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坏坏的看了她一眼,一双眼却是笑的眯了起来:“你喂我。”

聂无忧从善如流,两指拈起那枚丸药,就要递到他口中。

他却侧头躲过,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声音也更加低了起来:“傻孩子,不是这样喂。”

聂无忧不解,睁着一双迷惑的眼看着他。

叶放修长的手轻抚过她胭红柔嫩的唇,哑声的道:“这里。用这里喂。”

聂无忧的脸红的都快烧了起来。她轻轻的呸了一声,斜斜的瞥了他一眼,咬唇道:“想得美。”

但她的这幅样子在叶放看来却是眼角眉梢风流一片,眼波流转间,更是娇媚无限。

他继续摩挲着她的红唇,低声引诱着:“乖,听话。”

聂无忧无法,纵然一方面心中觉得有些羞赧,但另一方面,在他蛊惑的目光中,又有些蠢蠢欲动。

她犹豫了一会,终是一狠心,闭着双眼,将那枚碧灵丹噙在了口中。

长长的睫毛轻颤,胭红双唇微启,两排碎玉似的牙中噙着那枚褐色的碧灵丹。

在叶放的眼中,此场面香艳无比。他只觉心尖上一阵颤动,禁不住的就伸了手去轻抚着她的唇角。

聂无忧心中既有着莫名的恐惧,但又有着难耐的悸动。

因着这份恐惧和悸动,她的感官尤为敏感。敏感的甚至能感受到摸在她脸上的那只手掌中的纹路。

叶放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缓缓的划了下来,划过修长的脖颈,纤细的锁骨,微耸的胸部,再是到了柔软的腰间。

聂无忧浑身一阵战栗,迷离中似是看到窗外月挂柳梢,春情无限。

夜还很长,更漏声声,屋内鸳鸯绣被翻红浪。

作者有话要说:写H无能的某只飘过。握拳,劳资要写清水文。

内牛满面的奔走。

33、鹬蚌相争

绮红阁墨绫者,四大阁主之首。以十岁稚龄出道,手刃关东第一刀客。

犹记得那日,猩红夕阳西下,她打开破败的客栈门,手中一把匕首,尚有稚气的面上缕缕鲜血滴下。

但眸中有着她这个年龄所没有的苍凉和狠绝。

后江湖中有人传言道,关东第一刀客死时背面卧于床上,身上衣衫不着寸缕。黝黑的背上满是鲜血,染红了地上青灰色的石砖。

死因是利器正中心脏,狠、快、绝,立时毙命。

那一日,正月十五,元宵节。临近黄昏,镇中花灯蜿蜒若龙,有一小女孩手握匕首,满身鲜血,缓步走过长街。

自此,江湖中有了绮红阁墨绫这一号人物。传言她若要谁三更死,那人决计活不到五更。

她在江湖中,是个魔女般的存在。

但此时,这个魔女却是斜倚在一株柳树上,神情慵懒闲适,轻轻的捋着袖子上的折痕。

袖中是她的兵器,一条墨色的长绫。

她晕血。第一次杀人时,猩红的血溅满了她全身。甚至于梦中,都是铺天盖地浓稠的血,紧紧的包裹着她,勒的她喘不过气来。

从次日起,她开始苦练长绫。不为别的,只因这长绫杀人时,一招缠住对方的咽喉,再稍一收紧,那人就会气绝。

整个过程中,连一滴血都不会流。

官道上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黄尘过去,一人一马须臾已至眼前。

马上的黑衣女子利落的翻身下马,匍匐于地,向前方的墨绫行礼。

墨绫却是头也未抬,继续慢慢的顺着袖子上的纹路往下滑动。

上好的月华锦,大红色的料子,配上袖口繁华的刺绣,衬着她颊边微微下垂的一缕秀发,当真是美人如玉。

可美人这会却是漫不经心的道:“又失败了?”

波澜不起的声音,但跪在地上的黑衣女子还是背上冷汗迭出,声音有一丝颤抖:“是。属下办事不力,请总阁主责罚。”

绮红阁中都知,墨绫最轻的责罚,也是切只胳膊或者断只腿。但最重的责罚......

她们宁愿去死。

那黑衣女子想想牢中她的众多姐妹,一时只觉按在地上的两只手都抖的支撑不住自己。

墨绫总算是微微的抬头瞄了她一眼,见她额头上密布汗珠,她轻轻一笑:“原本就是让你们去试探而已,失败就失败了吧,我又没有说要责怪你。怎么,难道本阁主在你们的眼中就这么吓人?”

地上的黑衣女子忙低下了头:“属下不敢。”

墨绫唇角微勾,没有说话。

旁边立着的红绡上前几步,问道:“总阁主,通过这几天的试探来看,那个聂无忧果然是百毒不侵,甚至于连什么毒药她都能了如指掌。而那个叶放也是武功高强,我们乔装派去的杀手全都折戟未归。照目前的情形看来,我们想抓到聂无忧,似乎,”

她皱了皱柳叶眉,续道:“似乎,很难。”

墨绫轻轻一笑,抬头望了望天。

仲春的日光温暖,橙黄色的日光在细碎的银杏叶间跳跃。她微微的眯了眯眼,默了一默,忽而唇角缓缓上扬。

天气真好啊,可惜,这样温暖的日光自己却拥有不了。

这辈子,从她被母亲遗弃的那刻开始,她就注定只能活在黑暗中。

摸着身后灰褐色的银杏树枝干,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粗糙感,她忽然娇笑:“太过容易到手的猎物也就没什么意思了。这样正好,不然我们不就天天闲着没事做了么。”

红绡愕然,但不敢表现出来。在她的眼中,墨绫其人,已然有些神经质。

似乎,这世间所有的性命,包括她自己的性命,在她的眼中,都不值一提。不过玩物而已。

对于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的人,除了惧怕,你还能如何?

所以红绡很明智的选择了垂首沉默。

须臾,她听到墨绫的娇笑声再又想起:“这些日子过的太充实,我倒忘了一个人。”

顿了顿,她继续笑道:“红绡,想当年,我和你,还有绿绮与白纨的武功全都来自于十三爷的教导。这些年来,虽然说是你我的武功在江湖中都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但和他相比起来,总会差那么点。”

红绡不知她此话何意,只垂手谦逊的道:“流萤之光,安敢与日月争辉?红绡的武功怎敢与总阁主相提并论。”

墨绫瞟了她一眼,眼波流转间,风情万千:“能得红绡如此称赞,我受宠若惊呢。”

红绡闻言,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好在墨绫已是接着道:“但再怎么着,徒弟总比不上师父不是。”

红绡心中一个念头呼之欲出,讶异的同时,也暗自佩服她。

果然墨绫又接着道:“搜寻了这么长的时间,仍然连他的尸体都搜寻不到。看来师父果然是师父,即便中了我研制的幻影针,仍然还是有办法活了下来。”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一时周遭只听得到风卷过树梢的声音。

须臾,墨绫扫了垂手低头站着的红绡,笑道:“怎么,不好奇我们的师父现在的情况如何?”

红绡眼观鼻鼻观心,声音沉稳:“红绡的眼中只有总阁主一人,不知何为师父。”

墨绫闻言击掌而笑:“红绡竟然对我忠贞至此,墨绫真是深感荣幸啊。”

柔荑般的手搭上她的肩头,墨绫的声音娇媚一如其人:“红绡,你猜,师父现在躲在何处疗伤呢?”

红绡没有抬头,语声平平:“属下猜不到,请总阁主明示。”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绮红阁毕竟师父一手创办,自然比我们更为熟悉些。所以我猜呀,他多半还躲在阁中吧。”

红绡立时便道:“那属下立即调遣人手前去搜寻。”

墨绫笑着摇头:“搜寻倒不必。不过,红绡,我另有一事要你去办。”

红绡心中虽已明了,但依旧是恭敬的道:“请总阁主吩咐。”

“你立即着人回阁,散布聂无忧是云拂仙子之女一事。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聂无忧身上有雪津丹的配方。我想,师父虽然有办法抑制住幻影针上的毒性,但他必定没办法根除。更何况,雪津丹的配方,江湖何人不想,何人不要?既如此,不如让师父去给我们做徒弟的打个头阵,你说可好?”

最后一句话问出来却是询问的口气,仿似真的不过是在跟她商量着去找师父要个某样的新奇物事玩玩。

可这新奇物事却是他的性命。

红绡自然知道,用雪津丹为饵,诱使师父前去争夺。那叶放虽然武功高强,但师父的武功更是炉火纯青,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举可去其二,更能得一。墨绫的这个如意算盘打的可不是一般的好。

绿绮和白纨的死状犹在眼前,虽然说杀手冷血,不应有任何情感。但毕竟四人自小一起长大,但她下手的时候依然毫不手软。

红绡不想步她们后尘,所以她垂首领命:“是。”

天下镖局的众人觉得,好长日子都没有这么顺畅过了。

没有打劫,没有毒药,一路向北,日光正好,京城在望。

真好。

哪像前些日子啊,动不动的就有人赶集似的来打劫,男女老少都有。这也就算了,毕竟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不行就抄起家伙打一架就是了。但架不住人家会下毒啊,还无耻的跟什么似的,挨个的没见过名字,甚至听都没听说过的毒药都给他们来了一遍。要不是有个聂姑娘在,估计他们几条命都不够那些人折腾的。

聂姑娘好啊,聂姑娘厉害啊,现在他们都自动默认了,每道菜,甚至于每口水,都要先巴巴的请她尝过了之后,直等到她说无毒之后他们才敢开动筷子。

基于此,所以聂无忧很得意。

有一次她照例尝了一口菜说了无毒之后,眼瞅着那群人低头开始狼吞虎咽,她眼珠子转了转,捉弄之心顿起,忽然捧了肚子,虚弱的喊了句,有......,有毒。

此话一出,但听得噼里啪啦声音一片,有筷子掉落的声音,也有瓷碗碎裂的声音,众人皆是目瞪口呆,个别胆小的,五官都皱成了个包子。

上官凌欢都快吓哭了,扯着她的袖子那眼泪就要下来了。高翔坐的离的最远,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碗和筷子,没有言语。苏墨倒是淡定的很,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可以确定,即便真的有毒,聂无忧也一定有办法可以解。

只有坐在她身边的叶放,头都没有偏,只是眼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继续波澜不兴的去夹面前碗中的红烧肉,然后,直接送进了口中。

始作俑者的聂无忧眼光一扫,见天下镖局众人面上多有惊慌,都直直的望着她。她心中成就感陡升,哈哈大笑,笑够了,这才抹着笑出来的眼泪宣布,我是骗你们好玩的,菜里没毒。

菜里没毒,可她惨了,接下来是镖局众人的群起蹂躏之。

首当其冲的就是上官凌欢的一记掐痕,再是众人的横眉以对,直说的聂无忧抱头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一片混乱中,唯有叶放依旧在淡定的夹着桌上碗中的红烧肉。

嗯,这红烧肉不错,水光油滑,肥而不腻,得去请教请教厨子怎么烧出来的。

34、螳螂捕蝉

不同于镖局众人面上的满面轻松,苏二当家的却是眉头微锁。

有了暴风雨并不可怕,提前知道这暴风雨的时刻和走势,即可预防之。但最可怕的,就是那暴风雨前的宁静。

如同是夏日的夜晚,虫声唧唧,你嫌它烦,嫌它吵,可忽然要是从某一刻开始,虫声全都停了,四周是窒息的寂静,这种感觉,让你无所适从,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镖局众人中多是花银子请来的镖师,上官凌欢又是小孩子心性,聂无忧更不用说了,虽人是机灵,但毕竟是江湖经验不足,更加之天性乐观,只怕天塌下来了她都能当成被子来盖。至于叶放,苏墨沉吟着,他武功是高强,这些日子以来确实也受惠不少。但其人心思深沉,行事不可测,只怕他眼中除了聂无忧,其他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到聂无忧,他未必会管。

所以盘算来盘算去,苏墨发现,他能商量的人,也唯有高翔一人而已。

与高翔商量了下目前的形势,做了种种设想,可最后,也只能处处更为谨慎,以不变来应万变。

好在,京城在望,只要成功的将匕首送达,他们的这趟镖就算是完成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别人的目标并不在于那把匕首,而是在聂无忧。

且不说苏墨近期的谨慎,就连叶放,虽是面上没有表现,也是心中暗自戒备了不少。

最近的一切,看来似乎都很不寻常。不过好在聂无忧对毒药的精通,更是不惧世间百毒,倒也不怕别人来阴的。至于其他的,他自信还是有能力能护得住她。所以,即便是心中有了戒备,他也不是很当一回事。

就因为这一丝的侥幸,才导致往后发生的那些事。后来他每每想起,总是会责怪自己。

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且说镖队一行终于进入陕西境内,镖局众人皆是长舒了一口气,只盼望着接下来能顺顺利利的到达目的地就好。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更骨感。这日行至路上,本还在俯首跟聂无忧说笑的叶放忽然面色微变,眼神直视前方。

官道两旁是笔直的白桦树,风吹过,枝叶翻飞间,光线飘忽。

而前方,正立有一人,锦衣华服,面色虽是有些微苍白,但周身凛冽的杀气依旧让人不敢小觑。

他冷冷的眸光扫了一眼镖队众人,待看到聂无忧之时,眸光更深。

下一刻,他忽然发难,长袖一拂,一道黑色长绫灵蛇般笔直向着聂无忧卷来。

其声呼呼,压过天地呼啸风声。

眼见长绫即将卷上聂无忧,叶放早已是倾身上前,揽住了她的腰,身姿急转,躲过了那条长绫的袭击。

长绫一击不中,悠忽收回。那人垂手站立,眼望着叶放。

而叶放也是将聂无忧拉至身后,静静的扫视着那人。

半花白的华发,普通的脸,一双眼神却是凶狠如鹰隼。干枯苍白的手中紧握着墨色长绫,似林间蛰伏的猎豹,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了过来。

叶放微微皱眉,回想了刚刚他的那一招,慢慢的开口:“绮红阁总阁主赵十三?”

赵十三昂首:“叶放?江湖中什么时候有了你这号人物?”

叶放微微一笑:“听闻前段时间绮红阁内变,十三爷总阁主位置不保,更是仓皇流落,没料想今日倒有时间来此闲逛。”

赵十三轻哼:“我绮红阁中之事轮不到你来多嘴。”

话落,手腕一抖,长绫矫如游龙,凌空向他而来。

叶放反手推开聂无忧,低声说了一句:“躲开。”而后飞身跃起,掌风一切,拂向握着长绫的那只手。

但黑色长绫一卷一送之下,其中却有一道白光忽然闪现。

白光势如闪电,转瞬间撕裂长绫,斜斜向着他手腕切来。

叶放一见,不待招式用老,急忙撤招后退。

电光火石之间,双方已过几招。赵十三神情微冷,紧握刀柄。而叶放的神情也是难得的凛冽,右手悄然按在腰间。

聂无忧悄悄的靠近了过来,悄声问道:“这个很难对付?要不要我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