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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凌晨一点的时候,他说他要去睡了,分开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温妮莎随后走近,“我去往下三层都看了,我们来的时候都有把各层的门关闭,可是现在门都是开着的。”

亚瑟语调淡淡的,“自杀?”

温妮莎白他一眼,“如果是自杀,从顶楼跳下去岂不是更快,何必要爬那么多层楼?”

亚瑟本就只是漫不经心随便的插嘴,更不喜欢温妮莎对他这样直接泼辣的态度,语气也冷硬了些,“要不是自杀,谁还能把他一个大男人拖到五十几层的楼下去而不被任何人发觉?最后全身而退,一点痕迹都不留?还有就是,他图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背后冒了出来。

可我们也不敢随便的下楼去查看别的什么证据,因为一旦气味散发出去,吸引到丧尸,就会引发连锁的反应,到时候连躲在楼顶都不管用了。

商场太大,军队也没有检查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无功而返。

只是所有人心里都存了一丝结缔,连我也害怕起来,整天把苏沉盯得死死的,不敢让他有半分钟脱离我的视线。

我们都回了顶楼,和楼梯口保持着一段距离,时不时会在意的往那里瞟上一眼。

就在中午太阳有点灼眼的时候,苏沉突然喊我,眸光定定的朝一个方向看去,轻声道,“苏淮,他过来了。”

艳阳高照的天,我却因为这一句话而生生打了个寒颤,皮肤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由于下一层也被军队占用,所以楼梯口还是时不时还是会有人员进出,可丧尸的形态和人类是有一定区别的,所以即便不用刻意的去看那个人的脸,大家也会注意的到。

我就是因为没有注意看那个人的脸,所以当他走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意。

而他脚步沉稳,瞳孔涣散,丝毫没有在意别人的存在,直直朝我走来。

我有点惊恐的倏然站起身,却不知道为何没有立刻喊出声,憋着一口气,紧紧贴着背后的栏杆,“你…”

话说出口,我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无可遏制的轻轻颤着。

透纳。

“我是来给您送送别礼的。”他慢慢开口,竟然字句清晰,只是整张脸诡异的木然着,瞳孔无神,像是顶着一个可怕僵硬面具的人。

他是个死人,活尸。

我意识到这一点,理智上有种强烈的矛盾感,手脚不受控制地有点发软,抚上枪,却不停的颤抖,“什么?”

“科拉·莫尔斯。”

我顿时恍然,“是你…”

“我看到了房车内发生的事。”他的声音给人一种别样违和的感觉,“站在您的角度上,我认为他该死。”

我当着他的面,说话都有点不利索,思维更是完全的卡壳,没办法继续。

苏沉却很淡定,“你如果能站在苏淮的角度,就应该知道她不会想要你告诉她这一点的。”

苏沉的话我倒是能听进去的,微微睁大眼,这是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科拉要对你不利?”

苏沉微微点了下头,却没有继续解释,对着透纳,“你为什么要为苏淮做这些?”

这时,对面军队的人已经有人注意着这边,透纳背对着他们,想必也不会被人立刻辨别出来。

人们也当然不会觉得能和我面对面说话的是一个丧尸,只以为是终于来了个交任务的,却找错了人交任务,于是纷纷走过来。

我始终憋着一口气,现在已经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惶恐了,矛盾着没有作为。如果被人发觉和活尸对话,难道不是很诡异么?

透纳看着我,僵硬的脸上不存在什么表情,却有过一阵的迟疑,才回答。

“我这样的存在,都会对她效忠的。”

透纳十分懂得掩人耳目,在说过这一句之后,留下一瓶液体给我,便没有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我起初没敢去碰,在透纳走后,还心有余悸的慢慢蹲坐在地上,盯着那瓶液体一言不发。

苏沉却没有这些顾忌,一俯身便伸出手,我吓了一大跳,忙赶在他之前抓了起来,第一次有种恼火的情绪,“不要乱摸!”

苏沉被我吼得一愣,黑蒙蒙的眸微微一缩,整个人定住没有动了,怔怔看着我。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我压低声音,心里却还是止不住的害怕,“他是活尸,你又不认识他,怎么能和他说话,随便碰他的东西!万一他突然起变,那么近的距离,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说到后面,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声音一个劲的颤。握着液体的手背到身后去,仿佛这样就能让危险离他远一点。

我脑子里很乱,透纳的突然出现掺杂着恐惧和其他真实的感触,让我直观的看到的自己的未来,我一直抗拒着真正相信的事实。

活尸。

真的有活尸。

我知道自己情绪突然失控的缘由,因为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无法控制的让这一场情绪对着苏沉发了出来。

场面静止了两分钟,我终于冷静下来些许,抹了一把发热的眼角,看着苏沉心里就更难受了,正要低声道一句对不起。

苏沉忽而两步上前,撞进了我的怀里。双手环抱住了我的脖子,那么用力的,像是掺杂了某种心疼的情绪。

“苏淮,不要怕。”

他这样轻声安抚着我。

第36章 chapter36

在丧尸散去,加尔没有问过我什么,仅仅道了句再见,便带着人离开了,干脆而不会与人尴尬,临走还划给我四十万的佣金。

他行事风格总是这样,前一刻让人恨得牙痒痒,后一刻又有本事让人觉得开心。不管是用钱这种肤浅的手段,还是不知真假的细致照顾。

第二天傍晚之前,陆续有三个前来交任务。

由于有些事□□关机密,我和苏沉还有其他已经交过任务的人被特意安置在高层单独的房间中。尽管如此,我还是“见”到了过来交付顶级丧尸科研生物的人们。

认识的人有两个,凯斯·罗伊,那个曾来试探我的内圈贵族。还有一个则是加尔团队的人,身量瘦小,毫不起眼,我叫不出他的名字,但记得他曾和我一起上过大战场。

我想,这也就是加尔仓库内出现丧尸科研的原因了。但是加尔对这件事知情多少,就很难辨认了。

主场交易进行完,军队便不再等待其他附属任务的人,通知我们即刻登机。

通知刚传来的时候,我心脏紧缩着突突了两声,抑制不住的兴奋,连声道好。

收拾好东西上顶层,夏晨安排我和苏沉一起坐上一架直升机,我本是极度开心着的,然而拉开机舱门的那一刹,觉忽然觉着不对。

那一种极度怪异的感觉,带着毛骨悚然的阴冷。

夏晨爬上飞机,对我伸出一只手,见我迟疑,“怎么了?”

这时候其他的人差不多登机完毕,合拢了舱门,我作为附属般的存在也不能随意挑选飞机。

半晌才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扶着舱门登上飞机。

入座后有意无意的朝椅背后的空间看去,哪里摆置着一方漆黑的盒子,里面毫无疑问就是我当初见过的丧尸蛋。

奇怪的是,我第一次遇着“它”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异样,但这一次…

很难形容,它带给我的感觉是排斥的不详,还是一种微妙契合的舒适感。

苏沉就坐在我旁边,等飞机的螺旋桨开始发出轰鸣声,我们都戴上耳机,再无法做到窃窃私语。

我攥住口袋里透纳留给我的钢制小瓶,也紧紧握住苏沉的手,闭着眼祈祷一切都能顺利。

大概是因为前几天心绪不宁,担忧各种状况出现导致不能回亚洲,以及自身的状况,我一直都没有睡过好觉。

然而上了飞机,从最初警惕丧尸蛋到睡着也不过花了近一个小时,奇怪的睡得很好。

朦朦胧胧中感觉到苏沉单手握住我的手,低着头或似专注,一个一个耐心拨弄着我的手指。我以为他只是自己一个人无聊了,迷迷糊糊又要睡去,过一会才被夏晨轻轻拍了拍。

我意识一下清醒,这才慢半拍的意识到飞机已经着陆了。

“我们现在已经到达舰艇,大概还会航行很长的一段时间才会到达亚洲海岸,你如果困了就去里面的房间睡吧。”

我摘下还挂在耳朵上的耳机,有点讪讪的点了点头,爬下直升机的同时回头看了眼座椅后,丧尸蛋已经被转移了。

往四周查看一番,很快就找到了它现在的位置,嘱咐了苏沉不要靠近那边,然后整个人就瘫倒在房间里不能动了。

原因无他,我晕船。

海面上有时候浪涛很大,整个人就好像是在坐着过山车,一高一低的。我即便是在床上躺着,那种挥之不去的晕眩恶心感也丝毫没有减弱,分外难熬,简直和噩梦一般。

好在在服用过晕船药后,身边一直有苏沉陪着我说话转移注意力,我也才知道,他一个不喜欢说话的孩子,哄人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也不知哪来那么渊博的知识,愣把我说得对海洋生物产生了浓烈的兴致,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学生,趴在窗户边一个劲的往下看。兼之目力不错,还真给我看出来些前所未见的画面,惊奇不已。想他却看不见,还嘚嘚嘚的给他描绘来着,等意识过来,晕船的感觉已经淡了很多,直到夜色厚重才意犹未尽去睡了。

第二天,苏沉还在睡觉,我感觉好多了去甲板上面透气,正好遇见一名后勤兵,便和他问候了两句。

聊着聊着,他突然问我,“你家弟弟现在好点了吗?”

我一怔,“什么?”

“他昨天晕船晕得很厉害,过来取了点晕船药。我还在想他脸色差成那样,你作为姐姐怎么让他一个人来拿药,原来你也躺倒了。”

我有点笑不出来了,又觉得惭愧,讪讪杵在那。

他见我这样,没再多问,先进船舱了。

我在甲板上晃了一圈,扒着栏杆看下面的鱼群,轻轻呼了一口气。

我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人,虽然一心都想对他好,但从上次让苏沉淋雨生病到这次晕船事件,都让我倍感惭愧与压力。

这都是苏沉自己坚强,不然带孩子带到我这份上也是无话可说了。

我拍着自己的脸,认真反思着让自己学着更细心一点,在甲板上吹了会冷风,才回到船舱。

苏沉依旧没有醒来,睡姿端正,双手要么贴着身子笔直放着,要么正儿八经交叠在身上,跟电影里睡美人一个样,也不知道睡得是不是舒服。

我蹲在床边,撑着头看他一会,前不久刚被我剪过的刘海又长长了些,柔柔软软的遮住额头,白嫩嫩的脸蛋上添着水色的红润,似乎也已经好多了。眼尾一点泪痣,漂亮而精致。

我知道我又痴汉了,但就是舍不得挪开眼,想起他昨天忍着难受陪我说话的事,心里更加软得不行。

低下头,凑过去,在他嫩得跟刚剥壳儿的鸡蛋似的脸蛋上亲了亲。

那一刹,抚着他的发,阳光透过窗子漫射进来,落在他微翘的睫羽上,镀上一层金色,面容干净像是天使一般。

一个念头转瞬突兀,我想,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我都愿寻来给他。

航程足有几天,可能是离得远的缘故,我后来的几天内对那个丧尸蛋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和苏沉两人就跟度假似的,天气好的时候偶尔在甲板上晒晒太阳,观赏鱼群,看看日落,到了晚上海面星辰也是极漂亮的,一颗一颗,清晰而明亮。我恍惚已经很久没有抬头看过这样的星空了。

也有碰上狂风大作的时候,我是真没见过这样的世面,缩在船舱里面心里发虚,虽然夏晨已经过来告知过我不会有事,而且为了安抚苏沉我没好太表现出来,但心里其实还是怕的不行的,到后来都心有余悸。

时间似乎一下过得快起来,转眼一周的时间过去,夏晨早晨过来告诉我不出两个小时就能靠岸了。直升机会带着交易的物资先回基地,其他的从海洋猎捕的鱼类食物和其他资源则交给资源队走陆路,会慢一点,问我想要跟哪一队走。

他会这么问,是因为资源队的路线刚好会经过我的老家,只不过是从城外绕过去,也不会进城的。

我想了一会表示愿意跟着直升机队走,北美的前车之鉴,资源队的氛围绝不会很好,到时候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

一路走来的旅途都十分的顺利,这种顺利无意间给人带来安逸过后,警觉性降低,感官减弱的麻痹感,像是又隐隐回到了末世之前的生活状态。

我上直升机之后,很快的就放任自己睡着了,不曾有过一丝戒备。

突如其来的灾难,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发生了…

咚的一声爆裂,沉闷的低音震荡在我的心口,叫我迅速惊醒。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射击轰鸣声和着螺旋桨的声音隔着耳机隐隐传来,耳机里有人沉稳中透着三分急切,“空袭,空袭!左右翼展开,射击!”

在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飞机很明显的开始向下降去,紧接着连连炸响的轰鸣仿佛近在耳侧,带着很强的后坐力,让机身都有些轻微的动摇。我第一反应是抓紧了苏沉,侧过头的同时也看到了窗外的场景,慢慢骇然瞪大了眼…

该亚iv号,曾有过明确的公示:mr属于人专性病毒,不会传染给其他生物。

后来即便研究出了丧尸科研生物,通过特殊的方式,强行令mr病毒对它们的身体进行改造,更像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而不能归属为某种生物。

那窗外遮天蔽日,长满獠牙,翅宽近两米的鹰鸟,又是什么呢?

我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手刚刚摸上抢,就听到机身被猛然撞击后发出的一声轰然巨响,我脑子一懵,下一刻机身就开始旋转起来,耳机里很快响起警戒声。

“有东西撞到尾翼了。”有人的声音立刻汇报。

身处半空中,机身失控旋转的状态,让我即刻开始感到无比的恐惧,眼前天旋地转的速度很快,同时也急速的下降着。

我们身上都扣着安全带,只好扭过身体用力扣住苏沉,将他压在怀里。

虽然这个姿态不适于承受落地后的撞击,但苏沉坐在临窗的位置,窗外一直盘旋着鹰鸟朝这里俯冲,仿佛随时都可能破窗而入。

闭上眼,咬着牙失重强烈的不适感让我死死憋着一口气。由于不知道到底在一个什么样的高度,乞求着能有奇迹出现,又矛盾的绝望着静等坠地的那一瞬。

然而身体忽然一重,飞机竟然真的稳了下来,我霍然睁开眼。

处于失重的状态大概只有三四秒,但对于我来说却像是一场永远不想要再经历的噩梦。飞机平稳下来时,离地面也只有仅仅几百米高了。

驾驶员的声音同样有点脱力,似乎在向人汇报,“尾翼没有严重损坏,g365号恢复控制,操作灵敏性降低,无法继续飞行,请求速降。”

耳机里迟迟没有等来其他的回复。

我出了一身冷汗,抬头朝上看去,密密麻麻的天空之上,不住有被击落的鹰鸟坠落下来,几架直升机依旧还被困死天空之上无法降落。

十几秒之后,“g365号速降!”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几分钟之内,飞机降落在一片平整的草地,很不幸的就处于一座城市的边缘。

射击和直升机本身带来的巨大声响引来了大片的丧尸,像是洪潮一般的涌来,我从未见过这样多的丧尸,刹那间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一架直升机倏尔的从高空坠落,轰然一声。砸进了丧尸群中,爆开的火光扑面而来,强烈的风给人一种隐隐的灼痛。

我目瞪口呆,第一次亲眼所见,真正的末世灾难。

而这一天,也被后人称之为:

第二次世界末日。

第37章 chapter37

新世元5年3月11号。

第二次世界末日过去一年有余,天空被剥夺,人类生存的环境沦为永夜。

昏暗。

黑色的军靴踏在冷硬微湿的地板上,在幽□□仄的过道里响彻着不和谐的突兀。两百米多长的过道内,独有一个颜色昏黄灯炮嵌在墙壁的上方。由于环境潮湿,灯面上蒙上一层水雾,几乎散不出什么光来。

死寂。

“视野”范围内,建筑物内的人密集程度极高,每不足三十平米的房间少说都有四个人,整栋建筑内却没有其他的声音。

我停下后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房卡,0103,将之靠近面前的钢门,滴的一声,开了。

门搅动着空气,带出屋内一股湿气极重的霉味。屋内的陈设简单,三个上下铺的铁床,一个卫生间,一张长桌子,一盏昏黄的灯在天花板上微弱,近似无光。

我进屋后将门带关,将行李箱搁置在长桌上,脱下手套,环视四周。

屋内有五个女孩,穿着相近的迷彩背心,短发,床边搭着军装。在昏暗的光线中,黑白分明的眼泛着一丝戒备和冷漠,从头到脚的看了我一眼,神情中的厌恶无端的不友好,可到底是没人开口。

这就是常态。

我早维护不来当初那个还寄希望于人性在永夜中也能开出美好、无比天真的自己。人心也是需要阳光的,没有阳光的地方,最多的便是阴、腐生植物。

这才是现实。

我再次看了看手中的房卡,走向其中一个女人,双腿并拢,站直了身体,低声道,“对不起,这位女士,你睡的是我的床。”

若非必要,我从不会刻意冷淡下声音对人说话,所以态度可以算的上温和。

女人的胳膊上系着绷带,像是受了点轻伤,僵硬着拉下来的脸上带着目空一切的高冷,让人升不起一丝好感,听我开口这样温声细气,看都没有看我,“上铺空着。”

我说,“我并没有打算让给你。”

她眯着眼看过来,眸光隐隐冰冷,带着显然的威胁和压迫。

我继续道,“我需要你把你自己睡过的被单被套撤下来,换上新的。”

黑暗中传来一声嗤笑,不知是谁。

女人猛一掀被褥,像是格外暴躁一般,直坐起身子,狠捶了一下床板,“你他妈找死是吧!给老子滚开!”

我站着没动,神色转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