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也是那若干个妃子中的一个。

——德妃

陈氏有女,珩璜有则。奉诏入宫,常侍君侧。

父亲颓然接下圣旨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圣旨上道劲的颜体,凤凰于飞,仿若龙行九天。

回过神时,已听到室内司礼太监尖细的声音,“陈楚豢,你莫要不识好歹!抗旨不尊,你陈家满门抄斩,你可要想清楚!皇上九五之尊,年轻俊朗,你女儿得中龙恩,是天大的福气”

“小女无才貌陋,恐受不得这份荣崇,望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还请皇上收回成命。”女子无才便是德,父亲从来就不认同这样的话,德才学识,样样经人指点教养与我。此刻,为拒绝皇上诰命,却如此说。

父亲常和我说,一定要为我找一位举世无双的英杰,做我的夫婿。

明黄色的圣旨降到了都督府,惊散了父亲常年的翼望,也惊散了一家人的团圆。

在这之前,父亲两个哥哥和我,甚至还为如何逃避选秀而辗转反侧,下一刻,皇上便钦点我奉诏入宫。

司礼太监拂袖行往客室,父亲还没来得及赔礼奉承时,京城的密函就火速送到——

燕公主亡,殇帝悲恸,恐边境生变,岳父守肃州之。

岳父

哥哥和父亲俱从密函抬起眼来,目光迥异地看着我。

大周帝王的亲笔密函,凤凰于飞,龙行九天。

我便笑了,“父亲,蒙皇上如此看重,女儿入宫。”

父亲的唇翕合吐字,只叫了句女儿,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父亲常和我说,一定要为我找一位举世无双的英杰,做我的夫婿。这天下,何人能出皇上左右,此英杰舍皇上其谁?”两国交界之地,纳将帅女,荣将帅门楣,慰将帅心。圣旨密函齐到,为美色婚姻是假,重国家社稷是真。

刚毅从容,睿智机敏,他是雄才伟略的帝王。

父亲犹不肯放我独自一人入宫,二哥哈哈一笑:“父亲,皇上连岳父大人都叫了,父亲还想赖掉么?”

四月初三,是我进宫的日子。

途中一月,早不如昔日在都督府的不知世事。无数臣民谈起他来津津乐道,黄胄之子,位主东宫,少年游历,辗转夺嫡

他远不止我心中的雄才伟略。

今届选秀人数众多,待轮到我进殿面圣时已是日薄西山之时。大半秀女都已经面圣回去,殿内只余寥寥十数人焦急等候。我并不担心被撂牌子,选秀与我不过是走过场,稍后他只一听我是肃州都督之女,自会吩咐司礼内监将我的名字记下留用。

是而,旁边几名秀女紧张的双手微微发抖时,我却忍不住看宝座上的帝后。

选秀殿宇大而空阔,殿内墙壁栋梁与柱子皆采用云彩花纹,仪态多姿,斑斓绚丽,全天龙凤等宫中常见的花饰,赤金九龙璀璨的宝座上方坐着的正是我大周朝龙轩帝。

那人头戴通天冠,白玉珠十二毓垂在我面前,遮住龙颜,无法看清他的神情样貌。

只是体态微斜,微微露疲惫之色。想是看了一天的秀女已经眼花,听秀女请安也只是点头示意,没问什么话就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

殿内与我一样观摩帝容的却还有另一女子,二八之年,年纪轻轻的样子。兴致勃勃地觑一眼秀女,又偏头看看他是否满意。

宝座之上甚是慵懒随意,他竟也随她,默默宠溺与温馨的样子。

没着珠冠凤裳,每座他的右侧,我便知她不是皇后;慵懒散漫,不清冷淡漠,我亦知她不是他的淑妃。

前往京城的一月来,人们口中的祸水。

龙景帝钦封的帝姬,他登基后册封的公主。他名义上的妹妹,曾嫁作他人之妇,又回到了他身边的独宠。

再见她是宫中的一次小家飨的时候,满殿的嫔妃的脂粉气让她不雅地打了个喷嚏,龙轩帝亦有些头晕的样子。因为嫔妃人多,家宴设在了院外。空气流畅,呼吸好多了,她眯眼看龙轩帝的时候,龙轩帝环顾若干花团锦族的妃子,再迎视她的目光时,竟有些尴尬。

那晚我被龙轩帝册封为德妃。

进宫虽仅半月,已闻宫中对立之势,嫔妃分化阵营,利己利身。有惧于左相权势和皇后正宫地位,倒向皇后阵营的;也有随着帝王属向,迎合她的。

我倒是立场中立,主见鲜明的那一个。

皇后测度拉拢不了我,龙轩帝以德妃进封我时,皇后颇有些微词,也许是揣摩了圣意知我家族关系,也许是故意与皇后叫板,她当即以德妃称呼我,一声定音。

当晚龙轩帝陪我回朱雀宫闲坐时,眼中欲望分明,虽未经男女之事,进宫前教习姑姑已详细讲解与我们听,一看他的神色,已知情动,他的手伸向我的肩,我正忐忑不安,他的眸中已有一簇光闪过,显然是悟出了什么,“茼茼?”这么叫了句她的名,低咒了一声,已大步流星地出了我的朱雀宫。

被下了药,有嫔妃就在眼前,竟也只赶着回她那里去。

心里不是不为自己悲伤。

却也更倾心于我所托一生的帝王。

因为倾心,所以去了落霞殿,她的寝宫。

她倒是巧妙地要助我与龙轩帝关系亲和,本有丝疑虑,不经意间掠到他眼神里德飘忽,已对她信任笃笃。我们同是女人,看得出,她心有所属,心里的那个人,不在这周国皇宫内。

不是夜夜同床共枕的帝王。

龙轩帝枕边妾妇的心里装着的是别人。

不用去思考,我也知道那个人是谁。继周国公主与龙煌灼相互不待见,婚后龙煌灼甚至半年未踏进将军府一步的传闻后,那对怨偶突然变作了孟不离焦的壁人,他们的故事,早被民间传成了几个版本。殊途同归地演绎着完美的爱情。

曾经我以为他们会永远那样幸福下去,成为人世间恩爱夫妻的楷模。未曾想,越是幸福,折磨就越多。

譬如说龙轩帝离京三月,她下江南私会龙煌灼后,龙轩帝将她推倒在地,那般质问,对煌灼你就真情真意是不是?是不是?

譬如说,雍城赠金后,龙轩帝待她的苛刻。

譬如说,骇人听闻的喝避孕药之事曝光,龙轩帝在暴室里用鞭子抽缠的她满地滚爬。

而后来更知道,她之所以会委身于龙轩帝,更是龙轩帝对她用尽了算计和欺瞒。

他不知道没有能隐瞒一辈子的真相么?

一步步见证了她与龙轩帝越做越远。龙轩帝自己的欺瞒算计将她推的越来越远。

我那爱恨昏头的良人。

所以继睿清王之后,那对神仙眷侣又走在一起。

我不能理解她与睿清王,她和她四叔叔之间的感情,对那一段婚姻甚至是灵堂上的婚礼我无法置评。

我只是在她无声无息离开皇宫,燕军兵围城下周国国将不国,龙轩帝还离京找了她半月,持续见证了半年我至爱的皇上那般骆驼悲伤时,还很理解她和她的煌灼她的子郁远离俗世尘嚣,在大漠看流星雨,在草原上载歌载舞。

三四年来,煌灼过的那么苦,被误会被陷害,那个始作俑者,还是他最放在心上的朋友和兄弟,那一切都胜过龙轩帝亲自持一把匕首插到他心口的疼痛,最爱的女人,最放在心上的夜半年的燕国地宫暗无天日的囚禁生活,我想,和龙轩帝用欺瞒算计的手段夺走心爱的女人的伤痛比起来,都不值一提了。

那样蔼然如云风流自若的男人,爱的隐忍,爱的彻骨,身心俱创时,还对她始终如一不染纤尘地笑,没有人不心疼。

我也明白淑妃和她,为什么都对他爱的疯狂入骨。

因为有他,龙御夜注定输得一败涂地。

以他的字迹将她从草原约了来,在梅庄,她即将到来的半月,龙轩帝可谓坐立不安,悸动紧张地期盼着她的到来。常常在梅庄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她到来的那一日,他竟然三番五次的问我,他的衣饰头冠有没有正好。

甚至第一次神魂颠倒,没在我面前自称朕。

他几次去梅庄外作迎,又怕显示的太过在意,怕她以为她没在他面前,他身边就没女人,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刻意叫来所有的妃子作陪。甚至为了掩饰自己对她的不是多在意,竟然有模有样地叫来臣子问事。

可事实反映,她恨他显然入骨。

只为了他惊散了她与煌灼的又一次团圆。

一知自己有了身孕,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一头撞死,那时候,呆若木鸡的龙轩帝,只怕真正的心灰意冷了。

而她,只怕对他更恨了。

被册封为皇后不久,是睿亲王的忌日,她就曾当着他的面去睿清王府祭奠她的四叔叔。他显然心中郁结,背转了身负着手,“你现在是皇后,一举一动都要与你的身份吻合,若被人知晓你孤身去睿清王府,丢的是周国的脸。”

她笑如寂夜冷月,“皇后要去缅怀她的前夫,皇上连将皇后的这点事瞒天过海的能力都没有么?”

皇上。

自她应允生下皇嗣后,就再没教过龙轩帝的名字。

那一日,据说她独自在被一场大火烧尽的睿清王府待到日薄西山。回皇宫的时候,她久久地站在将军府外,将军府的管家请她回去坐坐,她讷讷地一声声说着,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可还是回去了。

万事到头,蓦然回首,那人还在灯火阑珊处。因为这个人,因为始终守着她不放弃她的这个人。还是回去了。

她走后的若干年,直至龙轩帝驾崩,龙轩帝都再未立后,他心中的皇后怕是只有她一位。甚至没有再临幸过任何的嫔妃。

昭阳宫和落霞殿都成了禁宫,除了资深的宫人日日清洁外,再不允许任何人踏足一步。只有他,夜夜过去一待就是整夜。

听说,他只是在宫殿里站着,一动不动地站着,可就好像看到她在时的音容笑貌。

小太子政翌他交由我在抚养,每日不管日理万机再忙再累,总要过来我的朱雀宫看政翌。政翌睿智机敏,灵秀通透,太傅教习,不管教什么,一点拨就顿悟。越来越像他,笑起来也像她。

常常,看着政翌,看着看着,他就失神呆兀了。

“父皇,父皇”每一次,总是小政翌将他摇晃至醒,“父皇,你在想什么呢,有没有听儿臣背书?”

他撑颚吟哦片刻,温和含笑,“在听。”

“那儿臣刚刚背到哪了?”他沉吟,“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父皇答错了,根本就没有在听儿臣背书!不是孔子的《论语》,是李斯上书嬴政的《谏逐客书》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强。”每一次,小政翌矫正完毕,总会一针见血指出,“父亲又在想母后了?”

她离开的时候,小政翌明明才近两月。那么小的襁褓里的一个婴孩,却偏偏至今都记得她的音容笑貌,记得她唱给他听过的儿歌,花园里,篱笆下,我种下一朵小红花,春天的太阳当头照,春天的小雨沙沙下

不用别人告诉他,他就知道,我只是他的母妃,不是他的母后,不是他的母亲。

兴许是龙景帝待他这位太子当初过为严厉,他待小政翌并不苛待,完全是慈父。就算要严厉,每每想到她,想到小政翌是她生的孩子,是她和他的孩子,政翌那么小就没有她陪在身边,没有母亲在身边,他又怎么严厉的起来?

唯一一次对政翌的动怒,让宫人用棒子打政翌,是他旧疾发作后,政翌在他床边守着,看他这个父皇受着病痛折磨,哭着说了这样的话,“那个无情无义的女人怎么狠的下心来丢下我们父子!天下哪有像她那样做母亲的”

“啪!”政翌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已挨了他结结实实的一个耳光。

那一年,政翌十二岁。

那一病,龙轩帝的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了,终于,政翌十五岁时,龙轩十九年,龙轩帝驾崩,垂危之际,握着政翌的手,“不要恨你母亲,这一辈子,是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煌灼。他们住在关外,你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和一个妹妹他们很幸福他们幸福就好”

龙轩帝驾崩后,政翌即位,君临天下。

政翌年仅十五,即位后直到十八岁那年开始才亲政。为亲政前倚重我父亲陈氏一脉,以龙天浚为首,龙轩帝时分封在外的几位亲王叔叔亦是忠心辅佐。

与此同时,一个名叫李制的人,带着数万铁骑投效周国,效忠新帝。

尊我为太后,始以母后称之。

政翌即位后,勤于政事,年少有为,周国国泰民安。建树不凡,深受百姓爱戴。二十二岁那年,他来慈宁宫与我请安后,说道:“母后,朕欲去关外,探望母亲。”

早料到有一天,只是问他,“你恨你母亲吗?”记得他十二岁那一年,那般骂过她。

“不恨,一直都不恨。只是太想她,当年才会说出那番大逆不道的话。”他望着我,“母后你知道吗,每天睡觉前,我都要把她留给我的拨浪鼓拿出来看,我始终记得,她给我唱过的那首儿歌,记得她抱着我,那怀抱多么温暖,记得她笑起来,睫毛弯弯的样子,记得她带笑含泪的目光,要我做一个乖乖的小皇帝”

政翌笑起来,“现在,亲政几年,有了建树和作为,也有脸去见她了。”

于是,那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政翌在护国将军李制的护卫和陪同下,微服离了京城。

结局卷 君子好逑 番外2 子郁无衣幸福一家子

懒啊,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人,能睡着绝不坐着的人。常常以手枕着头,仰躺在竹榻上,问:“无衣,我们今天又赚了多少?”

嗯,自龙轩五年离开京城后,我们就在赵国与大漠交界地做起了生意。

国与国的交界地,中土与大漠的互通关口,不同民风的杂居地,不用说,这里是最能捞油水的贸易区。

隐了姓埋了名,他不再是名满天下的龙煌灼,我也不再是那个城堡里的公主,或者......已经仙逝的皇后。

胡服,金银玉器,关外药材,马匹,骆驼......除了开妓院逼良为娼,我们什么生意都做,甚至还替人保镖。

即使他让李制带着他所有的铁卫去投效政翌,效忠政翌,他手下,还是人才济济。

一身胡裙走往他躺着的竹榻,手指一边在算盘上拨弄,一边翻着账薄,“易货买卖赚了八万三千四百二十七两银子;替人保了七趟镖,一共赚了二十一万两白银;龙天羽给高崇买马,一共是三万五千七百两,只收了他三万五千两......不过他把若初的不倒翁打碎了,若初拽着他不许他走,说一定要他把那不倒翁赔了才准离开,不然就把他留在锦绣山庄一辈子,把高崇急死......”

不去理龙天羽,也不去理他的宝贝女儿,只在我走近竹榻时,一把将我旋身拉倒在床上,手指间的劲风击向帐钩,床帐刹时就倾下,我手中的算盘啪嗒一声落到了地板上,“垮”地一声发出木架断裂的声响。

“唔......”这已经是我第......多少个算盘了,又毁在了他的手上......帐薄也落了,室内只剩床第间的粗喘嘤咛......

几乎是每日都会上演的戏码,所以说,他的“懒”,他的能睡着绝不坐着绝不站着的‘睡着’,之所以喜欢睡着躺着,也只是因为喜欢屋里的床,以及床的各种各样的‘用途’。

“子郁......唔......若初真的生龙天羽的气啦......”

“你还一心惦念着别人,无衣,你给我专心点......”鬼知道他话里的‘别人’,是应我口中的若初和龙天羽而说的,还是指的已经故去的龙轩帝,或者四叔叔?

这些年来,我们避世在外,不晓得龙御夜知不知道我们置身何处,知不知道我们现在过着的生活......大约是知道的吧,但他一如当年在甘露寺放我们走一样,从此没再打扰我们的生活。二十二年了,这二十二年,一直都再没见到过龙御夜。

七年前,他驾崩,我和子郁是知道的。

都是知道的,连政翌登基,政翌每一年经历的大小事,都是知道的......只是不敢想他,即使有了时佑和若初,政翌也是我心中永远的一根芒刺。

辅佐政翌的那些亲王叔叔,甚至是李制,都欲带政翌的画像给我,可是我都不敢去看,每一次,都是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子郁,我,与我们的龙凤胎儿女时佑和若初,这些年来便是在关外过着这样一家人的生活,一双儿女是御子郁归隐的第四年生下的,小政翌四岁。

政翌今年已满二十二岁,时佑与若初也年满十八。

与仍旧未大婚的政翌一样,时佑与若初亦是尚未成家。若初长的像子郁,是子郁那般神仙般的人儿,凡夫俗子,小仙女般的她怕是瞧不进眼里。好似还没有心上人。

时佑自从三年前与我和子郁一道去过南疆后,倒是年年往南疆跑,若初几次拽着子郁,告状说,爹,哥一见那南疆圣女,魂都掉了。

那南疆圣女是大理段氏宗室公主,我和子郁三年前再次去大理的那次夜见过,本忧心与圣女结合,又会有如四叔叔那般的因果循环,只是一想,时佑是男子,倒也无妨。

时佑是知道四叔叔的事的,冲我和子郁宽慰一笑,一如子郁笑起来那般风雅轻佻,“爹,娘,安啦,普天之下还找得出比孩儿更聪慧的人么?保准他大理皇帝到时候乖乖地给我放人!那圣女他们大理爱谁做谁做去,阿紫我是会娶回家给您二老敬三盏茶的。娘啊,我不会像爹当年那样,还把你几次弄丢了......”

听得子郁脸上一青一白的,“你给我滚!”

于是,时佑就这样被子郁轰到大理去了,唔,又是半年啦,过些日子,时佑也该回来了。

不过,时佑天资聪慧又才华横溢那倒是真的,不说子郁俊雅的相貌,连子郁的脾性都继承了,抚琴弄笛的技艺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整个一祸害女同胞,风雅脱俗的妖孽。

若初去年从大理回来后就说,那小圣女一见她蔼然如云风流自若绝对妖孽的哥,就跟一楞头青似的。

想来和我当初每次一见子郁就七晕八素那样没出息。

这些年,时佑和若初不是去齐国王宫做着贵客,就是去大漠看鹰看草原看雕,自从他们十来岁各自武艺卓绝后,更是没几天会安分地待在锦绣山庄。

倒是,我和子郁也不是去南海航海,就是去大漠去南诏的。夫妻二人,过的日子算得上是真正的二人世界。

过去的事情,一开始我不敢开口和他提,到后来,他也有意延长期限不去问及。四叔叔,甚至是龙御夜,只怕都是他心里永远的芥蒂了。但他万不会如龙御夜嫉恨起来鞭打我一顿,每每思及过去,只是更温柔地将我抱在怀里。更温柔地待我。

无限隽永地珍惜着现在。

随着时佑和若初麟儿娇女的出世,过往的一切遗憾,更是烟消云散。我们的感情,就如从没发生过那些苦难记忆一样的圆满。

幸福一家子。

但此刻与他皆陷在情欲里的快慰幸福和美好,却被门口一句鄙视的话冲的了无影踪——

“你们老夫老妻了,就不能消停点吗,儿子女儿都这么大了,节制啊节制!哎哟,我说你们啊,我都替你们脸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