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给我。」

看到主子出来,她把手上的信笺递过去。

纸条上只有一个「忍」字,温若水却已明白。到底还是爹了解她,知道她始终对当年耶律飞雄那致命的一箭耿耿于怀。可是,即便她再恨,事关两国和平,她也断不会失了理智冲动行事。

只是,父亲的关怀仍让她心口热热的,眼圈几乎泛红。

她自幼便与父亲相依为命,若不是平王一意孤行赖婚,此时他们父女应该和乐地归隐田园。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朝内室看了一眼。

察觉到主子的心情起伏,杏儿小心地开口,「小姐,没别的事,奴婢就先下去了。」

「去吧。」她有些心不在焉。

杏儿识趣的离开,顺手将门带上。

「娘子。」李逸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温若水的眼神变了变,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我以为你会弃我而去。」她一上床,他就搂住她。

「有想过。」她十分的诚实。

「那怎么没走?」他也有了闲情跟她调侃,只不过说话的同时手上也没停。

「我走了,你怎么办?」她脸上飞霞,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

李逸风笑着扳过她的脸,温柔的吻了上去。他开始觉得要得到她的心也许不再那么困难了。

月牙悬悬天际,四下一片寂静。

锦帐中传出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垂落的轻纱帷帐在暗室中无风自动。

「若水。」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沙哑,犹带着未消的情欲。

「嗯。」她眼眸微阖,妩媚的低应。

「你真美。」

她闻言微勾了唇线,「我不踹你下床,不用讨好。」说着伸手推开他,翻身侧卧。

李逸风从后头贴上她,继续厮磨,「既然已经醒了,陪我说说话。」

「睡觉。」她只回他两个字。

他啃咬着她的耳垂,「那个什么耶律飞雄的为什么点名要见你?」父皇的一道旨意让他们没能离开京城,现在那个人对他的妻子还意图不明,他的心有些不安。

温若水被他撩拨得无法入睡,有些恼怒。这人大半夜发情,将她从睡梦中惊醒,把她吃乾抹净之后犹不罢休。

「有事明天再说。」对于耶律飞雄的请求,她也不甚明了,但她更清楚自己此时此刻并不想讨论这个事情。

「已过子时,现在是第二日了。」离天明也没多长时间了。

「再闹就真踹……呜……」她翻身欲喝斥他,不料被他封缄了唇,未竟的话语被他吞吃入腹。

感到身下的她有些微的挣扎,李逸风加深了吻,用膝盖技巧地顶开她的双腿,在她的轻喘中不费吹灰之力的进入她。

「若水……若水……」

她在他越来越快的律动下情不自禁呻吟,几乎无法承受那过激的快感。在被欢愉灭顶之际,耳中仍清晰的响着他充满情意轻唤……

两人一起沉沦,搂抱在一起回味着极致的欢情。

呼吸一平顺,她就毫不留情的将人推开踹下床。

「咚」的一声响,夜半时分,在寂静的屋里格外的清晰。

李逸风扶着腰从地上站起,然后愣了一下。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个动作这么的熟悉,而且有越来越熟悉的感觉。

这样隔三差五就被妻子半夜踹下床,他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了,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到榻上去睡。」纱帐内传出温若水轻淡的声音。

「又睡榻上?」他忍不住咕哝。

「你一个人睡,好好清醒清醒。」不分时间还不知节制,这人真是让人恼火。

「我也没干什么啊……」夫妻亲热天经地义,明明跟他一样享受嘛。

李逸风摸摸鼻子,看了软榻一眼,然后重新爬上床。

听到他再次爬上床,面朝床内而卧的温若水抿了抿唇,终究没再赶他下去。

他习惯性的搂她入怀。

「睡觉。」她警告他。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什么?」她现在只想好好睡觉。

「他为什么要见你?」这个问题困扰他一整天,搅得他夜不安枕。

「你去问他。」她又不是耶律飞雄肚里的蛔虫。

按那个家伙冠冕堂皇的说法,他只是想跟老对手把酒言欢。李逸风对这个说辞嗤之以鼻。那个男人挑衅的目光告诉他全是假话。

「娘子,你几时才替我生个孩子?」他的功课做得勤勤恳恳,为何她的肚皮始终不见动静?

温若水真的火了,「这事情是我能作主的吗?」生孩子又不是一个人的事。

一见妻子光火,李逸风马上陪笑安抚,「我错了、我错了,咱们还是睡觉吧。」

「滚下去!」她一肘子撞开他的手,口气不善地低吼。

他不屈不挠地缠上来,「娘子我错了,别跟我生气。」

「明天开始去睡书房。」

「我们换个惩罚怎么样?」他打商量。

「换什么?」她随口问。

「只要不让我去睡书房。」大丈夫能屈能伸。

「明天我让人把软榻搬到外间去。」她如是说,眼皮已经有些睁不开了。

「床这么大,其实真的不挤。」他轻笑着拥她,小心地替两人掩好薄被。

「好吵……」她向他怀里缩了缩,终于沉入梦乡。

第6章

一袭飘逸的白色织锦长衫,长发用一柄翠玉簪子束住,腰缠玉带,面似冠玉,端的是风流倜傥,丰神俊秀。

每次看到妻子的男装扮相,李逸风都十分的郁闷。明明没他俊美儒雅,那张扬的气势却偏偏抢尽他的风头。

「你穿成这样去见他?」

「谁?」她一脸莫名其妙。

「耶律飞雄。」

「我为什么要见他?」

「我昨晚不是有跟你讲?」她到底有没有听?

她想了想,他似乎是有提,可是,「他要见,我就一定要见吗?」

说得也是。「这样避而不见,似乎有些不妥吧。」毕竟来者是客,为了两国友谊,也不能这般处置。

「他是向王爷说的吧?」她问。

「对。」

「所以我不知道。」她笑得狡黠。

「那你现在要去哪儿?」这个问题才是最主要的。

「去庙里上香。」

他犹豫了一下,说:「你穿女装吧。」看到这样英姿飒爽的妻子,身为人夫,他会自卑。

杏儿在一旁道:「小姐外出都是穿男装的。」

「你们上次回京不是穿女装吗?」

「皇上选秀,民间抢郎,不穿女装,只怕回程困难重重。」温若水替他解开疑惑。

闻言,李逸风笑了,「说得也是,父皇因温老元帅战功赫赫,故而特允你免参选,你除了怕抢郎配,倒是不怕其他。」

「倒也不见得。」她睨他一眼,「我没抢人,倒是被人赖上了。」

李逸风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还是换了装扮,本王与你一道去。」

「姑爷也要去?」杏儿窃笑。

「反正在府里也没事。」谁知道在外面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所以还是跟在身边最安全。

温若水蹙了蹙眉头,略微沉吟,然后转身往内走去,「杏儿,进来帮我梳头。」

「是。」杏儿笑着跟了上去。

李逸风笑了笑,也跟了进去。

温若水的女装少了花稍与婉转,带着她喜欢的俐落与简约,丝毫不妨碍她的行动。嫁入王府,除了宫装与礼服,她的日常衣物均是这样的款式。

杏儿帮主子换上一袭月白色的衣裙,将一方晶莹剔透的玉佩系于她腰间。

温若水的发间并无过多装饰,不过一柄玉簪、一支凤形珠钗,耳上无环,只有两缯乌发垂落耳侧。面上薄施脂粉,淡而清雅,别有一番风情。

即使是她身畔的杏儿美艳胜花,也无法遮挡属于她的独特气韵。

李逸风不顾有人在场,走过去揽住妻子,在她唇上印上一记轻吻,「我突然发现无论男装女相,你都十分的让我不放心。」

温若水一掌就拍开他,面带愠气,「杏儿,我们走。」

杏儿捂嘴看了姑爷一眼,然后欢乐的追了上去。

李逸风整整衣襟,笑着摇摇头,慢条斯理的跟上。

随着人潮走入相国寺,温若水抬头看着大殿上的区额,嘴角微微上扬,眸色少了凌厉,换上如水的平静。

「娘子,咱们到偏殿拜送子观音去。」李逸风边说边牵了妻子的手往偏殿带。

温若水甩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去拜。」这人想孩子想疯了吧。

「两人去拜更显诚意,这样才会灵验。」他不死心地又去拉人。

这次,她毫不客气地将人甩了出去。

杏儿急忙跑过去搀扶,一脸的憋笑,「姑爷,你别老惹小姐,她本来脾气就不太好,尤其面对你的时候更差。」

「看来我倒应该觉得庆幸。」李逸风脸带笑意,丝毫不因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而不满。

这边温若水走进大殿,不期然与一人的目光相遇,微微一怔。

那人看到她也是一惊,惊讶之后浮上脸颊的却是淡淡的笑意,拱手为礼,道:「温将军,别来无恙。」

温若水习惯性拱手还礼,「耶律将军,幸会。」

匆匆赶来的李逸风一见这种情形,心中极是扼腕。到底还是让他们遇上了,跟来果然是对的。

要不是对妻子信心十足,他几乎要以为这是他们事先约好在此见面了。

「末将见过平王。」耶律飞雄朝李逸风礼貌的问候。

「将军今天也来寺院上香啊,早知道便一起前来了。」李逸风笑着说场面话。

「在驿馆无事,便出门转转,不料与王爷贤伉俪在此相遇。」虽不愿承认,但这两人站在一起确实是一对璧人,而习惯了她一身戎装,今日乍见女装扮相,真的让他惊艳了。

「确实很巧。」李逸风不着痕迹地错身挡住对方过于炽热的目光。

「温将军也信这等鬼神之说?」耶律飞雄向旁移了两步,目光灼灼地看过去。

「但求心安罢了。」温若水淡淡的道,然后自然地走到佛像前伏身下拜。

拜了三拜趄身,她接过杏儿递来的香,插入香炉。

「温将军,求什么?」

温若水淡漠地回道:「国泰民安。」

李逸风右手握拳搁在唇边掩笑。这口气真是绵里藏针,嘲弄得很。

耶律飞雄闻言低笑,「现在两国休兵,我主更遣公主和亲,你求的必定能够实现。」

「这和平得来不易。」她向佛像合十垂眸,轻轻宛如自语般地道:「愿埋骨他乡的将士英灵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