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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晋大将军果然一表人才,智勇双全,虽然年轻,一看就是天生的领军人物。”

“那模样,那身板,怪不得公主会看上呢。”

“公主也是美若天仙啊,看她风流姿态,也只有这大将军能配得上。”

“嗯啊,两人郎才女貌,绝配,绝配!”

到最后,连议论都消散在街头巷尾了。

没有人瞅上一眼路边穿着朴素的女子,更别说注意到她唇边一闪而过的自嘲。

风雪无情肆虐,想要把娇小的身子吞没。她停在一家布料店前,仰看高高地牌匾,神色平静地走了进去。

布料店老板颇有愠色地睥睨那个衣服寒碜孤身一人的姑娘,心想你看那真丝料子干什么,别弄脏了我的东西。于是便随后指向角落,口中道:“姑娘,你还是到那边看看吧。”

莲墨扫了一眼角落里的粗绢布,转身面对肥头大耳的老板,不大不小的声音,“请问,这正红色的丝绸怎么卖?”

老板一听,有些恼了,你买不起问这个干什么,浪费我口水啊!想罢脸黑黑好像别人欠了他一百两银子,瞟了莲墨一眼,懒洋洋当没听到。

不过,他瞟了一眼后,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自觉有瞄了一下她的脸,接下来就是转头,正眼打量起莲墨来。

莲墨不卑不亢又问了一遍,“老板,正红色的丝绸多少钱一米?”

老板擦了擦口水,刚丢的魂回来了,切,凭你长什么样,没有钱也是白搭。他没好气地说:“五吊钱一米。”

莲墨对他傲慢的语气好像没反应,眨了眨葡萄水灵的眼睛,轻声又问:“那绣花描图的金线呢?”

老板差点没把口中的铁观音喷出来,什么?就你那穷酸样还想问金线的价格?这也太离谱了吧?没事来开我玩笑啊?他憋了半天,总算没舍得将那口昂贵的茶水喷出来,可是已经想轰人了。毕竟混于市井多年,最后还是忍着,冷冷道:“八吊钱一小捆。”

莲墨没有明显的窘迫难堪,淡淡道:“那给我五米的这种丝绸,三捆金线。”

莲墨跑着丝绸和金线出来的时候,身上只剩下几文钱了。

老板不耐烦地数着零零散散的铜板,眼睛不自觉又望向门外,自言自语道:“这姑娘,长得好像当年天下第一名妓于莲儿啊。”

天色又暗了一些。路上行人脚步匆匆,冒着雪花尽快往家赶,只有卖红薯老大爷披着灰棉袄缩在背风的街角,苍凉的叫卖一声一声,敲击着人的心脏。

“老爷爷,我要一块烤红薯。”

老汉抬头,睁眼看清了这个抱着大包布料的姑娘。

她将一个铜板小心翼翼放到老汉手心,冲他微微一笑,转身走进了风雪。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艳梦

公主挽上他手臂的那一瞬,林寓身子僵了僵。玉儿公主的热情大方他不是不知道,在宫中见面时公主总会有意无意拉他的手,蹭他的肩膀,说些似假非真的笑话挑逗,他都装做不觉察也就过去了。没有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有如此亲密的举动,丝毫不避男女之嫌,完全不当自己是未出阁的大姑娘。

她紧紧挨着林寓,身上散发着幽幽的玫瑰露味道。林寓不着痕迹皱了皱眉。皇上就在不远处看着,他能怎么样呢?

“林寓哥哥!”公主娇滴滴地喊了一声。他却想起另一个她。她从来不会这样子叫自己,曾让她喊一声“哥哥”都不肯。她只会淡淡地直呼自己的名字,轻轻的一声,林寓…软到心里面…他明白,他和她追求共追去的是平等。

那她今天会来吗?他不自觉地环视一周,高大的城门下,人山人海,不过平民百姓都被御林军赶得远远的,牢牢被侍卫组成的人墙堵在离皇帝百丈开外的地方。即使是站在最前方的人,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天子的轮廓,况且,皇帝周围还有许多侍卫和大臣。

人多如蝼蚁。

当然是连她的半根头发都找不到了。

然后就入了宫。

群臣要到金銮宝殿议事,即使皇上再怎么宠爱公主,也不能让她跟着了。玉儿不高兴地放开林寓,跟着嬷嬷回玉香宫去了。走开几步,突又驻足回望,冲林寓神秘一笑,娇媚道:“待会儿完事我我打发小陶子去喊你。”

说完又是千娇百媚盈盈一笑,转身走了。好些官员目瞪口呆看着公主,心驰荡漾,差点走不动了。林寓未解其中深意,跟着皇帝七拐八弯好不容易进了正殿,早把此事忘在脑后。

一个多时辰,终于议完大臣的奏折。皇上当场嘉奖了林寓,赐金银珠宝无数,沉甸甸的兵符也到了他手里。

接着皇上笑吟吟示意太监宣旨,赐婚林寓和玉儿。

林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喊出“谢主隆恩”四个字的。他机械站起来,接过黄澄澄的圣旨,竭力保持谨慎谦斌的风度。

作了驸马以后,就会平步青云,光宗耀祖了。这不正是父亲一直的期望吗?他老人家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的,儿子总算没有辜负他的殷殷期盼。林家以后就是名门望族了。

散了朝,好多大臣都来道一声恭喜,林寓一一还礼,不失大将风度。之前有过大臣以为他不过一介武夫,此番相识,深为他文质彬彬、应答从容的儒雅风度折服。

有谁能将他和白杨林中嘻嘻哈哈不拘小节阳光活泼的大男孩联系起来呢?

林寓不慌不忙跟着众人走出宣武殿,其实心中很乱。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不是应该高兴激动兴奋的吗?

脑中一会儿是太监宣旨的声音,一会儿是官吏们巴结的谄笑,一会儿浮现出玉儿公主大胆热辣的目光,然后是父亲的谆谆教导…

莲墨,孤身一个人在雪中飘零的女孩…我怎么了?为什么会心痛?不应该高兴的吗?

“林将军,林将军。”两声呼唤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林寓抬头,看见一个玉香宫白白胖胖的小太监在向他招手。

林寓走过去,听得小太监道:“林将军,玉儿公主遣小陶子来等候您多时了,公主有请将军到玉香宫呢。”

林寓根本没有心思去,随口道:“哦,麻烦公公跟公主说一声,林寓想先回家拜见父母,改日再去谢罪。”

小陶子恭敬道:“公主吩咐,务必请将军到宫中,还望将军不要为难小的们。”

“这…”林寓有点过意不去,为难起来。

陶太监混了多年,哪里会不识时务,尖尖的嗓音马上再接再厉:“将军看在皇上的面子,也该过去坐坐才是。”

“好吧。”林寓无奈轻叹,处于官场,身不由己,许多不情愿的事情,都得笑着去做。这是林远的教诲。

时天色已晚,天空是薄薄的暗蓝,地面是纯白的覆雪,各种脚印杂乱无章,有好几个太监在扫雪。

林寓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这么晚了,家里一定等他吃饭,爹娘是不肯先吃的。

小陶子领着他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了玉香宫,与别的金碧辉煌、雄伟大气的殿宇不同,玉香宫布置得雅致明媚,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住的地方。穿过雕花回廊,看见几只猫咪正围着蒸炉打盹,身着刺绣素色袄裙的宫女五个五个排成两列,齐齐向林寓屈膝道万福,便跟在他后面向深宫走去。

“林将军,这边情。”陶太监弯腰打个手势,依然是阴柔的声调。

一路上经过层层嫩红色轻纱垂帘。不断有宫女袅袅婷婷迎出来,有的手执拂尘掸子,有的捧着几把异国香料,或抱着青釉大花瓶。烛火通明,照着各种奇珍异宝,罗刹国献上的深灰色镶沉香木花边大理石屏风,大理国进贡的弹簧西洋镜,吐蕃人的楠木虎皮椅…应有尽有。

终于来到了一扇小门前,陶太监垂手站在门边,恭敬道:“请——”

林寓迈进门槛,顿感房内有点不对劲,身后的木门关上了,陶太监和宫女们没有跟进来。

这是一间不算大的房间,目力所达出只有他一人。

八九米外正对着房门的是一淡青褐色的山水画屏风。屋内轻纱薄帐,溢出淡淡水汽和飘散了迷醉人的麝香。东边墙角有一张梨木镂鸳鸯大床,铺着美人蕉猩红的丝织被子。离床不远的地方是俩烛台,跳跃着不很明亮的火苗。烛台边挨着落地香薰蒸炉,那醉人心魂的麝香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淡如烟波。

红烛昏罗帐,一切布置都暗示着暧昧的气氛。

林寓呆了呆,正纳闷者,忽然屏风后面想起动听的呼唤,“林寓哥哥。”

屏风从中间打开,走出来一个俏生生的美人儿。

林寓吃了一惊。

现在可以看到屏风后面是一个泡澡的大木桶,正水汽蒸腾,朦朦胧胧。玉儿公主看起来好像刚洗了澡,发稍有点湿,身上罩了一件贴身的大红缎袄,别无它物。紧身的小袄将令人窒息的曲线勾勒出来,曼妙诱人。

玉儿笑盈盈走到林寓身前,丝毫没有害羞的神色,唇边一抹妖娆的笑,眼波含情,“林寓哥哥,你今晚陪我吧,不要走了。”

林寓身子僵硬了,“公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玉儿咬着唇白了他一眼,像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两靥绯红,软嗔道:“人家喜欢你很久了,你不会不知道吧?林寓哥哥,我愿意把一切都给你,我爱你。”

“公主,男女有别,还…”林寓“还请公主自重”没有说完,就说不下去了,心脏狂跳起来,他盯着玉儿,目光不能移动半分。

玉儿扯掉了腰带,轻软的缎衣便滑到了地上,露出一具洁白丰腴的胴体,熟得几乎滴出蜜来。

林寓第一次看见女人的身体,喉头发紧,体内轰地涌上强烈的悸动,几乎不能呼吸。

玉儿不顾一切地贴上林寓的身躯,浑身滚烫似火,低声呢喃:“林寓哥哥,父皇都给我们赐婚了,我和你是夫妻,没有顾虑的。你,你要了我吧…”

她闭上眼睛微微仰脸,期待着疯狂的吻。

林寓感到下身血气汹涌,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伸手扶正公主,使之和自己拉开一点距离,“公主,我不想这样。”

玉儿脸色酡红,拉住他的胳膊,笑道:“你担心父皇生气吗?不会的,只要我跟他说,他不会责怪你的,林寓哥哥,我真的爱你,真的,从小就喜欢你…”

林寓压制着翻腾的欲望,抽回自己的手,直视公主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坚定,冷冷道:“你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而且,我不爱你。”

说完他转身摔门走了出去。

玉儿脸色大变,拾起地上的衣服胡乱遮住身体,扑到门框上大喊:“你…你站住!”

可是林寓头也不回大步迈开,置她的命令于无形,不一会儿就消了踪影。

玉儿绝望地跌坐在地毯上,脸色变得比冰还寒冷,林寓…你狠…

心高气傲的她哪里受过这般挫折。林寓,你会后悔的…

分手

回到林府自然好一阵举杯相庆,觥筹交错,热热闹闹。

他心不在焉应付完便回房歇下了。房内一片寂静,辗转反侧,无法澄面,眼前还晃着那暧昧香艳的气息,却满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到最后他干脆不睡了,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任由自己胡思乱想起来。

他问自己为什么会拒绝公主。皇上已颁旨赐婚,即使他留在玉香宫,也没有会非议的,他和公主是迟早的事。公主是那么美丽的女子,愿意给他,他真的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竟然本能地推开那具极诱人的胴体。仅仅因为不爱她吗?他清楚自己对高贵骄傲的玉儿没有感觉,那爱是什么感觉?和莲墨相处时的感觉是什么?推开公主的那一瞬,脑子里只剩下莲墨的音容笑貌。她的沉静,她的独立,她的坚强,然而她又是柔弱的,身上时常负的累累伤痕,东风中单薄的衣衫,让人想好好将她保护,怜惜…不,她从来不肯要人怜悯…推开公主时心理还有莫名其妙的反感,那妖媚的撒娇声,浓郁的芬芳,都让他不舒服…莲墨从来不会撒娇,她能向谁撒娇呢?雪一样清冷淡漠的女子,没听过她有埋怨,高兴极了也只会浅浅一笑。偶尔一两句简短的鼓励话语,便知道她能理解他的内心感受。点点滴滴的倾诉,他知道她会听到心里面去的…她也没有香粉胭脂,自自然然萦绕着野花的幽香,或者焚烧松枝留下的那种特殊的清淡味道,闻着那么舒服…这次离开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肯定不会像公主一样嗔怪自己的,自尊自傲的女孩…

想着莲墨,他躁动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下来,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又是天没亮,林寓就悄悄溜去了林子。剑光四射,掀起地下残雪漫天飞舞,他一心一意挥洒手中长剑,妄似斩去乱麻…

不一会儿莲墨就来了,手里捧着鲜红色的什么。林寓眼角的余光扫到她纤细的身影,嘴角向上一扯,将剑高高抛上空中,潇洒翻身一跃,便落到莲墨面前。那柄剑呼呼在空中转了几圈后,恰好插入她脚边的雪里,剑身微微颤动。

他露了如此漂亮的一手,莲墨早已见怪不怪了,每次他都喜欢玩点小花招吓一吓她,可惜除了十年前的第一次,其余她都是淡淡的,淡淡的,微微笑着。

莲墨看见那张阳光笑脸。谁敢相信,这就是昨天城门外英姿勃发,恭谦有礼,严肃认真的大将军呢?她的脑子有点混乱了。

沙场将他的声音历练得温厚,“莲墨,我回来了!”他的眼睛满是期待的神色。

她点点头,没能读透他眼中复杂的信息。是的,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将军和公主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是抿起淡红的唇,扯起淡如烟波的笑意,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林寓,她那略嫌少的长发落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寂然,静然,“这是送给你的。”

林寓有点奇怪地抖开,是一床正红色的被单,上面有着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图和一汪盈盈的水潭,潭中央是鲜艳欲滴的并蒂莲,象征着美好的寓意。

林寓不由连连哇哇大叫,“莲墨,哇哇,绣得太好了,这花儿怎么看着像真的一样!”

林寓左看右看,问道:“莲墨,这是给我的?你怎么想起送这么个好东西给我?”

风真大啊,好冷呵。

这鸳鸯戏水和并蒂莲,融了多少不敢见光的指头血,这一泓清潭,镶了多少卑微的眼泪,谁会在意呢?

莲墨控制着微微发抖的身子,轻声道:“成亲礼物啊。”

林寓一怔,动作僵硬了,直愣愣看着她的眼睛。

莲墨别开脸,“你不是说过,你成亲的时候,我也送你礼物么?我听说你和公主赐婚了呢,怎么样,还算是…能看吧?”

林寓看着她勉强的浮笑,无名火毫无预兆地毛毛冒出来,脸色一拂,“谁告诉你我和公主要成亲?你跟谁学了这一套?”

莲墨秀眉一挑,眼珠转向林寓,冷冷道:“皇榜都贴满了整个长安城了,皇上的喻诏还有假么?”

林寓心里一痛,咬着嘴唇低头,半晌低低唤了一声,“莲墨…你,当真不明白么?”

她的脸瞬间白了,身体震了一下,默默看了林寓一眼。我怎么会不明白呢?傻瓜…你为什么要说出来?这不是残酷地磨砺我本部坚强的心吗?这不是狠狠折断我们之间风雨飘摇中维系的桥梁吗?林寓…不要…莲墨微颤着青白的唇,眼里闪着雾气,楚楚动人。

林寓心痛极了,上前一步想扶住她。

莲墨像踩了蛇一样惊跳起来,慌忙后退,惊得依靠的树上落下几团松雪。她顾不上拍去落花,出声哀求道:“不要说了,林寓,你明知道你不能,我也不能…”

看着她的躲闪慌张,林寓握紧了拳头,眼睛里闪过痛惜,难过。不容她再动,有力地臂膀将她圈在了怀中,他压抑到嘶哑的嗓音响起,“不要躲着我,好吗?你知不知道,在军中我每天晚上都想念着你?我该拿你怎么办…你总是淡淡的,好像随时被风一吹就会无影无踪。我总是蒙到你不见了,消失在雪中,我的心好慌…什么公主,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你相信我吗,莲墨?”

萧萧寒风中的温暖的胸膛坚定地为她挡去酷寒。林寓把头埋在她脖子后边,贪婪得呼吸着她青丝散发的幽香。莲墨娇躯颤抖着伏在他怀里,反抱他,一股暖流浸润着全身,她咬着青白的唇忍住泪意,轻轻说道:“我相信你。”

微痒的气息拂到林寓耳边,他温柔地抚摸她及腰的长发,把脸贴到她鬓边,“那你愿意等我吗?我不会和公主成亲的,我去跟皇上收回圣旨,然后…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圣旨…违抗圣旨只有死路一条…拒娶公主,皇家颜面何存…莲墨脸庞瞬间僵硬了,眼中迷醉的潮水倏地退却,打了个冷战,眼神复为淡漠倔强的清明。林寓觉察到了她的变化,稍拉开了距离,捧起她的粉颊,有点紧张地说:“怎么了,你不愿意?”

莲墨挺直了身体,轻轻拨开了他的手,她直视林寓深墨黑的眸子,平静地道:“我不愿意。”

清晰的话炸的林寓瞬间愣住了,他失神地盯住莲墨坚定的眸子,半天喃喃道:“你说…什么?”

他受伤的眼神深深灼伤了一颗隐秘不敢抬头的心。

莲墨竭力保持着脸上的淡漠,冷冷道:“我不想。你应该跟公主成亲的。皇上不可能收回成命,你比我更清楚。”

林寓煞白着脸,却是不出声,只管瞅着莲墨,眼神奇怪。

莲墨转脸避开他的目光,悄悄把满是针痕的手藏在身后,继续说道:“今天,就当作我来告别吧。我会搬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也请你…忘记这片林子…将军,保重身体。”

随着最后几个不咸不淡的字,莲墨微微躬身福了福,不卑不亢,然后盈盈起身,淡淡看了一眼面前的男子,便转身向林外走了。

林寓站在雪地中没有动。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

雪花迷了眼睛,冷冷的,冰冰的,没有温度,看不清前面的人,是否有一丝伤痛。

开战前夕

草原上的星空真漂亮,数不过来的星星安静地躺着让人看个够。

深蓝色的苍穹被处处篝火映红了半边。如此安宁的夜,被战争紧张不安的气氛笼罩着。

副将宋经国向最中央最大的那顶营帐走去,心中推敲着要说的话。

掀起厚重的门帘,躬身走了进去。两小兵看见宋经国,忙抱拳问安。他微微点了头,便径直朝里走。

长案后一青年男子埋首兵图中,两旁火把明亮,照出了他黑亮的长发,两道浓眉微蹙。听见宋经国的脚步声,他抬头瞥了一眼,“部属好了吗?”

即使已极为熟悉那张脸,宋经国还是忍不住心里叹气,狠老天偏心得这么厉害,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禀告将军,所有人马都已按您的吩咐各就各位,明天一定将敌人杀得落花流水。”

林寓不语,扔下手中狼毫,长身而起,默默踱了几步。宋经国瞅了他两眼,嘴角含笑道:“到外面喝两杯?”

林寓扭头盯着他,“你又藏了什么好酒?”

“拜托,什么藏啊。说得这么难听,两坛花雕,来不?”宋经国翻白了眼睛。

林寓难得地绽开一丝笑容,拍拍宋经国的肩膀,“好兄弟!”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共同走出帐外。

夜里很冷,借着远处营地的火光,可以看到鼻子呼出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