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大人也不理会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到佛殿一边,连广仁和尚端茶来的时候,也只是点头示谢。

人家不开口,广仁和尚也不自讨没趣,坐在蒲团上,两只手数着佛珠,心里盘算着这五十两银子该怎么花才好?院墙要加固,房顶也得补补;然后还得去当铺把那五亩田的地契赎回来,剩下的便不多了…

突然,庙外“唏律律”一声马嘶,广仁还没反应过来,便觉眼前一花,刚才那位马夫已经不在原位了。

广仁刚想开口,忽觉雨星扑面,一个年轻女子款款步入殿中。

这是个清艳到极点的女子。

她身上雪青色的衣衫已经被雨浇透,裙角沾着泥水,头发也凌乱不堪,身上还有着斑斑血迹,模样非常狼狈。然而看到她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觉得自惭形秽。

她就像一株开在雨后山中的优昙婆罗,一出现在殿中,不仅广仁和尚看傻了,殿角的几个人客人也忍不住看了数眼,连那个小孩子和露出惊艳的神色。

那女子目光极为锐利,一个一个人地看过去,神情越来越冷。

所以被她看到的人,或者低下头,或者将眼睛避开。虽然谁也没有发出声音,但广仁屈辱感觉到,殿中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那女子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个小男孩的身上,看了片刻,缓步走到佛殿的另一个角落,慢慢解下背上的青竹篓,揭开上面的油布,从里面报出一个小小的婴儿。

那婴儿也就几个月大,生得雪白粉嫩,粉雕玉琢,一双水灵的眼睛像两粒黑色的琉璃。

那女子脸上的笑容一闪而逝,淡到似乎只是稍稍勾了下唇角。

殿里的气氛登时为之一松。然而广仁和尚的心,却有些下沉——看来,这前后两批人都是在躲避、防备着什么,只是当看到对方带着孩子,才暂时放下戒心。

那女子盘膝坐在地上,将婴儿放在一边,便不再管。那婴儿淡粉色的襁褓已经被雨淋湿了,乌黑的头发一绺绺地贴在额头上,却不哭也不闹,只是啃着小拳头,偶尔不知原因地咧着小嘴笑上一笑,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先前的那个 小男孩虽然一直在闹别扭,但毕竟还是个孩子,目光渐渐被那婴儿所吸引,忍不住要走过去,在那婴儿玉雪般的小脸上摸一摸。然而那少爷手臂一伸,将他拉了回来。

便在这时,先前出去的那个马车夫“嗖”的一声“飞”了进来。他刚要坐回原位,看到殿中多出一个带着婴儿的清艳女子,顿时愕然——他到门口张望了下马车,根本没有离开多久,竟然不知道这女子是何时进来的!

雨越下越大,两批人都沉默不语,广仁和尚说了几句闲话,也没有一个人搭理他,自己也觉得无趣。正闭目养神,忽然听得东方传来一声呼啸,啸声未落,第二声又在西方响起,紧接着又响起第三声、第四声。一时间,啸声此起彼伏,这小小的普缘寺,竟像被包围了一般。

啸声有的沉郁。有的清越、有的尖锐、有的高亢,显然出自不同人之口,却都显示出不凡的功力。

广仁大吃一惊,他听得出,那啸声意味着大批的江湖人聚集,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

他向着庙中的两批客人看去,前一批人端坐人入定,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那富家公子将男孩子拉到身边,男孩儿用力挣扎了一下,挣不脱,便也从了;而那个清丽女子只是在脸上露出微微的冷笑,慢慢地将婴儿抱起来,轻轻拍哄的两下,然后用油布裹紧,背在背上。

她刚刚整理完毕,这听得“轰隆”一声,普缘寺的山门已经被炸倒在地,尘土刚起,便被大雨压力下去。

广仁和尚暗暗叫苦,山门这一塌,刚得的那五十两银子,便等于飞走了!可是虽然心痛,他却也不敢抱怨出口,他认得炸塌山门的东西正是江南霹雳堂的暗器霹雳子,果然好大的威力!

大雨之中,出现数十条身影,有男有女,虽然个个头戴斗笠,披着油布的雨披,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半湿,显然在雨中淋了很久。

一个身形粗壮的大汉抬了抬斗笠,喝到:“妖女!你出来!”

那女子斜斜倚着门框,上下打量大汉,然后目光转到旁边的三个人身上,脸上忽然绽开一朵浅浅的笑容,悠悠地道:“晋中三绝,你们也来凑热闹!”

一个高瘦的灰衣人越众而出:“姑娘,以前承您仗义出手,在伏地金刚的魔爪下救了我们的寡嫂,晋中三绝绝非忘恩负义之辈,此恩永铭在心中。可是恩有大恩有小恩,义有大义小义,您对我三兄弟的恩义,于我们是大,可是跟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比起来,便是小。当年,我们晋中黄河水患过后瘟疫横行,百姓十户九空,是那位夫人不顾安危,亲赴灾地,为民行医施药,以一己之力救得千万百姓,实乃我晋中百姓的活菩萨!那位夫人慈悲善良,您…您只有交出那个孩子,我们可代为求情,她定然不会为难与于您…”

那女子一双细眉慢慢竖起:“她大仁大义,我便是小恩小惠离他慈悲善良,我便歹毒狠辣;她是武林中的活菩萨,我便是江湖里的活败类。是么?”

那灰衣人垂下头,道:“不敢!”

旁边一位瘦小的黑衣女人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自己不知道?还用得着别人说么?”

那女子细细地看了她一眼:“你便是那个什么玉手罗刹桑三娘?”

黑衣女傲然道:“你的哥哥和丈夫已经死在我的手里,我不想再杀你,你这便去了吧!”

黑衣女长笑一声,凄厉地道:“我的兄长和丈夫为了诛杀奸佞。铲除妖魔而亡,死也是江湖留香的仁人侠士。桑三娘今日前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没有打算空着手回去。”

另一个男子鼓掌喝彩:“说得好!桑三妹子不愧是荆楚道上首屈一指的女中豪杰!”

那女子点点头,道:“那我只好成全于你了!”

桑三娘冷笑:“大雨之中,看你这妖女还有何手段!”

那女子抬头看看天,却缺乏摇头叹息道:“是呢,雨好大!”

忽然人影如鬼魅般穿出,轻轻一掌击去,然后身形一转,已飘回殿内,回眸一笑,刹时间漫天大雨中,如绽开一朵异花,连阴云重重的天都变得空灵起来。

众人刚一愕然,便听“砰”的一声,一个大汉已然摔倒在泥坑中,砸得雨水四溅,而那溅起的水花,带着一抹艳丽的桃红色。

有人叫道:“是赵大侠!”便要伸手去扶。

另一人喝道:“别碰他!有毒!”

又一人厉声道:“大家齐上,做了她!”

有人怒吼:“好!我们上!”

晋中三绝那个灰衣人长叹一声,道:“姑娘,对不住了!”反手从后背抽出一对虎头钩,率先冲了上去。

那女子冷笑一声:“这么着急送死,我便成全你!”

纤纤手掌一斜,拍向灰衣人的肋部。桑三娘从旁边攻上,柳叶双刀舞动如花,一刀护住青衣人,另一刀直砍女子的腰背。

那女子后退一步,裙角忽扬,一腿无声无息地踢向桑三娘的下盘。灰衣人立刻攻出一钩,围魏救赵,迫退了她。

这些人深知那女子的阴狠,来之前曾多次练习合击之术,因此攻杀之间颇为有度。

那女子两招都没有得手,心中恼怒,忽然笑吟吟地道:“二位倒是情投意合地很,却莫忘了感谢我这个替你们扫清亲夫的障碍的大恩人!”

那桑三娘甚是贞烈,丈夫被害死之后早萌死志,因此散了家财加入追杀之中,此时却被那个女子诬蔑,不禁气得发抖:“你一个女子,心底如此龌龊…”一刀紧似一刀地斫去。存心拼了这条命。

有人喊道:“大家齐心协力,对这妖女不必手下留情…”话没说完,便一声惨叫跌了出去。

围攻之人无不恨极,出手更快,此进彼退,围着那女子走马灯似的打转。

刀光剑影中,那女子闪展腾挪,虽然一时无碍,却也空不出手来还击。

桑三娘在旁人的掩护之下,终于捕捉到一个机会,一刀戳向那女子的后背。

那女子伏身躲过,背上的油布包却被钢刀破开了,一个粉团团的婴儿跌了出来。

有人惊呼:“小心!别伤了孩子!”

望着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桑三娘不禁一滞,那女子趁机一脚蹴出,将婴儿踢向空中,反手一挥,正中桑三娘心窝。

桑三娘口吐鲜血,拼力将右手钢刀掷出,然后才砰然倒下,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钢刀已经失了准头,刺向一直缩在殿角的几个人。那个富家公子脸不变色,只是伸出手,接住了钢刀,轻轻放在身边。

这个时候,高飞的婴儿落下,一个长须男子蹿将过去伸手去接,手指还没碰到婴儿的襁褓,忽然瞥见肋下现出一角刀尖,她不察之下几乎被刺个正着,忙不迭地缩手躲刀。

那女子手里拎的正是桑三娘左手刀,一刀逼退长须男子后,便去抱那个婴儿。长须男子武功也不弱,立刻双掌挂风拍出,势若惊雷。

那女子毫不介意,左手在婴儿身上一带,又将婴儿送上高空,举掌还击,在与对方手掌相接的一瞬间,忽然变掌为爪,整洁晶莹的指甲利刃般刺破长须男的掌风,在他的掌心轻轻骚了一下。

长须男在觉掌心像开了个口子,真气立时涌出,大惊收身撤回,一双手掌已变成墨绿色。

眼见无数条墨绿色的线沿着自己的手臂窜上去,长须男心中大骇:“你…你…”“咕咚”一声摔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此时脸都已变成惨绿色。

那女子抿嘴一笑,立即飞身攻向另一个想去抓婴儿的人,一掌将只打飞。然而不等她把婴儿抱到怀里,又有人挺刃攻上,她只得再次让婴儿飞上半空,然后挥掌迎敌。

那婴儿在空中飞来飞去,似乎觉得甚是有趣,不住地咯咯笑。这一次被送上半空,也不知那女子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刚巧落在大佛的头上,襁褓挂在佛冠的角上。

见不再飞了,婴儿不高兴地摇着小手“呀呀”叫,她本来便是虚挂着,这一挣扎,竟然从佛头上直跌下来。

那女子与敌人缠斗地紧谁也没有料到那个婴儿会跌下来,待到发现之时,再撤招抢救已来不及。

佛高二丈,这娇嫩的婴儿摔下来,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在这个时候,一条小小的人影从旁窜出,抢在婴儿落地之前,将她接在怀里,就势一滚,化去了坠势,抱着她躲到一边。

女子和众人都停了一下,眼见接住婴儿的,是一直待在殿角的那个俊秀男孩子,不禁都舒了口气。

大家先前看到这个男孩和殿角的三男一女,以为只是寻常避雨之人。后来见自己等人打得厉害,这几个人却毫不动容,尤其是那富家公子模样的人,接刀的时候从容不迫,便知其不是寻常人,只是打斗之中无暇顾及,这几人亦没有出手相帮哪一方的的意思,便也不再理会。

此时大家见到男孩出手接下婴儿,身手极为利落,无不心中称奇,更有人想得远,这孩子年纪虽幼,但骨骼清奇,若好好调教,他日必扬名天下。

众人各有想法,不便影响手上的功夫,当下数人拦下女子,一名大汉扑过去伸手抓男孩儿,想将婴儿抢回来。

婴儿落在男孩的怀里,不知怎么的又高兴起来,咧着小嘴粲然一笑,伸手去抓男孩儿的鼻子。男孩像大人般地皱起眉头,抓住婴儿的小手,拉到一边,浑然没有留意有人正向自己扑过来。

那大汉的手刚碰到男孩的肩膀,眼前刀影一闪,他只觉一阵剧痛,半条手臂已离体而去。

大汉极为刚勇,闷哼一声,用另一只手握住断臂,飞身退后数步,瞪着斩断自己手臂之人。

此人正是一直待在殿角的那个浓妆艳抹的妇人。她手中握着一把弯弯的断刀,刀刃向下,有血珠一滴滴滑落。

变故突起,殿中相斗的两批人各自退开,女子趁机向男孩儿走去,想将婴儿抱回来。

妇人断刀一扬,斜斜指着女子,开口道:“不许走进那孩子!”她口音生硬,嗓子粗哑,说话间喉头滚动,原来竟是男子假扮的!

女子怔了怔,道:“好,不走近!你叫那男孩二把孩子还给我!”

那人妖点点头,回头刚欲对那男孩儿说话,忽然听同伴大吼:“小心!”他一怔,心口突然一疼,低头看去—一只纤细柔美的手,正从他的胸膛缓缓抽出,血喷了男孩和婴儿一脸一身。

男孩连头都没有抬,只是抹了抹脸上的血,然后用袖子将婴儿脸上溅的血滴轻轻拭去。

那女子在人妖身上擦了擦手,一脚将他的尸体踢倒在地,轻轻一笑,道:“我最讨厌别人对我大呼小叫了!”

男孩子小小年纪,举止间却甚是冷静从容,虽然看到女子杀了他的同伴,也不惊慌。那女子瞧着甚是喜欢,摸摸他的头,道:“孩子,把那婴儿给我吧!”

男孩儿抬头看了看她,道:“你打架,我替你抱着她。”

那女子很有几分惊奇:“我杀了你的家人,你不生气?”

男孩摇摇头:“他们不是我的家人,他们是坏人!”

女子道:“我也是坏人,你没听见他们叫我妖女么?”

男孩子道:“你一个人和这么多人打,就算是坏人,也是最厉害的坏人!”

这句话那女子非常爱听,微微笑道:“好!那我替你杀了这些不厉害的坏人!”

在她与男孩对答之间,那两批人正各自行动,一批将大汉抢回,忙着帮他处理断臂伤口;另一批的三个男子将人妖尸体抱回,却不怒不惊,神情冷静得吓人。

本来只是那女子与晋中三绝等人的相斗,结果因为人妖砍掉了一名大汉的手臂,而那女子又杀了人妖,所以形势变得复杂起来。三方人互相牵制,一时间谁也拿不定主意,该向哪方人动手。

停了片刻,晋中三绝一方中的某人向那三名男子叫道:“我们的帐后算,大家联手杀了那个妖女,怎么样?”

那富家公子一点头,与车夫和青衣管家解开包袱,同时亮刀。微弯的线条,刀身上镌着花纹,锋刃闪着青森森的寒芒。

看到那几柄刀,那女子瞳孔骤然收缩,回头看向男孩:“他们是什么人?”

男孩眼中泪光一闪,声音有些哽咽,随即又忍住,道:“他们是坏人,要带我走!”

“你不愿意和他们去?”

男孩子大力点头。

那女子看着他:“好!我知道了!”

有人已经不耐烦了,叫骂道:“妖女,你死到临头还滥杀无辜!真是罪不容赦!”

那女子微微冷笑,问那男孩:“他们这么急着上路,你说怎么办?”

男孩极为聪明,道:“那就送他们去好了!”

他并不知道这些人谁是谁非,只是见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子,早已心怀不忿,偏那女子又极厉害,以一敌多,竟丝毫不落下风,而且她还杀了他最憎恶的人,所以,在他小小的心灵里,早已对这个女子崇拜至极。

话说出口,又有点担心:“可是他们人很多,又很厉害…”

那女子微微笑了笑:“杀人又不是打架,凭的也不全是武功!”

男孩怔了怔,听不太懂她说的话,正要开口询问,忽然觉得有些诡异。抬头一看,所以的人都注视着一个方向,满面骇然。

他也朝那个方向望去,只见广仁和尚缩在墙角,皮肤裸露在外的部分全身水泡,有的破了,还流着黄水,一双眼睛上翻,眼白上不满绿色的血丝,舌头伸得老长,肿成紫黑色,人已然断气。

他见过死人,但没见过死得这么恐怖的人,正在惊慌之时,便听到“叮当:之声不绝于耳,回过头发现在场之人都撒手扔掉兵器,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着,肌肤上起了水泡,眼白上也泛开绿色血丝,症状与广仁和尚一模一样。

男孩害怕地退后几步,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甚是光滑,心中稍安。这时,有一个人抓着喉咙,拼尽最后的力气,气喘吁吁地问:“你…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可是他没有等到答案,一口气喷出,然后便再也没有往回吸气…

江湖天很晴Ⅱ122009-08-18 16:09舟行湖上,桨声欸乃,水声汩汩之中,朱流玥背椅软枕,娓娓而谈。

朱灰灰趴在地毯上,两只手支着下巴,听得十分入神。

“流玥兄,那毒是怎么下的?”她问了同样的问题。

“其实,那个婴儿的襁褓上,一直都是有毒的,她被大家抛得满天飞的时候,毒便洒得到处都是。”

“庙里的人都被毒死了么?”

“除了那个女子和男孩,便只有那名男孩子还活着。”

“男孩怎么没有被毒死?”

“那是因为,那女子和头上说话的时候,已为他用了解药。”

“我明白了!”朱灰灰道,“那么,后来呢?”

朱流玥一直在虚无夜空里徘徊的目光收回,慢慢地道:“后来,那个小男孩被自己家里的人找到,带来回去,从此就再没有见过那个女子和那个小女婴。”

“流玥兄,故事里的小男孩,就是你么?”

“是的!”朱流玥轻轻点了点头,叹息一声,“我当年是被…被坏人绑架的途中,被那个女子救回来的。”

“那么,那个女子是谁?”朱灰灰好奇地问。那女子真是了不起!像这样以一敌多,却仍将敌人全部除掉的故事,实在令她这样的饭桶钦佩得紧、

朱流玥看着朱灰灰,犹豫了一下,道:“她一直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

朱灰灰大为失望,忍不住埋怨道:“流玥兄,你可真糊涂,人家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也不问清楚。”

被她数落,流玥却只微微一笑,并不着恼。

朱灰灰侧过头,又回味了半天,终于想起正事——最初,自己和流玥兄谈什么来着?好像是自己找娘的事情吧?怎么扯到流玥兄遭绑架的被美女相救的事情上去了?

啊,是了!话题是从自己手臂上的图案跑歪的!

她小心翼翼地问:“流玥兄,这个女人,和我有时候关系?”

“有。”朱流玥凝视着她的眼睛,“我就是在这个小女婴手臂上,看到与你手臂上一模一样的图案。”

“你确定你没有看走眼?那婴儿身上也有我这种胎记?”朱灰灰愣愣地问。只知道世界上有的人相貌会长得差不多,还头一回听说,胎记也有长得一样的。

“你不是胎记。”流玥摇头道,“而是用一种奇怪的药汁画上去的。”

朱灰灰屏住呼吸,用力擦了擦手臂上的图案,却只搓下几个泥条来。这东西怎么可能是画上去的?根本洗也洗不掉,擦也擦不掉!

“那么——你怀疑那女子是我娘,她带的那个婴儿就是我?”她总算搞明白,怪不得明明在谈找娘的事情,朱流玥却会讲故事给她听。

这个问题,朱流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悠悠一叹:“这么多年来,我常常会想起,你孩子如果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

朱灰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你是说,她长大了,就像我这样在么?”

朱流玥看看她粉团子一般的脸颊,微笑着道:“我很希望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