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点头,抱拳在胸,好整以暇地问道:“燕王拓拔狐,你一向与他很亲近。你此来大周,他不知道吗?”

慕容晴道:“我是出来玩的,燕王怎么会管我那么多。燕王是我母后的侄子,是我表弟,我自然和他亲近。唉,你今天问的话怎么这么多?”

夜一沉吟,拽住慕容晴的手将她拖进了留宿贵宾的英华宫,与侍卫吩咐道:“给朕看着她,哪儿都不许她去!”

“是。”

“喂!”慕容晴赶忙抓住夜的手,“你这是做什么,要软禁我,还是拘留我做人质?就算软禁我,不许我出大周皇宫就是,留这英华宫里一个和我说话的人都没有?要是你成天在这里陪我,我倒是乐意留在这里。”

夜抽出了自己的手,道一句,“我政务繁忙的很,没空陪你。”

慕容晴立即道:“你要不放心我,派几个人监视我就是,别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啊。还有,心茼啊,她不是住昭阳宫里么,要不让我去昭阳宫陪她?

夜皱眉道:“她最近心绪不宁,你刚刚勾引外加陷害煌灼,煌灼又把她气到了,你别去烦她!”

慕容晴一笑,“你果然知道我是故意陷害龙煌灼的,可是你为什么不拆穿呢?”

夜的脸色一沉,未语。

“存了私心对不对?”慕容晴道:“你让她住昭阳宫,昭阳宫是历代皇后才能住的地方,就连公主,十三岁后也得搬出去住。她又不是你的皇后,你允许她住昭阳宫存的是什么心思?”

夜有些底气不足地辩驳道:“是皇后邀她住昭阳宫的,又不是我硬将她留在那的。”

慕容晴道:“只怕你私心里也是想将她留在那里的吧。呵,就算你想要将她永远留在那里,怕也不行。你已经有皇后了,难不成也封她为皇后?或者,你已经有了废后的心思?”

夜道:“皇后是朕的表妹,又甚是贤惠贞淑,朕怎么会废她?后位牵连朝堂,你不可在此妄议!朕给不了她后位,贵妃、淑妃、德妃、总是给得起的!”

慕容晴狡黠地一笑,故作恍然大悟,“呵呵,原来你果真有了将她留在身边的打算。”

夜这些日子以来,有的这打算本是模糊朦胧,在行之与不行之间沉默犹疑,此时听慕容晴替自己道明的话,始知自己这心思原来如此鲜明。也不说什么,只是不愿与慕容晴再谈,离了去。

慕容晴自知夜不会再下软禁自己的命令,欣然一笑。

慕容殇,你交代我的事都搞定了。不仅进一步恶化了龙煌灼夫妻之间的关系,也帮你从夜这里套话,明确了夜对她的态度。接下来,自然照你说的,见机行事。

不同于慕容晴到来的目的地是大周皇宫,慕容殇与慕容晴一道到来大周后,却并没入大周的京城,而是在大周京城附近的城池居住。

各城池有的是他以山贼强盗的行业隐瞒其各自真实身份的卧底与间谍。而就在到来大周的第一天,他就有了意外的收获,煌灼与公主蝶鹤情深的夫妻关系竟然有了危机和裂痕。

这不是,策略马上变更,先示意慕容晴将他们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

接下来他就将煌灼这几个月来做过的大致的事了解的一清二楚。煌灼与公主的夫妻恩爱自然省略不计,此刻,吸引慕容殇的是,煌灼在与齐国使臣饯行的那晚说的那话,他的岳父大人是齐国高粲。高粲是煌灼的岳父大人,自然是她的父亲。

已知煌灼派出一千铁卫去了齐国查探这事,慕容殇非常冷静,这个时候,该是他多年在各国埋伏的探子排上用场的时候了。

三天之内,他定然会找到高粲的下落。须臾之间,连环的阴谋诡计已经盘旋在慕容殇的脑海中。

慕容晴才刚到大周皇宫,什么事都不做,先调戏煌灼一番,后又蓄意在茼茼面前陷害煌灼。夜不得不警心。

他在燕国待过三年,更做过慕容殇的帝师。深知燕帝慕容殇不足为惧,反而是那位掌控燕国朝政的燕王拓拔狐深不可测。慕容晴一向与燕王交好,此番来大周又如此诡异,有燕王那层关系,夜自然留心了几分。

与慕容晴离开后,夜一面让人调查慕容晴此来大周的人马等等有无诡异,一面严禁燕国人进入大周京城,盘查京城中燕人的身份。又交代下去,其他城池也予对燕人严密监视。才一下达此令后,下臣进言,煌灼刚已如此交代。

闻煌灼的名字,思及煌灼,夜的神色黯淡了几分。

与煌灼向来亲密无间,什么时候起,他内心里有点不想见煌灼?

对了,她与煌灼之间有了矛盾,他潜意识里,想要插足起。

与煌灼避而不见,已是六七日。

六七日,她刚好离开将军府,在昭阳宫入住的六七日。

其实往日有时候与煌灼十天半月不见面的时候也多,此次不过六七日,夜已觉得时间久远。或者,是他心虚使然?

是的,心虚,他想要插足。这几日那心思都在发酵与酝酿,一直混沌不清。他一直处在矛盾与挣扎之中,今晚慕容晴一语中的,他便很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内心。

一想到她住在昭阳宫里,夜便觉得他心里满满的。那些满的暖的东西沸腾着,不断冒泡想要溢出来。他突然觉得他是如此幸福。

像是一个普通的男人,知道自己的家里住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一样。就像他在暴风雨的深夜归来,他的家里燃着炭火,她提着灯笼在门口等他一样。

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明知道她不是他的谁,明知道她只是以客人的身份住在皇后的昭阳殿里,他还是有这种想法。

夜突然有些幸福的溢于言表,他觉得他的思维都癫狂起来。便鬼使神差地离了回春宫去昭阳殿。

去往昭阳殿的路上,夜一直无法思考任何问题。不说他身边有侍卫或者有近身的宫人跟着,就连平素不离他一步的万忠,他都打发走了他。他一个人,走在漫漫的廊轩上。

眼见离得她的住所近了,夜的心跳动的更加厉害,扑通扑通地像是要跳出来一样。他于是不得不以手按捺住心口。

然后,刚一推开殿外的门,他正要跨进去时,便闻到她的声音,“给我放箭!”汹涌的,怒气而决绝的声音。

夜有些懵,这还不是重点,他一抬眼,便对上若干的正看着他的侍卫的眸子。然后侍卫们看到他也是一惊,他不知道的是,众侍卫本是她发号施令,要是煌灼来看她了,就让他们放箭射煌灼的。

谁敢射杀煌灼呢,接到这命令的侍卫们本就战战兢兢,这时一见来的人不是煌灼而是龙御夜这位帝王,手抖的就更加厉害了。众侍卫都知道箭放不得,来的人不是煌灼是帝王,这箭就更放不得了。

然而,饶是如此,还是有一个侍卫因为太过紧张,手中的箭棱离开了弓,倏地射中了龙御夜。

龙御夜自闻到她的声音,自抬眼见到一排弓箭手张弓正对着他,就一直懵住。这时眼见那箭就射过来了,竟也忘了躲闪,当胸口的疼痛袭来,夜才真的囧住了。

这现象确实有点诡异,皇宫是他的家,那批侍卫都是他的亲军,在自己的家里,还会被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侍卫射杀,一时让夜没反应过来。

当然,在自己的家里被自己的下属格杀的事并不少见,可是夜清楚地感觉的到,气氛不对,侍卫对他并无贰心。

紧接着,众侍卫仓皇跪地,叫着皇上恕罪,那名手最抖,箭离了弓射中了他的侍卫更是自请死罪。

想是也感觉到外面气氛不对,她随后出现在了昭阳殿的大殿前。

龙御夜看了看她,仅着雪白寝衣,约是从床上直接跑下来的,赤着足,鞋子也没穿,便微弱地说了句:“你进去把鞋子穿上。”然后,夜就昏死了过去。

昏死过去的那一刻他还在想,他在江南的时候见到过她赤足的样子,此时再见,也不损她什么。可是要给这么多侍卫看到了,那可真是亏大了。这些侍卫都是男人呐。

夜光荣‘牺牲’后,并没有因此而无人敢再来昭阳殿。煌灼在夜光荣倒下的后一刻到来,可谓是前仆后继。

闻听侍卫在殿外跪呼皇上恕罪的声音,我就知道我闯祸了。

暂时收敛了经子郁与慕容晴纠缠不清的一事,我对子郁的心灰意冷,也顾不得穿鞋子,赤足跑到了殿外。果然今晚到来的人不是子郁,是龙御夜。不仅是龙御夜,龙御夜的胸口还插着一支箭。面色惨白。

然后龙御夜就倒下了。

惊慌失措,我突然有些乱了分寸,怔在当场,不知道该做什么。

才有些无助的时候,子郁已来了昭阳殿,见到眼前情景后,也有些诧异。出其意外的,子郁并没有先理会昏死过去的龙御夜,而是径自来了我的身边。看着我,眯眼问我,“他是不是又轻薄你了?”然后目光低下,眸色越来越阴沉,“地上凉,你鞋子都不穿就跑出来,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些日子,你就这么照顾你自己的?”

当下抱起我,就往寝殿里走去。我挥舞着手要摆脱他,他的手却紧紧地箍住我,不容我动弹分毫。带着怒气将我放在丝被上,我毫不怀疑,若不是顾忌我怀有身孕的话,他大老远地就会将我扔到床上。

“他是不是又轻薄你了?”子郁旧话重问。

我知道子郁的意思,龙御夜往日强吻我,我已经咬破过他的唇。这次龙御夜又该做到怎样的对我的轻薄,导致我一气之下,为捍卫自己的清白,射死他?

若是以往,我自己会对子郁解释龙御夜没有轻薄我,可是此时,一听‘轻薄’二字,我冷然笑道:“当得起‘轻薄’二字的,非将军莫属!”

“将军?”子郁伧然一笑,几乎有些站不住。

我强忍怒气,冷笑道:“不是么,除了将军,我还能称你什么?你不把我以妻子待之,我又怎么会放下姿态唤你一声夫君,唤你一声子郁?那么,称你为将军是合宜的。将军名扬四海,我一向景仰的很。”

子郁扶住宫墙,胸口的呼吸急促,眸中却有火苗跳跃,愧疚,怜惜,求恕以及愤怒交错如织,向我凝望。唤出口的,竟是温柔的一声,“无衣。”

我想反驳他,想叫他不要再叫我无衣了,属于他的那个无衣,在他背叛我的感情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可是触及到他那复杂温润的眼眸,终是狠不下心来。

而我却又万万不愿意就此心软地在他的面前应声,只作跑去了龙御夜那里,责骂那些侍卫,“我让你们射的是龙煌灼,你们去射龙御夜做什么?皇上昏死过去了,你们也死了吗,都不知道叫御医来给皇上处理箭伤!”

是的,我是故意的,我承认我是故意的。借这一跑开,逃避我在子郁面前的心软,强令自己这样跑开,才能不如往日那样沉醉在他温润的眼眸里,才能不如往日那样温柔如水地应他唤我的名字,才能避免在心软的那一刻扑到他的怀里。

而我当着他的面说我想让侍卫用箭射他更是故意的。我实在不知道我该用什么说辞,来抑制住心里翻涌的情潮。

我厌恶极了我的没出息,在这么一个负心薄幸的人的面前,对他的恨意,竟抵不过他温柔的唤一声我的名的吸引力。往昔点点滴滴浮上我的心头,纷乱的情丝唯一句想射死他才压制的下来。

第二卷 帝心悠悠 077 转机

侍卫恍然大悟,应下救治龙御夜的事。

他们正打算将龙御夜先弄到昭阳宫,子郁已阴佞地一呵,“全都给我退下!”

随后一把拽住我的手,锐利的黑眸迅速将我攫住,盯着我,冷沉地道:“原来你想要射的人是我,你想要射死我?”

试着挣脱他的钳制,竟挣不脱,转头去看龙御夜,再狠狠地看着子郁,说道:“他受了箭伤!”

子郁紧紧的拽着我的手,扯过我的身子让我看着昏死在地的龙御夜,竟是揣了他一脚,“还躺着装死!”

我讶然地看着龙御夜阴鸷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子郁,以手掸了掸子郁揣过他的地方,起了身来。

“你…”我突然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地看了看侍卫们手中的箭,箭头赫然是用腊做成的。

难怪,子郁一到昭阳殿,见龙御夜身中箭棱昏死在地,却只看了他一眼,便没理会他。原来,原御夜果然是装死的。目的,自然是昏死在我这里,侍卫们会立即送他进我的寝殿,在我这里‘养伤’,让我照顾他。

岂料他刚‘昏死’,我还怔在昭阳殿上的时候,子郁就过来了。他演戏的目的自然就泡汤了,却又不便转醒,只得继续维持昏死的状态。

又一次地被欺骗,心里火大起来。龙御夜的欺骗不过是做做样子,然而在经历了子郁两次的欺瞒后,我对欺瞒这类的行径已经深恶痛绝。当下抽脱了我的手,后退两步,看了看子郁,又看了看龙御夜,“你们全都不安好心,全都在骗我!”

龙御夜兀自拔去胸前的箭棱,闻了我的话,已知弄巧成拙了。加之子郁揣他的那一脚,当场揭破他的作戏对子郁的愤懑,脸色一直阴沉着。

子郁的目光却已经转为温柔,隐带着几许落寞和悲伤,“无衣只是一时愤懑,并不是真的想要用箭射我对不对?”

撇转头,避开他的眼眸不去看他。子郁见我如此反应,心中一喜,过来握住了我的手,“你知道我今晚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么?”

本要甩开他的手的,见他温润的眼眸里尽是喜色,一时好奇。口上却仍是冷淡道:“要是为了先前落霞殿里你的风/流/韵事,我没兴趣听,将军可以回去了。”

“我有高粲的下落了。”

我怔怔地抬眼看着子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话,他低着眼看着我,再次说道:“我有高粲的下落了,铁卫刚刚捎来密函,高粲还活着,而且就生活在我大周,很快,我就能找到高粲了。”

我总算是消化了他的话,确认道:“不是同名同姓,是我的父亲,齐国宗室的那个高粲?”

“对。”子郁道:“就是他。”

心中百感交集,我的思维突然有些乱了起来。想到不日便可见到我的生父,一时悲喜交加。母亲,要是母亲她还活着,能与我生父团聚,那该有多好。

子郁几个月前就遣了一千铁卫去齐国,着手查寻高粲的下落,这事我是知道的。与子郁夫妻恩爱的一个月来,铁卫们对高粲的下落一直杳无音讯,如今我与子郁之间有裂痕,高粲的下落却有迹可寻了。

就算现在再怎么与子郁闹别扭,我知道,当子郁将高粲的消息带给我后,对子郁再多的愤懑,我也会烟消云散的。难道,冥冥之中,上天也在助我和子郁破镜重圆?

子郁显然也知道我在见到高粲,会与他冰释前嫌的,因而,在得知高粲有了下落的消息后,马上就来告诉我。俊容与眼底,都是难掩的喜悦。

我再做不出冰冷的样子,颇有些按捺不住地问他,“高粲现在在哪里?”

子郁道:“据可靠消息,在距离京城两百里的漳州隐姓埋名。铁卫查到,前些日子,他在漳州出没过。”

我疑问道:“他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齐国做他的王爷将军,却要隐姓埋名,生活在大周?”为什么,他不来大周京城找母亲呢?

子郁的神色微微黯淡,“高粲大难不死,当年却是身受重伤,罹难在外,经历了种种…虽保住了性命,一身武艺却尽数废去了,从此再不能征战沙场,自是不愿如此那般地回齐国去。闻知你母亲带孕委身了先皇,高粲更是心灰意冷,所以,便在漳州隐姓埋名,只盼你母亲与你此生安适。”

我‘哦’了一声,便迫不及待地问子郁,“高粲,什么时候,我能见到他?”

子郁想了想,“现在只知他在漳州安居乐业,漳州有十多万人口,他又没以真实身份上报户口,要从中找出高粲,最快,也要两三个月罢。”见我有些着急,子郁马上说道:“我连夜离京,去往漳州,一定,一定在一个月内,让你们父女团聚。”

“好。”我呐呐地道。

子郁拥住我,“那我现在就走,你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等我回来,知道吗?”

我的应声被他封在嘴里,唇被他含住,我不知道该不该拒绝他,虽没有迎合,却放任他的舌滑进了我的嘴里。

他温柔地索取了好一阵,才呼吸急促地结束了这个吻。他的吻游移到我颈后,含住我的下耳,用只有我听的到的声音,低低地道:“在宫里,提防皇后。”

直到他放开我,身影渐渐远去,我都还处在乍听高粲的下落与他吻我的懵然中。见到那颀长逸然的身影远离,不知为何,我心里竟有些不祥之感。

我想冲上去叫住他,想对他说,子郁你多保重,子郁你在路上小心些,想对他说,我等你回来,他这番回来后,不管将高粲有没有带回来,我都不计较他对我的背叛和欺瞒了,我回将军府好好地和他过日子…

却到底没迈出去,去追他的那一步。

嗯,我还在生他的气呢,去追他做什么。

“你让他吻你?”阴恻恻的话在这时传进我的耳中来,我始才回过神来。怎么忘了,昭阳殿的殿外刚才有的,不只是我和子郁,龙御夜和那么多侍卫也在这里呢。侍卫们现在各归各位了,子郁也离开了,龙御夜却还在这里。

突然记起,刚才子郁离开的时候,与龙御夜擦肩而过,两人甚至对彼此视若未睹,不说子郁临别两人交谈几句,就连眼神都没交集呀。

龙御夜走了过来,深沉地看着我,复杂地问,“是不是,他将高粲带回来后,你就会回到他身边,就会原谅他了?”

我低头未语。

龙御夜仰头看着夜空,气息不稳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处在无聊与等待中,晚上一个人睡在床上的时候,我就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已经原谅子郁了?

那天晚上他吻我,我为什么没有抗拒,仅仅是因为他会找到我父亲么?

有时候感觉我已经原谅了子郁,然后第二天一看到慕容晴的笑脸,我就记起子郁与慕容晴纠缠不清的事,就觉得心里很堵。心绪也在对子郁原谅与不原谅之间游移着。

龙御夜从那晚起,一直没来过昭阳殿。不说昭阳殿,就连昭阳宫,他都没踏足一步。

龙御夜倒一直很少去宠幸妃子,表姐为他择的家世普通的后宫美女,多被封作才人,御女,更衣的,怕是让他叫她们的封号或者名字,他也叫不出几个吧。

那几个大臣的亲眷,一早表姐便拟了册子,建议列入九嫔,以示其家世身份。龙御夜称善。分别是礼部尚书的侄女兰修容,翰林学士的妹妹伏充仪,表姐的一位远方表亲祁修仪,还有一位将军遗孤李昭瑗。

那位将军遗孤,龙御夜怜其身世,第一次宠幸后,便晋封一级,封作昭容。这大半年来,表姐与祁修仪,李昭容最为得宠。

而祁修仪和李昭容再是得宠的时候,龙御夜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冷落过表姐的。

我于是对表姐很愧疚,龙御夜因为不想看到我而不来昭阳宫,不来昭阳宫就意味着他每晚都没宿在表姐那里。帝王的雨露恩泽啊,我简直就是破坏了龙御夜对表姐的宠幸。

表姐却安慰我,温柔得体地笑着,没半分介意,更没什么怪我的地方。我于是想起子郁临去漳州时低声对我说,要我提防表姐,便觉得子郁多虑了。

子郁约是觉得龙御夜对我有情意,表姐会对我介意吧。怎么会呢,作为皇后,作为帝王的女人,本就懂得帝王的心从来不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龙御夜当政的一年来,没有选秀,表姐便为龙御夜物色后宫美女,又精挑细选了几个臣子的亲眷入宫,无不是品貌端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表姐将后宫事物事无巨细打理的井井有条,算起来,是一位称职的皇后吧。

因为对表姐很愧疚,便每日去与表姐说说话。表姐直怪我都快四个月的身孕了,还理会她做什么。要我好好地安胎,她过来我住的地方看就成。昭阳殿就在昭阳宫内,又不远,便笑着回绝了,还是有事无事去她那里。

这日早上正要去表姐那里的时候,慕容晴闲的发慌,来昭阳殿找我了。

慕容晴因半年前与表姐争吵过,一直对表姐不感冒。不过龙御夜政务繁忙也不理她,她实在无聊,每每与我聚在一起打发时间,我又与表姐在一起。慢慢地,她也就屈就了。三个人在一起,她与表姐也能说上几句话。

今日还早着呢,慕容晴能这么早起床,已是罕见,足可见这半个月将她闷成什么样子了。她说她在燕国王宫里闷坏了,所以来大周的。这一看,这里比燕国王宫还闷,她已经无数次表示来错地方了。

便与慕容晴一起过去表姐那里,没想今日起的早,后宫嫔妃们与表姐请早安,都还在大殿里没散去呢。一时众嫔妃与我请了安,又与慕容晴见了礼,连翘扶我坐下。

环视了一眼大殿,份位不等的龙御夜的女人,约有三五十个吧。长的清秀的,艳丽的各有其人,龙御夜倒是享尽天下艳福了。

瞥了眼几位贵嫔的位置,只到了李昭容,祁修仪和伏充仪,兰修容的位置却是空的,便笑问表姐,“兰修容病了么?”

祁修仪俏生生地道:“公主有所不知,近日皇上都翻的是兰修容的牌子,宿在兰修容那里,兰修容服侍皇上身子欠安,皇后表姐对她甚是体衅,便免了她的早安。

果然是恃宠而骄啊。

那兰修容我见过一次,还有点印象,娇艳柔媚,喜着一身火红的纱衣。性子更是傲慢张扬。我是长公主,即使正一品的四妃见了我,也怠慢不得。何况她不过一贵嫔。那次目中无人地从我身边走过,我便随口问了宫人她的身份。

祁修仪是表姐的远方堂姐,左相祁氏的远方亲戚,她回我话,我也不宜怠慢,便微笑道‘哦’了声。我时常过来表姐的昭阳宫,她多也在这里,这些日子倒是与她混的熟了。声音犹为清脆,长的也甚是娇俏可人。

这时见大殿里的嫔妃大都看着我有些显的身子,祁修仪“噗嗤”一口笑出了声来,“姐妹们都羡慕公主怀着身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