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郁道:“今晚总是不行的。虽然前些日子就让府里的人在着手布置,今晚却也太匆忙了些。”

难怪连翘说府里的下人们都在说魏国公府最近有喜事了,原来是子郁早有交代。

想了想,子郁自然是不肯我草草地嫁于他的,至少要三媒六聘吧,不然他今日一整天出去找媒婆做什么?

“明晚好么?”

子郁点头,“这事确实不宜迟,我让手下的人做事效率些。刚收到密函,高崇带了二十万大军五天前已从齐国京城出发,怕是再过五六日,高崇的大军就该抵达了。我们必须得在他赶到之前全力迎战。”

想起慕容殇说的,高崇有断袖之癖,魏国公与他私下里关系暧昧。莫不是高崇知道子郁要娶我,因而醋意横飞,要过来加以阻拦?

那可不好,我还是早点嫁于子郁好些。

略一思忖,我建议道:“高崇的大军既已逼近,不如我们趁早离开,婚期推倒处境安然了再说?终是比翼双飞鸟,又何必在乎婚礼那形势?子郁还记得五日前剿冰捕鱼时,船夫们所说的,周国有贵人一掷千金剿冰疏通运河么?那运河再过几日也该疏通了那不如我们现在就退避到大周。运河虽未全部疏通,然而等到我们的船只行到阻塞之地时,还得几日,到时候运河也该全部畅通无阻了。”

唔,已经将曾经说过的,永不再踏上大周国土一步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了。

“我有一位朋友,不日便将渡河来齐国,我实在不愿意见他。几千人渡河的目标过大,路上难免与他撞个正着,引他注目。到时候又给他使出什么手段逼迫我参政,实在是烦闷。”

我担忧的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啊。现在不走,更待何时?高崇一到,难免与齐军硬战”

见我忧虑,子郁笑道:“无衣不要担心,无论是对付高崇,还是二十万军队,我都运筹帷幄游刃有余。比起来,我倒宁愿在遁世之前再与高崇血战一场,也不愿意被某人狡诈地胁迫去为国政榨干心血。”

无论是与魏国公关系暧昧的高崇,还是子郁的那位朋友,总归他们是我和子郁通往幸福之路的羁绊,我便已经不喜欢他们。

于是应和道:“嗯,以三千人马应敌,抵不过高崇的二十万大军的话,也没什么可丢脸的。打不过高崇,我们再力求活命,退避到江南。”

子郁的笑容讳莫如深,“无衣放心,我只需三千人马,定将高崇的二十万齐兵击溃。”

明眸渐溢的意气风发,我恍惚觉得面前笑容文雅的男子的体内有着惊天动地的力量。那种没有破绽的温润春风般的笑容背后,暗藏着无以复加的杀机。

竟连那动人心魄的雅然温柔,也是道不尽言不明的烽火烟芒。那种慑人之气一经流露开来,便是千军万马不经意瞥眼见着,也会纷纷低头,以避锋芒。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狼烟滚滚,转瞬间却仓皇北顾,面前男子依旧白衣若雪,歉然彬彬,那该死怎样一副风流自若的画卷?

痴痴地看着面前男子,与高崇亲自交战,人马对比悬殊却稳操胜券的话,从他的口中道出来,我竟丝毫便觉得突兀,反倒觉得理所当然!

仿佛他是天生的,就无所不能。

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若定,笑意流转,也恍若有沉淀人心,慰藉人心的效力。

任我平时胡思乱想,这一刻也傻傻的不知趣惊叹、臆测,或者起疑。他的一个笑容,一句音节很短的话,都神奇的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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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确实做到了。

甚至无需三千兵马,仅仅只有两千人,将高崇的二十万大军挫的一败涂地。

除了用于此战的兵法策略,手段和谋略外,一袭白衣的温雅公子径自于江北城楼上吹笛。

笛音如常,并无任何诡异与妖邪之处。而那两千紧身束衣的黑衣人,个个骁勇善战,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横扫千军之势,战场上的齐国将士大惊失色,刹时人仰马翻,撒手人寰。

眼见兵败城下,余得百十人撤离江北时,那百十人才始抬头仰望仔细看城楼上那白衣胜雪的男子。

城楼上,那温雅公子看着城楼下血流成河,唇上始终抿一缕悲天悯人的笑,不染纤尘的白衣,相较于齐军将士全身的血迹斑斑,更衬得他宛如天神。

百余齐国人尽数瞠目结舌,怔在当场。一刻间突然淡忘了家仇国恨,和此刻大军惨败的耻辱。只融化在温雅公子那看起来真的很温润的笑意里。

全场静寂。

只有高崇,高崇突然仰头大笑,笑毕,铿锵有力地道:“是他,竟是他,原来是他哈哈哈哈哈寡人既是败在他的手下,已没什么可以不服的了”

是啊,好战轻狂的高崇,与大周交战,大战小站不下百十次,在他亲自坐镇指挥的战役里,高崇自然也带兵过。

高崇从来没有赢过他,不是输计谋,就是逊于军队的战斗力。

他无话可说,那样轻狂藐视天下的高崇也无话可说。

这一刻,高崇勒马,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他。虽知道他战绩赫赫,百战不败,手下冤魂无数,却更知道那些败军虽全因他而死,到底不是他亲自所杀。

他从来只是沙场点兵,坐镇指挥,甚至鲜少亲自莅临战场指挥。

一个战神,一个双手从来不沾血迹的战神。

虽知道他的手段高超,往日征战沙场他好歹也是身着甲胃,像个冷血无情的将军的。高崇也是见过他一次的,然而此时,高崇再见城楼上的他,在狂笑出声前,在认出他时,又何止是惊怔?

城楼上的他负手在后,亦正看着高崇,唇边依旧抿着一缕温润的笑。

看着那笑,高崇的脊背上竟莫名地一个激灵。眼中男子沉稳内敛的气势,和煦如春风的笑容下,又何止是迫的人无所遁形?

高崇又是一阵暴烈的笑,“龙”

一个“龙”字才刚出口,高崇的肩上赫然中了一箭,从马上栽落下来。

“大王,大王”齐国将士大骇,纷纷下马救起高崇。见那一箭并未伤及高崇的要害,众人才放下心来。

并无心射杀高崇,不过堵住他的嘴而已。他缓缓收了弓,笑意不减。

目睹高崇等人仓皇北逃,李鹤上前,垂首道:“将军,齐国兵败,接下来我们”

他微微笑道:“无衣已走了半月,应该还没到大周的京城。”

李鹤进言,“将军,皇上回京的途中,不断被人行刺”

他沉吟,“既然追无衣与他顺路,那么,从江南回大周吧。”本来不想理会夜的,不过既然顺路,那么就赶去护送他一程吧。日夜兼程追上无衣后,再全身而退。

于是乎,高崇二十万大军大败于江北,四国皆怔,天下大哗。

那一战,飞沙走石,状况被世人渲染的动地惊天。世人皆言笛者白衣深谙兵法,是乱世罕见的将才,甚至大有超越大周国护国将军龙煌灼之势。

闻其传闻,他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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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在回大周京城的路途上的俊美男子安睡在船舱里。

他自然一路清闲,没被什么刺客行刺。

闻知了江北的战况后,他闭眼一笑,“什么笛者白衣,这世间的战神,温润谦恭的战神只有一个,便是煌灼。不愧是煌灼,即使只有区区两千人应敌,也没人打得破他百战不败的神话。”

万忠笑言,“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有龙将军在,我大周便固若金汤。皇上有此耿耿忠臣,是我大周之福,恭喜皇上。”

俊美男子不以为意,“恭喜什么呢?朕的就是煌灼的。煌灼要什么,朕便都给他。即使他想要做皇帝,朕也分他半壁江山。除了关乎国体的大周皇后,以及她”

他的目光,顺着他的话而移向了舱外甲板的十米外。

甲板的尽头,一抹淡绿倩影持着鱼竿,正独自在那里垂钓。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静的像是唯恐自己弄出了一点声响,会惊跑大江里的鱼一样。

他的方向,正好能瞧见她的侧面。

此次找到她之后,她虽然比以往更加地疏离他,即使和他寻常说话,她的笑容也只是亲人与朋友之间的友谊之情,甚至越发刻意地要将他们的关系界定在亲人之间。

可是,他还是没有一点点生气。只要能看到她就好了,像现在这样,想看到她的时候,就能看到

然而,当他此时正好遥望着她微微抿起的唇,笑眯眯地看着江面上倒映的蓝天白云,并因此深思不属,美好恬静的笑容时

这样的笑容,并不是他运气不巧正好撞见了,而是自从他这次找到她之后,自从他几个月后再见到她之后,她一个人走神的时候,面容上总是会渐漾起那样美丽极了,温暖极了,也悠远极了的笑容。

他突然意识到,几个月的分别之后,他和她的距离更加地远了。

他如此地久经情场,经验丰富,又怎么揣摩不出,一个女子无缘无故地发呆走神,甚至笑意流转,深思不属是因为什么?

他的面容上的笑容早就已经消释了,一点点地,捏紧了拳头,瞬时便清晰地发出了‘咯吱咯吱’地几下响声。

几个月前,她虽然对他排斥,但他并未发现他的心另有所属。离开大周才几个月,她竟然竟然

龙天羽看着他这副神色,不觉担忧地看向甲板上那抹淡绿的身影。

李展翼恪尽职守地守立在舱外,面无表情。

“万忠,去把连翘那丫头给朕找来。”他听见他一字一句地说。

万忠还没应话,龙天羽已经笑了,“连翘性子刚烈,皇上从她的嘴里不一定能套出什么话来。如此做,只怕适得其反,茼茼会更加排斥皇上。”

他沉下声,“江南王,朕便令你亲自前往齐国。这几个月,她在齐国做了什么,每天都在做什么,你一点一滴给朕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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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齐帝高崇以及大周内部的人知道江北一战的双方是齐国与大周之外,这乱世中,另一个人也是醍醐灌顶。

燕国的王宫中,慕容殇重伤卧于塌上,慕容晴从宫女的手中接过纱布,亲自为他包扎伤口。

他前往齐国与高崇结盟,却反被齐国人突袭。甚至在这次事件之前,他就怀疑起了那位魏国公的身份。

才以安然回到燕国,便闻听了江北大战的事情。

想象着半月前见到的那位风度翩翩的温雅魏国公,想象着他淡定自如,娴熟地在战场上与高崇周旋的身影。深谙作战策略与手段的‘魏国公’又怎像鲜少接触战场的温雅公子啊。

竟是他,竟是他!

亏自己还在他的面前将他与龙煌灼想比,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以魏国公的身份赈济大周江南的灾情,以齐国魏国公的身份突袭大燕军队,嫁祸于齐国人,让大燕全军覆没,以此破坏燕、齐两国的盟约…

竟是他,自己在这之前竟然没有想到。若不是闻知了以两千兵马击溃了高崇二十万大军的那位笛者白衣的手段,自己是不是还被蒙在鼓里?

“噗”怒极攻心,竟是一大口鲜血喷出。

慕容晴大惊,忙去拭去他嘴角的鲜血。

简约与慕容晴讲述了在江北的遭遇后,慕容晴喟叹道:“大周驸马爷真厉害啊,夜将大周公主嫁于他,算是成全公主,更是优待那驸马了。”

大周的驸马与公主互不心仪,天下皆知,慕容殇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他眼中渐放神采,他敢断定龙煌灼不喜公主的原因是因为无衣。龙煌灼不是会为了无衣远离朝堂么?大周的护国将军一失去。大周,假以时日,他便唾手可得了。

想起俯着身子,唇齿贴在他胸口拔箭的那身影,他心里百感交集,既兴奋与暗喜大周即将失去那个令敌僚闻风丧胆的将才,又恨那将才,那个传说中冷酷无情,在她面前却风度翩翩的温雅男子,他的政敌、战敌与情敌将会那么彻彻底底地拥有她

他的胸口又疼起来了,手紧紧地捂住心口,早已分不清是肉体的疼痛还是心理的痛与恨。

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这刻的他更深刻地感受到,他需要最强大最绝对的霸权。

本就野心勃勃的霸欲,更加地膨胀,在他的体内燃烧和发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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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子郁在子郁向我求婚,议定我们明晚成婚的此时,在子郁莫测如深对我笑言‘无衣放心,我只需三千人马,定将高崇的二十万齐兵击溃’的此时

我坐在子郁的膝上,勾住他的脖子吻他的唇。

子郁温雅一笑,抬手抚住我的颈,温柔地触及我的唇,时淡时清的香扰着我的意志,唇唇相触的一刹那,如电流似地酥麻,又如甘醇似的诱人,着魔了,唇齿间的交缠

迷失在他看似温柔又霸道的需索里,呼吸渐渐变的虚弱,淡薄的空气都被他夺走了,轻闭着眼,却感到他喘息相闻的旖旎,同时伴着甜美的折磨,终于在我快要调控不了呼吸之时,他轻放开我,若即若离地在我唇齿间厮磨,半着迷半享受着。

今夜的他不同往常,或许是想到明日我们便成婚了,我终于是他的人了罢。一向坐怀不乱的子郁,竟然有些气息不稳,温润的目光中几丝显而易见的欲望。

“无衣”子郁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哑声中带着一丝的压抑,情潮暗涌。

闻言,我浅笑如熏风,主动偎上身。子郁手中加大力,攫住我的身子,狠狠封住我的唇畔,带着微醺的醉意,恣意。

他的唇落在我的耳畔,轻轻贴着我耳畔,沿着颈项一路细细吻了下来。

复绕回我耳下,子郁忽而一凝眉,若有所思的样子,嗪一缕高深莫测的笑看着我,“怪不得…竟是你在屋里放了媚香若我没有闻错的话,是催情的‘三月香’?”

第二卷 帝心悠悠 053 离情

三月春,寒冬里开放的一种催情的花,多被种植在后宫嫔妃多的地方。以备帝王与后妃调情所需。‘三月春’的名字,指的便是那花的效用。

大周王宫里也多得是三月春,即使我闻惯了,此时也不禁有些心浮气躁

子郁笑言‘三月春’的时候,我才想起今日中午连翘怂恿我引诱子郁的事。烟雾缭绕的香炉里,我将连翘给我找来的三月春放了进去的。

被子郁一语道破,我不由地窘迫万分。

难怪今晚的子郁不同于往日,我还以为他在我的面前把持不住,原来竟是因为那三月春的缘故。

子郁一弹指,已熄了那香炉。后又开窗,净化了卧房中的空气。

不知是之前闻了那三月春,我此时腹中气流乱窜,还是子郁径直熄灭了香炉,开了窗子散去了三月春的媚香,我引诱他,他更明知哦引诱他他还不为所动,我因此而欲火转为了怒火,总归心里就是很恼怒。

“你怎么闻出来的?”竟郁郁地质问他。除了各国王宫,三月春本为罕见之物。

低笑着看我,倒是直言不讳,“我经常出入后宫,所以”

后宫怎是寻常臣子能随便出入的,子郁果然与高崇的关系暧昧啊!想起子郁每每拥我入睡,丝毫不为所动,心里也郁结的很。

不知不觉地,竟然泪水盈盈于睫,低了眼不愿意看他。

子郁便慌了,以为是他说的经常出入后宫那话有歧义,便解释道:“经常出入后宫,并不是和后妃们又什么牵扯”

他不解释这话,我本还没有想到那一层,此时听他一解释,心里更纠结了,气道:“你倒是男女通吃。”

子郁苦笑,拥著我,“我没那嗜好,我不喜欢男人。”

似乎是为证实一般,将我拥住,没等我反应过来,柔软的双唇已吻上我,深深纠缠、探索,要将我整个融化吞噬似的。

我整个人便似被蒸腾起来,灼热地飘起与云端,漆黑的夜中,似瞬间铺起的云蒸霞蔚。脑海一片空白,唯一的反应就是探索,回应和享受。

两个人的唇齿相依,居然也可以这么快乐。快乐的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悸。

子郁却显然比我克制多了,他依旧神态清逸,温润如玉。只在瞧着我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温柔与宠溺。

我真的要哭出来了,在子郁面前,我的所有的美丽或者是风情,都难以激起他半分的意乱情迷。

“我中了毒。”子郁看着我隐隐带笑。

我微微诧异地看着他,“你不是百毒不浸么?”

子郁抱起我,含笑走向床榻。手轻轻地解开我的衣带,“媚香之毒没被归属于百毒之内。”

已是沿着我的脖颈和松散的衣衫一路吻下,渐触着我胸前的柔软,用唇齿温柔的啃噬着,用他纤长的手指轻缓有致地揉捏着,强烈的快感阵阵侵袭,我忍不住地喘息着,呻吟着,身子禁不住在他的身下扭曲摆动。

寒冷的冬夜里,我的全身却如着了火一样的灼烧着,倜然就希望这个冬夜更冷一些,来降下我身子不断攀升的体温。

他的衣带也已散开,古铜色的肌肤,极是动人,结实紧箍的胸膛有我最喜欢的主页清新的味道。我口中干渴,竟是忍不住去吻他的肌肤,那带了汗意的微微咸湿,属于我的子郁的味道,让我倾醉。

胸前的柔软被他轻轻的磨蹭,解开了衣裳与子郁肌肤相贴的感觉是那么美好。让我克制不住的想与他更亲近些,去感触他炙热的体温。

子郁的身子已克制不住地战栗,一如我在他的抚弄下,战栗的饥渴的躯体。

他以指尖缓缓抚过我瘦削的肩头、颈项、下颚目光缠绵迷离,黑眸中隐约倒映出一个翩若惊鸿的身影

我仰首,微阖了眼睛,任凭他的手指一路滑过我的肌肤,渐渐灼热,渐渐酥麻,掠起轻微而甜蜜的战栗。

手指又胸往下,渐至腰间游离,子郁的动作停了一下,温润笑着低眼看我,一张绝世容颜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映入我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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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和如煦,清俊如水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