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四叔叔称呼龙煌灼,是叫的煌灼。

看起来四叔叔一直只看着我,像是压根没察觉煌灼就在三丈之外,没料,和连翘青龙等人一样,四叔叔一直就知道煌灼也在次呵。

原来忘记了煌灼的存在的,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一个。

抑或,在刻意地去把他忘记?

顺着四叔叔的目光看去,在听到四叔叔的话里提到他,在四叔叔看向他时,煌灼始才疲惫地,慢慢地,从一直站着的三丈之外,往这里踱步而来。

….

结局卷 君子好逑 125 两情困缚

恬淡的阳光透过梅枝,投射到他的身上,依稀可辨他往日眸中倒映白云天光明澈如玉的风采,但更多的,则是现时幽潭般深不可测的沉郁。

来往这里三丈远的距离,他看着的,一直是四叔叔,未曾看我一眼。

四叔叔也一直看着他,往昔清冷的目光,如今早已习惯平和温软。他看着的,并不像是我曾经的夫婿――他知道的,我一直爱着的人。

他看着的,只是煌灼,不加任何色彩任何修饰的身份。

只是煌灼这个人。与我无关。

而煌灼,黑眸是望不见底的复杂,那一幽潭,不知深有若干仞。

他缓缓欠身,略施一礼,一如既往的君子风度,“不请自来,煌灼搅扰了。”

站在四叔叔身边,我默默望着眼前男子。听他话里的意思,是打算在这里住段日子的。四叔叔已退敌,以他现在与四叔叔之间这种尴尬的立场,他非但没有与四叔叔争锋相对,还打算在四叔叔的府邸长住.我不得不感激他,他能不与四叔叔剑拔弩张,这般不让我为难的守护,已够我鸣谢于心了。

不枉相识一场,不枉相爱一场,不枉夫妻一场。

这世间,也唯有我的子郁能为我放下姿态到如此地步。

“你这么说,更让我过意不去。是茼茼为了我,去雍城请你过来的。茼茼的朋友,便是我的贵客。”四叔叔的目光和声音还是先前那般的宁和,“谢谢这几日,你对茼茼的照顾。”

煌灼始才看着我,面对四叔叔,克制与压抑的很好的沉静,在看着我时,他想包容,想不带情绪地看我,可那双温润的黑眸,还是泛了红。

“能照顾她,煌灼求之不得。”看着我,声音沙哑地回应着四叔叔的言谢。

明察秋毫的四叔叔,自是感觉的出煌灼极力压制的情绪,转身看着青龙,吩咐道:“先带客人下去好生歇息,晚上再设宴,为客人接风洗尘。”

“是。”青龙颔首。

“那么――”煌灼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我脸上,“煌灼先告辞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一直咬着唇才抑制住涌上眼眶的泪水终于迅速地蓄满眼眶,滑落了下来。

四叔叔将我轻拥在怀里,温声安抚。

我知他打发走煌灼,实是担心煌灼在没准备好的境况下面对我们,会稳不住伪装平静的面具。

真情流露,以难堪收场。

知他是替煌灼解围,是而言谢道:“四叔叔,谢谢你。”

四叔叔微笑道:“他能为了你,不与我争锋相对。我又怎能不为了你,替他解围呢?”

那绚烂的风华,梅花见了,也缤纷地落下。

晚上为煌灼接风洗尘,用膳的是四叔叔,我和煌灼三人。因四叔叔下午一直昏睡,冬日外面寒冷,为了让四叔叔不移步去饭厅,宴席却是设在我和四叔叔卧室的外室的。

这卧室哦,一看摆设,就知道不是单身男子的卧寝。

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寝房。

几案上有我往昔亲自漫山遍野折的梅枝,一枝独秀插在花瓶里。虽然离开了六七日,但四叔叔就是有办法让我回来后,见到的梅花还是走前那样的鲜妍。屏风上挂着一副未完成的画,上面有四叔叔絵苍松时,道劲的笔锋,也有我稚拙的彩墨,娟秀的字。而那自然半撩的纱缦,织的是龙凤呈祥的图案。仕女画的对面,是一大副花好月圆。旁边的折栏上,甚至挂有我的几件换洗衣服。

所以的一切原不用细看,只一瞥眼,已将整个外室尽收眼底。寝房的外室已是如此内室..可想而知。

煌灼屏息静气,沉闷地坐下。

一时酒席尽上,煌灼一向对食物不感兴趣,席上他心事重重,为了不泄露情绪,倒是难得的那么认真地用着膳食。

相比之下,四叔叔的心境倒是平和多了,因此三人同桌,倒也不多尴尬。

谈不上宾主尽欢,却也.却也相安无事。有时候说起战事,我也因此从他们口中听得几句。

不过,大都是四叔叔不时说几句话,煌灼简单回应着。

“茼茼,煌灼歇在西厢,他今日才到梅庄,大约不识的路,你送送他吧。”

一晚上只顾闷头吃着饭菜,一句话也不曾开口的我,直到四叔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才知四叔叔和煌灼早用好晚膳。席上就我一人还闷头吃着。从碗筷间抬头,懵然地看了看四叔叔。

四叔叔对我温和一笑。

显然,他让我这么晚送煌灼回去歇息,不是我听错了。

便看着煌灼,煌灼他似乎看我已久,于是我口里包的满满的一口米饭,再也咽不下去。

让连翘掌灯,与我一道陪着煌灼回西厢。我想着这样总要随意些。连翘却瞪我一眼,将灯笼硬是塞给我。

无奈,我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煌灼一语不发地走在我后面。而连翘,却故意离的我们一大段路程。

是哦,连连翘,都不忍心面对这样的煌灼哦。

我又何尝忍心?

却不得不面对。

还要没心没肺的面对!

我一路见树说树,见风说风,夸夸其谈,口上就没停过。煌灼始终一语不发;我只想尽管走完这段路程,好找个没人的角落,静静舔舐流血的心口,是而走的很快。

煌灼却走的极慢。

时常我说着话说着话,见身后久无声息,回头一看,煌灼与我行走的距离落的老远。于是我又原地驻步,等到煌灼慢慢行过来了,又再度行走。没个片刻回头一看,因为自己行走的快,也或者是他行走的太慢,越来越慢,又与他落下了老远的距离。

终于有一次回头时,他由行走的极慢,到索性倚在一颗梅树上,不走了。

等了片刻,我不得不回转身去。

他的身体背靠着梅树,头也靠在梅树上,闭着目。神色苍白到虚无。我安慰自己,这是月光的作用。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十六呢。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煌灼,我们没有距离千里,我们近在咫尺,为什么比千里的距离还要远呢。煌灼,为什么我们总是不能像今晚的月亮这样圆满呢。

煌灼不动的身体,静止的神情都有如死物,终于粗缓地呼吸了一口,那阵微风吹过,便像是在他有如死物的身体里注入了赖以生存下去的微弱生命。

微弱不打紧,活过来了就好,活过来了就好。

我仰脸看着天上明月,在他睁眼前,硬生生将就要滚下来的泪水逼回眼眶。不能在他面前哭,不能..

他也没看我,或许眼中余光里有我。他微弱的生命缓和过来了后,就背向我,一手撑树,一手捂着胸口,俯身对着梅树树根新翻的松土吐着。

秽物吐出的声音,他的呻吟..

我想不过去,想不过问,终于还是提着灯迈出了那一步。

站在他的身侧,将我的手绢递向他:“煌灼…”

他侧身看我,唇边犹自带着一点秽渍。他看着我,许久许久,终于,恍惚,犹如从另一个世界里传过来的声音问我:“吃了那么多,你不撑吗?”

明明那么调侃的话,为什么经由他说出来,声线那么低沉,那么克制的悲伤。

是哦,他吐的,一直是今晚吃的饭菜。

依他一向对食物不感兴趣,不大进食的饮食习惯来说,席上他心事重重,为了不泄露情绪,那么认真地用着膳食..虽然吃的依旧不多,但依他一贯的饮食习惯来说,是撑的够难受的。

他如此问,我倒也有些感觉席上一直闷头吃着的我是有些撑,牵强一笑,递着他没接的手绢。

他还是没接,手却慢慢放开一直依持着的梅树,直起身来。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问我:“你们的关系,我没感觉错吗?”这一次,虽然还是如前几次一样自欺欺人,却再强撑不出丝毫的笑。

我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来任何的话。

“是他逼迫你的吗?”

“不是!”我几乎条件反射地这么答道。

“那么――”他的目光如寒月的刃,直直地刺到我的眼底,似要将我的心也剖出来细细察看:“是你自愿的?你爱慕他,你喜欢他,两情相悦,两厢情愿,是不是?”

我看着煌灼,我承受不住他那样的目光。直觉想逃避,却避不开。他那样的目光,目光里的悲切,神伤,隐忍..甚至泛着的红丝,我真的受不了受不了。想挣脱想抗拒,视线却从他深不见底的眸光里拔不出来,急的想哭。

才要在崩溃中眩晕,在眩晕中崩溃时,已被他重重地揽进怀里。

“我不是在逼你,我没有逼你,没有逼你啊!”那样谈笑自若的男子,此刻却忍不住潸然泪下,一滴一滴滚落在我的后颈,低沉的颤音早成了破碎的哽咽:“无衣,我没有逼你,你不要害怕啊!我只是想听实话,想听你的实话。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都是你心甘情愿的吗?无衣,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啊!”

哭声埋在他的胸膛里,传出来只成呜呜声,间或伴随哭声,断续的我哽咽着答话的声音:“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是的,待在四叔叔的身边,和四叔叔在一起,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不相信!”他仍自说道:“从我们相识的第一次见面起,你的一个神情,我就晓得你在想什么。只用一眼,便能将你的那些小心思看穿。相识六七年来,虽然我们聚少离多,你心里有没有我,对我有没有情意,我还是看的出来的。你是不是在怪我,当初明明已经知道了真相,还帮着夜一起对你有所隐瞒?我不想与夜为难,更不想让你知道你的枕边人落下了我们的孩子的事啊。明明知道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还是怕你受不住。无衣,当年的我太过肤浅,你被表象蒙蔽一味地误会我,积郁之下,与生俱来的自负也不想多解释什么。何况那时候解释,之于气盛之时的你也是枉然。你已被夜收服的服服帖帖。那时我若说夜落下了我们的孩子,你会信我说的话吗?指不准说我诬陷夜。就算那时你信了真相,你已做了夜的枕边人,怕是也会再次拒绝我的感情。护国寺私奔,因为被设计失贞,你都会拒绝我的感情,何况这次是来真的?就算勉强回到了我身边,你也会一辈子觉得对我不起。还记得你因怀了我的骨肉,我们于将军府破镜重圆吗?因为以为自己不贞,在我面前那么小心翼翼。这样无可弥补的,一辈子解不开的心结。无衣,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

将我紧箍在他怀里的双手,珍重地捧起我的脸,迫我抬眼看着他。

他的长睫微垂,睫上泪光如浮光掠影,在朦胧皎洁的月光下,被反衬的愈见萧索忧郁。

“可是我还是那么悔恨那么纠结,早知道我们会渐行渐远,一失去你就是两三年,当初就是你不依就是你误会我恨我一辈子,我也是会强行带走你留下你的。哪怕,永远把误会解释不清楚,就那么彼此折磨一辈子。只要..你在我身边。这两三年,你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吗?你可能每个夜晚与夜花前月下,甚至..可能做着..的事。白天,我还要活的容易些,每每一到夜晚,只要一想到你也夜,你们..在一起..同床共枕。没有一个夜晚,我是安枕而眠的。什么容忍什么承受的了?我嫉妒的发疯!他当初把你嫁给我,说我是他唯一的,能容忍和你在一起的人。我没有他那么大度,我没有他那么无私!他以前说,天下和女人,我们都可以共享。可是我一直就不行。天下可以給他,无衣你..我却要完整地留下。无衣,我已经将你弄丢了一次,好不容易你离开夜了,你知道吗,这两三年,在你看来只是两三年,而我每一日每一日都在等你明白一切的真相,彻底地从夜身边离开。雍城自立,明明我已经不缺需用,明明知道你赠金于我,会置你于危险的境地。我还是由着你千里迢迢送金过来,珍惜你在千里之外送到我身边的惦念和关心。也私心里,想让夜迁怒于你,破坏你们的关系。我等了两三年,终于等到那一天了。一知道你离开京城的消息,明明周国覆亡在即,我什么都不想去理,两个月都在外找着你。明明知道那时候你与睿清王私奔的传闻不可尽信,我还是嫉妒的发狂。现在终于将弄丢了的你找到了,你却告诉我,你已经心甘情愿地待在别人的身边,我晚来了一步吗?无衣,你怎么能这么折磨我?”

是哦,他说的对哦。

他没有真凭实据,口说无凭。我又在气头上,是万也不会相信龙御夜对我的孩子狠下杀手的。像他说的一样,指不准,会指控他诬陷龙御夜。

即使当初信了他说的龙御夜落下了我的孩子的事,我会离开龙御夜,也不见得会回到他的身边。

即使回去了,也会有一辈子打不开的心结。

年少懵懂,那个时候青涩的什么苦楚都没经历过。而今命途多舛,历经风雨,倒是没有了往年的名节清白观念。

抑或,只有面对他,只有在他面前,只有之于他,才分外在乎的清白?

倒并不是因为他来晚了。离开龙御夜,是真正没想过与他再续前缘。

没想过与任何男人再有瓜葛。

四叔叔,本是个意外。

而今,四叔叔給我的这一份实实在在的,虽然流离漂泊,却切切实实让我感觉安定和满足的感情,已经让我觉得,拥有了满满的幸福。不管四叔叔今天是生,明天是死。我这一生,都只可能安于这份感情。一生一世,都忠诚于这份感情。

任凭他先前将我重重揽进怀里,任凭他此刻双手捧着我的脸,我只是一手提灯,一手垂在身侧,木然地站着。

神情却一开始就做不到用木然来掩饰,即使哭声止了,看着他的悲伤,听着他的心声,早禁不住心里疼痛泪水滚落。

我怎么做的到,看着我的子郁那么悲伤,我无动于衷呢?

但我的情绪收敛的那么好,而泪水,一阵微风拂来,就干了。

拉住他的衣袖,神态与语气那般若无其事,“煌灼,你冷吗?再过几天可能就要下雪了,这么晚在外面站着,我很冷呢。煌灼,西厢就在前面,你自己回去吧。我也好早些回去歇息。”

才听他述了过往,我就悲恸无力,我怎么能不尽快结束他的话题,怎么能再撑的下去?

他沉凝看我,手反拽住我的拉住他衣袖的手,但他万万舍不得像龙御夜那样狠狠地捏我,即使他蓄积的力道,让他的手发颤。

而我只宁静地看着他,一如静籁的夜晚。

他从不惧冷,但他必然怜惜我受冷。

他想听的话,他要听的实话我还没说出口,他必然不甘心此刻先放我走;何况还是回去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可是我说外面很冷,他必然会放我回去早些歇息,免得受了寒。这就是煌灼,这就是我的子郁。

我知道的,今晚,他一定会先让我离开的。

哪怕,哪怕是看着我回去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他反握住我手腕的手,终于松了,松了。

而我,只想先逃开他的身边,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提着灯,垂了睫,延着来路,头也未回地走了。努力地,让自己不去回想,我转身离开时,梅树旁站着的,僵如雕像的煌灼。

脸上复有泪水滚落,风一吹,就干了。始才真的觉得冷。寒风凛冽。刀子一样从脸上刮过。

回卧室的时候,酒席已经撤了。寝房里好几盆炭火旺旺地燃烧着,暖如春室,寒意立刻就被驱散了。四叔叔倚在床头看书,见我回来,含笑道:“回来啦?”丝毫也不见怪我去了那么久。

我只拿走他手里的书,“老是劳心劳力,可是会伤神的。”

“你又不在,我闲着没事呢。”

“你又不识不知我和煌灼的关系,还把我打发去送他,就不怕我有去无回?”

“我信任你呀。”

趴在他肩后,双臂从他身后勾住他的脖颈,笑问道:“也不问我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知道――”他看着月光从窗外投射到丝被上的光晕,低低地道:“再晚,我的茼茼总是会回来的。”

像是轻柔的羽毛轻轻拂过我这一番送煌灼歇息,旧伤淋淋的心口,刹时便暖暖软软的。

长相知才能不相疑,不相疑方可长相知。我毫不怀疑,四叔叔倘能与我白头到老,他定是那个最适合我的良人。很多时候,适合原比爱更重要。婚姻,本只求适合。

至于爱,纵使心痛,纵使心痛…..

轻轻将脸贴在四叔叔的肩上,第一次别具意义地叫他的名字:

“允泽,我要你为我长命百岁,活完整的一辈子。以后我都听你的话,做你的好妻子。等你身体好了,我也找到齐宕了,我们就一起去大理。那里有允泽的亲人呢。你不是说,等到回了南疆,我们就依大理白族人的民俗举行婚礼么?允泽,等到回南疆了,我就做你的新娘,嫁给你。”

“允泽,我唯一的一次洞房花烛还是独守空房的呢,到时候,你别也丢下我不闻不问。”

“允泽,你怎么不说话呢?好不好,到时候你就娶我,好不好?”

“好。”

四叔叔的声音颤抖不止,我这才发觉四叔叔湿了眼睫,浑然不顾自己从室外带来的一身冰冷,钻进被子理环抱住他的腰,只露出一颗脑袋,枕在他的腹上。

他睡下身来,用柔软的丝被将我严实地裹住,我慵懒地睡在他的怀里,浮一个甜蜜的笑容进入梦乡。装作没看到他眼睫的湿意。

那一滴一滴泪珠才一滚落的到丝被上,就被丝被吸的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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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卷 君子好逑 126 煌灼醉酒

翌日依旧去山上将开的最好的梅枝折回去,不过前几天下过雨,一不小心踩着了一块青苔,脚下一滑,身子就往后跌去。

要跌倒的那一刹那看了下身后,虽然算不上万丈悬崖,却是一座乱石岗,这一从山上摔下去,少说也要头破血流。

闭了眼不敢再看,只求多福。想着如若今日我命休矣,死在四叔叔前面,也未为不好。

却腰上被一只大手一搂,再睁眼时,映在眼帘里的,是煌灼面无表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