮身屈膝行礼。

但一声四姑娘还没叫出来, 就见李令婉风一样的已经快速的走了进去, 然后在李令嬿的面前站定。

李令嬿身材高挑, 而李令婉身材娇小,原就一个高一个矮,更何况现下李令嬿站于最高一级台阶上,李令婉则只是站在地面上,所以单就身高而言,李令嬿是占了优势的。但若就气场而言, 李令婉则是站了绝对优势。

她穿了粉紫色缕金撒花缎面的长袄,虽则是站在日光底下,但面上却如罩冰霜。

“我弟弟是不是你害死的?”

李令婉也没想和李令嬿多做废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李令嬿闻言就笑了。她轻轻的捋下了绣着白瓣黄蕊梨花纹的袖口,笑道:“四妹何出此言?这随意诬陷人可不是个什么好行为,有损你的名声。昨儿晚上我可是一直都在自己的屋子里,并未踏出一步,如何说安哥儿之死与我有关?四妹可别因着心中悲伤,便随意的将这罪名安到我的头上来。”

李令婉冷笑一声:“即使你瞒骗得过任何人,可你也瞒骗不了我。笼了两个大火盆在屋子里,又紧闭了槅门和窗子,任是谁在那样的屋子里待上个一整夜都会中毒,更何况安哥儿只是个刚出生才几日的小孩。”

说到这里她只气的提高了声音:“你好歹毒的心思。安哥儿才多大,你竟然对他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李令嬿心中微惊,只想着这样的事李令婉这个蠢货怎么会知道?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反倒是漫不经心的笑道:“凡事都是要讲证据的,便是这事闹上了公堂,也不能仅凭着四妹这般信口雌黄几句就定我的罪,是不是?”

李令婉听了,心中越发的大怒了起来。

李令嬿就是这样的可恶。明明这样恶毒的事都是她策划的,但最后她却总是能抽身世外,仿似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她反倒还能落下一个好名声。

毕竟昨儿她同周氏说的那些话,明面上听着可都是一个做姐姐的在关心自己的弟弟,连周氏当时都听信了。且一氧化碳中毒这事,该怎么对旁人说?旁人只会以为她是个神经病。而且即便是真说了,李令嬿也完全的可以哭诉说自己不知道这事啊。

反正这事怎么说,怎么想,怎么做,明面上来看都怪不到李令嬿。只怕旁人也都不会疑心到李令嬿身上来。

这种明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个残忍的人,知道她残害了自己身边的人,但她却钻了漏洞,明面上你却无法将她绳之于法的感觉真的是会让人睚眦欲裂,几欲气疯。

当下李令婉再无二话,直接抬脚极快的就上了台阶,同时高高的扬起手,对着李令嬿就劈面一个重重的耳刮子扇了下去。

“证据是吧?”李令婉冷笑,“我现在不需要什么证据照样能打你。”

李令婉平日看着是个性子软和的人,跟人争执都没有过一次,李令嬿再想不到她会有出手打人的一天。而且还是这样出手如电,迅捷无比的就朝着自己一耳刮子扇了下来。

且扇了之后李令婉犹且不解恨,趁着李令嬿还没有反应过来,反手又是重重的一耳刮子朝着李令嬿的另外一边脸颊扇了过去。

一面扇,她还一面骂道:“上次在西池你推我落水的事我都没有多跟你计较,由得祖母意思似的罚你跪跪祠堂,禁足些日子就算了。可你倒好,不知改过,反倒又出来作妖。你以为这全天下就你一个人聪明,所以你做的那些恶毒事旁人都瞧不出来?哈,今儿我就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说着,又要再打。

但李令嬿先时没反应过来,被她那一巴掌给打蒙了,这当会反应过来了,哪里还能由得她打?眼见得李令婉的手又要落下来,她立时就抬手,狠狠的握住了李令婉的手腕,咬牙切齿的问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来打我?”

李令婉失笑,随后她直直的盯着她,笑道:“我算什么东西?我是这李府三房唯一嫡出的尊贵女儿,而你,不过是个庶出的低贱女儿而已。”

这是李令嬿心中最在意的事,现下被李令婉这样猛然点破,她只气的心都在狂跳,一股怒气冲头,再无法保持平日里娇矜温婉的模样。

她伸手就要来打李令婉,但被眼疾手快的李令婉给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同时李令婉凑近她的耳边,低声的笑:“我再来告诉你一些你很在意的事。其实呢,你的这一生原本该是一帆风顺的。这李府尊贵的嫡长女身份,天下家仅此一份的凤命,大哥对你独一无二的青眼,梁丰羽和淳于祈对你的痴恋,还有谢蕴。哦,谢蕴你还没有见过?那夜西池胜会,谢蕴其实也是在的,不过在另外一条大船上。他可是当今的三皇子呢。原本你该成为三皇子妃,随后同他一路直上,母仪天下。但是很可惜,现在有我在,你就永远只能是一个庶女,大哥眼中心中只有我,梁丰羽和淳于祈也不会正眼瞧你一眼,至于谢蕴,那夜西池胜会你都没有遇见他,想必往后你也再没有机会会遇见他了。李令嬿,你看,原本这些都该是你的,可是现在,这一切都被我给夺过来了,你听了,会不会觉得很生气,很不甘心呢?”

李令嬿抬眼直直的盯着她,目光中涌动的满是仇恨和不甘。但也有不可置信。

其实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年前她随同李修柏从杭州府回京城的路中,她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她回李府不久就成为了嫡长女,随后又有人预言她是凤命,将来会成为这世间母仪天下的尊贵皇后。而当时她是信了这个梦的,所以回来之后越发的在乎嫡女的位子。但是现在…

至于说三皇子谢蕴…

她忽然就想起西池胜会那夜她精疲力竭的躺在岸边遇到的那个青年男子。若按李令嬿所说,莫说那个青年男子正是三皇子谢蕴,命中该与她相遇,从此她就会一路青云?

可想想自己那夜是如何用傲慢轻视的态度对待谢蕴的,李令嬿一时真是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若是早知道那就是三皇子谢蕴,她必然不会用那种态度对待他的。

但现在她最恨的还是李令婉,但同时她心中也对李令婉有着几分恐惧之心。

她夺走了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但关键是,这些事她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的这样一清二楚?

想起这些日子她曾有一次听到府里的仆妇风言风语的说起几年前老太太怀疑李令婉被邪崇附体,请了道士来驱鬼的事…

“你,你不是人?”

虽然是大正午的,可李令嬿还是硬生生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出来。

李令婉失笑:“是啊,我不是人。我是妖魔,是鬼怪,但你能对我怎么样?”

李令嬿这时就在看着她身后被日头照着的影子,很清晰。

既然她有影子,那就绝非是鬼了。至于其他的…

李令嬿忽然咬牙,即便李令婉是妖魔鬼怪又怎么样?现如今她还有什么呢?弟弟死了,娘也死了,爹爹又整日醉生梦死的模样,外祖父家也是指靠不上的,整日待在这李府之中还能有机会碰到谢蕴不成?所以她还怕什么呢?大不了与这李令婉同归于尽,也算出了她心中的这口恶气了。

想到这里,李令嬿就恶向胆边生,竟然是不管李令婉还抓着她的右手腕,直接左手伸出去按住了李令婉的肩膀,同时右脚伸出去狠踹李令婉的小腿,扭着她就想和她一起滚下台阶去。

她这连番动作甚快,力又大,李令婉虽然一早就有提防,但无奈李令嬿原就个子比她高,盛怒之下出力也极大,当下她就被李令嬿带着,身子就往旁边倒了下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响,头重重的磕在台阶上了。

自然李令嬿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头也砰的一声,重重的磕在了青石台阶上。

小扇和小青站在一旁,原本看着李令婉还占了上风的,两个人就没有上前。可后来不提防李令嬿忽然来了这么一手,又是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等到看到李令婉倒地了,两个人都吃了一惊,赶忙的就要上前来救。但有一个人比她们更快的就抢上前去,一把甩开了李令嬿依然死命抓着李令婉肩膀的那只手,然后将李令婉抱了起来。随后他又急着去按李令婉被撞到的后脑勺,急切的问着她:“婉婉,你怎么样?痛不痛?”

如何会不痛?后脑勺重重的撞到青石台阶上的那一刻,李令婉只觉得脑浆都要从鼻子里蹦出来一样,双耳更是轰鸣不已,连旁边的人说话都听不清楚。即便是这当会被李惟元紧紧的抱在了怀里,她依然还是觉得眼冒金星,好一会儿还没看清楚他的脸。

李惟元现下心中简直是大怒。

今儿他休沐,原在自己院中仔细筹划往后他和李令婉的事,但忽然就见谨言急急忙忙的跑回来,说是李惟安死了。

其实李惟安死不死的他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的,不过既然李令婉在乎,他也就会在乎。当下他想到李令婉会伤心,便赶着要去找她。但等她赶到怡和院,就被告知李令婉已经去了落梅居,等她赶到了落梅居,却又被告知四姑娘气冲冲的奔着蒹葭苑去了。当时他便心中一沉,连忙转身也来了蒹葭苑了。

蒹葭苑的院门是大开着的,等他刚到了的时候,一眼看到的就是李令嬿正扭着李令婉的肩膀,又一脚狠踹在了李令婉的小腿上,两个人一起倒地。

李惟元一见,立时就大踏步的赶了过来,甩开李令嬿依然抓着李令婉肩膀的手,同时将李令婉抱了起来。

李令婉显然是痛的狠了,一双纤细的远山眉都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而且她仿似听不到他在叫她一般,他那样的大声,她却全无反应。

李惟元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在狂跳,忙又颤着声音叫了她一声:“婉婉?”

这声她仿似是听到了。因为李惟元见她涣散的目光开始凝聚,最后定在他的脸上,口中轻嘶着叫了一声:“哥哥。”

李惟元看着她,然后猛然的伸手将她紧紧的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自从那日想到她那时候忽然而来,也许以后某一日也会忽然离去的可能性之后,李惟元这些日子就总陷在这样的恐慌中。而刚刚他又亲眼看到她重重的磕到了后脑勺。

那个时候,原来的李令婉也是在重重的磕到了后脑勺之后现下的李令婉才会过来的啊。他多怕因为刚刚那一下李令婉就会离开啊。

不过好在她现在还好好的待在他身边。

李惟元抱着李令婉站了起来,走到了李令嬿的面前。

李令嬿也摔的不轻,照样也摔的她眼冒金星,两耳轰鸣,连李惟元何时过来的她都不知道。而这当会等她稍微好一些了,才刚刚坐了起来,忽然就看到李惟元站在了她面前。

李令嬿吓了一跳,但很快的她又敛下面上的所有惊恐之色。

她心灰意冷在想,她还怕什么呢?她已经失去了所有,还有什么可再失去的?这条命吗?与其这辈子做个这样低贱的庶女,那还不如死了呢。

于是她抬头,一脸平静的对上李惟元冰冷的目光,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着他:“你想要杀了我,为你心中唯一的好妹妹报仇吗?那来啊。”

看着李惟元的时候她在想,若果真如刚刚李令婉所说,那原本李惟元这样关心爱护的妹妹应该是她啊,又怎么会是李令婉呢?

李令婉她夺走了原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即便是要死,那也要拉着她一起。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从地上弹跳起来,伸手就想要去抓李惟元怀中抱着的李令婉。但却被李惟元看见,迅捷无比的抬起脚,狠狠的一脚就踹到了她的肚腹上去。

这一下用力甚大,只痛的李令嬿手按在肚腹上就弯下了腰去。

同时李惟元的声音冷冷的响起:“杀了你,那可就太便宜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抱着李令婉,转身就走。

而李令嬿听着他这话,不晓得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心中发慌,身上陡生寒意。

李惟元他,他到底打算如何对付她?他那样的一个性子,若真落到了他的手上,她只怕会生不如死。

不行,她必然要去找父亲,同他好好的说说这事。最好说服父亲,将她送到外祖父家去,让她与外祖父一家相认。若等她到了外祖父家,往后再想法子去接近三皇子谢蕴,那她往后依然还会是母仪天下的尊贵皇后。而到那时,她就要让李令婉和李惟元,还有其他那些奚落她的人都付出代价,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她不顾众位丫鬟的拉扯,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走。不过走到院门边的时候,她看到地上有一只香囊。

黛绿色的香囊,上面绣着海棠花纹,极是精美。

李令嬿认出这上面的海棠花纹是李令婉绣的,她只以为这香囊是李令婉的,想必是刚刚她过来的时候掉落在这里的。

她原是想一脚将这只香囊踢的远远的,或是拿了剪刀来剪的碎碎的,但她转念又一想,这只香囊她可以拿着,等待会到了父亲那里时或许还可以利用这只香囊来大做文章呢。

想到这里,她便弯腰伸手拣气了这只香囊来,随后放到了袖中,而后方才出门去前院找李修柏去了。

李令婉严重怀疑自己刚刚被摔出了轻微脑震荡来。因为都过去这么一会儿了,她现在依然觉得头晕,还恶心,想吐。

先前离开蒹葭苑之后,她就不要李惟元抱她,想要自己下来走。李惟元拗不过她,最后也只能放了她下来。但她才刚落地,就觉得头一阵发晕,整个人不受控的就要往一边倒。多亏李惟元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随后他又重新抱了她起来。

担心她刚刚那一摔受了伤,李惟元忙吩咐着谨言出去找大夫,随后就抱着李令婉一路疾行回了她的怡和院。

李令婉原本还想要去落梅居。李惟安刚死,她不放心周氏,想着要去安抚她。但李惟元听了她的担忧之后,只劝着她:“你现下这个样子,被你娘看到了,只怕还要更担心你。谨言已经去请大夫去了。你索性先回去,让大夫先看过了,确认无事之后我再同你一起去落梅居。”

李令婉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只能无奈点头。

等到了李惟元那里之后,李惟元不敢再让她动,将她放在了床上之后就一直坐在床沿上陪她。但凡她的脑袋略微的转一转,他都要伸手去牢牢的按住,轻声的说着她:“别动。”

李令婉:…

你干脆将我绑起来好了。

好在大夫很快的就来了。李惟元放下了床上葱绿色绣花草纹的帐子,将李令婉遮盖的严严实实的,随后只让她伸了右手出来,让大夫切脉。

大夫切了好一会儿脉之后又让她换了左手,又切了一会儿脉之后,便对李惟元说了无大碍,但仍需好好的卧床休息数日。随后又留了一盒丸药下来,说用姜汤送服,一日服用两丸即可。

李惟元仔细的听了,随后付了诊金,吩咐谨言送大夫出去。又遣了小扇去厨房要姜汤来,自己则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李令婉身边。

李令婉现在只觉得头晕沉沉的,极是想睡。她就有些意识不清的在想着,听说脑震荡可能会有记忆遗忘的后遗症,要是她现在来个失忆了,那可真是玩儿大发了。

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就觉得有点想笑。但没等笑出声来,她已经是模模糊糊的睡着了。

她也不晓得是睡了多久,模模糊糊中似是听到有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