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景仁宫那边,早朝还没结束,皇后就得知了朝臣上奏有关于废太子的事,险些没被那些人气死,平日里赵家送出去的礼不够多么,太子一病一个个都抱着朝廷为重,国事为重的幌子,暗地里都不知道已经站到哪边去了。

皇后下意识的开口想喊何嬷嬷,何字出口才意识到何嬷嬷早就不在了。

沉着脸吩咐人去太子府请太子妃过来,自己则匆匆去了寿和宫内,找太后商议此事。

早朝结束,这两个时辰里,还是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来,只是废太子这件事,已经摆到台面上了,苏谦阳冷眼看着什么人跳脚,什么人反对,默默都记下了,回到承乾宫,数十封暗信下去,很快就接到了寿和宫那传话,太后请他过去一趟。

苏谦阳到了寿和宫里,太后的脸色也不好,皇后已经离开了,长公主不在。

为的是什么事,也无需猜测无需问,苏谦阳坐下后,静等着太后开口。

废不废太子,太后已经不能用正统两个字来维持了。

有才德的太子可以无子,将来皇位可以传给弟兄,传给侄子,但太子不可以是这个身子,如今连床都下不了了,说的再不好听,随时可能走的人,如何还能死抱着这太子之位。

所以太后问的,是关于另立的事情。

苏谦阳的态度和今□□堂之上的一样,把主动权给了太后,“母后觉得立谁呢。”

“国家大事,皇上您自有主张,哀家能说立谁就立谁么,哀家不过是问问皇上的意思,废太子这么大的事,也不能轻易而为。” 太后淡淡的说着,“毕竟,太子如今还病着,凡是也不能做的太过了。”

“母后说的是,不过朕这皇帝,怎么说都还能再当一些年,既然如此,废太子的事宜先行,至于立谁,以后再说。”苏谦阳又补充了一句,“这也是朝中大部分臣子的意思。”

太后脸色一沉,“倘若太子的身子恢复了呢。”

“母后,您若抱着这样的想法,那儿臣也没什么可说的。”用先说立谁来拖延废太子的时间,能拖多久,“太子的身子即便是好了,羸弱是不争的事实,为皇的日理万机,没有好的身体,母后以为能多支撑几年,母后抱着正统二字,可有为我大今朝考虑过今后的荣盛,循儿身子不好,好好养着不忙政务,也许还能多活几年,您让他埋头处理国事,这不是要累死他么。”

只能先废后立,而不是先把立的人选出来。

太后神情一顿,继而有几分难堪,感情她们不答应废太子,就是逼着太子赶紧去死。

但苏谦阳说的不是事实么。

当皇帝的,要继承大统的人,哪一个是可以翘着腿什么都不做的,什么都不学的,当年他是太子的时候,代父皇出巡,一年两次,还要帮忙处理诸多政务,接手朝政。

太子这些年未出巡一趟,全是他亲自去或者让别的大臣代替,政务也都是只处理一部分,多了怕他吃不消,就算是为这个儿子考虑,让他再多活几年,这太子之位也应该要废了。

“母后不是不同意废太子,但这诏书一下,没有所立的人选,这朝廷不是要乱。”有一个主心骨了,大臣们就知道该支持谁,该帮着谁,否则这东一派,西一派的,得多乱。

“趁此机会,朕也想好好看看,这些人到底想支持谁。”苏谦阳直言,“母后心中若有人选,可以告诉儿臣,但说到底立谁,儿臣不急。”他就是有人选,现在也不会说。

见他这么说,太后点点头,“哀家心中觉得这几个孩子都好,除了这小六年纪太小不合适外,其余的,还是要看他们了。”

苏谦阳点点头,“母后说的有理,若是无事,儿臣先行告退。”

看着皇上出去,太后这神情变了变,吩咐人送信去了叶家...

到了三月底,这件事还没什么起落,早朝的时候天天有人争执,而宫外,竟然有人集结长跪在了宫门外,祈求太子身子早日康复。

废太子的话题天天在早朝说起,宫外有消息也不意外,意外的时候,这群百姓几乎是天天跪在宫门外,一跪就是几个时辰,说太子宽厚仁德,不应该遭受如此,求圣恩,不要废太子。

平民老百姓哪里能想的远,太子病了,养病就是,好了还是那个宽厚的太子,为什么要废,太子做了这么多的好事,不能废。

而老百姓这一跪,赵家人直接以民心所向来反对废太子这件事,说的也够直白,太子只是病了,并不是崩逝,如此大肆说废太子之事,如何能让太子好好养身子,并且长跪在承乾宫外,以示决心。

除了皇上和太子妃之外,没有人知道苏彦循是要求主动废太子的,太子妃答应过太子,不将这件事告诉皇后,而皇上,更不会和朝臣说,太子是自己不想当了,你们嚷什么。

所以宫外宫内的事,一直延续到了四月,因为皇上迟迟没有表态到底意属谁,这有心的也另外抓不到抨击的对象,说来说去,就绕着废还是不废这件事。

而私底下就算是有支持哪一位皇子的朝臣,这时候也没有傻到把这皇子推出来,先废了,大伙公平竞争么。

不过四月中的时候,北图王前来临安城上贡的事暂时让这争执停了一停。

北图王亲自前来,携贡品,由平王爷前去迎接,到了临安城安顿下来之后,再进宫觐见皇上。

这些年来北图和大今和平相处没有战事,阳关衡关那亦是太平的很,关系好了,来往自然密切些。

再者当年谋反,这其中还得了当时极年轻的北图王的帮助,和平王爷的关系算在内,这也算是友好邻里。

四月二十进宫这天,什么事都得放一放不是,宫中举办了盛宴来迎接这个北图王,不少人见到他的时候,都还惊诧了一番,北图王竟然这么年轻。

三天盛宴,后两天宫中妃子也前往了,有幸见了这北图王的风采,而后三天,皇上还命人举办这狩猎,算是欢迎这北图王的到来...

只是这狩猎结束后,北图王忽然向苏谦阳提出了想迎娶大今朝公主回去做他王妃的事,当时苏谦阳听了是笑着问他,想娶哪个公主的。

可听完北图王说完后,他这笑就有些僵持不住了。

北图王维特明明白白的告诉苏谦阳,他想娶的,是大今朝的二公主,蒋贵妃所出的平宁公主。

维特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还是当着狩猎后宴会诸位大臣的面说的,说完后,众人都注意去了皇上的反应。

平宁公主今年十四了,去年开始就有人说起这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到底会花落谁家,娶了她可真的是赚到了,但大家也都是静观其变,因为没有人做这个出头鸟。

没想到这平宁公主的美名都传到北图去了,北图王都跟着来插一脚,也想娶她回去。

北图王说完,还让人送上了这迎娶公主的聘礼单子,呵,诚意十足啊,盘子里装着的这册子,足足有三册。

苏谦阳的神情终于维持不住了,可北图王还说了一句,他如今孤身一人,并无后宫,娶了平宁公主为王后,今后也不会立后宫,仅娶她一人,仅让她一人和他共享北图天下。

这么霸气的宣誓,还是当着大今朝皇帝,大今朝诸位大臣的面说的,足见北图王这决定了吧。

苏谦阳看了坐在下方的苏谦默一眼,后者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这臭小子什么时候看上平宁了,还是偷偷的,这贼心!

苏谦阳继而笑看着北图王,“北图王有如此心意,实属难得,不过平宁公主的婚事,还需另议。”娶谁不好呢,偏偏就挑了个他眼中最精贵的,看北图王那眼神里势在必得的样子,苏谦阳忽然觉得,做北图王的岳父,一点都不愉快...

平王爷带着求亲后的北图王出宫去了,苏谦阳拿着这聘礼册子,直接去了昭阳宫,这件事他还真不能自己做主。

蒋茹茵一听他的来意,当下就反对了,“不行,北图这么远,一年四季天冷的时候这么多,平宁如何受得了。”说罢推了推这聘礼册子,“皇上不用说了,给再多的聘礼,臣妾也不会答应的,一嫁就这么远,别说他北图王就娶她一个不纳后宫,皇上您舍得把平宁嫁这么远么。”几年回不来一趟,她养个女儿,等于直接送给人家了,受了委屈呢,想家了呢,她这里一点都不知道,想帮点忙都使不上劲。

“朕当然不舍得,你看一眼这册子先。”苏谦阳就知道她这情绪激动的,安抚她道,蒋茹茵直接推了他一把,“有什么好看的,莫不是北图愿意送多少座城池做嫁妆,皇上心动了。”

这女人耍脾气起来,就是一点道理都不会讲的,苏谦阳但凡表现出一点对这婚事有倾向,蒋茹茵即刻就不依不饶了,还最疼的女儿呢,舍得往那么远的地方送。

苏谦阳拉住她的手,叹了一声,“你看一眼,朕又没说要把平宁嫁过去,你别气。”

蒋茹茵这不是没缓过来么,瞪了他一眼,拿起其中一本册子翻看了起来,本来翻的速度是极快的,但是翻到后来,她这神情里,满是诧异。

179.平宁的婚嫁

册子中的聘礼很多,足足写了三册的东西,都能用作皇家这些个皇子娶皇妃的聘礼了,但令蒋茹茵觉得诧异的,不是这数量,而是册子中写的东西。

北图各地的名品,只有南蛮疆域等地出产的珍贵宝物,品种优良的马匹,还有专门设在北图,地域辽阔的狩猎场。

除了聘礼中该有的珍贵珠宝皮毛木器,并没有蒋茹茵口中的城池,也没有她想象中地域的分割当做聘礼。

细致之处,这聘礼中的东西,全部是平宁喜欢的。

自己女儿是什么性子蒋茹茵很清楚,她缠着容哥儿讨要从南蛮疆域带来的东西,问他一路过去的趣事,她对外面的世界抱着浓厚的兴趣,她不喜欢被绑在这宫中。

而这聘礼里的东西,都像是投其所好一般,大到平宁喜欢的马术,小到她对这些奇特东西的喜爱。

北图王有这么了解自己的女儿么。

蒋茹茵抬头看苏谦阳,平静了很多。

若是这聘礼中的东西是城池,能惠利大今朝,让蒋茹茵像卖女儿一样把女儿嫁去北图的,这几本东西早让她扔出去了。

但这所有的东西,却是贴着心来的,看完之后的第一感觉,就是很用心。

“北图王过去是不是见过平宁。”蒋茹茵疑惑,一个前来临安没有几回的北图王,又怎么能够这么了解女儿的喜好,再者,就算是常来,也没有和平宁接触的机会,她从来没有听谁说起过这件事。

“北图王三年前来过临安,但是朕没有告知别人他的身份,那一次狩猎,晚会在狩猎场举办,他也在场。”苏谦阳想了想,再往前,那就是刚刚登基头几年北图王有来过。

“那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话都说不上一句。

蒋茹茵在意的,是北图王娶平宁的目的。

聘礼中,还有一座正在建的宫殿,是专为迎娶平宁而设,还附了设计的图纸,是怕迎娶过去后平宁住不习惯北图的宫殿,为了她另外建的仿造我朝宫中阁楼苑舍而造。

北图王的意思,有什么要改进的,都可以提出来,毕竟这是给平宁住的。

这聘礼中的所有东西,都是为平宁考虑的,而不是摆着好看,送给大今朝,以彰显北图的富贵。

蒋茹茵沉默了片刻,冷静下来想,她自然能够分得清这聘礼中的诚意有多少,人家想娶的是大今朝的公主这个身份,还是平宁这个人。

只是她不相信的是,两个只有过一面,或者几面之缘,都没能说上几句话的人,作为北图的大王,就能决定要娶平宁回去了么。

做娘的,女儿要论婚嫁,想的多,不为过。

想给她选一门好一点的亲事,找一个疼她爱她宠着她的男子,也不为过。

蒋茹茵看着这厚厚的三本聘礼册子,比起刚才情绪,现在更是说不清了,“这个消息太突然了,皇上,臣妾需要好好想想。”

这个时候蒋茹茵是自私的,她没空去考虑平宁作为公主,享受了皇家荣华富贵,在这个时候应该要背负的职责,她只想要女儿嫁一个如意的人。

苏谦阳留了时间给她好好想,离开了昭阳宫,半响,蒋茹茵命冯盎出宫去,请了平王妃进宫...

顾吟欢得知此事,也是在苏谦默带着维特去平王府的时候,所以在冯盎去请她的时候,她也已经做好进宫的准备。

面对蒋茹茵,看得出她的担心,顾吟欢也是照实说的,“王爷和我都喜欢直呼维特的名字,他也不介意,当年我还在阳关的时候,他曾经闯入府上,带着受伤的北图大臣,躲避他二哥的追杀,那时正值北图内乱。”

顾吟欢和蒋茹茵说起了当年遇到维特的情形,北图内乱,家人被杀的杀,囚禁的囚禁,十岁的维特被迫成长,被迫从一个有父王哥哥保护的无忧少年成长为肩负着复国大任的王子。

“这些年他每隔几年会来临安,不过都是来看我的,北图王的身份老是来大今,让人知晓怕是要引起恐慌了,所以每次他就带一个随从,来住些日子就回去,姐姐你可能不知道,这些年,我没少操心他的婚事,可他就是不肯娶,不立王后,也不纳后宫,这么孤身一人。”平王府一家人和维特的感情十分深厚,顾吟欢拿维特当弟弟看待,而这些年来,维特对她,也是像亲姐姐一般对待。

顾吟欢笑看着她,“我还担心他这辈子就真的这个一个人要过下去了,这里前来忽然向皇上求亲,之前不知道,王爷说了之后我也吓了一跳。”

顾吟欢说的蒋茹茵信,从她口中所听到的,至少这个北图王,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知恩图报,人品也不错。

“他都这个年纪,为何当初不立王后不纳后宫。” 蒋茹茵疑惑,顾吟欢脸上一抹叹息,“当年北图战乱,他大哥的未婚妻倒戈,害的他母后身死,大哥身受重伤后来死去,他对那女子,是有恨的,他曾经说,如果遇不到让他觉得对的人,这辈子不娶也没关系,培养一个继承人不是一件难事,我想他是放不开心结去相信别人,所以姐姐,别的话我不敢说,他会向皇上求娶平宁为王后,绝不会是为了大今和北图的关系。”也不会是因为平宁的身份。

“他是不是曾经和平宁有过接触。”这么一说,蒋茹茵就更疑惑了,若要这样一个人决定娶亲,这女子必定是吸引了他,让他愿意放下心结,但吸引一个人,不需要接触么,“这聘礼中的东西,都是按着平宁的喜好送的,如果不了解,这北图王如何能列的出这些东西。”

顾吟欢摇摇头,心里倒是有了个怀疑,“姐姐不如问问平宁的意思,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不错,但以平宁的性子,若是皇上和姐姐都觉得好,她觉得不好的,如何都不会肯。”

蒋茹茵确实有这个打算,北图王求娶这件事,主要还是得问女儿的意思...

而此时的平宁呢,她抢了容哥儿的出宫令牌,偷偷溜出宫去了。

做什么去,她要去找那个所谓的北图王,求娶,她有说要嫁给他么,狩猎场那么一问,她只是被他的话吓到了吃惊了所以才慢了半拍回答,他就当自己答应了。

翠儿紧跟在公主身后,两个人出了宫从一家布坊里出来已经是女扮男装了,平宁想了一下北图来使住的地方,让翠儿去招了一辆马车,两个人就朝着那山庄去了。

到了门口,守卫是两批,一批是平王爷手下的,一批是北图人,平王爷的手下一听是平宁公主,这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放她进去,其中一个试探她,“公主,北图王如今并不在庄内。”

“他去哪了!”平宁哼了一声,这就是一副兴师问罪找麻烦的架势,那守卫看她并没有带别人来,也不敢让她就这么带着一个宫女离开,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于是告诉她,“公主,北图王如今在平王府,不如您上马车,我们派人带您去平王府。”

“不必了。”平宁一看他是要看住自己,“平王府在哪本公主认得,不需要你带路,翠儿,我们走。”刚一转身,前面一行人过来了,为首的正是维特,一旁站着的,是苏彦昊。

苏彦昊一眼就认出来了女扮男装的平宁,心里暗喊了一声,这下坏了,刚想转身躲一下,平宁已经看到他了,一字一句的喊出口,“苏彦昊,你给我站住!”

苏彦昊的神情一苦,平宁走到他面前,可挡在她身前的,变成了维特,他低头看着气的满脸通红的平宁,脸上一抹难得的笑,“谁欺负你了?”

平宁神情一滞,瞪了他一眼,转身朝着山庄内走去,这回没人拦着她了...

进了山庄,维特遣散了旁人,让苏彦昊先去隔壁呆一会,大厅中就只有平宁和侍奉她的翠儿,维特打量她这一身男装,平宁先沉不住气,“本公主没说要嫁给你,你向父皇求亲了没有用。”

“公主喜欢喝奶茶么,我让人给你冲泡一些。”维特命人上了奶茶和一些北图的小吃,沉稳如山,半点没有被她的话所影响到。

“你!”平宁气的一跺脚,“你怎么还不回去北图。”

维特替她倒了一杯奶茶,“我是诚心想要娶公主的。”

平宁脸颊一红,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啊,在狩猎场上说了一遍,现在又说了一遍。

“公主喜欢骑马狩猎,北图那雪融了之后,你可以经常去山林里打猎,北图距离疆域和南蛮都很近,来去也便利,这些年北图和疆域各部落关系不错,公主想去,都能去。”维特稳稳地说着,专挑平宁喜欢的事来说,对她的喜好了若指掌。

平宁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哼了一声,“昊哥儿告诉你的吧,他还说了什么。”

“公主想要的自由生活,除了本王,没人能给公主。”维特看着她,俊朗的神情里带着一丝丝的笑意,语气蛊惑极了。

“我们才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你凭什么就说是诚心想娶本公主,难道你不是冲着本公主的身份来的么,说的好听,我们又不熟。”平宁又不笨,到了这年纪,她会想不透彻和亲这个词内在的含义是什么,她如果不是大今朝的公主,如果没有这尊贵的身份,他又怎么会这么大张旗鼓的前来求亲,他的诚意是给公主这个身份的,才不可能是给她的。

维特笑了,看她这气鼓鼓的样子,眼底闪过一抹悦然,“我们见过很多次了,公主。”

 

180.平宁的婚事

平宁最后是落荒而逃的,她性子再开朗,也经不起有谁三句话中有两句说着是要娶她的,还一脸认真半点没有开玩笑和调侃。

北图人生性豁达些,有什么话也是直来直往,没有大今朝的人来的含蓄,平宁饶是端正着公主的威严也招架不住。

刚刚回宫,宫门口那孙嬷嬷就一脸焦急的等着她,她下了马车,孙嬷嬷拉着她,看她穿成这样,担忧道,“公主您去哪里了,您还拿了三殿下的令牌带着翠儿偷偷出宫,娘娘正到处找您呢。”

拉着她回了昭阳宫,还是从后门进的,赶紧把这身衣服给换了,到了蒋茹茵这边,两个弟弟都在,蒋茹茵那脸色,瞧上去真不太好。

平宁走进去,认错的到蒋茹茵身边,从怀里把令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讨好的看着她,“母妃我错了,我不该拿弟弟的令牌偷偷跑出宫去的。”

蒋茹茵看着她,仅仅是带了一个宫女都敢跑出宫去,真的是太放纵她了,“你去哪里了。”

平宁踟蹰了一下,抬头看了她一眼,“我去山庄里,找北图王了。”

蒋茹茵脸色微沉,“你去找他做什么!”

“他耍赖!”平宁脱口而出,继而低下头去,脸上还有些愤愤,她什么时候答应了,她明明没有答应的。

看女儿这个样子,蒋茹茵无奈了,叹了一口气,“你要不要和母妃说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好一会,平宁才点点头,容哥儿拉着湛哥儿出去了,蒋茹茵示意孙嬷嬷出去守着,这才看着她,倒也没有生气,语气显得很平淡,“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平宁说了很多,从她觉得第一次认识他,到北图王口中第一次和她的见面,在蒋茹茵耳中听起来,这更像是一次一次安排好的缘分似的。

她看着女儿脸上那气愤之余还带着些恼羞的神情,她看得出来,平宁并不讨厌这个北图王。

“两年前的狩猎,他抢了我的猎物,这一回狩猎,他又抢我猎物了,所以我就和他争执了几句,他直接说和我比,他赢了他就娶我,我若是输了,我就嫁给他。”

“可我都还没拒绝他,他直接拔箭射了一只从我们附近跑过的兔子,他赢了,他会向父皇和求亲。”平宁越说越觉得气愤,凭什么都是他决定了的,她偏不嫁,父皇一定会让她嫁给他么。

平宁这样的神情,在蒋茹茵眼中,陌生而熟悉。

良久,蒋茹茵问她,“平宁,你告诉母后,你有喜欢的人么。”

平宁眼神里飞快的闪过一抹黯然,摇摇头,“女儿没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她只是有点欣赏他罢了,算不上喜欢,她也不会喜欢一个已经订了亲的人。

蒋茹茵把她拉到了身边,柔声道,“北图王求亲这件事,你父皇把决定权交给了我,如今,母妃把决定权交给你。”

平宁神情里一阵错愕,蒋茹茵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小了,已经是个大人了,婚姻大事自古虽是父母做主,但你父皇和我都希望你能嫁的如意,所以你自己来决定嫁不嫁,不论你做了什么决定,你父皇和我都会支持你。”

“可那是北图王,我们不是。”平宁不是当年七八岁的小姑娘,什么厉害关系,她如今也知道的清楚,作为一个公主,出自皇家,尤其是在婚姻大事上,根本没得选。

“那也是北图王一厢情愿求亲的,你父皇可没有答应下来,你不愿意,你父皇就会回绝北图王,或者让他娶别人。”蒋茹茵欣慰她的懂事,“孩子,你的终身大事,影响着你将来这辈子会如何生活,你现在大了,应该有自己思考的方式,所以母后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你,你父皇也会支持你。”

蒋茹茵过去没的选择,她也从未想过要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做过别的选择,如今对女儿,她希望她得到的,是她想要的,而不是皇上和她强加给她的。

平宁哭了,泪水扑簌着往下掉,又觉得丢脸,扑进了蒋茹茵的怀里,蒋茹茵笑了,“哭什么,这么大的人了。”

平宁含含糊糊着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就是扑在她怀里哭着,蒋茹茵拍了拍她后背,“你自己慢慢想,到时候告诉母妃,母妃替你去告诉你父皇,我们不急,就让那北图王多等一些日子,就是拒绝了,还有你父皇和母妃在呢。”...

蒋茹茵把决定权交给平宁了,苏谦阳也没催她,更没有通知过北图王究竟结果如何,就这么让他留在临安城等消息。

维特也不急,作为一个日理万机的北图王,他还真是耐得住性子了,留在临安城等着皇宫里给答复。

蒋茹茵很意外这件事上皇上的决定会是交给自己,北图王亲自前来求亲,如果不答应或者随便找人搪塞了,那两者之间的关系都会显得尴尬,可皇上就这么做了。

到了五月,北图王还安班子的等着,朝中大臣讨论二公主婚事的新鲜劲一过,这话题又绕回到了废太子这件事上。

这回有些人有目标了,他们把成王给推出来了,直接拿了二公主的婚事说事,这一母同胞所出的,姐姐去和亲,给成王殿下涨了多大的助力啊,这不就代表着北图王是站在成王这边了。

婚事都还没定下,皇上都没答应,这就说的跟真的一样了,一张嘴能说出一种可能,十张嘴就够说的人头疼了。

可作为成王殿下和二公主的外祖家,蒋家都没半句话呢,封晋侯也是个嘴毒的,人自己都没操心呢,你们瞎操心什么,活似自己家闺女嫁给北图王做王后去了,一个一个蹦跶着没完没了。

论吵架的功利,蒋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朝堂上还真没人吵得过他,如今蒋老爷子过世了,这群人还是吵不过封晋候,能养出钱家三个这个品相不同的儿子来,这封晋候能是个简单的么。

从五月初吵到五月中,皇上对二公主的婚事不做声,对成王的事情也不做声,蒋家作为最直接的受利者蒋大学士干脆抱病回家避难去了,皇上还准奏,这还要怎么继往下说。

要把成王推出来挡这场口水战,哪有这么容易,如今蒋家上下低调的都摆明了不参与废太子的事了,二公主和成王殿下宫门如今都不出,蒋贵妃一直以来都是谨慎低调,就是拿当初成王跟着平王爷南下、封王来说事,也得有人跟着起哄不是,可渐渐的,这声息都淡了下去,最终的话题又回归到了先废太子,后另立上面...

五月底,北图王已经整整等了快两个月了,这日早朝下,平宁忽然来了承乾宫找苏谦阳。

她一脸认真的看着苏谦阳,神情平静极了,“父皇,女儿若是不想嫁,父皇会怎么做。”

“父皇会替你拒绝北图王。”苏谦阳走下来带她到一旁坐下,“你不想嫁去北图,父皇和你母妃也不希望你嫁的这么远。”

“那父皇会找别人代嫁么。”平宁又问,“父皇您不说儿臣也知道,儿臣不答应,父皇就会找别人代替儿臣嫁给北图王对不对,他不会就这么空手而归。”

“这些你不用担心。”苏谦阳听她这么说,笑道,“你不想嫁,那北图王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还想娶的,那父皇就再安排合适的人。”

平宁眉头微皱,“一个都不嫁,直接让他回去不行么。”

“傻孩子。”苏谦阳摸了摸她的头,“你不想嫁,其余的事就交给父皇来处理,父皇答应过你母妃,要让你自己决定这婚事,你想多留几年陪陪你母妃那也好。”

平宁从母妃口中听过一遍,如今再从父皇口中听到,还是不禁有些泪眼,半响,她揪了揪膝盖上的裙摆,“父皇,儿臣想清楚了,儿臣答应这亲事,儿臣愿意嫁给北图王。”

苏谦阳一怔,显然是没有意料到平宁的答案会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