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这才笑了笑,鼓励她道:“无论何时、何地,你遇到何种境遇,我都一如既往的支持你、爱护你、照顾你。”“哈哈,不如我俩结婚吧。”韶筠打趣的说。“行啊,咱俩拉拉,让那些男人见鬼去。”月月大笑起来。

姐妹淘就是姐妹淘,永远比男人可靠,永远不会变心。女人们往往觉得爱情最可贵、爱情最重要,却常常忽略,真正的友情其实也是稀缺资源。可以伴随一个人成长,从少年到白头。

两个月后,月月和贾大款从美国回到B市,约了一帮当年的同学聚会。月月特地打了丁萌电话,把他也约了出来。

席间,众人有意不提到韶筠,怕丁萌伤心。月月和贾大款谈起在美国的两年生活,滔滔不绝,其他人全当了听众。老五悄悄和丁萌道:“老二前几天打电话给我,说他快要从日本回来了。”“哦,什么时候?”丁萌听说老二要回来很高兴。“也就这几天吧,他说一回来就给我们打电话。”老五端起啤酒和丁萌碰杯。丁萌点点头:“到时候咱们一定得聚聚,好几年没见了。”

月月看到丁萌在抽烟,叹了口气道:“丁萌,怎么抽上烟了?抽烟对身体可不好。”丁萌淡然一笑,掐灭了烟。贾大款胳膊肘捅捅月月,笑道:“碎嘴的毛病又犯了不是,跟王熙凤似的,宁荣二府的事儿你都要管。”“切!”月月拍了他一下,没好气的瞪他。贾大款向她眨眼睛,月月会意,也就不再多说。

丁萌一看到月月,就想起韶筠。想起她俩在学校时总是形影不离,他每次买零食给韶筠,都会多买一份带给月月。如今,月月回国来探亲,韶筠却远走他乡,人生的际遇真是奇怪,永远也想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他的情绪始终不高,众人都瞧得出来,吃完饭之后,也没谁提议继续聚会,各自散了。

夜里,丁萌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他迷迷糊糊的抓过手机接听,却听到一个触目惊心的消息。电话是月月打来的,她告诉丁萌,老五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正在医院里抢救,生命垂危。

丁萌心急如焚的赶到医院时,众人正焦急的守在手术室门口。“通知他家人没有?”丁萌问老四。老四道:“已经通知了,他父母都在湖北,坐飞机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到,还不一定能订到机票。”“怎么好好地出了车祸,你们谁能告诉我?”丁萌向在场的众人问。

贾大款坐在一旁道:“110送他来医院,说是他的丰田花冠和一辆卡车追尾,车已经彻底报废了。”和卡车追尾,可想而知这车祸多严重,众人的心都悬着,默默地为好朋友祈祷,祈祷出现奇迹。

然而,现实终究是残酷的,在医生抢救了几个钟头后,老五还是被宣告重伤不治。老五的女朋友和月月、罗琪等几个女人都哭起来,老四的眼中也润湿。手术室前的气氛顿时一片惨烈。

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让众人去看老五最后一眼。“你们去吧,我受不了。”老四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无声的抱着头坐在手术室外饮泣。月月靠在贾大款怀里哭,罗琪则在安慰老五的女朋友,她一听说老五不治,哭得晕了过去。

丁萌独自走进手术室,看到手术台上老五伤的支离破碎的脸,他的眼泪潸然而下。大概是麻药的药效还没过,老五依然睡着,丁萌忍住眼泪走上前去,在手术台旁坐下。“五子,你安心的去吧,我们一定会好好料理你的后事。”丁萌自言自语的说。

老五终于走了,年仅二十六岁。他的葬礼被安排在三天后,他远在湖北的父母在儿子出事的第二天晚上赶到,被贾大款安顿在一家五星级宾馆住下,老二得知了消息,也提前从日本回来,参加老同学的葬礼。葬礼的气氛是压抑的,每个人都久久无声,为一个年轻生命的消逝而感叹。

从殡仪馆回来,丁萌情绪很坏,请了三天假没去上班。冷雨夜打电话给他,通知他去公司参加一个重要会议,总公司派了一名分管技术的总裁来视察,一周后就到。丁萌是公司新项目的研发负责人,他不在的话,一切都不好安排。

“你找别人去,别烦我!”丁萌撂下这句话,刚要关上手机,冷雨夜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很恼火。“丁萌,我要提醒你,这回总公司的调研非常重要,你如果不来,后果自负。”冷雨夜对丁萌的态度很不满,在电话里不客气的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啊,不就是辞职吗。老子早就不想干了。”丁萌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关掉了手机。

这是他心情最低谷的一次,比韶筠不告而别的时候还要消沉。最爱的女人、最铁的哥们儿先后离他而去,让他的心像要被撕裂一样痛不欲生。

冷雨夜在电话那一头察觉到丁萌情绪的异样,有点担心,匆匆开车去他家看个究竟。谁知怎么敲也敲不开他家的门,无奈之下,她只得去找小区物业的保安,向他说明情况。保安回忆起确实有好几天没看到丁萌进出,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关在家里。怕丁萌会出事,冷雨夜只得央着保安从隔壁的人家爬窗户进了丁萌家,把门打开。

保安走后,冷雨夜才看到躺在沙发上的丁萌。他面容憔悴、胡子拉碴,好像几天几夜没睡觉似的,身边扔满了啤酒瓶子。冷雨夜看到他颓废的样子,气得头昏,踢了他一脚道:“你至于吗,不就是跑了一个女人。她就算是仙女儿,也不值得你自暴自弃。”丁萌早在酒精的作用下头痛欲裂,他懒洋洋的坐起来,点了一支烟来抽。

冷雨夜没办法,左右看了看,见他家里乱得不成样子,大概是韶筠走了以后,他压根就没好好收拾过家。丁萌好像没看到冷雨夜一般,无声的吞吐着烟圈。冷雨夜只得默默的帮他收拾着散乱的一切。

“丁萌,你应该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公司很需要你。你要是这样自毁前途,会让很多人失望的。”冷雨夜苦口婆心的劝他。“你让我静一静行不行?”丁萌厌烦的说。“OK,我可以再给你点时间,明天,最多后天,我希望在公司看到你。不然,你等着去总务领纸箱子走人。”

冷雨夜觉得自己对丁萌已然仁至义尽,他这样的人,不逼一逼是不行的。如果他从此一蹶不振,那么公司留着他也没用,如果他能振作,公司会着力培养他。

第三天早上公司的例会,冷雨夜进会议室时看到丁萌,心里一宽。他坐在那里,已经恢复了以前的清爽,只是样子安静了很多。丁萌抬头看到冷雨夜,向她笑笑。冷雨夜赞许的点点头,觉得自己总算是没看错人。

接下来的几天,为了迎接总公司来人的调研,公司里忙得像打仗。工作分散了丁萌的注意力,他渐渐从好友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每天认真的工作,常常忙到深夜。

一天晚上,已经快十一点,冷雨夜开车从公司楼下经过,见那一层的灯仍然亮着,就知道丁萌还没走,叹了口气。

“已经十一点了,你怎么还不回家。”冷雨夜走进办公室,敲了敲丁萌的办公桌。丁萌看了她一眼,就把视线转向电脑:“还有几个重要程序需要更新,我在等结果。”冷雨夜淡然一笑道:“不要这么拼命,牺牲健康来忙事业,并不值得。”

作为上司能这么说,丁萌很意外,他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笑道:“看不出来,你也还挺为员工着想的嘛。”“敬业是对的,但是拿工作来发泄,这样的工作狂,我不待见。”冷雨夜笑意很深的说。丁萌听她话里有话,笑容忽然有点苦涩。

“等这个项目结束后,出去散散心吧。”冷雨夜由衷的说。“不用了。”丁萌轻声道。冷雨夜想了想,才道:“下个月香港有个高新技术展,公司可能会派人过去参观,给你留一个名额怎么样?”丁萌未置可否。冷雨夜见他又专注的看着电脑,没有再言语,悄悄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等她开着车从地下车库出来,看到丁萌已经背着包往地铁站走。“想去吃点东西吗?”冷雨夜问丁萌。虽然她刚和友人聚会过,但是不介意再去吃点宵夜。丁萌淡然一笑,拉开车门上了她的车。

两人来到代官山,冷雨夜把菜单递给丁萌,丁萌看也不看,随口道:“我只要一瓶冰菊茶。”冷雨夜于是点了两瓶冰菊茶。

服务生把冰菊茶送上来之后,冷雨夜笑道:“我第一次喝代官山的冰菊茶是上大学时在上海的新天地附近,这茶太好喝了,我一喝就上瘾了。”丁萌转动着手里的吸管,道:“我只是喜欢这瓶子。”

每次和韶筠一起来喝冰菊茶,她总是说要偷一个瓶子走,然后对店家说喝冰菊茶时把瓶子也喝下去了。丁萌总是笑她,连人家装饮料的瓶子也要惦记。韶筠说她要回家试试用金桔做冰菊茶,只有装在这样的瓶子里,才会有冰菊茶的味道。

“酸酸涩涩的,很爽口,冰菊茶是代官山的一绝。”冷雨夜见他看着瓶子发呆,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主动和他说话。“嗯,确实是,好多人到代官山都是慕冰菊茶之名而来。”丁萌终于停止了想念,回到现实中。

“我之前的提议,好好考虑一下。”冷雨夜道。丁萌有些不解,望着她:“什么提议?”“你什么记性啊,刚才在办公室我不是说下个月香港有个展览,你不妨去参观参观。”冷雨夜对丁萌心不在焉的态度有些哭笑不得。丁萌这才嘿嘿一笑:“这回我要坐头等舱。”冷雨夜笑意很深的看了他一眼。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无声无息的你

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

如今再没人问起

分给我烟抽的兄弟

分给我快乐的往昔

你总是猜不对我手里的硬币

摇摇头说这太神秘

你来的信写的越来越客气

关于爱情你只字不提

你说你现在有很多的朋友却再也不为那些事忧愁

睡在我寂寞的回忆

那些日子里你总说起的女孩

是否送了你她的发带

你说每当你回头看夕阳红

每当你又听到晚钟

从前的点点滴滴会涌起

在你来不及难过的心里

你问我几时能一起回去

看看我们的宿舍我们的过去

你刻在墙上的字依然清晰

从那时候起就没有人能擦去

香港也疯狂

一个月后。。。

丁萌和冷雨夜并肩走在九龙尖沙咀东岸的海滨长廊,晚风徐徐,风景很美。这里是香港有名的景点之一星光大道,不仅有李小龙的铜像,还有很多香港电影明星的手印,每一颗星星,代表一个巨星。

冷雨夜走到梁朝伟的手印前拍了张照,向丁萌笑道:“我喜欢伟仔的电影。”“小资都喜欢王家卫的电影、村上春树的小说。”丁萌笑着说。“我可不小资,不过伟仔演戏从不让人太失望就是了。”冷雨夜拍了照之后,继续往前走。丁萌走了几步看到周星驰的手印,心里忽然一咯噔。

韶筠喜欢看周星驰的电影,曾经说过如果有机会到香港的星光大道,一定要和周星驰的那颗星星合影。丁萌蹲下身,把手放在那个手印上比量,冷雨夜看到他的这个动作,替他拍下了这个画面。

“你喜欢周星星?”冷雨夜饶有兴趣的看着丁萌。丁萌抬头道:“他的电影我每部都看过。”他没说的那半句话是,曾和韶筠一起,在某个黄金周里用了一夜时间把周星驰的经典片子全部重温了一遍。

“周星星的电影是挺好看,可是太闹了。”冷雨夜收起相机。丁萌听了这话只是一笑,道:“当时那把剑离我的喉咙只有0.01公分,但是四分之一炷香之后,那把剑的女主人将会彻底地爱上我,因为我决定说一个谎话。虽然本人生平说过无数的谎话,但是这一个我认为是最完美的。”冷雨夜哈哈一笑道:“你学得一点都不像,石斑鱼的声音非常特别。”

丁萌有点意兴阑珊,如果是韶筠,一定会模仿紫霞仙子的语气接下去:你再往前半步我就把你给杀了!可是冷雨夜不是韶筠,她永远不会像韶筠那样感性。

冷雨夜察觉他情绪有一瞬间的低落,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有些纳闷,默默地陪在他身边。丁萌忽然道:“我有点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去浅水湾吃海鲜怎么样?我知道那里有家不错的餐厅。”冷雨夜提议。“我吃海鲜过敏。”丁萌道。冷雨夜点点头,提议去吃泰国菜。她在香港工作过,对香港的一切都很熟悉,所以她的安排一定不会错。

晚上,两人一同乘缆车去太平山看夜景。夜晚的香港五光十色,和意大利那不勒斯、日本函馆齐名,是世界有名的三大夜景观赏地之一。湾仔的高楼林立、维多利亚港的海风旖旎,璀璨灯光下,香港不愧为东方明珠。

冷雨夜指着中环的一座高楼,道:“看到那座楼了吗,我以前就在那里工作过两年。”丁萌点点头。冷雨夜又道:“我不喜欢总在一个地方呆着,所以辞职回了内地。人生如此短暂,当自己还可以选择的时候,就不要犹豫。”

丁萌微一思忖,道:“我喜欢安定,不喜欢变来变去。”“你不试试,怎么知道那种生活方式适合自己呢?”冷雨夜看着他的侧脸微有笑意。丁萌心里想的却是:女人都是这样善变,不安于现状,什么都要尝试,结果到头来什么都失去。

他往下山的方向走去,冷雨夜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追上去牵着他的手。丁萌微微一愣,看了她一眼,没有把手缩回去。冷雨夜心里一笑,对于这个男人,还是需要她主动一点,不然他很难迈出第一步。

“你笑什么?”丁萌好奇的问。冷雨夜嫣然一笑道:“怪阿姨牵着你的手,你不觉得好笑吗?”丁萌微微一笑,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他侧脸的弧线真的很好看,冷雨夜的心情无比愉快。

这一晚,柔情蜜意在两人间无限的蔓延。丁萌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舒畅无比,每个细胞都得到了放松。他从未有过这样奇异的感受,缠绵的情欲挥之不散。可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忍不住会想起韶筠。

和韶筠做爱,她像只娇媚的小猫,挠的人心里直痒痒,只想长长久久的占有她、征服她,心里充满了温柔的怜爱。对韶筠,丁萌总是很宠着她。韶筠要是说她困了想睡,他就体贴的只要她一次,韶筠想要的时候,丁萌则陪她到她满意为止。现在想来,她的确是被他宠坏了,所以她才会肆无忌惮的践踏他的心,一声不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冷雨夜不一样,冷雨夜能激发出男人最原始的情欲,就像伊甸园的那条蛇,充满了原罪的诱惑,醉人的缠绵之际,让人想把她揉碎了,和她一起毁灭。冷雨夜让丁萌有种释放欲望的快感,不知道是发泄还是报复,让他不知疲倦的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丁萌终于明白自己那时见了这个女人为什么会不安了,她身上有种神秘的魔力,能让男人不知不觉就被她吸引。可是和她在一起,他的心中充满了莫名的犯罪感,觉得自己是在溺水,用情欲来释放心底灼热的隐痛,来忘记那个让他爱到无力的女孩儿。

冷雨夜媚眼如丝,轻抚着丁萌的身体,笑道:“我怎么早没遇到你啊,简直是相见恨晚。没想到你这么英勇。”“是你教的好,循循善诱。”丁萌笑了一下。冷雨夜轻轻的吻他,呓语道:“年轻真好,我爱死你了。来,宝贝,让我们再要一次。”她的声音如此销魂蚀骨,她的手臂又攀上了他的脖子,她的吻让他心潮澎湃,这个女人果真像个藤蔓植物,让他再一次沉溺在忘情缠绵的深渊。

澳大利亚堪培拉的某个小公寓里,韶筠正在吃泡面,电视里播放着当地华语电视台制作的夜间节目。那滑稽的表演让她笑得前仰后合,她不知道,地球的某个角落,她心爱的男人正在和别的女人抵死缠绵。吃完了泡面,她往后一仰,习惯性的蜷着腿枕在沙发靠垫上,脖子上的月亮项链忽然咯了她一下,她随手拿起坠子看了一眼,轻轻的吻着,就像吻她的爱人。

从香港回来,冷雨夜和丁萌的关系逐渐明朗,公司的其他人也都心照不宣。小邱一直喜欢韶筠的俏皮可爱,觉得丁萌甩了韶筠跟冷雨夜在一起非常不理智,但这毕竟是别人的事,他也不便多嘴。

丁萌感觉到小邱对他的敌视,找了个机会约他去酒吧聊聊。小邱不说话,只顾喝酒。丁萌道:“你这几天怎么总是怪怪的?”小邱瞥了他一眼,道:“越来越怪的是你吧,你知不知道现在公司关于你的传言有多难听?”丁萌无所谓的笑笑:“什么传言?是不是说我为了升职当了冷太后的入幕之宾?我跟谁好,他们管得着吗。”

小邱见他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有些好奇又有些不甘心,劝道:“我把你当兄弟才和你说这话。韶筠那女孩子多好啊,漂亮、本分,又听你的话,你干嘛不要人家啊。冷雨夜那样的女人,根本就不是过日子的人。”丁萌心里一痛,沉默不语。

“她走了。”丁萌点了一支烟。“谁?你说谁走了?”小邱不解的问。“韶筠,她去澳大利亚了。你明白了吧,不是我不要她,是她不要我。”丁萌颓然的说。“怎么会这样啊,我那时看她挺老实的,怎么也有这么多想法。唉,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样……”小邱叹息了一声,两个男人的情绪都很不好。

“我们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同一公司员工在职期间不得谈恋爱。你和冷雨夜的事,很快就会给上头知道,你俩肯定得有一个人要辞职。”小邱想起这事,提醒了丁萌一句。丁萌也听说过这个规定,心情有些郁郁。

很晚,丁萌才回到家,他喝的有点多,回到家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冷雨夜此时已经搬到他家和他住在一起,见丁萌回来也不洗澡就躺在床上睡觉非常不满。“怎么回事啊你,喝这么多酒干什么?快起来去浴室洗洗再睡。”冷雨夜走到床边拍了他一下。丁萌胃里翻腾的难受,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宝贝儿,我胃里好难受……去倒杯果醋给我。”丁萌含糊的说了一句。冷雨夜憋着气去厨房打开冰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说的果醋。一瞬间,她忽然觉悟,他不是在叫她,而是在叫韶筠。她叹了口气,倒了一杯牛奶,走到卧室一看,丁萌早已经睡着了。

一天,丁萌正在上班,贾大款打电话给他,说找他聚聚,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丁萌思索片刻,和他约定了聚会的时间。丁萌到了之后才看到,贾大款和老二都在。

“来来,坐!”贾大款热情的招呼丁萌。丁萌坐下后,问贾大款开玩笑道:“看你这架势,感觉特像鸿门宴。着急找我们来,是不是你和月月要结婚了?找我们当伴郎?”贾大款笑笑,指着丁萌向老二道:“你瞧瞧,我请他吃饭,还不落好呢,非得怀疑我有什么居心。”老二也笑,向丁萌道:“你安心坐着吧,我们请你来,是有件事和你商量。”

“你们?哦,和着你俩是串通好了,要给我下套呢。说吧,有什么事儿?”丁萌笑着说。三人点了菜,边吃边聊。席间,贾大款告诉丁萌,他和老二准备成立一个公司,找丁萌来就是征求他的意见,看他愿意不愿意入股。“你俩要资金有资金,要技术有技术,怎么想起拉我入伙?我这一穷二白的。”丁萌打趣道。

“你就别谦虚了,我们虽说出国转了一圈儿,说到技术,还是你行啊。丁萌啊,好好考虑考虑,我们这公司虽然不大,但前景是无限美好的。”贾大款见丁萌有些犹豫,劝他考虑清楚再答复。丁萌点了点头:“行,我回去一定好好考虑考虑,最多一礼拜,就给你们答复。”“够爽快。咱哥们儿做事,要的就是效率。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人才!”老二举起酒杯,三人干了一杯。

贾大款的盛情邀请,让丁萌上了心。其实这些天他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小邱说的没错,他和冷雨夜再在一个公司工作,确实有很多不便。她的职务比他高,让她辞职,她必定不肯。辞职和老同学一起办公司,未尝不是个很好的选择。大公司条条杠杠多,什么事都得按部就班,对人的限制也多,丁萌早就觉得有点施展不开,贾大款的提议正是时候。

丁萌和冷雨夜说起这事,冷雨夜未置可否,望着丁萌的眼睛,问他:“公司里的传言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没有。”丁萌回答的很干脆。这明明是两码事,不知道女人为什么总喜欢把事情都混为一谈。

“下海办公司,这当然是个很好的选择,可是同样存在风险。尤其是咱们这样的高新技术产业,市场更新换代快,前期投入资金需求大,一般小公司要运营生存非常不容易。”冷雨夜中肯的说。

她看了丁萌一眼,就知道他的心思已然活动了,不是轻易劝得动的,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拦你。这本来就是你自己的事,只要你考虑清楚就行。”她说完这话,就去阳台上练瑜伽去了。丁萌瞥了她一眼,叹息了一声。

冷雨夜人如其名,对人对事都是这么冷静客观。和她谈话,虽然能听到中肯的意见,却总觉得隔了一层。她似乎总把自己当成局外人,除了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的事,别人的事她都只是冷眼旁观。这让丁萌怅然若失。

韶筠不会这样,韶筠总是希望丁萌事事都和她商量,她总是把他的事当成自己的事,非得左分析右分析,刨根问底不可。丁萌有时候烦她这一点,觉得她太多事儿,管得忒宽,现在另一个人什么都不干涉,他反而觉得不自在了。

“咱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呀?”丁萌坐在沙发上,抱着小熊靠垫问冷雨夜。“冰箱里什么都没了,我那些营养素餐你又不爱吃,出去吃得了。”冷雨夜在阳台上回了一句。又出去吃,自从他和冷雨夜在一起,两人几乎没好好在家里吃过饭。

韶筠多乖巧,韶筠只要看出丁萌情绪不高,总会炒几个他爱吃的菜,然后再想方设法说笑话哄到他开心为止。丁萌不高兴的时候,韶筠总是很有眼力见儿,他不主动找她,她就温柔的像只小猫一样,乖乖的自己玩儿。如今他的小猫离家出走了,他再也没有机会抱抱她,枕在她腿上打瞌睡了。

丁萌有些烦躁,打开电视看看节目。电视里宋丹丹数落刘威:“你今天算是自投罗网,这几年我找你找不到,原来你又混进了知识分子队伍,在改革开放形势一片大好的今天,你按捺不住反革命野心,公然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煽阴风,点鬼火,或造谣于街头,或策反于密室,拉少年下水,诱少女上床,唯恐天下不乱,企图乱中夺权,大有炸平庐山,停止地球转动之势。”

韶筠有次和丁萌吵架,理屈词穷的时候,就扯了这么一段台词。丁萌本在气头上,听到这段话,又好气又好笑,忘了两人为什么要争吵,笑着回她:“你怎么这么不实事求是呢,谁诱谁上床啊?你忘了你那件蕾丝睡衣了?”韶筠抓起哆拉A梦公仔就向丁萌劈头盖脸的扔过去。那巨大的哆拉A梦公仔至今还放在储物柜里,她忘记拿走了。

想到这里,丁萌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冷雨夜从阳台上走过来,看到他呆呆的看着电视屏幕,眼中似有泪光,好奇的看了屏幕一眼。“你怎么回事啊,看《我爱我家》居然能看得要哭了。”冷雨夜走上前轻抚了下丁萌的脸,丁萌掩饰的一笑,象征性的打了个呵欠:“有点困了。”

“呦,困了呀,才不到九点你就困了。得,咱别出去吃了,叫外卖吧。”冷雨夜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点了一份外卖的披萨。丁萌换了一个频道,漫不经心的看着电视。冷雨夜看他没精打采的象个孩子似的,轻轻抱住他,丁萌靠在她怀里,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贾大款的公司很快就成立了,老二和丁萌都入了股。丁萌没有那么多资金,冷雨夜慷慨的借给他二十万。时间久了,两人已经渡过了最初的磨合期,相处的渐渐融洽。

灯火辉煌的街头

突然袭来了一阵寒流

遥远的温柔

解不了近愁

是否在随波逐流

夜深人静的时候

我就潜伏在你的伤口

梦是氢气球

向天外飞走最后

都化作乌有

一个人在梦游

像奔跑的犀牛

不到最后不罢休

爱若需要厮守

恨更需要自由

爱与恨纠缠不休

我拿什么拯救

当爱覆水难收

谁能把谁保佑

心愿为谁等待

我拿什么拯救

情能见血封喉

谁能把谁保佑

能让爱永不朽

如果爱请深爱

这一天,丁萌陪冷雨夜去逛街,冷雨夜说要给丁萌买几件衣服。两人在商场里转了半天,冷雨夜尽捡贵的看,那些男装的标牌一张比一张让丁萌瞠目结舌。她选的衣服的确上档次,也都是名牌,可丁萌知道,若是这样买下去,自己非破产不可。

冷雨夜像是瞧出了他的心思,拿出自己的金卡去结账。丁萌忙推辞,要是让她结账,那成什么了,售货员异样的目光已经让他有些尴尬,若是再让她付款,他的心理负担更要成倍的递增。冷雨夜见他抢着付钱,只淡淡一笑。他什么心思她哪会猜不出来,他的确是个老实人,就像那个叫韶筠的女孩儿说的一样。

从男装的楼层下来,两人漫步在商场里。冷雨夜有意挽着丁萌的胳膊,丁萌扭头向她一笑,彼此心照不宣。尽管冷雨夜保养的很好,但男人通常比同龄的女人都显年轻,何况是相差了快十二岁,因此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俩是典型的姐弟恋。虽然电视剧里姐弟恋多的让人不足为奇,可现实中真要出现这么一对儿,还是会有人忍不住行注目礼、贡献回头率。

既然两人决定在一起,就要承受得住别人异样的眼光。冷雨夜一向自信,她从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可丁萌还需要适应。面对小白脸、吃软饭、傍富婆之类的挖苦,他还不是一下子就能接受。可是他必须慢慢接受,因为他已经决定了,要和冷雨夜结婚。

“唉,丁萌,你看,那边有个卖情侣用品的小店,装潢的挺别致,咱过去看看吧。”冷雨夜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给丁萌看。丁萌只看了一眼,就想起这个店正是他和韶筠做情侣项链的那家,心中有点犹豫,脚却不由自主的跟着冷雨夜走。

那店主早已不认识丁萌,热情的向他和冷雨夜介绍她们小店的特色定制情侣项链。这回她们又加了新花样,在玻璃瓶子上刻了印度的梵文密语,说是可以让恋人们永远相爱、永不分离。价格,理所当然的也比之前翻了一倍。

“我们做一对玩玩吧。”冷雨夜这个提议完全是存心。她知道丁萌和韶筠做过一对情侣项链,故意要探探丁萌的反应。结果,丁萌看了那些瓶子一眼,回了句:“没意思,做这个干嘛。都是十几岁中学生的玩意儿。”“你这人怎么那么没劲儿啊。”冷雨夜抱怨了一句,掩饰不住的失落。

两人走出店门时,冷雨夜闷闷不乐,丁萌看出来她有情绪,哄她道:“那种小店卫生条件有限,针头也不知消毒了没有,万一再遇到顾客里有肝炎、艾滋病、禽流感什么的,不是白白给自己坐祸吗。”“嗯,就你干净。德行样儿。”冷雨夜淡淡一笑。

其实她看不上这样的DIY廉价项链,她只是用来试探丁萌。结果丁萌这傻小子,一头栽了进去,可伤心的却是冷雨夜自己。韶筠要做项链,丁萌心甘情愿的陪她,没那么多说辞;冷雨夜要做,他就推三阻四,找出一大堆理由。

说到底,不过是最简单的那个道理。爱,才会纵容,哪怕对方是在胡闹。爱得不够,考虑就会多起来,觉得这里不合适、那里不应该,找出一堆理由来支持自己的观点。冷雨夜很明白,她和丁萌讲上一堆道理,也未必及得上韶筠那时对他撒娇的一撅嘴。对待男人,永远都是越原始的武器越有效。

她是个聪明女人,她知道她和丁萌之间的感情远远没到可以高枕无忧的地步。和他之前对韶筠的那种自然而然的由初恋发展成的相爱不同,成年以后的爱情,更多的是要两人共同经营。冷雨夜爱着丁萌,而且爱得越来越深,丁萌也爱她,却时时都让冷雨夜感到危机重重。

有好几次,他在书房里上网玩游戏玩得兴高采烈,得意忘形的时候会随手拿起脖子上挂的项链亲一下。他那是在亲项链还是在亲韶筠?冷雨夜觉得这个问题不能深想,宁愿相信那只是他的习惯。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故意上前用手勾了下他脖子上的链子,却被他挡了回去。他自以为不落痕迹,却让另一个人敏感的觉得他是在逃避。

为什么,他从不叫她宝贝,即使是在床上,也没有这么叫过。他爱她,也尊重她,但就是不会像宠个孩子一样宠她。冷雨夜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也许这个小她十几岁的男人和她有着不可逾越的代沟。在他面前,她有种前所未有的沧桑感。

丁萌啊丁萌,你看似单纯,可你的心有时又是那么深邃。冷雨夜宁愿自己傻一点,迟钝一点,也不要发现这段爱情的华丽外衣上爬满了忧伤的虱子。

老二结婚,请众人喝喜酒。丁萌第一次带冷雨夜在他的同学好友面前出现。看惯了丁萌和韶筠出双入对,他身边忽然换了人,大家都有些莫名的别扭,但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来,客气的和冷雨夜寒暄。

尽管如此,冷雨夜还是轻易就察觉到众人、尤其是丁萌的这些女同学对她的冷淡。她们几乎不理她,只顾三五成群的谈笑风生。丁萌的那个合伙人贾阳的女朋友吕月月,长得非常漂亮,她对自己的敌意更明显,几乎就没拿正眼看过她。坐在这群人里,冷雨夜有些不自在,都是八零后的女孩子,二十六七岁,她们的话题,她几乎都不感兴趣。

一个女同学大概是从外地赶过来的,好奇的问月月:“丁萌来了,韶筠怎么没来呀?”月月下意识的瞥了冷雨夜一眼,悄悄地向那女同学道:“韶筠去澳洲了。丁萌带着新女友来的。”“当年的金童玉女也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可惜了。”那女同学不无惋惜的说。

“谁说不是呢,世事难料。想当年你和韶筠一个宿舍,那时你俩多出风头啊。”罗琪也笑着插了一句话。“要说出风头,还是你们宿舍的杨三姐厉害,全校不知道她的人都少。”提起往事,月月笑颜如花。

罗琪笑道:“杨三姐回国了,你们知道不?听说傍了一德国人,还是那副街道主任嘴脸。”说起杨三姐,大家总是很有话题。“她傍过的老外可以组成八国联军了,英、俄、德、法、美、日、意、奥,我这历史学的还成吧?”一个女同学笑着调侃。众女生笑成一团。

“咱们这一届有一半的人出国了吧,不出去看看总是不甘心,出去之后才发现也不过尔尔。出国这事儿就好比围城,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城内的人想冲出去。”月月想起韶筠,忍不住感叹起来。罗琪道:“是啊,老二出去转了一圈,在日本娶了个韩国媳妇儿,真是有趣的很。”老二本名叫宋嘉伟,韶筠和月月那时都跟着丁萌叫他老二,因此和他相熟的女生们也都叫他老二。

“我跟韶筠开玩笑,她要是敢嫁洋人我绝不答应,东洋人、西洋人都不行。她敢嫁我就敢把她婚礼给砸了。”月月一副无敌女金刚的表情。之前问起韶筠的女同学指着月月笑道:“呦,人丁萌都没去砸场子,你要去打抱不平、揭竿而起啊。”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失言,向月月眨眨眼,月月会意,也就没接她的话茬儿。

冷雨夜不是有意要听她们的谈话,实在是她们说得太大声,不得不传到她的耳朵里。怪不得吕月月对自己没好感,原来她是韶筠的室友,看起来关系还相当不错。丁萌的这些同学早就认定韶筠和丁萌才是一对,把冷雨夜看做第三者,所以不给她好脸也是人之常情。想到这里,冷雨夜无谓的苦笑着。

从酒店出来,丁萌开着车,冷雨夜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你那些同学都不喜欢我。”冷雨夜故意提起这个话题。丁萌看了她一眼,笑道:“不好意思,是我考虑的不周到。下次你要是不愿出席这种场合,我一个人参加就行。”

看来他也不是没有感觉,冷雨夜淡然的看了他一眼,有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在眼中。“没关系,我能理解。他们和游韶筠太熟了,对我难免有些看法。”她忽然提到韶筠,让丁萌猝不及防,心里一沉。冷雨夜注意到他情绪的波动,故意道:“怎么?这么久过去了,提到她还会心痛?”她这是什么意思,分明是挑衅啊。丁萌没有理会她的话,默默的开着车。

冷雨夜侧目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心中有些莫名的伤感。转回头,轻轻把手放在丁萌腿上,示意他不要把自己刚才的话放在心上。丁萌眉头稍展,心中却不是滋味。

两个人相处,一但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关系就岌岌可危了。仿佛埋着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引爆的可能。冷雨夜有时真想把话挑明了,早点揭开盘亘在两人之间的那道伤疤,对谁都好。可丁萌总是温吞吞,似乎连和她吵架的兴致都没有。丁萌心上的那道伤疤一直在,冷雨夜知道的很清楚,可哪怕知道那道伤疤一直在流血,她还是无法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