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萧正峰和齐王也算是莫逆之交,可是到底以后君臣有别,他现在绝对不会这么干。

这一日萧正峰先去了孟聆凤那里,看看孟聆凤的情况。

孟聆凤如今受了重伤,成洑溪是日夜不休地在孟聆凤身边照应着。当萧正峰过去的时候,成洑溪却正往外走:“要换药了。”

萧正峰点头,当即走出去。

尽管在山上的时候,他也替孟聆凤包扎了伤口,但是那是非常时期,他眼里只有一个伤重的同袍。如今知道孟聆凤包扎,他很知趣地出去了。

出去的时候,他看到成洑溪也随着自己一起出来,不免问道:“你不在里面帮着点?”

成洑溪皱着眉头道:“我总得避着点嫌。”

啊?

萧正峰挑眉:“什么意思?”

他们两个人早就成亲了,若是说自己要避嫌,那是应当应分的,可是成洑溪要避嫌?他实在是不懂。

成洑溪脸红了下,看了看萧正峰:“如果我说我还没和她圆房,你信吗?”

萧正峰顿时无言以对,默了好半响后,眼中泛起无奈的同情来。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抬了抬手,拍上了成洑溪的肩膀:

“兄弟,这一次是很好的机会,好好干吧!”

成洑溪苦笑,一时想起这次的事儿,不免问道: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就个山间劫匪,怎么竟然连聆凤都伤成这样?”

萧正峰看看左右无人,这才收敛起来:

“现在我有两个猜测。”

成洑溪见他这样,脸上也郑重起来:

“哪两个?”

萧正峰道:“第一个,内鬼勾结外贼,所以这才全军覆灭,就连聆凤都着了她的道。”

这就足以解释为什么不过是几个普通的盗匪而已,却能重伤了孟聆凤。

成洑溪脸马上沉下来:“第二个呢?”

萧正峰沉声道:“沄狨就在边境附近,也许这事儿和他有干系。”

他顿了下,望着成洑溪道:“我一时半刻没有查出什么线索,你素有侦破之能,这件事就交给你吧。”

成洑溪点头:“好。”

尽管没圆房,孟聆凤也是他娶进门的妻子,自家妻子没欺负成这个样子,他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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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正峰安置好孟聆凤,又将捕获的那几个人囚禁在稳妥的地方,并和成洑溪深谈一番后,这才回到自家府邸。

进了屋的时候,看着黑灯瞎火的,不免纳闷,想着以前不管多晚,阿烟都会留一盏灯的,今夜这是怎么了?

几年来,他其实已经习惯了在忙碌了一天后回到家后,看着门前那盏昏黄的灯笼,以及单扇窗棂里透出的温馨灯光,那是一个人在浴血奋战疲惫至极后最温馨的渴望,总让他感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有一个人是值得他付出的。

只是今夜,这盏灯熄灭了。

萧正峰心间有一丝失落,疑惑之余,迈步进去,却见帐子里躺着女人,听气息应该是醒着的。

他笑了下,摸索着打开帐子上了炕:“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早?”

第 227 章

萧正峰笑了下,摸索着打开帐子上了炕:“今日怎么睡得这么早?”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么刚一进去,那边阿烟已经闻到了一股香味。

那是一种脂粉香,并不是大昭女人会用的,倒像是北狄人寻常用的,有些浓烈。而这个香味,她是在南锣公主身上闻到过的。

躺在炕上的她轻轻叹了口气,一时心中不免凄凉,想着自己猜得果然没错的。

那个南锣郡主就是一摊子糖稀,但凡萧正峰碰到她的事儿,难免就要沾上一点的。沾上一点点后,说不得就很难脱身。

于是她开始采取了自己酝酿了大半天的计谋,冷着脸道:“今日我身子不好,你先出去吧。”

萧正峰一愣:“身子不好?怎么了,请过大夫吗?”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摸摸阿烟的额头。

阿烟躲过了他的手,抿着唇道:“你先把这一次出去救人的事儿说清楚吧?”

说着这个的时候,她把藏在炕头的夜明珠拿出来,顿时帐子里散发出柔和的光。

她仰起脸,将这男人的神情都一一收在眼里。

她的两眸带着审视的意味,很慢很慢地道:“你要说实话,慢慢地都告诉我。”

她已经千防万防,然而那边南锣郡主依旧出了幺蛾子。

顾烟是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所以在这个沙子进入她的眼中时,就要设法将它移除。

她不是李明悦,她还爱着这个男人,爱着,就没办法容忍南锣郡主。

萧正峰看着柔和的珠光下,这女人娇美的容颜,一双水眸不似往日那般柔情似水,反而带着一点决绝的味道。

这是他从来没有在阿烟眼中看到的。

萧正峰攥了攥拳,放开,又收起。

半响后,他忽然低笑了下:“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他此时也意识到了,便退后了一步,柔声道:“乖,你先躺着,我去洗一洗,很快回来陪你。”

阿烟在满室的珠光下,看到那个男人的右耳朵动了动。

她垂下眸,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个男人,狡猾得很,总是要一鼓作气才能逼出真心话的,他如今去洗澡,一个是洗掉痕迹,另一个则是去想应对措施了吗?

而那边萧正峰一走出屋内,就沉下了脸。

他其实是有点后怕的。

从军多年,征战南北,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生死,他没惧怕过谁,可是就在刚才,他胸臆里泛出的是惶恐。

他努力地回忆了下当时在山洞中的情景,当时他其实也是想套套南锣郡主的话,才稍微纵容了下她。只是那个情景,外人难免生疑,有些什么猜测,如果这事儿传到了阿烟耳中,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她一定会多想的。

如果她多想了,会怎么样呢?

萧正峰一边在浴房里洗浴,一边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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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到他清洗干净后,因天热,干脆外袍都没披,只提上了一条缎裤,光着背脊就这么走进去了。

阿烟依旧如之前的那个姿势般坐在炕上,手里依旧握着那个柔光四射的夜明珠。

在夜明珠的映衬下,她的肌肤犹如涂抹上一层乳色的蜂蜜,看着很是动人。

她的眉眼精致清晰,甚至连那小扇子一般的睫毛轻轻扇动的样子都分毫毕现。

听到门开了,她抬起眼来看向走过来的这男人。

他生来身子挺拔坚韧,魁梧高大,胸膛上的肌肉紧实地微微贲起,拥有强劲的骨骼,肩背那里有一道疤痕斜划到腋下。这个男人看着粗犷而精悍,浑身仿佛蕴含着巨大强韧的力量,犹如坐在原野里的豹子一般,精敏果敢,随时蓄势待发。

现在他向自己的炕头走过来,走得很慢,脚步间竟难得有些凝滞。

当他终于站定在炕头,几乎堵在了锦帐入口处时,终于凝视着阿烟,低哑地开口道:

“阿烟,我说过,不会瞒你什么事。所以你今天问我这个,我都照实给你说。说了你别生我的气。”

阿烟点头:“好。”

萧正峰挑眉,认真地看着炕上的女人:“真不生气?”

阿烟承诺道:“只要你说实话,我就不生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和那女人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这么短时间就摸床上去吧?只要没什么实事儿,萧正峰心里又只有自己,她就可以容忍,就可以不生气。

萧正峰总算松了一口气,当下坐在炕边,小心地望着这女人,认认真真原原本本地把当初在山洞里的事儿都说给阿烟听了。

阿烟仰脸竖起耳朵听,不放过一丝一毫,一边听着一边盯着他那最诚实的右耳朵。

他说完了,右耳朵自始至终没动。

阿烟心里应该满意的,至少这男人没说谎。

然而——她还是非常生气。

她大口喘着气,气急败坏之下拾起一旁的软枕,狠狠地冲着萧正峰砸过去!

“你竟然还搭理这个女人!”阿烟想大骂一声贱人,问题是她自来教养良好,实在骂不出口。

萧正峰见她火了,顿时吓得不轻,忙接住那迎头而来的软枕,低声下气地哄道:

“你不是说不生气的吗?你答应过我的!”

阿烟斜眼瞅着这男人,看着他那么大一个男人光着胸膛抱着一个软绵绵枕头的样子,要多傻有多傻!

她扯唇冷笑一声,挑眉吼道:

“你没听说过唯小人与妇人难养也,我就是那个妇人,我就是出尔反尔!我从来不是君子!”

刚说完这个,就见她从枕头底下翻出来一个东西来,却是一个黑幽幽的皮鞭。

她恨恨地甩过去:“你这个笨蛋,人家女人抱你,你就该赶紧离得远远的!你傻啊竟然还让她扑了两次!”

萧正峰下意识地躲过了那皮鞭,阿烟这边一把过去,落了个空,由于用力过猛,险些自己栽洗炕头。

萧正峰忙过去接住,扶住她道:“乖,先别气。”

阿烟一鞭子没中,自己差点摔倒,心里又气又恼又郁,一下子气得眼泪都哗啦啦往下落了。

“千防万防,谁知道你自己往上面凑,你傻啊你?你不知道你是有妻有女的吗?你可知道这几日你不在,我心里总是难受,总是害怕?”

萧正峰看到这个样子,心都疼得拧起来了,又酸又甜,既高兴她这么惦记自己牵挂自己,又气她竟这么不信任自己,当下忙上前去抱住她,去哄去亲,去说着做低伏小的话,去说着这辈子没说过的甜言蜜语,当下真是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给她才好。

一边哄着时,一边低头去亲这女人,亲着亲着便上了炕,恰好他又刚洗了澡的,真是 方便得很。

她是一个水做的泪人儿,泪水涟涟上下呼应。

外面起风了,时而绵绵细雨温言柔语,时而波涛汹涌滚浪淘沙,犹如一个小舟般在深海之中浮漂游荡,就在小舟被一个浪头打到了最高处的时候,忽而间便在那极端的高处不能自禁,手指甲紧紧掐进手心里,浑身无法自抑,她忍不住大声哭起来,失控地去捶打他的肩膀:

“你是我的,浑身连汗毛都是我的,不许别人碰一点!别人碰了哪里我就打你哪里!”

他听到这女人缠绵又霸道的言语,心尖儿就一突突,胸臆间满满地荡着什么,满溢在喉头仿佛就要喷涌而出,他低头看着那女人,那个让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忍不住嘶声低吼道:

“顾烟,能给你的我都给你了,我的精血我的魂,我的**我的命,都是你的!你若是以后敢给我胡说八道,我也不饶你!”

也许他的嘶吼果然是有用的,这女人真是一个吃硬不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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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停雨住,阿烟想着他刚才说的那等粗话,不由面红耳赤,低低地道:

“你就是欺负我……”

萧正峰又笑又气,不由嗤道:

“谁欺负谁啊!我都被欺负死了,你还说这话!”

阿烟扬眉,小声却霸道地道:

“只有我欺负你的份!”

萧正峰看她那个得意的小样子,越发无奈,便扑上去,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以后少给我胡思乱想,不然我让你三天下不了炕!”

第 228 章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萧正峰躺在那里,看着睡在里侧的女人,有些怅然若失。摸了摸已经长出点胡渣的下巴,回忆着昨晚,也实在是尽兴了呢。阿烟和自己总是能让人感觉很好,两个人彼此都能达到那种特让人愉快的境地,彼此都是满足的。

可为什么总觉得仿佛少了点什么呢?

萧正峰想了下,终于明白了,于是他的眸子就落到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地方。

阿烟躺在夏日的凉丝被里,那丝被是特意从阿拉国运过来的,柔软舒适又清凉,最适合夏天的时候盖了。

她睁开眸子,看到萧正峰的眸光带着一点渴盼落在自己被角搭着的那里,却是没搭理,径自起身要穿衣了。

萧正峰半坐在炕头,低头笑望着炕里面正穿衣的女人,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将红艳艳的肚兜系上带子,当下伸手去帮着她系。

阿烟躲了躲,挑眉笑道:“好好给我系,别惦记着了。”

萧正峰听到这话,心里的诸般想法顿时落了空,弯腰过去,将坚硬的下巴抵扣在她的肩膀上,低哑而委屈地问道:“为什么?”

他这个样子,可真像是一个没吃到奶的孩子,眼巴巴的可怜,就那么用一双眼睛看着你。

不过阿烟没回头,径自把肚兜儿穿好了后,反手拿手指头捏了捏他的鼻尖,柔声笑道:

“你年岁也不小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一句话,算是彻底断了萧正峰的念想。

可怜萧正峰颇失落了半响,不过后来也琢磨着,自己若是再贪下去,对阿烟也不是好事儿,就此只能是把这事儿停下来了。

而阿烟今日吃过早膳后,却是吩咐鲁绮收拾了一些滋补品并上等药材,百年人参上等鹿茸,灵芝虫草等物都各取了一些,然后穿戴好了,将糯糯交托给了青枫和郝嬷嬷,自己则是要去孟聆凤家,她昨夜里听萧正峰说孟聆凤出了事儿,到底担心,想着成洑溪是个男子,未必能够伺候周到,是以想自己去看看。

萧正峰见此,也是担心孟聆凤,想着孟聆凤若是醒了,倒是能问问,当下也就陪着阿烟一起过去了。

到了孟府,发现齐王也过来了。这一次如果不是孟聆凤护送南锣郡主,怕是南锣郡主都要遭殃的。孟聆凤算是为了救南锣公主伤成这样,齐王心里有愧,便亲自过来慰问。

一时说起要查这个劫匪的事儿,萧正峰提议将这个案子交给成洑溪办,齐王点头道:

“成公子既是孟将军的夫婿,又是你极力举荐的,这事儿便交给他办就是了。”

大家当下讨论起这个案子里,都是觉得有些蹊跷,北狄军早已被打得落花流水,难道还能有这般实力去偷袭孟聆凤?

成洑溪和萧正峰心照不宣,并不提之前两个人商议的结果,只是应命要严查此事而已。

待到齐王离开后,萧正峰和成洑溪自去书房说事儿。阿烟因看着孟聆凤实在是伤得不轻,好好的一个每日里神采飞扬的姑娘家,如今那手无力地垂着,是再也握不得大刀的样子,不免心疼,恰好这个时候孟聆凤要换药,于是阿烟便从旁帮着,亲自伺候。

待到这边帮着换了药,又和侍女们一起给孟聆凤擦了身子,那边萧正峰事情也谈完了,这才离开。

路上阿烟因问起来:“到底有什么线索吗?好好的怎么遇到这等劲敌?”

孟聆凤跟随着萧正峰征战沙场几年,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恶战,也没见伤成这样过,如今呢,可倒好,生不生死不死的,被人砍了多少刀。

萧正峰想起孟聆凤的惨状,也是咬牙。

要说孟聆凤以前还说要嫁他,他从来没往心里去过,只当她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平时在军中,有什么事儿她做错了,自己从来没半分顾忌,该打就打该骂就骂的,也没把她当回事。

如今她伤成这样,自己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就好像手足被人砍了一般,又心生歉疚,如果不是让她去护送什么南锣郡主,何至于发生这种事。

当下他也有些没精打采的,只皱眉道:

“一时也没什么线索,等聆凤醒过来,问问她,再让成洑溪好好查查吧。”

阿烟点头,轻叹了口气:“只盼着她能早点醒来。”

然而后面的发展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孟聆凤在昏迷了三五日后,终于醒来了,可是醒来后的她,却是一脸茫然,根本不记得之前的事儿了。

这事儿实在是匪夷所思,成洑溪萧正峰和阿烟都冲过去。

“聆凤,你不记得我了?”阿烟想唤起她的记忆。

“别闹了,聆凤。”萧正峰还抱着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