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有很多声音,隐约地只辨出了连翘和平姑姑的声音。

又真切地听到龙煌灼叫道:“再传御医,再传!”

杂沓的脚步,似有什么东西在身上扎着,心里被扎的更甚。想挥手叫御医不要在我身上扎了,却使不出来力。也觉不出来痛。唯一让我痛的地方只有小腹,一直在往外流往下坠。

被御医针灸时的针扎醒了,一眼便看到龙煌灼衣衫不整地站立在殿内,面色仓皇。

“将军,微臣实在无能为力,公主身子太孱弱,保住公主的性命已是奇迹。孩子”

流了那么多血,孩子已经流掉了,再宣御医看,也于事无补。“滚!”龙煌灼呵斥一下,殿内御医尽数退后,龙煌灼踉跄着走近床边。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龙煌灼,漆黑的眼底,恨意流动,沉沉郁郁,翻滚若涛。

“你就这么恨我,连我的孩子都不愿意生?高粲死后你就说,让孩子早死早超生,现在他死了,合了你的意了。”他用那样恨痛的眼神盯着我,轮廓明晰的清俊面容,阴霾重重。

我有不愿意生么?明明不是这样的,可孩子终于还是我没照护好,我理亏,是我的不是。我说什么都是没理的。

看着龙煌灼在我面前,想着孩子的离去,只觉得团团圆圆的一个家,此刻起,真的破裂了。孩子没了,一直以来联系我和龙煌灼的那纽带断了。咫尺天涯,我们再回不到过去了。

“横竖都没想要我的孩子活,为什么不早些了结了他一了百了,每天我都在提心吊胆着,惟恐你和孩子有个什么不慎。你既然这么狠毒,为什么不等到生下他再一把扼死他?不就是要折磨我吗,你折磨的也差不多了。”龙煌灼喉间滚动的声音低沉嘶哑:“我杀了高粲,你杀了我的孩子,一命抵一命,现在两清了。我再不欠你什么了。”

两清了?

闭上眼睛,泪水从眼际滑过,还是说不出来话。像他说的,两清了,两清了也好。

“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龙煌灼一步步倒退,离了落霞殿。

龙御夜坐在落霞殿外,落霞殿的众宫人鱼贯样地忙着,越发衬的他的身影孤独清冷。

听得她在昏迷中的胡言乱语,他想进去看她。然而李展翼将鲜血淋淋的她抱回落霞殿的那一刻,他的呼吸就滞住了。孩子掉了,煌灼的孩子掉了。煌灼闻讯来看他,仓皇中踩到了他的脚,煌灼没留意,他也不觉得痛。全都麻木了。

皇后献策的时候,他若反对的意志坚定,煌灼的孩子也就安然无恙了。都怪他,都怪他。

煌灼踉跄着出来,他知道,那个孩子定是没保住。

煌灼站在他的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他不敢抬头看煌灼,却终是忍不住,对上了煌灼的目光。

“是你下的手,是不是?”见着了内厨二星,他半夜就进了宫来,一直检验她的饮食。看来,还是迟了一步,定是那夜他到来之前,夜就动了手脚。内厨二星,饮食有毒。

还有呢,那晚的另一星宿是须女四星,立妃立后呢。先害了他的孩子,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封她后妃了呢?他知道,一直以来她都细心谨慎地照护着肚子里的孩子,那次说的那些不想生孩子的话也不过是气话。他刚才说孩子是她蓄意流掉的,也是气话。

他想要个恨她的理由。孩子,对于一个初为人父的父亲意味着什么,她不会知道。女人永远无法比男人更清楚孩子对于一个父亲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无一刻不期盼着那个孩子的出世,那是他除了她以外的全部。有了那个孩子,他和无衣才可能破镜重圆,他一直都在等孩子出生的时候,她回到他的身边,他们一家人,重新和和乐乐地过日子。有了他们的孩子,她以后就不会离开他了。

可是这个梦,被夜粉碎了。

梦醒的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为了那个孩子每天的心惊胆战是多么可笑。夜怕是早就知道了,那个孩子的夭折是迟早的事。今日孩子的离去,本在夜的意料之中。

夜怔怔地看着煌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夜,你不该伤我的孩子。”

第二卷 帝心悠悠 083 强占

我永远忘不了我堕胎后的那段时日,整整四十多天,我,龙煌灼,龙御夜完全像是最没有联系的陌生人。

龙煌灼在将军府闭门不出,他心里,应该是恨极我了吧。身子本就因怀孕而孱弱,落胎时失血过多,又大病了一场。这期间,龙煌灼一直没露过面,一直没理会过我。

才知道,男人心硬起来远比女人,真真的如铁石。或许平姑姑说的对,子嗣对男人的重要,女人不一定能理解的了。我不怨龙煌灼,不怨。

而龙御夜,竟也奇怪的,在我落胎后那么多日子,也一直未曾露面。龙煌灼怕是不想见我,我还能理解,龙御夜出于何因,我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爱情的滋味销魂噬骨,亲情与友情,却能让人心灰意冷痛彻心扉。很久以后才知道,龙御夜和龙煌灼在这段时日与我,以及他们彼此的各自回避,只因为孩子的离去和龙御夜的一念之错。

和不相信我会背叛他的爱情一样,龙煌灼从没想过龙御夜会对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经过了孩子的事,使得龙煌灼不得不怔忡他与龙御夜之间的友谊了。他不是在重新思考,置疑怀疑或者动摇,只是怔忡了,一时还适应不了。

照龙煌灼以后的话说,我和龙御夜在他心中的分量是一样的,没有高低之分。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是仅有的,他想去守护的两个人。他不能失去我,也一样地不能失去龙御夜。

我相信我和龙煌灼对于龙御夜也是一样的,不然,也解释不通他对于我和龙煌灼的孩子一念之错后的反应。

我再见到龙御夜是我落胎后的第四十五天,那时候身子基本上复原了,只是比以前消瘦了些而已。那日李昭容被正式册封为淑妃,行册封嘉礼,代替表姐打理六宫事务。

仙九鬟髻,九鬟望仙,鬟鬟有致,分毫不乱。十六树簪钗所成的赤金缀玉十六翅宝冠,以双凤步摇为首、紫晶六鸾为翅、翠羽八翟为尾,赤金镂空金花银叶为座,嵌芙蓉石、紫萤石、孔雀石、月光石、蓝宝石、玫瑰晶、东菱玉为缀,明珠、绿髓、白玉、珊瑚,为凤、鸾、翟身,双凤口中衔下红宝长串挑珠牌,翡翠为华云,金题、白珠珰为簪珥,散落无限晶致华耀、珠辉明光。

淑妃乃正一品妃,龙御夜当政一年多以来,册封的第一位正一品妃。李淑妃淡定温和,荣耀非常。

那日也是我两个月来第一次见到表姐。

册淑妃,礼成后理应参拜帝后,行大礼叩谢圣恩,因而被软禁的表姐也予出席。表姐失势已有两月,到底后位依在,礼上依然得体大方,温文含笑,装扮也隆重,不知情者断然看不出她的失宠。

这时候已是金秋十月,我亦是第一次走出落霞殿。在庄严肃穆的太庙前微微含笑,看了眼表姐。

祁修仪在我落胎前就因表姐的事求助过我,当日我猜度能惹怒龙御夜的事必是大事,我做说客也不一定有效,还平白欠龙御夜的人情。本就有应承了事,不实质性地相助什么的打算。何况这四十多日我泥菩萨过河,还误了孩子,又未曾见到龙御夜的面?

就是我闲的不得了,在闻得太后那句‘不是我,是皇后’的话,我不落井下石就好,断然是不会襄助什么的。

这时龙御夜见了我,恍惚了片刻后,大步过了来。不顾一应嫔妃在场,解下明黄披风当众披在我身上,悲伤地问我,“你怎么出来了?”

悲伤,是的。龙御夜的声音里真的有一些悲伤。

表姐亦是过了来,歉意地看着我,“知道了表妹的事,我心里也很难过。只苦于不能出昭阳宫一见表妹。”

我强抑制住愤意,勉强笑了笑,看着龙御夜,“是皇上的不是了,表姐一年来为了皇上废寝忘食,后宫事务也料理的井井有条。纵是有什么过错,都两月了,皇上的气也该消了。”

龙御夜沉默了片刻,“罢了,即日起撤了皇后的禁足令,皇后与淑妃一道执掌六宫事务。”

表姐迸出笑意来,眼角含泪,跪谢了龙御夜。龙御夜转头不看她,沉吟了片刻。表姐便拉了我道谢。

我只微微一笑,并无原先对她的热拢。

我掉了孩子,心绪本就不好,表姐也未起疑。

一时见无外人,连翘气愤道:“皇后很可能真的指使过太后谋害公主,公主还替她在皇上面前求情!”

我笑了,“即使我今天不求情,过不了三五日,龙御夜也会这样赦免她的罪。别忘了,龙御夜和她是表兄妹。龙御夜已经有了赦免她的意思,我何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刚才她说她出不了昭阳宫见不了我,弦外之音本就有求助我的意思,她当面相求,我若不予置喙,只会打草惊蛇。”见连翘恍然大悟,顿了顿,我道:“太后的话若属实,我要她和整个左相府都再无立足之地。”

当晚表姐在昭阳宫设宴,道谢我今日美言。

连翘问我去不去,我道:“她宫里的东西我是不敢吃了,万一酒菜里有毒怎么办?内厨二星,饮食有毒呢。”

我的孩子好好地在肚子里,御医也说健康的很,怎么说掉就掉了呢。我可不可以也设想成,表姐往日什么时候毒害过我呢。

“交代下去的事都落实了没有?”

连翘点头,“昭阳宫里安置了我们的亲信。”

或许是因为今日白天见过面,龙御夜也没再回避我的理由,晚上过来了落霞殿。虽然我也不清楚他回避我做什么。正好有了不去表姐那里的托词,倒是乐意龙御夜此刻的过来。

龙御夜送来了几盆开的正好的菊花,说真的,不是很喜欢菊花。不过鲍鱼吃腻了还喜欢清粥呢,便换了窗台上的合欢花。搬的时候不小心,花盆掉到地板上,碎了。那盆合欢花,是两个月前龙煌灼从将军府带来的,碎了。

我慌乱地蹲下身去捡那花枝,拾碎瓦的时候割到手了,鲜血流出来也顾不得。

“不要再捡了!”龙御夜的声音里压抑着愤怒,然后俯下身来吻我。缓缓放柔音色,低低地道:“你和煌灼就算破镜重圆,也再回不到无杂质的过去。孩子成了你们的感情无法修补的缺口。煌灼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这四十五天,我反复思考过了,我还是没法放弃。煌灼能给你的,我尽量都给你。”

我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他。

龙御夜的眸子幽深不见底,凝在我的眼底,歉意滋生,不自禁地垂下眼:“淑妃刚刚加封,天色暗了,你该过去她那里。还有表姐重又得宠,你”

他沉默半响,没说什么。只在离开时,将我被割伤的手指缠好。

他离开后,我蹲下身捡起合欢花的花枝。我将龙御夜送来的菊花从土壤里扯出来丢掉,然后把合欢花埋进了生长菊花的土壤里。

不想合欢花一刻也离不得土壤,我虽将它移植到了菊花的土壤里,它还是死了。

龙御夜从那晚起每晚都过来看我,白日有时间也过来坐坐。看着窗台上还是那盆合欢花,脸色比死了又干枯了的合欢花还要深沉。

又过了十来天,我离了宫,去了四叔叔的府上看外祖外婆和齐宕。外婆见我没再腆着肚子,知道我落胎了,不过见我已经气色恢复,言笑晏晏,只字不过问孩子的事,免得我悲伤。

四叔叔拿了我的手把脉,淡淡道:“我看看你身子恢复的怎样。”

我静默了一阵,忽地问他,“前两月见着了内厨二星,我有没有中毒?”

四叔叔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别多想。”

我以为我真的多想了,遂放下心来。

第二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我把宫人都甩掉了,撑着油纸伞,独自去了将军府。

龙煌灼依旧一袭洁净白袍,在书房里恬然看书。

有两个月没见着龙煌灼了,他清减了些。

“我身体没事,说了不要煎药”接连喝了半年的药了,我身上的药味这么重么?下人要给龙煌灼煎药,我的子郁身体不舒服么?龙煌灼也觉出异样,抬眸见是我,古井无波的黑眸看不出情绪,声音倒还温润:“你怎么来了?”

“那盆合欢花死了,我来你家里带一盆合欢花回宫。”

“哦。”龙煌灼应了声,复又低头看书。

我滞了半刻,过去她书桌旁,抱起了那小盆合欢花。“我走了。”走到了书房门口,这么说了句,然后撑开伞,走进了雨幕中。

他并没有开口留我,亦没有追上我的意思。

我黯然。

还没走出那短短的走廊,慕容晴娇俏的声音自背后传来,“煌灼,你的药我煎好了。”

“你闹什么闹!”龙煌灼不悦地怒斥她的声音,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两人是在打情骂俏。

慕容晴住在龙煌灼的将军府。

我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我想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就这样离开,还是忍不住转身去看我的子郁和慕容晴。

慕容晴这厢也看到了我,微微惊讶。龙煌灼没理会她,默然看了我半刻,走了过来,温润地道:“身子才刚好,抱了那花不好撑伞,我送你回去。”

我强抑制住酸意,“不用了。”

龙煌灼嗯了声,说道:“我这几天就动身去燕国,将军府你暂时别来了,来了我也不在。”

我道:“嗯,我不会来了。以后都不会来了。”

“无衣。”龙煌灼轻轻叫我,“你哭什么?”

我用袖子抹了泪,强笑道:“我没哭,伞上的雨水掉到我脸上了。”还在他和慕容晴的面前掉眼泪做什么,我的子郁都要随慕容晴去燕国了。怎么连最后的一丝尊严都留不住?

龙煌灼伸手来抚我脸上的泪水,我撑好伞,他的手还没伸过来时,我已抱了合欢花离开。

才一走出将军府,整盆合欢花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瓦盆又碎了。

我想去捡起它们,想了想还捡它做什么。走远了几步,又回头来捡了合欢花的那花枝。

也许因为今天下雨的缘故,合欢花的花枝一直没离水,竟然,我回宫将它移植在花盆里后,它还活着。花枝招展,玉树临风。怎么看怎么像子郁。

人变心了,这花还没对我变心呢。

今天去将军府,我是多么地自讨没趣啊。

我试着去接近龙煌灼,试着去修补我们的感情,徒劳无功。是在何时,他这流年也暗换了芳华?

我没有变心过呢,即使是在高粲被他杀了后,我虽恨他,却还是没变心呢。我一直,自始至终,心里的那个人,都是他呢。

自古负心的,果然都是男人。

雨越下越大,晚上的时候龙御夜来了落霞殿。一见窗台上怒放的合欢花,已知我今天的动向,问我:“去找他了?”

我默不作声。

龙御夜接下来没说话,和他我也找不到话说,两个人便都沉默。沉默,不知在何时,成了我与龙御夜的相处方式。

然后夜深了,我说:“很晚了,我要睡了,你也回去睡吧。”

他站起来,我送他到殿外。车辇在外面,我把伞交给他。他回头看我,然后丢了那把伞,沉声道:“我为什么要走,这里是我的地方才对。”

然后脚下一空,已被他抱起,挣扎无效还是被他放于床上后,他一把挥落淡粉色的帐缦,松了我的衣带。

我蓦然惊恐,忙握住他肆意的手,试着劝说道:“龙御夜,你冷静点”

胸前衣服被大片撕落,我咬了他一口,他吃痛一松手,我趁机跳下床来。忽然脚下一腾空,已被他拎了回来,直直地被扔到床上,跌的眼冒金花。怒火被他挑起,不由怒道:“你疯了!”伸出手使劲地要推开他,想与他保持距离让他冷静些。

直到这一刻我都没想过要逃,都没想过会遭受到他的侵犯。出嫁之前,就与他几月同床共枕过;这一年多以来,他亦始终不曾对我做过越矩的事;朋友妻不可欺,我高估了他的定力,也低估了他对我的情意。

父皇离世以来,我在他的保护下生存。我,母亲,弟弟,非但没有因为父皇的离世失势,反倒荣比往昔。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内心里,早把他当作了和齐宕一样的亲人。甚至以为这样的亲人关系会一直持续下去。几年,几十年后,我们都还是亲人,他依然会以他帝王的羽翼,保护我,为我挡去一切的风雨。

错了,都错了。怎么忘了我当他是亲人,他从来就没把我当作亲人?

龙御夜拽住我折腾的手,按在我头顶的锦衾之上,另一手扯掉了我单薄的寝衣,然后是他自己的。俯身便压了下来。

女人之于男人的纯体力的对比是那么弱小,全身肌肤暴露在清冷的空气中,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待到这时,才觉出真正的惊恐。几乎哭诉着告饶:“龙御夜你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而此刻将军府上的龙煌灼胸口突然一阵莫名地闷疼,没来由地惦记着无衣。

今日她主动来找他,他知道她想要与他重修旧好的意思。其实她不来见他,他临去燕国前也会去找她和解的。

两个月过去了,见到她也不会很厉害地想到孩子,也不会因为丧子之痛影响对她的感情了。他也调试好了夜和她在他心中旗鼓相当的天平,不会再因夜一念之错误伤了他的孩子,而愤懑夜了。

他什么都准备好了,这几日就准备与她好好生活。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孩子没了还会再有,他们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最重要的,不是缅怀失去和过去,是把握现在。

今天她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他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睿清王说她昨日去了睿清王府,睿清王给她诊脉,断出她因身中异毒身体孱弱以致诞不下孩子。那解药,唯燕国王室独有。燕国,他是必须去一趟了。

龙御夜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刻,我只觉一道冷线从脖子处直灌下来,周身都布满了惊怖的栗粒。

强占么,又是强占么。先是龙煌灼,然后是他。

才闭上眼不去看身上那张让我绝望的容颜,铺天盖地的黑暗已突袭而来。那夜也是在落霞殿的这张床上,歇斯底里的恐怖重又回放在脑海。

抑制不住地失声尖叫了出来,龙御夜给那声尖叫惊住,顿了动作。他显然是料到了我失常的原由,俯下身吻我的面容,吻我的唇,在我耳边轻轻地道:“别怕,睁开眼来看我,是我,不是别人。”

我全身冷汗涔涔,噩梦才醒,见着了身上的他,又一轮的噩梦袭来。龙御夜已抚去我额上的汗珠,缓缓动作。

他的动作很和缓,同时不断地亲吻和抚摩试图让我放松自己,可我全身依然紧绷,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眼前的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体渐渐被他打开。细微的快感也若有若无。麻木。木然地感觉被他冲击的战栗的身体根本不是自己的。

好不容易,他结束了他的缠绵,小心地为我清理了身体,掖了掖我的被子,将我拥在他的怀里,睡下。

我蜷在他的怀里流泪,一直流着,怎么也干不了。

他闭着眼,呼吸轻微。但我知道他一夜没睡。不说话,只是沉默。

早上的时候连翘和一帮宫女端了盥洗用具过来,见着一地板的龙御夜和我的衣物,连翘手中的金盆,“砀”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到底都是见过世面的宫人,龙御夜吻了吻我,起了身,由着宫人服侍着更衣,“好好侍候公主,朕去去就来。”

龙御夜不是去上朝,他来的时候手里拿了道圣旨,递给了万忠。

“朕惟教始宫闱,端重肃雝之范,礼崇位号,实资翊赞之功,锡赐以纶言光兹懿典。咨尔公主岳氏,丕昭贤惠,珩璜有则,持躬为慎,秉性安和,臧嘉成性,著容问于璇宫;敬慎持躬,树芳名于椒掖。曾仰承前太后慈谕,以册封尔为贵妃。尔其懋温恭尚祇,承夫嘉命,弥怀谦抑,庶永集夫繁禧,钦哉。”

贵妃?

我漠然地听着万忠念着圣旨,既不叩拜也不领旨谢恩。木然地睡在床上,看窗台上雨后的合欢花巍颤颤地开放。

龙御夜不知是尴尬还是愧疚,室内沉默着。万忠见此一咳,带头跪拜道:“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