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宝灵:“这位兄台,怎么也有兴致来试剑会了?”

李流芳目不斜视淡淡道:“比剑。”

“哦?莫不也是为了玄灵剑吧?”

“不是。”

“呼…”白惜容暗自叹口气,她怎么觉得四周的空气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张力。只听走在自己两边的二人继续道:

“不为玄灵剑又为何而来?”

“胜负。”

“和谁一决胜负?”

“别管!”

白惜容挑着眉,这人怎么一下子变得冷漠起来了?之前在树林里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啊。

司宝灵努努嘴,学着李流芳地口气:“那我,就先,告辞。咱们,山庄,再见!”

“噗…”白惜容没忍住,却在李流芳居高临下的冷笑中乖乖住了嘴,目送着司宝灵潇洒地一个轻功便消失在了眼前。

【勾魂笑,情史】

对于李流芳的来意,司宝灵完全摸不着头脑。烈说,教主并未派酒使来试剑山庄,这是他自己的行动。

虽说勾魂笑与李流芳一向不对盘,但李流芳也不是那种和女人计较的人。如果他真是来比剑的,最后又拿到了玄灵剑那真是皆大欢喜。

“这世上还算有男人是正常的。”司宝灵拖着下巴,她实在想不通勾魂笑那种变态怎么会有人喜欢,难道不都应该是李流芳那样嫌弃的态度才对么。

不多时,白惜容的小丫鬟小红偷偷摸摸地敲了敲窗子,司宝灵起身开门。

“快易容成少侠的模样,庄主要见您!”

司宝灵皱着眉头:“有什么事吗?”

“前几天与慕容公子的对战中,您不是冲到了台上替小姐挡下那些暗器吗,庄主大人又从管理试剑会的长老说,您是我家小姐特地请来的,便想好好答谢你一番。”说到此,小红垫着脚尖靠在司宝灵耳旁:“说不定庄主大人就将小姐许配给您了。”

“噗…”白惜容?那女的谁爱要谁要去,活活一尊瘟神请进门。不过司宝灵还是点点头,毕竟这事儿总得有个交代。

到了庄主那,已经摆好了一桌宴。按照白庄主委婉地说法,这应该还是一桌家宴。几巡酒后,司宝灵的称呼就由小伙变成少侠,再由少侠变成贤侄,如果不是几位长老咳嗽了几声,说不定她现在已经进化成了贤婿。

“我白某只有这一个闺女,打小就被宠惯了,贤侄你可别往心里去。”

“不会不会。”司宝灵连连摆手。

“我听容容说你是青空派的弟子,不知贵派掌门近来可好?”

司宝灵不着声色地将腿伸到白惜容那,然后狠狠的踩了一脚。给她伪造个什么身份不好,居然是同御宗派齐名的青空派弟子身份!

虽说青空派主张清静无为很少理会江湖之事,但若是被他们知道,就算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据说青空派的掌门常宏,已近七十高龄。但别人能一口气跑上昆仑颠腰不酸腿不痛,一剂狮子吼可以使得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据小道消息,最近掌门练武的时候,一不小心一掌过去将演武堂拆了半边,现在都还漏着雨…

司宝灵深深觉得,若是被青空派得知自己冒充它门内弟子,掌门一掌过来,她就得成杨过,再一掌过去,她就是爱神维纳斯啊!

青空派在江湖甚是神秘,派内弟子很少在江湖走动。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在江湖中的地位,因为每二十年一次的十大门派的比武切磋中,其他门派都是派出至少三位弟子应战,只有青空派素来只派一人。而无论那人是谁,永远都会成为当界比武中的第一!

“掌门一向精神,多谢庄主关心。”司宝灵缓缓一礼,飘飘然颇为养眼。据说青空派的弟子无论男女个个如谪仙一般,她这个冒牌货自然不能在细节上漏了陷儿:“不过派内规矩森严,还望庄主对我的身份保密。”

白庄主自是清楚青空派甚少过问江湖事的规矩,连连点头。又扯了些闲话,司宝灵以不胜酒力的由头总算是逃了出来。

“这下怎么办?你爹对我这么客气肯定是想抱青空派的大腿,这下子可怎么收场?”

白惜容耸耸肩:“没办法,要给你造个既不会被人怀疑又能保持神秘的身份,只有借用青空派的名头了。好在我哥曾经在青空派学艺,我多少也知道青空派的一些事情,这段日子应该能瞒得过去。”

“你哥既然在青空派学艺,他肯定知道青空派根本就没我这个人!”司宝灵急得跳脚,这个白惜容是真傻还是假傻!

白惜容无奈摇摇头:“青空派很大,就算是派内弟子,互不认识的也很正常。如果一个在演武堂一个在百草堂,就算一辈子不相见也不稀奇。”

司宝灵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白惜容自信满满地点头:“你放心,本小姐敢作敢当。就算拆穿了,我绝对全包下来!”

是包下行李然后开溜吧…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你爹说我和你表哥的比武由于暗器一事所以作废,两日后再比一场。”司宝灵不由加重语气:“你就待在一旁好好看便是,慕容鸿轩还不是我的对手!”

白惜容点头如捣蒜——没想到拉了三天的司宝灵居然还有如此气魄,好可怕!看来那十两银子一小包的特效泻药还真有效,那个卖药的杂毛老道虽然看着怪怪的,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嘛,日后多买几包来防身,等将来闯荡江湖的时候,嘿嘿…

待司宝灵回到房间重重倒在床上,许是今晚喝了酒的原因,很快的便困意袭来睡了去。

竹林。

不远处,传来三弦的声,有人轻轻在唱:“小楼雨罢,山水茫茫渺渺,天地隐隐迢迢。一句情话,一碗朱砂。城外乌啼哑哑,美人迟暮霜华。青山一笼烟霞,竹林小小酒家。春茶饮下,又摘莲花,好不潇洒,好不潇洒。”

空灵婉转的声音,丝丝扣着司宝灵地心弦。

只见一清灵的女子,手拿三弦,鬓角插着一朵白色木兰。

“勾魂笑?!”

司宝灵心头一颤,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震撼着四肢百骸。还是那张脸,此时为何如此陌生。明明应该是妖媚之极的脸,可那女子怎么看都有如雨后的青山,秀灵无比。

司宝灵正暗自赞叹时,那少女开口:“林萧的头带来了吗?”

“…”那人果然是勾魂笑,不管她是清秀也好妖媚也罢,这种杀人不过头点地般得气场无人能比。等等,林萧又是谁?

又见一黑衣人突然出现在竹林里,单膝跪地,用着听不出感情的声音:“禀使者,带来了。”说罢,将一个包袱双手奉上。

勾魂笑冷冷地开打,一个人头赫然出现在眼前,惊得司宝灵倒吸一口凉气往后连退数步。

黑衣人很快离去,只留勾魂笑笑吟吟地对着那颗人头喃喃道:“林哥哥,你说可以为我生易可为我死,怎么真的到了这一天还必须让我派杀手去,你才肯死呢?”

林哥哥!!!

司宝灵只觉脑袋痛得快要裂开,一股厌恶的记忆有如爬山虎般密密麻麻地占据她的大脑。

“阿灵果然是世间最漂亮的女子。”

那厌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若此生能娶阿灵为妻,便再无憾事。”

“阿灵,下个月我就将八抬大轿将你娶进门,我就将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人了!”

于是,到了新娘子进门的那夜。

“怪物!!!你是谁?!滚开!”

对面之人一脸恳求:“我是阿灵啊,林哥哥,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呢?”

“你才不是!丑八怪!滚啊,把我的阿灵还给我!”

“我就是阿灵!”那红衣新娘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低声祈求着:“我想…我是生病了。林哥哥,我有一直在喝药的,我的脸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是不会娶一个怪物的,你若在走近休怪我无情!”

红衣新娘哭的卑微,她想不到前几天还甜言蜜语的人怎么转眼就变得如此无情。她伸着手跌跌撞撞地新郎的方向走去,努力要对自己的变化解释着什么,却突然瞪大了双眼——那是怎样一把剑,从她的腹中直直贯穿,又干净利落地抽出来。

“我说了,休怪我无情!”

溅起的尘土混合着血液,红衣新娘躺在血泊里睁着眼不肯闭,大红袍子的新郎却冷冷从她身旁走过。

“为什么,为什么…”指甲深深陷入泥地,她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因为你很有意思。”

画面一转,一邪魅地男子坐在高座上,朝着下面站着的人扔去一个面具:“我魔教酒气财色四使还差一个,从此以后你就是色使。”

“色使?”女子笑的颇具玩味地接过面具,轻启薄唇:“好!”

男子眼中很是满意:“唔,还得有个名字,不如就叫…勾魂笑吧。”

“勾魂笑?他人一笑倾城,我却是一笑勾魂么?”女子带上面具眼神渐渐冷了去:“呵呵呵,倒是个好名字。”

竹林。

扣着三弦又传来了悠悠地歌声:“小楼雨罢,山水茫茫渺渺,天地隐隐迢迢。一句情话,一碗朱砂。城外乌啼哑哑,美人迟暮霜华。青山一笼烟霞,竹林小小酒家。春茶饮下,又摘莲花,好不潇洒,好不潇洒。”

一袭微风拂过,沙沙的竹叶摇曳出细细的韵味。

凡名带萧字男子,杀!

凡负心者,杀!

凡不敬教主者,杀!

月光洒下,刚巧落在了青石上的面具,银色的面具正泛着冷清的光,而那女子却在一团阴影之中放声扣弦而歌。

司宝灵捂着心口坐起,勾魂笑残留的执念让她渗出涔涔冷汗。窗外的明月不知何时隐在了乌云之后。推开窗,总感觉一股闷热之感压抑着四周,几声闷雷炸响,司宝灵扯了扯披着的衣物合上窗子,看来要下一场暴雨了。

【大雨中,斗殴】

感觉整个天都压了下来,看样子一阵狂风暴雨少不了。白惜容踮着脚尖将门开了一个缝,外间的小红已经睡熟了。顿时秉着呼吸,胡乱拿了一把伞,小声快步的冲了出去。

“呼…”用手扇着风,四周静悄悄的一片。白惜容叹口气,如果不是那个老道长脾气怪异,每月见面的日子非要定在今天,她也不必这么晚还溜出来,实在是有失大家闺秀的风范啊。

白惜容一路小心翼翼,熟练的绕过山庄内所有的侍卫和暗卫,直到来了一篇僻静地树林,伸着脑袋小声喊道:“道长——杂毛老道——杂毛…”

话音未落,白惜容刚欲惨叫一声又连忙捂住嘴,声怕引来了护卫。继而满脸委屈道:“道长,你也不要用石头来砸我吧。”

“咦,难道不是一个小石子吗?”

一个鬼魅地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穿着脏的看不出颜色的道袍,手中一根拂尘也快旧的没毛了。白惜容似乎已经习惯这道长出场的方式了,也不惊讶,只是略有激动:“道长,你那泻药还真有用。虽然卖的有些贵,但…你那还有没有?”

老道不高,有如斗鸡般扯着脑袋也只及白惜容的下巴:“咦,难道你上次要的已经用完了?”

白惜容不好意思的掩面一笑:“你就说还有没有吧!”

“咦,难道我有说我没有吗?”老道瞪着双眼,突然沉下了声音:“可是你不该带其他人来!”

白惜容一愣,一脸莫名。暗处中的某人却心头一惊,这老道神神叨叨,耳力居然不错。刚想着要出来,却听得一苍老的女声:“公孙老鬼,好久不见了!”

“这不是千虫丑婆吗!”话还说着,一道粉末已从老道手中撒出,白惜容也被他大力拉直身后。来不急看清发生了什么,却听得“滋滋”之声,白惜容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被粉末所沾及的杂草顿时化成了一滩毒水,上面还冒着白气。

“化尸粉!”藏身树上的人也瞪大了双眼,传说中鬼医公孙的独门秘药化尸水已有三十年不在江湖上出现了,难道那个杂毛老道就是鬼医公孙?!白惜容这个祸害怎么惹完教主和酒使李流芳后,现在又和鬼医公孙惹上关系了?啊喂,这文到底谁才是女主角啊!

“哼,公孙老鬼你看你能护的了那丫头几时!”

说罢,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白惜容还处于茫然状,却被鬼医公孙一掌拍上了树!看着白惜容哪有如火箭冲天的架势,树上某人连忙往旁边挪了个空位。待白惜容带着她那红肿的屁股飞上来时,刚欲悲愤地嚷几句,就对上了一张诡异的面具,差点没把她吓的坠地:“司、司…”司宝灵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你…”白惜容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烈说即使得不到玄灵剑也不能丢了白惜容么,她才不是担心那日比武时千虫婆的暗器才夜探的绣楼。

“也不知道谁那么笨,连轻功都不会还学着武林人士赶夜路。走路就走路吧,声音那么大吵得人不能睡觉,只好出来转转咯。”司宝灵无奈耸肩,完全无视白惜容那要喷火的眼神,全神贯注地看着树下两位江湖前辈相互斗毒斗虫。

司宝灵深深觉得带个宝宝打架是多么的具有优势。你看,千虫婆出蝎子,鬼医公孙立刻放毒蚂蚁。千虫婆使唤蛇,鬼医公孙立刻召唤大蟾蜍。要司宝灵来,哼哼,撒一道地沟油,三聚氰胺,看你们还蹦跶不!

“诶,”司宝灵用胳膊推了推她:“你知不知道下面两人是什么关系?”

白惜容微蹙着眉摇头。

“那你这么晚偷偷摸摸出来作甚?”

“杂毛老道啦。”白惜容道:“他和我约定每月初五在这里见面。”

“你知道他是谁吗?”

“江湖郎中…”说着说着白惜容也不确定了,提溜着无辜地大眼:“可能不是哦?”

司宝灵只觉得嘴角有些抽抽,好不客气地用手指戳着她的脑袋:“你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你就出来!我的三小姐,你是没脑子还是脑子张了霉?”

白惜容叭叭嘴:“虽然道长脾气怪了点,可他从来没有害过我啊!”想了想又道:“你没来的时候,我和道长都认识好几年了,也没见着出什么事!”

嘿,这话说得!司宝灵刚准备对着白惜容野蛮一下,只听得树下老道大喊:“快跑!”话音刚落,二人落脚的大树被一阵强力的掌风震塌。

“道长——”白惜容推开司宝灵朝着倒在地上的跑去,气得司宝灵一鞭子将她手腕缠住,大声嚷道:“不要命了,他身上都是毒药!”

“呵,小丫头有点眼力!”千虫婆缓缓收了掌:“你若不管这闲事我倒可以放你走,不过那两个人你就别管了。小丫头,功夫不错,气质又好…”

“啊?气质好?”司宝灵一喜:“第一次有人说我气质好耶!”

“所以啊,免得香消玉殒最好趁早…”话未说完,一道鞭落下,千虫婆立刻闪身,见对面女子凌厉的攻势心下大怒,无数毒虫爬上手臂,竟然形成了一柄剑的模样。

“臭丫头,婆婆有心放你一马你却不识抬举!”

“别啊…其实我很识抬举的!”司宝灵无奈的偏偏头,白惜容有了什么闪失,恐怕教主哪里不好交代。两者权衡利弊,就只好得罪你千虫婆婆了。

趁着司宝灵和千虫婆打起来的空隙,咋毛老道站起身子将白惜容拉了过来:“我们快跑,那个恶婆娘不好惹!”

“可是…”白惜容急促地回头:“不行,不能丢下司姑娘!”

“我的好丫头哟,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以为刚才为你出头是个善茬?她们都是一路货色!”

“你说什么?”白惜容心中有些慌乱:“司姑娘,司姑娘是参加我试剑大会的名门正派,虽然她的门派有点小…但是你不能诬蔑她1”

“名门正派?”看来这丫头一点也不知道她被魔教盯上了:“你的司姑娘武功高的很,我们在这里只能添乱,快走快走!”

“可是…”

白惜容还要说什么,却被杂毛老道有如背麻袋一样抗在肩上,一溜烟的功夫二人跑的无影无踪。气得司宝灵血气上涌——白惜容,你这厮又逃啦!!!!

千虫婆想要去追,却被司宝灵强硬地挡着去路。

“呵,丫头。要么你杀了我,要么就让我过去!”明明武功是阴险毒辣的路子,打起来的时候却处处留情,这个丫头还真奇怪。

一个人影突然落在二人中间,司宝灵大喜,当即道:“这就交给你了!”

烈点点头,司宝灵也不多留立刻朝着白惜容离去的方向追去。一道闪电破开了漆黑的夜空,使得银色的面具更是泛起了冷青色的光——白惜容,老娘不把你揍成猪头脸,我就不姓司!

“道长啊——我们这是去哪里!”

此时的白惜容有如倒栽葱似地挂在杂毛老道的背上,她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胃里无数次的翻涌:

“道长,你究竟是谁?!”

不过是两年前她出庄时随手救的一个快要饿死的老道,还以为真的是风月话本里的那种奇人异士,没想到如今居然惹出了生死攸关的事情,果然啊…少女情怀什么的,不能有啊!

“小心——”杂毛老道一个急刹车,肩上之人却被重重的甩了出去,摔的白惜容此刻是七荤八素:“那个…不好意思啊。”老道讪讪地将白惜容扶起来,二人立刻猫腰躲到了一边。正当白惜容要发作时,却被老道死死捂住嘴巴:“别说话,看!”

顺着老道的扬起的下巴,白惜容不由瞪大了双眼也不挣扎了,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压抑许久的天空终于在“轰”的一声惊雷后,倾盆的大雨仿佛天空破了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