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拍拍元维的肩,笑道:“你是来建康求学的,年轻人不务正业可不好,回去好好读书,知道么?”教训了元十五几句,见元十五这小子唯唯诺诺的答应,心中爽快,洒脱的挥挥手,“阿妹上车吧,阿兄送你回家。”桓昭清脆的答应了一声,“好啊,多谢阿兄。”

元维急忙上前一步,“女郎!”

“什么事啊?”桓十四郎警觉的看过来,拖长了声音,不满的问道。

元维面红耳赤,“没什么,没什么。”

他觉得自己有许多话想要说,可是当着十四郎的面,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桓十四郎哼了一声,飞身上马。

桓昭回眸看了元维一眼,握起小粉拳冲他示威似的挥了挥。

元维的脸又不合时宜的红了。

桓昭轻盈的跳上车,牛车缓缓驶动,桓十四郎骑马慢悠悠的跟在一边,车和马渐渐去的远了。

“殿下,咱们就这么算了不成?”随从心里还憋着气呢,忿忿的问道。

“当然不能。”元维从沉思中醒来,声音温雅,“怎能就这么算了呢?我一定不肯的。”

随从大喜,“殿下果然胸中有丘壑!”想想自己方才还以为十五殿下太过懦弱怕事,心里不由的大为惭愧。

前方的车和马都已经去的远了,看不见了,元维却还留恋的站在那里,不肯离去。

随从以为这位殿下是在盘算如何报复桓家、如何报复桓十四郎,以元维非常佩服,面露喜色,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

直到太学敲起钟,随从提醒,“殿下,接下来是虞博士的课。”元维才收回目光,温和吩咐,“回去吧。”带了随从,由原路返回,还回太学上课去了。

桓昭回到车上,和瘐涵窃窃私语,“阿敏,你瞅见那个元十五了么?看着顺不顺眼啊?什么,你根本没看?真的没兴趣?阿敏,可是…可是你越来越瘦了…”瘐涵心中感激,“放心,我阿父很疼我的,因为阿母性情大改,他比从前更疼我了呢。而且我阿母也只是啰嗦我几句罢了,对我还是很关心爱护的。阿璃,我真的没事。”桓昭拉着她的手,认真的道:“那你一定不许愁锁眉头了,也不许再瘦下去了,知道么?如果你继续消瘦,我还是要管闲事的。说不定我直接到乐康公主府跟姨母讲道理去了呢。”瘐涵鼻子酸了酸,柔声道:“我一定不会瘦了。”

桓昭安抚的拍了拍她。

两人一时无言。

“如果表兄娶了位让姨母满意的淑女,你也嫁了称心如意的良人,姨母便会好起来吧?”桓昭低声道。

瘐涵苦笑,“这可难了。”

从前瘐涵一直被父母保护的很好,天真无邪,最近她才明白了乐康公主心中所思所想,便觉得很难堪。乐康公主想要的是什么?她想要瘐涛娶庆元郡主这位太子之女、未来的公主,想让瘐涵嫁给桓十三郎,这样的婚事才是她看得上眼的婚事,稍微差一点的她便看不上了,死活不肯点头。可是太子已废,皇室之中再也没有可以和原来的庆元郡主身份相媲美的人了,瘐涛娶谁她都不会称心的;桓十三郎是她早许多年便相中的“女婿”,现在这个“女婿”尚了公主,不管瘐涵嫁给谁她都觉得是失败的,颜面全无。唉,想让乐康公主满意,已经不可能了。

乐康公主的余生注定会在不快乐中度过,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脾气也不会变好了。

“真的不可能么?”桓昭苦苦思索。

瘐涵笑,“除非你嫁给我阿兄,那我阿母肯定会有笑脸的。”

桓昭吓了一跳,“表兄就是阿兄啊,哪有阿妹嫁阿兄的?”

瘐涵深以为然,“就是啊,表兄就是阿兄。我一直拿十三表兄当嫡亲兄长看待的啊。”想到乐康公主钻牛角尖,就是想把她和十三表兄拉在一起,不由的摇头。

“我得赶紧的给你挑一个如意郎君。”桓昭道:“要不让我阿母请请客吧,但凡家里有未婚郎君的,全部请了来,你仔细挑。”

“不要了。”瘐涵温柔又疲倦的笑着摇头,“阿璃,我觉得自己心境好似衰老了似的,没有心情去结识新人、应酬新人,那太费事了。真的,你让我妆扮整齐去见陌生的青年郎君,我只会觉得累,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和期待。”

“那就你已经认识的人?”桓昭眼珠转了转,“哎,阿敏,你已经认识的人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啊?”

“没有。”瘐涵脸色微红。

“这样啊。”桓昭愁眉苦脸。

唉,简直让人没办法了。

把瘐涵送到乐康公主府门前,桓昭想要陪瘐涵一起进去的,瘐涵不肯,“阿璃,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真的。”桓昭和她推让了一会儿,见她脸上泛起羞色,忽地醒悟,“阿敏是不是不想让我看到姨母发脾气的样子啊?那样她会很尴尬的啊。唉,我太没眼色了,太不会体贴人了。”忙含笑和瘐涵告别,答应过两天再派人接她过去寿康公主府散心。瘐涵很高兴,“我喜欢到姨母家去玩,还喜欢到阿令家里玩。”两人约好过几天再聚,瘐涵便下了车。

桓十四郎百无聊赖的骑在马上,见桓昭和瘐涵一直不下来,心里奇怪,“阿璃和阿敏过不了多少天就要见上一面的,这是有多难分难舍?”好容易见瘐涵下了车,他心松了,“好了,可以回家了。”他也没下马,散漫不羁的冲瘐涵摆摆手,“阿敏,回见。”

“十四表兄,回见。”瘐涵低声道。

她心里不知怎地有些发酸,和十四郎道别之后转过身,眼圈就红了。

桓十四郎不经意间看到瘐涵伤心的神色,吃了一惊,翻身下马追了过去,“阿敏,你怎么了?”

瘐涵强抑悲伤之情,努力堆出一脸笑,“十四表兄,我没事。”

桓十四郎仔细看看她,“还说没事呢?简直是强颜欢笑。”

瘐涵笑的舒心了些,“我真的没事。十四表兄,你陪阿璃回去吧,过两天我到公主府玩,如果你也在,咱们便一起…”

“樗蒲。”桓十四郎摩拳擦掌,“上回你赢了,掷了好几个卢。下回我得赢回来。”

“好啊,樗蒲。”瘐涵心动,点头。

她还真想把所有的心事都放下,大赌一场了。

瘐涵嫣然一笑,和桓十四郎告别,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乐康公主府。

过两天和十四郎、阿璃阿令他们樗蒲去!多掷几个卢,把他们的钱全赢光了!

瘐涵进到乐康公主的院子,看到婢女们全都摒声敛气,面有惧色,便知道乐康公主又在发脾气了,不由的眉头轻皱。她缓步走到窗下侧耳倾听,只听里面传出来安东将军隐隐带着怒气的声音,“王家你也看不上,谢家你也看不上,阿放和阿敏的婚事你究竟想要怎样?两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一天一天的这么拖下去,你做阿母的忍心么?”乐康公主比他更生气,“若以瘐家来看王谢是足够匹配了,可阿放和阿敏是我的孩子,是皇室血脉!”安东将军怒,和她大声争吵起来,“原来你这么看不上我瘐家,我直到今天才知道!”

瘐涵疲惫的靠到了墙上。

说起来容易,要振作,要放宽心,不要消瘦,不要消沉,可真是面对着这些的,有几个人能够把心放宽呢?原本多么和睦的一个家,现在却成了这样,换谁谁受得了?

安东将军和乐康公主吵架的声音越来越高了。

“你看不起我!你说我没出息!”安东将军气得发抖。

乐康公主不甘示弱,“我说错你了么?你和桓惕同样是驸马,你的本事能和他相比么?他是朝中的大将军啊,位置还在丞相之上,大梁官员中的第一人,你这位安东将军算什么?”

瘐涵痛苦的伸手扶额。

怎能这样呢?怎能这样贬低她的阿父?

瘐涵脸色苍白的推开了门。

正在争吵的安东将军和乐康公主看到摇摇欲倒的瘐涵,都是一愣。

“你们别吵了。”瘐涵声音弱弱的,“好好的不行么?吵什么?阿母,您不许说我阿父。阿父,您对阿母温柔些,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弱弱的说完,她疲倦转身,慢慢向外走去。

安东将军和乐康公主呆了许久,才一前一后追出去,“阿敏,阿敏!”

安东将军一直到院子里追上了瘐涵,乐康公主扶着门呼唤瘐涵的名字,看样子颇有悔意。

“阿敏。”安东将军追上瘐涵,小心翼翼的叫道。

瘐涵幽幽叹息,“阿父,以前咱们的家多和谐多美满啊,现在却是…阿父,我很烦,我不想一回家便看到阿母的苦脸,更不想听到你和她在吵架。”

“不吵了,不吵了,阿敏,我们以后一定不吵了。”安东将军一迭声的道。

“算了,您不和她吵,她也会和您吵。”瘐涵漫步到湖边,在岸边青石上坐了,“阿父,我看咱家以后是不得安宁了。”

安东将军和她一起在青石上坐了,对着一池湖水发呆。

父女二人此时都是心生感慨。

就是这一湖水,改变了他们一家人的命运啊。就从乐康公主和瘐涛先后落水开始,他们一家人才会变成这样的…

“阿敏,嫁人吧。”良久,安东将军缓缓道。

嫁人吧,嫁人之后你就解脱了,便不用面对着这一切了。

瘐涵心疼的看着他,“阿父,那你怎么办?”

她可以嫁人,他呢?一辈子要守着乐康公主的。

“我忍着她。如果有一天实在忍不了了,我回瘐家。”安东将军淡淡的道。

瘐涵心中一阵难过。

“其实,如果阿兄能好好的,阿母大概也会想开的。”瘐涵低声说道。

安东将军不赞成的摇头,“你阿兄也是奇怪的很。阿令当年还是任八娘子时,便是为他寻死觅活他也视而不见。现在阿令是江城公主了,也和十三郎结为夫妇了,你阿兄倒痴情起来了,简直不知所谓。先不说他对阿令到底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单单说阿令现在已经他表嫂了,就算他真的有什么想法,难道不是应该发乎情止乎礼的么?”瘐涵道:“阿父,我第一回见阿令的时候她也是任家八娘子啊,可我当时便喜欢她了啊。我想阿兄不是喜欢阿令,只是不服气罢了。”安东将军叹气,“可是因为他这个不服气,便把全家人弄的…唉,不说这些了。阿敏,阿父为你看了几家的少年郎…”

“不要。”瘐涵迅速的反对,“阿父,您别为我的事着急了。我自有主意。”

“阿敏喜欢上谁了?”安东将军敏锐的看向她。

瘐涵脸红了红,“也谈不上。阿父,我忽然很想赌博,想大赌一场。”

“赢一个夫婿回来么?”安东将军哈哈大笑。

瘐涵娇嗔着打了他几下,安东将军笑得更为畅快,瘐涵也禁不住笑了。

笑了一会儿,瘐涵认真的道:“阿兄也不过是心病罢了,我想开导开导他,让他放开怀抱,不再想过去的事,不再想他已经错过的人。如果阿兄放下心事,阿母渐渐也会好起来的。您说是不是?”安东将军心中感动,虽然觉得乐康公主这性子恐怕很难改过来了,还是柔声道:“但愿如此。”

第167章

瘐涵目光投向清澈的水面,轻声叹气,“唉,如果阿兄娶到一位淑女为妻,他满意,阿母也满意,咱们家是不是可以回到从前啊?”安东将军笑的有些苦涩,“门当户对的淑女还是很多的,但是你阿兄不会满意,你阿母更不会满意。”乐康公主看上的是从前的庆元郡主,瘐涛更稀奇,心里想的是从前他看不上眼的江城,这母子二人还一个比一个高傲,一个比一个执拗,看样子天底下再也没有哪位女郎能入他们的眼了。

“阿璃肯定是可以的。”瘐涵道。

安东将军想了想,笑了,“你说的对,若论身份,阿璃是肯定可以让你阿母满意的了。”如果能娶到桓昭为儿妇,那绝对可以满足乐康公主的虚荣心了,没有问题。

“但是阿璃和我一样,对表兄无意。”瘐涵又道。

安东将军一笑,“这还用你说么?我这做长辈的都看在眼里呢。”

瘐涵蹙眉苦思,“我去劝阿兄,要怎么开口才好呢?我总不能直接了当的跟他说,‘阿令和你没缘份,你把她忘了吧’,对不对?我若是说得太隐晦了呢,他听着肯定不疼不痒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她苦苦思索了一阵子,眼睛一亮,“有了。阿父,我拿本佛经跟他说佛理去,然后借机行事,劝他忘掉过去,眼光往前看。”

她说做就做,真的回书房找了本佛经,找瘐涛说话去了。

安东将军心里热呼呼的,“阿敏还是个孩子,都肯这样为家里着想了。我这做阿父的也不能太任性了,不然对不起孩子。”在水边坐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回到了乐康公主身边。乐康公主正后悔呢,见他进来,却板起了脸,坐的笔挺端庄,好像对他不屑一顾似的。安东将军在她身边坐下,讪讪的陪着笑脸,“公主,咱们以后不吵架了,好么?方才把阿敏吓着了,我陪她在水边坐了许久,阿敏心情才略好了些。公主,便是为了阿放和阿敏,咱们以后也有话好好说,和和气气的,好不好?”乐康公主脸色冷淡,“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吵吵闹闹的么?成何体统。”语气却已经是软了。

安东将军又陪了个笑脸,两人重归于好。

乐康公主道:“王家和谢家现在实力已不如从前,我的意思是不要和他们联姻。”安东将军笑道:“阿放和阿敏的婚事,还是你做主吧。不过,孩子的终身大事,总要他们自己愿意,你说对么?”乐康公主心里一宽,“那是当然。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难道我不心疼?”安东将军听了这话觉得内疚,“是啊,她贵为公主,十月怀胎辛苦产子,何等的不容易。”于是便满口答应了,儿女的婚事全听乐康公主的。

乐康公主脸色好多了,心中想道:“他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好在还算听话,还算体贴妻儿。”对安东将军神色和悦了许多。

乐康公主心里一松快,便含笑跟安东将军说道:“你以为我不操心阿放和阿敏的婚事么?我比你可着急多了。我冷眼看着阿璃那孩子不错,和咱们阿放蛮相配的,你说呢?”

“啊?”安东将军愕然,张大了嘴巴。

阿璃和阿放…他俩是表兄妹,见面的次数多了,从来不脸红,分明彼此无意…他很想反对的,但是现在乐康公主脸上难得的有笑容,他也很珍惜这来这不易的和平和安宁,不忍心打破,便呵呵笑了笑,“你做主吧,我不懂。”

乐康公主得意的一笑,头颈高昂,志得意满。

放眼望去,这建康城中的青年郎君,有哪位比得上她家阿放?论相貌,她家阿放冰肌玉骨,风神秀逸,恍如谪仙;论才华,她家阿放出口成章,文采斐然,出类拔萃;论风度,她家阿放萧萧肃肃,举止洒脱,翩然出众;论家世她家阿放也是很提得起来的,父亲是瘐氏嫡子、安东将军,母亲是皇室公主,雍容高贵,她家阿放真是无可挑剔啊,家世、相貌、才华、风度,每一样都是不同凡响,与众不同!

带着这样的自信,暮春时节,风和日丽的一天,乐康公主携瘐涵造该寿康公主。

瘐涵反正也要是去看望桓昭和江城的,欣然答应了。

母女二人到了寿康公主府,桓昭亲自接了出来,“姨母和表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乐康公主含笑瞅瞅桓昭,见她身材苗条修长,容貌秀丽脱俗,满意的笑了笑,心道:“这样的女郎才配得上我家阿放啊。”携了桓昭的手,非常亲呢,“几天没见阿璃,阿璃又漂亮了呢。”桓昭笑的俏皮,“我阿父阿母是这么说的,阿兄阿嫂也这么说,我这个人吧,太谦虚了,还不大敢相信。现在姨母也这么说,可见是真的了,可以相信。”说的乐康公主和瘐涵都笑,“阿璃愈发淘气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进去,和寿康公主相见了,坐下叙话。

乐康公主见陆氏和江城都不在,有些奇怪的问道:“阿芷和阿令全不在么?”寿康公主微笑,“阿芷今天回了娘家,阿令在她的公主府。”桓昭笑咪咪的道:“姨母,两位阿嫂是不知道您要过来啊。若知道,一定早早的便在这里侯着,和我一起出去迎接您了。”乐康公主不由的一笑,“阿璃真会说话。”

她想和寿康公主说说私房话,便想打发瘐涵和桓昭出去玩,“阿璃,阿敏,你们若不爱在这里呆着,出去逛逛也好。”桓昭和瘐涵巴不得这一声,笑吟吟的道:“我们正好过去看看阿令,怪想她的。”手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要出门找江城。可怜乐康公主本是怀着美好的心情过来的,听到她俩用这种亲密的口吻提到江城胸口却一阵阵发疼,伸手捂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去吧,陪你们阿嫂说说话。你们阿嫂若愿意过来呢,中午便一起用午食;若是你们几个玩的高兴了,中午便留在江城公主府。”寿康公主微笑道。

乐康公主听到这话,胸口又疼了。

同样是公主,做阿家的人何必对新妇这样宽容呢?有什么必要?

“好呀,我们若玩的高兴,中午便不过来了。”桓昭和瘐涵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这一对表姐妹和寿康公主、乐康公主告辞,携手出去了。

乐康公主勉强笑了笑,“阿姐,您对江城也太好了,简直是纵容啊。”寿康公主微笑,“她和咱们一样姓萧,我不向着她,还向着谁?今上是她翁翁,她在宫中备受宠爱,便是想要一处独立的公主府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可她就是要和我挨着,以便早晚过来请安问好,这是她的孝顺懂事之处。她还是个孩子呢,便有这样的心胸了,我几十岁的人了难道会输给她么?自然也有我的风度了。”乐康公主笑的更加勉强,“阿姐说的是。”

乐康公主虽然很不开心,可是想到她的来意,还是笑着夸奖道:“阿姐,阿璃这孩子长大成人了,一天比一天美,我今天看着她都移不开眼睛了呢。阿姐,您是怎么教养孩子的啊,把阿璃养的这般出众,羡煞人也。阿璃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明艳照人,让人见到了便心生爱意,恨不得要移回到自己府里啊…”

正在这时,侍婢恭敬的进来禀报,“公主殿下,五味巷郗夫人来访。”

“她怎么来了?”乐康公主听到郗氏也来了,心里打了个突突。

“快快有请。”寿康公主道。

她性情向来是冷淡的,但是她的十三郎迎娶了江城公主,郗氏是江城公主的舅母,她便不会怠慢客人了,对郗氏非常的有礼貌。

郗氏是由范瑶陪着过来的,进来之后看到乐康公主在座,郗氏也有些惊讶。她带着范瑶和寿康公主、乐康公主见礼寒暄过,含笑说道:“小女一时兴起要来看看她的表妹,我向来溺爱她,只好答应了。看望阿令之前,自然要先拜望公主殿下的。我们母女来的冒昧,望公主殿下不要见怪。”寿康公主微笑,“郗夫人这是哪里话。您带令爱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彼此客套了一番。乐康公主忍不住问道:“令爱和陆家的婚事定下来了吧?向晚是个好孩子,和令爱很配啊。”又对寿康公主笑道:“阿姐,这可真是件大喜事。不过咱们既是男家的亲戚,又是女家的亲戚,到时候该到哪家赴宴?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这个呢。”说的寿康公主和郗氏都笑了。

范瑶脸上飞红,“公主殿下,阿母,我想过去看看阿令。”寿康公主知道她这是害羞了,道:“快过去吧。不只阿令在,阿璃和阿敏也有,你们几个好好玩,中午不用过来了。”范瑶落落大方的答应,行礼告辞,到江城公主府找阿令、阿璃、阿敏去了。

妙龄女郎全走了,剩下寿康公主这位主人和乐康公主、郗氏这两位客人。三人相互之间都很客气,但是乐康公主和郗氏都是有来意的,当着另一位客人的面却不好明着说出来,一个比一个气闷。

范瑶到了江城公主府后,江城、桓昭、瘐涵见了她都是大喜,“又来了一位!来来来,开赌开赌。”范瑶来了精神,“要开赌么?你们也太善解人意了。我今天就是来找你们大赌一场的啊。”桓昭奇怪,“阿敏这几天心情不大好,所以特别想赌,阿嫣你是因为什么啊?”江城笑,“表姐定是想到出嫁在即,想好好的疯上半天,对不对?”范瑶挽袖子,“唉,这出阁之后的日子也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差别,以后想豪赌一场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来吧,今天咱们赌场大的。”把手上的四五个镯子、七八个戒指等全取下来放在一边,“这些全是赌资。若是输光了,头上还有。”

“我也是。”瘐涵也忙忙的取手镯,取戒指。

桓昭笑,“我离的近,不用首饰也可以赌。”命婢女回去取钱。

“好嘛,一个两个三个,个个是小赌鬼。”江城晕。

她也命人回房取了金银放在一边,“这是我的赌资。你们谁若赢了,便统统拿走。”

“单咱们几个人赌也没意思,多叫几个人过来。”瘐涵交待。

江城想想也有道理,叫过桓昭商量,“要不,到大将军府看看谁还闲着,一起叫过来吧。”桓昭笑,“我那些兄长们便是爱赌博也不爱和咱们赌,大概是不会来的。姐妹们大多不爱赌,尤其是七姐和八姐,她俩正经八百的,来了也是扫兴。”瘐涵听着她俩在商量,笑道:“上回十四郎输钱了,还不服气呢,说以后要赢回来。”桓昭笑,“对对对,十四阿兄是很爱玩的,叫上他。”当下便商量好了,命人去看看桓十四郎在不在、闲不闲,若是闲着,便把他也叫来。

天气好,江城命人把赌桌摆在了院子里,花树下。

桓十四郎来了之后,看到花树下聚集了几位美女,正呼三喝四的在樗蒲,不由的一乐,“行啊,你们这就赌上了啊。”

看到其中一张晶莹剔透、娇美绝伦的面庞,桓十四郎心揪了揪。

桓广阳陪着一位客人沿河岸漫步。

这客人正是北魏十五皇子、平王元维。

“五官中郎将,那件事我查清楚了,确实是有人陷害我。”元维神色认真,又有些惭愧,“这个人是…唉,这个实在难以启齿,我如果不说,您会怪我么?”

“不会。”桓广阳冷淡而客气,“家丑不可外扬,我明白。”

元维羞赧又感激,“实不相瞒,那幕后之人是我大兄,他一向…一向是这样的…”

桓广阳淡淡笑了笑。

魏帝有二十多个儿子,但迟迟不立太子,这种情形下他的皇子们明争暗斗不稀奇,风平浪静才让人纳罕呢。

元维脸色微红,鼓起勇气道:“五官中郎将,我来建康不只为求学,还想来求医。您能为我推荐位好大夫么?”

“你哪里不舒服?”桓广阳看了他一眼。

元维这个人虽然有些清瘦,但看起来非常健康,朝气蓬勃,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

“我,我外面看着蛮好的,内虚,内虚。”元维忐忑不安的说道。

桓广阳停下脚步,静静看着他。

元维承受不住他的目光,烦恼的道:“好吧,我实话实说。我身体其实很好,没病,我是因为要寻找我七兄啊。五官中郎将,我七兄在行宫离奇失踪之后,不知怎地被一名丐妇抱走了,这丐妇养了我七兄一段时日之后我七兄生了病,她没钱给医治,便将我七兄悄悄放在一个大夫的门前,眼睁睁的看着那大夫将我七兄抱进去她才走的。那大夫没有太多的特征,但是他穿了短袖,右上臂露出一个很大的黑痣…”

“所以你要寻找一位右上臂生着黑痣的大夫么?”桓广阳不禁浅浅一笑。

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啊。

元维挺起胸,“是,我一定要寻找到这位大夫。因为寻找到他才有希望见到我七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出生的时候,你七兄已经失踪了吧?”桓广阳淡声道。

就算是同母兄弟,从来没有见过面,难道会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么。

“五官中郎将,你不明白,我从小便盼望能有一位兄长保护我,做梦都想让我七兄回家。”元维异常严肃,“如果有我七兄在,我母亲便有人保护了,不会背着人悄悄落泪。而我,小时候可以做天真无邪的孩童,现在可以做无忧无虑的少年,会很自在。”

“还有呢?”桓广阳目光沉静。

元维不好意思了,吭吭吃吃,扭扭捏捏,“还有,如果找到我七兄,我父亲便答应由我自己选择王妃,还答应我和我的王妃一起留在建康…”

桓广阳眉头微皱。

他静了片刻,缓步向前走。

元维忙跟在他身后。

风中传来女子娇滴滴的呼喝声,“卢,卢,卢!”应该是有女郎在开赌,樗蒲。

第168章

桓广阳嘴角轻牵,笑意浅淡而温柔。

元维偷眼看了看他,掩口而笑。

“十五殿下笑什么?”桓广阳淡声问道。

元维忙放下手,“我见到五官中郎将的笑容,猜测五官中郎将准是听到江城公主的声音了,所以神色异常柔和。想到五官中郎将这样惊才绝艳的人才亦有如斯深情,我很感动,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