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徐氏现下掌着李府的中馈,这样的大事自然是需要她来操持。

采薇哭着应了。

李惟元望了一眼周氏的尸身,见她的身上还是那身湿透的衣裙,发丝凌乱,更是面色苍白,双唇紫黑,手指甲缝里甚至都有黑色的塘泥,他就又吩咐着采薇:“趁他们都还没有过来的时候,你们几个先将三太太身上的湿衣裳都换了,打水来给三太太全身擦洗一遍,再寻一套三太太生前最喜欢的衣裙换上。发髻也要重新梳过。等将三太太都弄干净了,让小厮卸块门板垫了锦褥,将三太太停放在上面,再点一盏随身灯来放在三太太身边。”

周氏虽然死了,可至少也要给她存几分体面,等其他人过来的时候不能让他们看到她此刻这样狼狈的样子。

他说的这些话采薇也哭着一一的应了。随后李惟元又交代了几句,这才急急的抱着李令婉回了怡和院,又吩咐谨言立时去请个大夫过来。

等李令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更鼓的时候了。屋外夜色沉沉,屋内烛火微明。

李惟元一直守在她床边,这时见她醒了,连忙伸手来握了她的手,急切的问着:“婉婉,你觉得怎么样?可还头晕目眩?”

先前他让谨言将大夫重又请了过来给李令婉看视,大夫说她受了刺激,只怕醒过来之后头晕目眩的感觉会较先前更甚。而且还一再的叮嘱李惟元,再不可让李令婉受任何刺激。

但下一刻,李令婉用力的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挣脱了出来,随后她手撑着床就要起来。

李惟元忙按住了她:“婉婉,你要做什么?”

李令婉没理会他,依然挣扎着要起来。

刚刚躺着的时候尚且不觉得,可这当会坐起来才察觉头晕目眩的下一刻就想重又倒下去。但李令婉狠命咬牙,还是挣扎着要起来。

李惟元紧紧的抱住了她,禁锢着她的身子不让她动弹,同时轻声的问道:“你娘那边,我已经都安排妥当了。而且大伯母也回来了,你娘的身后事她已经在操持了。你现下又病着,暂且还是先歇息一晚,等明日我陪你一起过去吧。”

李令婉挣扎,沙哑着声音呵斥他:“放开。”

李惟元坚持不放,而且还低声的叹息着:“婉婉,你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为什么不将你心里的疑问都问出来?”

说到这里,他伸手从袖子里拿了那只黛绿色的香囊出来,放到了李令婉的手掌心里:“先前你看到张妈拿了这只香囊出来,说是在三婶出事的地方找到的,当时你面色剧变,看着我的目光震惊愤怒,你那时是不是以为三婶是我推落水的?”

李令婉没想到他竟然敢这样直白的就同她说这样的话。她只气的浑身发抖,面色发红:“你倒是有脸同我说这样的话?好,好,那我来问你,这只香囊是不是我送你的?你是不是每日都随身携带的?那现下又怎么会出现在我娘出事的地方?你不要跟我说是因为你那时候正好去过那里,不小心遗失了这只香囊在那里。我送你的香囊你会不贴身妥善收藏,又如何会随便的就遗落?而且就那样的巧,正好就遗落在我娘出事的那里?我不信世上偏生有这样巧的事。”

李惟元看着她,沉默了片刻。随后他慢慢的说道:“你心里是不是还想问,我之所以会推三婶落水,是因为我心里打的是三婶死了,你就要守制三年,这样三年内你就不可能和淳于祈完婚的主意?”

李令婉原还不想问出这样的话来,因为若问了出来,且若最后若证实果真是这样,那就证明李惟元真是个不折不扣,心狠手辣的变态。

可现在李惟元竟然主动的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李令婉只气的一颗心都在狂跳,咬牙就怒问道:“难道不是这样?”

李惟元叹息了一声。随后不顾她的挣扎,伸了两根指头捏住了她尖俏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

“婉婉,你看着我,你好好的看着我。”他漆黑的双眸直视着她,内里有几许不被信任的悲伤,“你就这样的不信任我,嗯?为什么你就这样的坚信你娘的死与我有关?哥哥这样的爱你,宠你,若你要我的命我都能立时给你,这样我怎么还舍得做让你伤心难过的事?”

“你不舍得我伤心难过,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想着杀梁丰羽?他现如今这样断了一双腿,你以为我就不会心生愧疚吗?为什么要这样?还有当年画屏的死,是不是你在其中动的手脚?”说到这里李令婉觉得自己有点想崩溃,“你不明白,你不会懂,这些事,这些事…”

这些事原本她以为都是可以改变的啊,但是现在因为李惟元的介入,一切变的都和原剧情一样了。那她自己往后的下场…

李令婉只觉得心里如同塞满了一大团吸饱了水的棉花一样,酸胀的厉害。

李惟元看了她片刻,最后敌不过她质问的眼神,默然点头:“当年若非画屏去老太太那里告密,你就不会受那道士那样的污辱,我岂能再容她活在这世上?至于说你娘,其实我一早也有想过,若用孙兰漪牵制淳于德和淳于祈失败,那便让三婶也服了假死药,这样你也是要守制三年的。”

李令婉伸手想要来打他,但举起的手却怎么样也无法落下来。

她就是这样的没用,即便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她还是舍不得打他。

李惟元握住了她的那只手,放在唇边轻吻着:“婉婉,不要激动。大夫说你不能再激动过度了。”

李令婉气的说不出话来。

而李惟元又继续的说了下去:“我那时是想着,三婶在这李府里过的也不开心。若让她假死,一来固然是你三年内再不用嫁淳于祈,解了你我眼前最迫切的困局。而这三年已经足够我想出法子来对付淳于祈了。这二来,让三婶离开李府,等往后你我成亲了,就悄悄的接了她来与我们同住,她便能得享天伦之乐,有什么不好?只是没想到,三婶现在却真的没了。”

说到这里,他又低头去亲吻被自己牢牢握在手中的那只素手,低低的说着:“婉婉,你要信我,三婶的死真的与我无关。哥哥是这样的爱你啊,怎么舍得做这样的事让你伤心难过?至于说梁丰羽的腿,稍后我可以遣人送他去找赵无心。相信依着赵无心的医术,他必然可以医治好梁丰羽的双腿的。”

随后他复又抬头看李令婉,小心翼翼的问她:“婉婉,哥哥这样,你还生哥哥的气吗?”

李令婉不知道,她觉得很茫然。

她在想,她相信了李惟元没有推周氏落水的事,但她还是永远都看不透李惟元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永远都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些什么。但是他对她确实又是这样的好,掏心掏肺,无微不至的好。且当她谴责他的时候,他很会适时的示弱,也会顺着她的心意小心翼翼的讨好,让她丝毫都找不到责怪他的理由。可她心中也明白,只怕他一转身,他依然会果断坚决的去除掉那些自认挡着他路的人。

他的阴狠毒辣从来不会展现在她眼前,他只会在她面前笑的温和,宠溺的叫她婉婉。她改变不了他。从前她自以为是可以的,但是现在她知道那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愚蠢罢了。

而且若依着剧情,最后她恐怕依然还是会死的。虽然她现在是可以肯定李惟元绝不会伤她,但那又怎么样呢?她不是照样没有推周氏落水,但周氏现在还不是溺水身亡了?谁晓得她到底什么时候会死呢?而且她自己最后的死状…

李令婉忽然就有一种很心灰意冷的无力感。

空忙活了这么多年,也自以为是了这么多年,可到底还是抵不过剧情的强大。

也许是因为人在极度的心灰意冷之下对什么都不在乎了,明明这些年她极其的害怕自己给原身设定的悲惨下场,甚至经常会做噩梦,但是现在,再想起来时,她却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怕了。

她扶着李惟元的手,抬眼看他,一脸平静的说道:“走吧,陪我去送我娘最后一程。”

这一刻她心静如止水。

既然结局已定,再害怕又有什么用?不如索性坦然面对。

第97章 开始收网

周氏虽然生前不得老太太和李修柏喜欢, 但她毕竟是李修柏的发妻,所以她的身后事办的也还算风光。

而等周氏的身后事办完之后,老太太心里就开始盘算着要给李修柏续弦。

在老太太的心里,李修柏虽然已经近四十岁的光景了,但他毕竟是四品的朝廷命官, 想要续弦再娶一个绝非什么难事。但无奈三房最近出的事实在太多,李惟华, 孙兰漪,鸣月,李惟安, 周氏,李修柏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就有人说李修柏命硬, 专克身边人的,都不肯将自家的女儿嫁过来。可小门小户和庶出的老太太又瞧不上, 觉得配不上李修柏, 所以这事暂且也就只能这么搁置了下来。

至于李令婉, 自周氏死后, 她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也随着周氏一起死了一样,无事只在自己的房间闷坐发呆,一整日都可以不说一句话。

李惟元看在眼中,担忧在心里,可也知道这事急不来。

今年京城的冬天仿似格外的冷,小雪节气之后就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场雪, 远处近处皆是银装素裹一片。

这日李惟元散值回来,一径的就来了怡和院。

这些日子他散值回来之后必然先来怡和院,哪怕李令婉不再同他说话,他也是会一直温和的同她说一些外面发生的事。又同她一起用了晚膳,随后看着她入睡了,他才会回怡和院去。

今日也是如此。李令婉坐在窗边,看着大雪纷飞中,李惟元踏着满地的乱琼碎玉而来。

小扇给他打起了夹厚的门帘子,请着他进来,又伸手接过他解下来的黑色斗篷搭到了一旁的衣架上去。

随后李惟元自行掀开了碧纱橱上的软帘,抬脚走了进来。

一看李令婉正坐在窗子旁边,窗格还看着,有雪花被风卷着扑了进来,他便拧了眉:“这样大冷的天,你怎么坐在窗旁,还开了窗格?若冻到了可不是好玩的。”

虽是责怪的语气,但更多的却是担心和关怀。

随后他又两步上前,伸了一双长臂,整个儿的将李令婉抱在怀中,在火盆旁边的圈椅中坐了。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尚且还带有屋外的寒气。他也晓得自己的手凉,所以先伸了一双手在火盆上方烤了烤,随后才伸手去握李令婉的双手。

李令婉近来越发的怕冷了,虽然现在她身上穿的是一件大毛的衣服,可手却是冰凉的。

李惟元心疼的皱起了眉,大手严严实实的将她的一双手都合拢在了自己的掌心里,又低头去呵了一口热气,又轻又柔的搓弄着她的两只手。

过了一会儿,等李令婉的双手都温了,李惟元想起了什么来一样,伸了一只手从怀里掏了一个油纸包出来,一边打开,一边说着:“方才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人卖糖炒栗子。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所以就买了一包来。”

糖炒栗子出锅的时候是滚烫的,可李惟元还是怕在回来的路途中被寒风一吹就冷却了,到时就不好吃了,所以这一路上他都是将这包糖炒栗子揣在怀里带回来的。

现在他就一面拢了李令婉坐在他怀里,一面给她剥糖炒栗子。

李惟元的一双手长的极好看。手指白皙修长,线条笔直流畅,这样的一双手,即便这样剥栗子的时候也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等剥好了一颗糖炒栗子,又托在手掌心里仔细的吹去了上面残留的皮,随后李惟元才两指拈了这颗栗子塞到了李令婉的口中去。

李令婉也没有推拒,张口就吃了。

李惟元微笑,低头来轻啄了她柔软的双唇一下,笑着轻声的赞叹了一句:“乖。”

随后他又开始剥栗子,剥完了就给李令婉吃。

片刻的功夫之后,剥完了一小包的糖炒栗子,李惟元却不再剥了:“栗子吃多了不克化,今日就先给你吃这么多,其他的留着你明日再吃。”

李令婉依然跟个傻子似的坐在他怀里,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连面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动分毫。

李惟元低低的叹息了一声,伸手轻按着她,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

火盆里的炭火暖融融的,耳边的心跳沉稳有力,李令婉很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而就在她将睡未睡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李惟元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轻的响起:“我已经让人将孙兰漪送回永欢侯身边了。”

那个时候他原本是想用孙兰漪来牵制淳于德,从而让淳于祈同意解除婚约的,可没想到周氏忽然落水溺亡了,那孙兰漪于他而言就只是一颗无用的弃子

。他原本是想着不用再理会的,可想着李令婉心软,而且她也知道了孙兰漪未真死的事,若往后被她问起倒不好,所以他想了想,便让人出面去见了淳于德。

早先孙兰漪假死之后他就已经遣人送了孙兰漪去找赵无心,让赵无心想法子消除孙兰漪这些年的所有记忆。即便是想要利用孙兰漪来牵制淳于德,可他也不会让李令嬿因着这事有任何一丝机会攀上永欢侯府的可能。而现在,一个没有了这些年一丝记忆的孙兰漪还给永欢侯,非但只是个顺水人情,还可以要求永欢侯一些其他的事。

李惟元让出面去见淳于德的人只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他从此远离京城,远离官场,且再不和京城中的任何人联系。

淳于德在京中的好友很多,且深得皇帝信任,让他在京中,淳于祈就等同于如虎添翼,仕途一帆风顺。但现在,让淳于德离开,就相当于断了淳于祈的臂膀,他势必不会如以往那样的如鱼得水。

淳于德原就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现如今又找到了自己年轻时深爱的女子,哪怕明知道这是个火坑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往下跳,更何况不过是让他放弃这眼前的功名富贵罢了,他当时便毫不迟疑的应下了。给淳于祈留了一封书信说明缘由之后,随后他便带着孙兰漪飘然离开了京城。

李令婉闻言,抬眼看了李惟元一眼。

近来虽然李府面上看着平静无波,但李令婉总有一种感觉,李惟元已经在开始出手了。

他是这样做事缜密的一个性子,任何事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绝不会贸然的出手,那现在,他是有把握了?

“小青去了哪里?”李令婉收回看李惟元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三足亮铜大火盆,慢吞吞的问着,“还有我这院子里以往的那些小丫鬟呢?”

这些日子她虽然不怎么说话,可一切事情都还是看在眼里的。

除却一直贴身伺候她的小扇和小玉,这院子里的其他丫鬟都已经换过了,小青也不见了。而且小扇和小玉现在看着李惟元的时候较以往也要敬畏的多了,外头的闲事闲话也没一个人会跟她透露半个字。

李惟元正抚着她背的手一顿。随后他又若无其事一般的继续抚着她的背:“小青家里有事,同我告了假,我就让她回去了。至于院子里的这些小丫鬟,她们做事懒散,我就重新换了几个过来,你用的也顺手些。”

那个时候让他随同工部尚书前往江苏等省疏浚下游河道的旨意是临时告知的,且两日后就要启程,仓促之间,他要求康和泰立时就找寻一个会功夫的小姑娘过来,康和泰找到的就是小青。但在西池那次,还有上次在蒹葭苑的那次,小青都没有护好李令婉,让她一而再的被李令嬿出手暗算了,李惟元又岂会再留这样一个无用的人在李令婉的身边?至于说怡和院里的那些小丫鬟,这次自然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人。一为保护,二则也为看视。他需要随时了解李令婉每时每刻都在做什么。而小扇和小玉,毕竟都是李令婉这些年用习惯了的丫鬟,他也不会贸然换掉,不过必要的告诫还是少不了的。

对李惟元这样场面上的话,李令婉是心知肚明的,但她也并没有点破。

她原就是个嘴笨的人,也不擅长和人争吵。而且近来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她越发懒怠说话了。

“不要难为了小青。”她只是这样说了一句,随后便阖上了眼,倚靠在李惟元的怀中。

李惟元顿了一下,随后轻声的嗯了一声。又伸手圈紧了她,也阖上了双眼。

只要她这样在他的怀里,他便觉得什么都好了。

冬日天黑得早,不过刚过酉时,天便黑了下来。

不得李惟元吩咐,是没人敢随意的进卧房来的。

李惟元小憩了一会,睁开眼见窗格外的天都黑了,而李令婉还窝在他的怀中睡的呼吸清浅。

他俯首,用鼻尖轻轻的蹭着李令婉的鼻尖,唇角微弯。随后他抱着李令婉起身,将她放在了临窗木炕上,拿了火折子点亮了炕桌上放着的青花花卉纹烛台上的半截蜡烛,又罩上了灯罩。

见卧房内的烛火亮了,外面小扇的声音才迟疑的低声响起:“大少爷,姑娘,该用膳了。”

李惟元嗯了一声:“拿进来。”

小扇应了一声是,同小玉一起提了食盒进来。

眼角余光瞥见李令婉在木炕上睡的正好,李惟元则是手里拿了火折子,点亮了屋内其他的灯。

小扇不敢再看,只垂着头,和小玉一起将食盒里的饭菜都拿了出来,又摆好了碗筷,然后便拿了空食盒,和小玉一起低着头无声的退了出去。

李惟元这时已经将屋中所有的灯都点亮了,这才过去木炕上轻拧了拧她的鼻尖,低笑道:“婉婉,起来用晚膳了。”

如此叫了两次,李令婉睫羽微动,一双星眸慢慢的张开来。

她似乎很有些茫然,目光虽然看着李惟元,但好像压根就又不认得他一般。

李惟元见着她这样,只觉得心中彻底的软了下来。

他倾身低头,含住了她的双唇,迫不及待的与她唇舌交缠。

好长一会儿之后,他才气息不稳的放开了她,双手撑在她头两侧,低着头,目光幽暗的看着她。

与他相比,李令婉的目光完全的可以算得上是清明。而且刚刚他那样的亲吻她时,他察觉不到李令婉一丝一毫的情动和配合。她就只是躺在这里,任凭他那样的亲吻她。

“婉婉,”他鼻尖轻抵着她的鼻尖,哑声的问着,“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就都跟哥哥说啊。你说什么我都会依你的。”

李令婉歪头看他:“那我想要出去走一走,可以吗?”

李惟元目光微凝:“哥哥怕你再出事,暂且你就只在院子里待着。等再过些日子,哥哥就会让你在府中各处走动。”

李令婉轻笑:“你看我像不像一只笼中鸟啊?”

这些日子李令婉早就发现了,但凡只要她想要走出这怡和院的门,立时就会有丫鬟上前找各种理由拦阻。又看那些丫鬟都是不认识的生面孔,李令婉心中就明白,李惟元这是要变相的软、禁她吧。

担心她会出事是一方面 ,但另一方面,李惟元近来手中权势愈增,对她的掌控欲就愈大,恨不能她终日只对着他一个人,眼中心中也只有他一人。而且想必最近淳于祈肯定也过来找过她,但都被李惟元找了理由给推拒了。

他心中对她和淳于祈的事极其的介意。那日他就曾问过她,在她的心中,他和淳于祈,她更喜欢谁。

以前李令婉就曾好几次同他说过,她从来没有喜欢过淳于祈,自始至终她喜欢的就只有他,但是李惟元多疑的性子渐渐的展现,他总是不肯相信她说的那些话。李令婉有时候也会觉得累。但是现在,她都已经懒得解释了。

她已经被李惟元强行掐断了与外界的任何联系。一只笼中鸟而已,还能怎么样?

李惟元没想到她对这事是这样的介意。他低头轻吻着她,轻声的说道:“婉婉,待在哥哥的身边。哥哥会宠你一辈子的。”

李令婉别过头,没理他。

李惟元轻叹了一口气。

但即便是这样,他还会一直这样做。

他永远记得小青那时候向他汇报的,淳于祈进过李令婉的卧房,他甚至还曾亲吻过李令婉的指尖。还有李令婉为了梁丰羽断腿的事那样的同他争吵…

梁丰羽是同李令婉有过婚约的,而淳于祈现在甚至还和李令婉有婚约。虽然说暂且因为周氏的死,三年之内李令婉是不可能与淳于祈完婚了,但这些日子淳于祈曾经登门几次,且他拒绝淳于祈要见李令婉的要求之后,淳于祈曾冷着脸的质问他,婉婉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为何不能见她?

他容不得李令婉心中有任何其他人的身影,一丝一毫都不行。所以她只能待在他的身边,每天能见到的人也只能是他一个人。

李惟元伸手抱了李令婉起来在桌旁坐好,给她的饭碗中添菜。

一顿饭李令婉并没有再说一个字,因为她知道她说什么都没有用。李惟元已经是打算这样圈紧她一辈子了。

一辈子的笼中鸟啊。即便是李惟元再对她百依百顺,无限温柔宠爱又怎么样?

饭后,小扇和小玉过来收拾了碗筷下去,又打了水来给李令婉洗漱。

洗脚的时候,李惟元端了张小杌子过来在檀木盆前坐了,伸手挽了自己的袖子,倾身弯腰亲自替李令婉洗脚。

她的一双玉足初雪似的白,握在手中柔滑细腻。

李惟元细细的洗了她的脚,最后又拿了一旁搭着的干净手巾给她擦干了脚,丝毫不介意铜盆里的水溅湿了他墨绿色锦袍的前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