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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脩之觉得吧,让他老师在他跟郑琰之间选一个是一件很扯蛋的事情。首先,他对团子的印象不坏,其次,一来就挤掉了以前的学生这种行为很不好,再次,他家确实需要他照看,最后,他还想熬到冬天摸把毛。自从把家里的猫送人养了之后,他的爪子就很寂寞。

俗话说得好,帮急不帮穷,顾益纯当年帮郑靖业也不是直接送钱的,更多的是督促其学业。现在对着池脩之,他还是这样办的:“你的学识不坏,也不要荒废了才好。唯有出仕,方可振兴家业。”

池脩之一凛:“谨受教。”

顾益纯又笑道:“七娘的事情,我与她父母再商议商议,你且不必这样拘束,她还没长大呢,你只当…她是个顽皮小子罢了。”

池脩之愕然,抬头看着顾益纯,顾益纯道:“七娘天赋心性都不坏,埋没了可惜,安民(郑靖业字安民)素把她当儿子教养的,你不必心生间隙,”他不欲池脩之对郑家的做法产生“不守规矩”的反感,很是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她幼时就与兄长一起读书,一转眼都这么大了,是我的疏忽。这样的事情,让长辈们头疼去罢,你安心读书。”

池脩之没料到顾益纯这样敏锐,暗道果然是强中更有强中手,自己这点心思还真是不够看的。慎重地道:“学生倒没什么,只是,恐于女子有碍。”

顾益纯道:“你且去,明日再来听我吩咐。”

池脩之深呼吸一下,告辞。

顾益纯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备马!”他赶到了郑府去。

郑靖业对顾益纯收了个学生是表示好奇与欢迎的,虽然池脩之这个世家身份让他感觉略微妙,也没说什么。他倒不担心顾益纯被骗身骗心,错了,是骗财骗色,又错了,总之他对顾益纯的眼光比较相信。所以没有追问,只是允诺:“你看得好了,待学有所成,我便荐他出仕。”

然后又忙别的事情去了——金吾卫还是被弹劾了,要求他下课。郑靖业是不能坐视不理的,他很快顺藤摸瓜找到了主谋,是范大余。

范大余好歹也是宰相之一,虽然除了郑靖业,其他的宰相的日子过得略透明,那也是宰相。谁当了宰相之后没有憧憬?谁当了宰相之后愿意化身橡皮图章与布景板、应声虫?郑靖业已经把他们透明化了,在这个诸王拼命想拉太子下台的时候,与诸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宰相们,怎么甘心坐在台下看戏?

范大余出手了,鉴于他的儿子范长捷尚了燕王的胞妹荣安公主,而本朝公主参政议政的热情并不逊于她们的兄弟。大家有理由相信,这是燕王系的阴谋。

皇太子是乐见范大余单挑郑靖业,最好两败俱伤,完了他坐收渔人之利的。估计别人也是这么想的。

郑靖业是那么好挑的么?

出于各种成文的不成文的规定,金吾卫最后还是没能保住他的职位,郑靖业干脆给他安排武转文。金吾卫有错,京兆尹也有错,要罢一起罢,捆绑!干掉了京兆尹,就让原金吾卫李幼嘉挪过去任职。郑靖业看他三儿子的上司不顺眼很久了。

第六十五章 老师与偶像双重肯定

处理完这些事情,顾益纯也来了:“此事是我欠思量。”说的是池脩之与郑琰,男女大防的问题。

郑靖业亦颇为踌躇,当今环境之下,再开明的父亲,也不能眼看着一天大似一天的闺女跟个青少年异性天天混在一处。把女儿拎回来吧,心疼。让顾益纯同样的内容讲两遍吧,不忍。让池脩之滚蛋吧,那是顾益纯第一次主动发掘的徒弟。

老婆和老妈掉水里了,先救谁?——你老婆不是叶诗文。这个选择题与顾、郑二人遇到的难题实有异曲同功之妙。

“明天我见见他。”

池脩之在少年人特有的忐忑心情中见到了偶像,一见之下颇为满意。郑靖业道:“我与思玄乃是同窗,我常与大郎他们说,我与思玄本是一样的。”

池脩之的腰杆又拔了拔。听郑靖业用挺温和的态度、挺温和的声音询问他的学习生活状况,他也一一回答。“先生令学生熟读刑律。”

“这是个好主意,”郑靖业中肯地道,“拖上几十年,从地方上熬资历不合你现在的处境,倒是刑律,断案好出彩。”

池脩之“嗯”了一声。

郑靖业道:“是不清贵,但是顶用。艰难困苦玉汝以成,你现在可比我当年好多了。那会儿家里柴米都是靠我给我抄书换来的,一手字就是这么练出来的,”说着露出一丝怀念,“还是思玄当年照顾了我不少生意。少年人不要气馁。”

最后才转到他关心的话题:“你师傅说,你家中事多,不能在他眼前读书?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池脩之心说,戏肉来了。又把对顾益纯说过的话再说一遍,表情非常之诚恳。表示自己虽然对这样的情况有些不适应,但是并不是鄙视。至于他的处理方法:“大家都方便,何乐而不为?晚辈是真的忙不过来。且…”咬牙实说了,“一来就让先生赶别的学生,这又是何道理呢?本是我唐突的。”

池脩之的道行在他这里还算太浅,看得出来这不是作戏。郑靖业略有赞许,这世上太多只知道死掐就TMD不知道双赢的家伙了,浑然忘了他老人家正是死掐党的杰出代表。把知道新任金吾卫乃太子党之时的冷怒压到了心底,对于已经挖好了的坑去坑金吾卫、坑范大余的事情选择性失忆。

郑靖业坚信,他是不得已的,要不是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不想这样掐人。他欣赏的是池脩之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处理模式。

得到老师与偶像双重肯定,池脩之总算不虚此行。

顾益纯挺注意男女大防的,郑靖业的意见是:公共课的时候让他们俩一起听,上完课,各自自习,不耽误学习,绝对不允许擅自勾搭。

郑靖业是不介意养成个女婿的,女儿太凶残神马的,他也担心。池脩之一出现,他的心思就活络了。但是,天下的父亲总是年轻过,也有过青春的冲动的,对出现在女儿身边的小少年们敌意不是一般的深——太了解猥琐本质了有木有?

杜氏很不同意郑琰早恋,然而思前想后,慎重地道:“顾先生看着好?若是人品不坏,好好调教,倒也不妨。只是不能有什么事儿!”实在是郑琰太那啥,嫁不出去很正常。私嘱郑琰,不许与池同学多接触。这让郑琰囧了一张脸,姐要早恋也不会跟只傲娇受恋吧?

为此,杜氏还允许郑琰换上了男装去听课,并且表示,郑琰十二岁后,不管郑靖业是怎么想的,郑琰都绝对不能跟年轻男子这样相处了。郑靖业表示,他也是这么想的。

自打来了个池脩之,郑琰觉得自己的生存空间被大大地压缩了。可不是么,只许去听课,听完就得滚边儿去,不许出现在大家面前,连侄子都不能欺负了!每日里与傲娇受的接触就是——

“师兄早。”

“师妹早。”

然后就是各自上课,郑琰的座位经过调整,被放到了一架屏风后面。身后跟了庆林长公主派来伺候笔墨的老婢,时刻注意动向。顾益纯讲完公共课,先考郑琰昨天功课,再具体指导一下她的课程,留作业。赶她滚蛋,老婢上来护送她去庆林长公主的静室写作业。

所以说,近水楼台神马的,师兄师妹神马的,你丫以为这是古言武侠频道啊?

能让他们一起上两年学已经是很没规矩了好不好?

郑琰自认是个思想成熟的成年人,不跟小孩子计较。然而架不住池脩之太闪亮,这货对谱学的了解让顾益纯都惊叹、对礼仪的把握让郑琰叹服,TMD这货的数学也学得很好、这货的书也背得很好——池娘贡献。

不带这样的!你确实你没开挂?我好歹是穿越来的啊,还这么认真学,你丫一土著的,怎么能怎么能从小这么自律这么刻苦?

对此,我们只能说,七娘,你误会了。

郑琰苦思数日,考虑是不是要按照狗血桥段,带着侄子们欺负欺负这个“穷人家的孩子”,以显示自己是个正常人。最后因为觉得太过幼稚而作罢。无故欺负人神马的,还是因为别人在其他方面比你好,这RP简直弱爆了。

池脩之对郑琰的感观倒是不赖,他算是明白顾郑这一对好基友为什么不舍得不让郑琰读书了。郑琰的资质很好。顾益纯是个好老师,真不能浪费了。池脩之表示,他在十岁的时候,或许都没有郑琰懂得多。

其实他现在也没团子懂得多,至少他不知道元素周期表。而且,你一小丫头看刑律做什么?理解得居然很好,顾益纯拿出判例来的时候,池脩之都不认为还有谁能够比她判得更好,丫头心思透彻。也许郑靖业可以?

可惜,太可惜了。

从此倒是对这小师妹更关注了一些,什么时候能够一起讨论学术问题呢?到冬天的时候应该已经混熟了,应该可以说话了吧?池脩之觉得,他之前的提议,有些作茧自缚。

遗憾一小会,重新捧起了书。

互相欣赏的两个人倒也相安无事,池脩之依旧看团子顺眼,郑琰对池脩之倒是略有改观,盖因她越来越觉得池脩之眼熟。

思索半天,才发现…这货跟她爹略有相似。

顾伯伯,怎么你带大的人都这么像?你不是个养成控吧?郑琰神飞天外。顾伯伯,你的口味好奇特,你的节操还在吧?

“姑姑姑姑。”

“啊?”神游被打断,郑琰很生气。

郑德兴略感恐惧:“您说要给叔叔婶婶找点儿有趣的新婚大礼,还出门不?”天知道,跟皇帝朝夕相处,都没他姑姑恐怖,这货太能折腾了有没有?敢啃皇帝小老婆有没有?她还要找“有趣”的礼物,还要自己作陪,还…不许自己告密。

有把柄抓在郑琰手里的郑德兴心中狂喊:爹娘,你们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自从手抄小说被郑琰救了一命之后,郑德兴就上了郑琰的贼船,长到现在,手抄小说已经不算什么大罪过了。可恨在他年幼无知的时候,被郑琰以手抄本为要胁,又办了其他的事儿,逃不掉了。

回忆过往,郑德兴只觉得自己当年真是蠢,宁愿挨打扛了罪过,也不要被人要胁!这根本就是滚雪球!

郑琰用自己的手段,给郑德兴上了一堂厚黑课,郑德兴日后的人生道路上,因此而躲过无数陷阱,免入许多歧途,这是后话了。

现在,他还是郑琰的跟班,陪姑姑去逛市场。然后看到了他家小姑姑千年难得一见的如同九天玄雷劈过的蠢相,郑琰的表情没有给郑德兴以“当牛做马看她犯傻真是值了”的感觉,反倒是有一种“看她出丑恐被灭口”的欲哭无泪。

郑琰真的觉得自己遭了天雷,她在袁家假货店旁边的另一家文具店里,居然看!到!了!铅!笔!

还TMD是分各种软硬型号排开来的,一张素描画迎风招展,面对这样的神展开,郑琰只想一头碰死。她发誓,她家海内名师绝逼没有讲过这世上有素描这种画法!

眼前这间小店客流如织,众人围着坐在一张简单的书桌后面的一个文艺青年交头接耳。小伙儿长得挺精神,十六、七岁的年纪,已经能分得清雌雄了,白晰的脸庞、生得眉清目秀,清爽的衣着,口角含笑,眼睛里透着穿越者的自信。

坐在对面儿当模特的是个老者,照郑琰估计,这老头儿也闲得发慌无聊乱逛的。老人家倒也坐得住,就这么一手摸胡子、一手扶手杖,等着那小子给他画。

别说,小伙子手艺还凑合,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画出个大概来了,至于接上来的上细工作,人家老丈也不可能一天不干别的光这儿干坐了。即使只有个轮廓,也是非常非常像的了,周围又是一阵赞叹。

郑琰只觉坑爹。作为某肉笔下唯一一个会画素描而且画得不错的家伙——我会告诉你是因为某肉自己P都不会画所以才设定主角画功为渣的么——郑琰的铅笔素描相当不错。完全看得出来,文艺青年这素描水平也就比某肉这种不懂画画的高那么一咪咪,将将迈进会画画的门槛而已。

文艺青年还在口角含笑,还在众“土著”赞叹的目光下谦虚道:“雕虫小技而已。”

去你X的雕虫小技!一种全新的绘画技法从出现到形成系统,还是伴随着一种全新的绘画工具出现,你妹的告诉我这得经过几代人的发展,嗯?雕你个大头的虫!你凭啥贬低别人的智慧结晶啊?

第六十六章 只是个吃货!

郑德兴这个没有读懂他姑姑心思的倒霉孩子见郑琰直愣愣看着人家店面发呆,还道小姑姑中意这个呢。心道这东西虽然古怪了些,倒也不算太出格,不会捅什么漏子。主动帮问:“此物价值几何?”

画已画完,文艺青年遗世独立,看着掌柜、伙计推销铅笔,顺利搭售小刀。郑德兴的问话是由伙计接口的:“百文一枝,开张前三天九折优惠,买十赠一。”

郑德兴虽不及郑琰有钱,也算是个小财主,很开心地抛出两贯钱砸得伙计一个倒仰:“来二十枝。小刀怎么卖的?”

穿越近十年,头一回知道自己还有个老乡,郑琰的心情,真是复杂得无以复加!看看人家,有利于国计民生的东西都“发明”了,店都开了,自己还…只是个吃货!她“发明”的东西,全TMD是吃的好不好?

她给穿越者这个优秀闪亮的群体丢脸了,郑琰泪流满面。“我真是有愧于国家有愧有人民有愧于穿越大神,跟人家比,我真TMD就是一土著啊有木有?魂淡!”

大郄朝“土著”、经皇帝封敕朝廷认证的郡君、当朝首相家小女儿郑琰小盆友,在旁观代表先进文化发展方向的穿越者之后表示:鸭梨山大!

她那个傻侄子连价都不会讲地兴冲冲地想要打包东西,郑琰只觉得手痒想抽他!郑德兴,你就是那种人傻钱多常识少专供给穿越人士当垫脚石、野外宝箱的NPC!

奇异地,资深穿越者郑琰居然从土著地角度来对穿越这件事情抱有很差的印象。这种心情,我们可以称之为微妙的“感觉垄断被打破之后的不适应”。

由于过于悲愤,连铅笔都没要,郑琰就回家了,郑琬结婚的礼物也送得中规中矩。

大龄未婚男青年郑琬终于要结婚了,二十岁在这个年代真心不算早婚。在经历了克死公主事件后,还有个长公主肯把女儿嫁给他,唔,可见这小子的外表真的很具有迷惑性。

与郑家一窝臭小子截然相反的是,郑琬的丈母娘宜和长公主生了一堆的女儿。据初步统计,有七女一子,外加三个孙女儿,孙子数,零。就这样,郑琬他老丈人、新安侯郭沛良连个婢女都不敢睡。苦逼啊!

比郭沛良还苦逼的是郑琰,她刚被文艺青年打击完了,回来听说她家新亲家、郑琬的大舅子居然叫——郭靖!

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眼睁睁看着送亲的亲友被介绍跟黄老邪他女婿同名同姓,郑琰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个世界太疯狂了!直到郑瑜推了推她:“想什么呢?快跟我去看新妇。”

姐妹俩大手牵小手,去TX新娘子。

郭氏是个美人儿,不漂亮庆林长公主也不会当介绍人。然而介于本朝坑爹的习俗,女孩子通常很彪悍,郭氏她妈又是个长公主,与庆林长公主一样,可以不参与政事,但是生活上不肯吃亏。这样的妈教育出来的女儿,庆林长公主不得不给她做了半年的特训。

唔,效果还不错。反正在赵氏、郑瑜姐妹看来,新娘子颇为文静秀气。赵氏因有事要忙,寒暄几句,又拉郑瑜去帮忙,独留郑琰跟小嫂子说话。

郭氏倒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庆林长公主很是贴心地告诉她:“自打被魏静渊一闹腾,便是侯门嫡长,身上的爵位又能好到哪里?宰相的儿子就不一样,如今郑五郎已经出仕,有他父亲在,比别人前程强得多了。且看郑家风气,也不是会纳妾蓄婢的。亲姨母能害了你么?”一番话从生活工作两方面加以剖析,郭氏倒没存了呕气的心思。

对小姑子也颇为客气:“前两年我还见过你呢,没想到,咳咳。”成一家人了。

郑琰也笑得很甜:“缘份呐。五娘饿不饿?”

郭氏怔忡了一下,她在家排行第七来的:“还好,我现在不能多吃的。”行礼前家中有嘱咐。

郑琰点点头:“你饿了告诉我,我悄悄拿给你。”

郭氏笑道:“那就有劳你啦——家里,都是什么时候起身的?”开始跟小姑子套情报,争取留个好印象。

郑琰道:“我年纪小起得晚些儿,”脸上一红,“他们起得早,阿爹早朝,阿娘一道的。你跟五哥一道起身就行啦,等过了早饭,阿娘那里没事儿了,你再回来歇一下也是一样的。”

郭氏抿嘴一笑:“阿姨说你鬼灵精,果真不假!”笑着捏捏郑琰的小爪子。

“阿娘闺女少,很好相处哒~”

郭氏忍不住扑棱起郑琰的毛脑袋来。

姑嫂两人相处愉快,郑靖业与几位郑党成员在书房里一脸黑!

“消息确切?”这是已经很少主动发问的郑靖业,这位身上还穿着喜庆的袍子,准备跟道贺的贵宾去喝酒呢。

从金吾卫变成京兆尹的李幼嘉肃立于旁,一脸的义愤:“错不了。晚生执金吾多时,京城大大小小的混子总要打些交道的,如今又在京兆,总有些人不敢骗我的。这消息,没有十分也有九分。”

于元济也很怒:“纵有千般恩怨,也不合在这个时候闹这样的事情!”他算是郑琬半个舅舅了。

郑琛道:“弟妹总是太子表妹,冲了自家表妹的婚礼,于太子有什么好处?”

唔,李幼嘉当初为郑琬的婚礼打包票,声称保证没有人闹场,那是因为他管着京城治安。也是因为此时还有风俗——抢新娘。每逢有人家结婚,有些流氓无产者,又或者是无聊二逼青年,成群结队拦路不让队伍通过,号称抢新娘。

光天化日之下,还是京城里,又不是乱世,两家还都不是好相与的人家,也就是冲击一下送亲队伍,要胁讨点彩头。这可以视作是原始抢婚习俗的残余,众人也都略有分寸。当然,如果是老少边穷地区,说不当就改残余为完全翻版。

现在李幼嘉不是金吾卫了,好歹还是京兆,他原来的保证至少能起到七成作用。他在京城至少是流氓圈子里经营数年,颇有些线人。接到线报:据说是新任金吾卫,要纵容人冲击本次迎亲队伍!

不是送亲队伍,主要是为了给郑家一个难看。有的混混不知死活接了,有的就脑子灵活一点跑去给李幼嘉汇报了。李幼嘉接到通知的时候已经换上衣服准备去喝喜酒了!

尼玛!喜酒先不喝了,抄起了家伙,拎起了告密者:“你知道的都有谁?预备在哪里动手?”点起衙役,告密者变带路党。抄近路把准备闹事的流氓给抓了起来。

安排好了后续事宜,跑过来汇报。

于元济当仁不让地暂时接手相府防卫工作,布置完毕,一群人过来议事。

郑靖业听郑琛这样问,冷笑道:“于他有没有好处不打紧,于我没好处就行了。三郎去招呼客人,你弟弟、侄子们都小,不顶用。大郎(指于元济)看顾一下外头。”把李幼嘉留下来密谈。

“坐。”郑靖业招呼。

李幼嘉只坐了三分之一的座椅,心道,这下又要有人倒霉了,真好真好!对于自己丢了金吾卫,李幼嘉是十二万分的不甘心!接替他的人惹上了郑靖业,李幼嘉不知道是为倒霉蛋哀悼好了,还是先忙着幸灾乐祸一点好。

“此事该当如何,还请相公示下。”李幼嘉的姿态摆得很低,他不是没自信的人,只因郑靖业道行太深。

正问着,外面响起声音:“我真有急事见!”

郑靖业扬声:“何事?”

门打开,是李幼嘉的仆人:“金吾卫来要人,恐闹起来不好。”

郑靖业嘴里蹦出俩字:“给他。”李幼嘉二话没说:“放人。只要金吾卫留个条子,就让他把人领走。”

处理完这个小插曲,李幼嘉更淡定了:“还请相公吩咐。”

“你上回说,朱家对韦知勉很是不忿?”

“是。”李幼嘉脑子里浮现出了朱家的资料。这个朱家,就是被韦知勉盖了满身印子的朱氏的娘家,好好的女孩子被坑害成这个样子,娘家如何能高兴?

郑靖业最让人佩服的就是通过小事掀大风浪,算计你了你都不知道。

当李细嘉听郑靖业说出一番话来的时候,双不禁眼闪出诡异的亮光:“晚生这就去办!”

郑靖业的办法很简单,放朱家。

当时郑靖业就想到了,既然李幼嘉是金吾卫,就不能让事态扩展,看好朱家,别让他们报仇。这种事情其实挺常见的,有家人或死或伤在另人手里了,亲属把仇人杀了,判刑都能减两等。如果你爹被人杀了,基本上到官府备个案,只要证据确凿,国家允许你自己去来个同态复仇神马的。

李幼嘉被撤职,当然不会留一个好摊子给顶替的人,监视朱家的人手理所当然地撤了。然而他又是京兆,治下出了案子也不好办,就派了新的人手去盯着。

郑靖业的意思,给他们提供便利:“收好刚才那张条子,以后有大用。该什么时候拿出来,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李幼嘉同样没二话:“晚生这就去准备。”

“不急,喝完酒再走,”郑靖业这会儿倒平静了,“今天的酒管够!”

没过几天,朱家大哥就听到监视的俩人在私语:“咱们守在这里半点儿油水没有,还看个什么看呐?这家人也可怜,何必再为难?”

“不过是防着生事的意思。咱们府君就是因为卫王与韦相公的事儿丢了金吾卫的,必要小心着点儿。依我看,再两天,事情平了下来,咱们也就回了。京城这么大,咱们人手少,哪能总盯着这样的人家看呢?”

两人又八卦了许多其他情报,比如“卫王世子现在与世子妃又好得像一个人了。”比如“这家的女儿被关起来了,听说给烙成了个麻子。”比如“世子与世子妃都被禁足。”

第六十七章 功夫白费了啊!

然后说“有个宰相爹真好。”云云。最后又用羡慕的口气八卦起宰相府的风光来了,住在哪个坊、第几条街第几座宅子里,门口有什么标记。“那天看韦相公骑马入宫门,端得风采照人。”

“你与我同是贱役,怎么得见人家相公?”

“那天我得了假,跟了一路呢,韦相公从来都是从坊里左拐,过三个坊,再右拐,过金明桥,上了朱雀大街…”报告韦知勉行走路线,“一路的人都在看,什么时候我能有他那样威风就好了。”

又过两天,对朱家的监控撤销了,朱家老爹也因为女儿被虐待,宰相、卫王脸上不好看丢了官,还被当成贼来防死了。朱大哥记起默背的资料,抄了把长刀,他就守桩待兔,等韦知勉路过的时候砍人了。宰相家里的护卫严了,但是谁都知道,这只是面子上的事儿,事实上根本没啥危险。王府护卫冲击相府,根本就是场闹剧。

所以韦知勉只带了几个仆役,因邀了范大余到他家饮宴,两伙并作一伙,也就是一行十人,骑马缓行。牵马的是清俊小厮,押班的是稳重老仆,真正壮仆不过四、五人。

朱大哥搞的还是突然袭击,手中又有凶器,扑上来把范大余从马上砍了下来,在众人愣神的功夫,连戳数刀,把范大余戳成了个筛子。

消息传来,郑靖业惊呆了,虽然他更恨范大余。可是——我要干掉的不是范大余,是韦知勉啊!给范大余的坑我都挖好了,功夫白费了啊!郑靖业想掀桌。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郑靖业问李幼嘉。

李幼嘉也很苦逼:“我不知道啊,他怎么就奔范大余去了呢?”

“先不管这个了,你收拾善后了么?”

“这个相公只管放心。”

李幼嘉还是比较靠谱的。郑靖业道:“此案已惊动了圣人,我也是躲不过的,少不得要多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去面圣,顺便,问问金吾卫,我儿娶新妇,闹事的游侠儿交到他手里怎么没有下文了!”

此时李幼嘉已经完全知道金吾卫的条子该什么时候拿出来了,表示自己很明白,回去揣条子。

郑靖业早朝的时候在皇帝面前义愤填膺:“真是骇人听闻!堂堂宰相竟在京中大道遇刺身亡!不惩不足以安民心!”然后是告状,当面问金吾卫,“那日小儿迎亲,道上有刺客,还是京兆拿的人,你从京兆那里接了人,半个月了,还没给我个说法,竟要如何?”

人都被灭口了,还能如何啊?李幼嘉火速呈上了金吾卫写的条子:“臣在金吾的时候,是派人盯着朱家的,臣去后,就不知道金吾卫是怎么做的了。后来臣在京兆上,也派人看了一阵儿。直到郑琬婚宴,抓了几个毛贼,当时金吾卫有言,京城的事情,不令下官管了,还说,臣是亲民官,有家长里短、鸡吵鹅斗告到臣的案头上,臣再发签拿人不迟。从此京中治安事,悉归金吾卫。臣不得把看朱家的人手撤了回来。”

金吾卫大怒:“你信口雌黄!我当时都没见到你的面!”

李幼嘉也不分辩,只管请罪,什么对不起皇帝的厚爱,也对不起与郑相这么些年同朝为官的情谊、试图破坏他儿子婚礼的人就这么没有被绳之以法。郑靖业还说李幼嘉可怜:“本是你做不得主的事情,怪你何用?”

有亲笔写的条子在,李幼嘉就是当场坑你,皇帝也信了。皇帝信了,这事儿就结了!皇帝又觉得李幼嘉实在倒霉,连着躺了两回枪。

下面就是审案、扯皮、借机生事拍黑砖、为空出来的职位打官司。

由于死的是宰相,还涉及到另一位宰相,郑靖业这位首相不得不被皇帝钦点领衔主审,陪审的有叶广学、蒋进贤,三法司的主官都成了陪客。

朱大哥招供得爽快,郑靖业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下班后,韦知勉邀范大余到他家喝屋两杯,范大余正琢磨着怎么扩大政治势力呢,欣然前往。两人骑马,韦知勉的腰带扣松了,反正也快到家了,就解下腰带没系。范大余倒是打扮得齐整,被朱大哥一刀毙命。

叶广学就奇了怪了:“你捅的是范大余啊。”

朱大哥一惊:“啥?我要捅的是韦知勉啊!谁叫他养出个凶残的贱人女儿来?你休要胡说!”

众人:“…”

衙役反应快喝道:“不得对叶相公无礼!”伸手把他脑袋按到地上。

天雷!

大家合议,这货胡说八道!韦知勉是个圆脸、范大余是个长脸,除了性别,没什么相像的地方好不好?

用刑!公开的刑法,是不允许有不人道的刑具出现的,过堂就是打板子,什么满清十大酷刑是不允许使用的,会被御史参的。当然,如果御史当看不见,那另说。

二十板子下去,朱大哥坚持原供词。

皇帝拿到了供词也是无语:“审!细细地审!”今天能捅宰相,明天就能捅皇帝了。

第二天,郑靖业又去审,这回改他发问了:“你怎么知道你捅的是韦知勉?”

朱大哥道:“回叶相…”

衙役又抢台词:“瞎了你的狗眼,这位是郑相公!”

最后朱大哥道:“我真的是捅的韦知勉,他带着金玉腰带呢。”万恶的封建社会,不同等级佩不同的东西。韦知勉腰带坏了,范大余带着腰带。

郑靖业被气乐了,又打了朱大哥二十板子,合着你只认腰带就砍一宰相啊?要是当时我也在场,你是不是也要奔我来了啊?

最后经过反复“敲打”又往别处取证,郑靖业终于闹明白了,这位兄台根本记不住人的脸,这年代还没有人人别个识别牌的嗜好,他认人就靠衣服佩饰。韦知勉腰带松了,恐着官服而无腰带被御史参个有失官体,干脆就脱了官服,换了件衣服。

脸盲伤不起呀!范大余白白替韦知勉挡了一回灾。

等案子真相大白,时间已经到了四月末了。

案情理清楚,结论下得倒是快,主要是皇帝不乐意听太子系维护金吾卫了。

金吾卫被削成白板,李幼嘉,他又回来了!皇帝也知道这金吾卫是他那太子儿子推荐的,郑靖业对太子并无丝毫不敬,太子倒是屡次挑衅。为作补偿,空出来的京兆就给了郑琛。

而此时的郑琰,却被提前打包扔到了熙山,同行的有师傅师母各一位、侄子数枚、师兄一只。

因为庆林长公主的预产期是在五月,怕她在大部队集体避暑之前生产,那就只能呆在京里坐月子了。京中暑热,不宜休养,不如提前到熙山待产。她到熙山了,顾益纯当然也要去,老师去了,学生们当然也要跟着。

熙山郑家别业,提前热闹了起来,池脩之则跟着顾益纯住在庆林长公主的别业里——此时弟子跟着师父住是再正常不过了。与此同时,庆林长公主的别业里还塞了皇帝提供的御医数位、郑靖业搜罗的稳婆数名、乳母若干、保姆若干。

搬到熙山,遇到的第一件大事不是庆林长公主生产,而是郑琰过生日。五月节,池脩之是回京过的,就是顾益纯夫妇与郑家学生一起热闹。五月节后就是郑琰生日,此时京中众人还没过来,池脩之倒是参加了。

郑琰收到许多礼物,据说京中郑府也代收了若干值钱的东西。

今年所有礼物里,池脩之送的恐怕是最让她印象深的。

池同学怀抱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白兔,就这么走了过来。

郑琰被他怀抱白兔的形象给SHOCK到了,这、这、这到底要闹哪样啊?

“你不喜欢?”除了白兔,他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了。小女孩的生日,太贵重了一是送不起二也是不合适。

郑琰很是犹豫:“这个要怎么养啊?收下了就要好好养,我怕养到一半…”它挂掉啊!穿越前她别说兔子了,乌龟她都能给养死了!人家送的活物被自己养死了,怎么看怎么不好啊?郑琰苦逼着一张脸。

池脩之一怔,想起那只猫,不由蛋疼,真的很可爱啊!可惜不能养。“我也不太会。”以为小女孩喜欢的,没想到人家比自己成熟。

庆林长公主扶额:“放到我这里养吧,找个会养的给你照看着。你想看了,过来看。要不就给你画张画儿留着,把这个给放生了。唔,”认真了起来,“你生日里放生了它,倒也是结个善缘。”

池脩之表示同意,但是:“我看过两回铅笔画,那个容易画得像,只可惜我不会画。”

郑琰一直不肯去想那位“老乡”,此时也不由问:“我在东市见过有人画的,那人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他以技艺,入了东宫。”

“嘎?”

在本朝,做官的途径是多种多样的,因为没有形成制度的公务员考试制度,所有官员都是招聘来的,招聘的理由也就五花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