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一下,才又道:“你弟弟说我是你的小妾。”
燕君行愕然,然后哈哈大笑,道:“亏他想得出来!”
棋归气急败坏,道:“你快别笑,眼看人就要来了,你快想想办法!”
燕君行轻哼了一声,道:“他来,我们就要见吗?”
棋归愣了愣。
第85章 见陈使
燕君行想了想,道:“对了,咱们院子里,是不是还有个姨娘?”
棋归一脸古怪地道:“是有。”
…有人用这种口气说起自己唯一的小老婆的吗?
燕君行爽快地道:“那就是了,被人认出来了,你就说你叫…什么来着?是王嫂赐给我的妾侍。”
棋归提醒他:“沉鱼。”
燕君行笑道:“行,那这些日子,你就躲着点,贴身的几个人,都吩咐下去。”
棋归能说什么,只好闷闷地点头,接受了自己一下子从正妻变成了小妾的事情。
“那,真正的沉鱼呢?”
燕君行道:“不是在那什么院子里吗?”
棋归道:“万一又被陆景耀碰上了怎么办?”
燕君行眼中突然迸出寒光,咬牙冷笑道:“正巧,我倒正想会会他呢。”
棋归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便漠然了。
虽说燕君行刚才说可以不见,棋归认为该来的躲不了,便索性也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起身穿了衣服,叫人进来给自己梳洗打扮妥当了。
偏巧,就在她交代身边的人的时候,沉鱼来请安了。她好像和已经可以下床走路的独孤单也遇上了,独孤单让她先进来,自己则站在门口等着。
燕君行今天是不打算出门了,便和棋归一块儿坐在椅子里,等着沉鱼进来请安。
沉鱼见了燕君行,也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个点他会在这里。但她很快就敛了眉,俯身盈盈下跪,道:“奴婢给夫君请安,给夫人请安。”
棋归看了燕君行面无表情的脸一眼,道:“起身吧。身子怎么样了?”
沉鱼低声道:“回夫人的话,已经好多了。”
棋归点点头,道:“那就好,还是要回去好好将养着才是。”
沉鱼低头谢过了。不过是大病一场,当时明媚的美人就变得有些低眉顺眼起来。
随便扯了几句,棋归就不说话了。
沉鱼有满心的话想说,可是燕君行在这儿,她又说不出口。
当日棋归去找过她,说的那些话,虽然没有直说,可是她后来反复咀嚼了好久,才算是反应过来。若是要害她,她当初也不会救她。说了那些话,不过是在劝她,好好活下去罢了。
沉鱼从小,就不曾有人这样煞费苦心地对待她,没想到第一个这样对她的人竟然会是棋归,因此她心中也有些五味杂陈。
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口,想退下了。
可是燕君行却叫住了她,道:“你现在就回去,让人给你收拾着,搬到迎春阁去吧。“沉鱼有些惊讶。迎春阁,那是离燕君行的书房非常近的地方。当时她费尽心思,机关算尽,不就是为了靠近燕君行,可是却不得其门而入。现在怎么…
她看了看同样有些惊讶的棋归,咬了咬牙,道:“奴婢谢夫君厚爱,不过奴婢身子还没有恢复,病弱之躯,恐怕…”
倒是棋归先反应过来了,笑道:“将军让你搬,你搬就是了。”
赶紧的,今天中午,陈使可要来了!
沉鱼还想说什么。
棋归想了想又道:“对了,这几日,你便不用来给我请安了。”
燕君行补充道:“便不要出门了,在迎春阁好好呆着吧。”
…这是要关禁闭的意思!
沉鱼有些错愕,实在搞不懂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到底是想干什么!
棋归看她也傻了眼,就解释道:“这几日府中有事,你还是要回避一些,不是要关你禁闭。”
沉鱼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不再多问了,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她走了以后,穿着甲胄的独孤单就来了。
这汉子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上也比以前白了。只是那双眼睛,就更加深了些。走路的架势,平常人看不出来,可燕君行这种高手却看得出来是有些虚浮的。
棋归:“独孤将军。”
独孤单抱拳给她行了礼,直接单刀直入,道:“听说今日陈使要来拜访。”
棋归惊讶,道:“独孤将军你人在别院,消息倒是很灵通的。”
独孤单抿了抿唇,道:“臣的身体已无大碍,特来陪公主一起接见陈使。”
棋归下意识地看了看燕君行。然而这种事情燕君行也不便开口,独孤单毕竟是她的陪嫁将领。
略一沉吟,棋归就笑道:“有独孤将军在,那是再好不过了。”
独孤单行了个军礼,退下了。
棋归得意地笑道:“你看,这就叫种善因,得善果。现在我有事,不等我出门,帮忙的人就自己上门了。”
燕君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为了迎接陈使,接下来却还有一堆事情需要布置。燕君行回避了,棋归去把金嬷嬷和蒋公公等人叫了来,陈述厉害关系。
“…这件事情决不能漏给陈使,你们也不能私下里和陈使接触。如若不然,咱们的项上人头都难保。”
蒋公公欲言又止。
棋归冷笑,看来他们果然动了要将李代桃僵之事对陈使全盘托出的打算。
棋归道:“你要说,我也拦不住你们。只是将军宠爱我,我又有了翁主,自信是能保全的。至于你们…”
蒋公公想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无论如何,这件事其实都是他们的过错,就算回了陈国去,把公主弄丢了,那也是死罪。现在他们在燕国尚且能栖身,可是棋归得这武侯爵喜爱,若是把她也得罪了,在燕国他们也就…
刚刚拿下的主意,顷刻就又改变了。
陈公公谄媚地笑道:“公主放心,老奴心中有数。”
棋归道:“今天中午,陈使可就来了。”
她似笑非笑,道:“我推说我身体不适,可是倒把将军给留了下来。我也不怕明了告诉你们,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陈使,将军又在府中,怎么样,你们心里有数。”
蒋公公颤颤巍巍地道:“公主放心,现在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老奴就是首当其冲第一个,跑了谁也跑不了老奴的!”
金嬷嬷也连忙表了忠心,道:“奴婢是锦华公主的奶娘。公主本就有口疾,少年时发病,便只有老奴能看得懂她的手势。那时便是由奴婢代为传话的。”
棋归听了有些惊讶,笑道:“如此倒是歪打正着了。”
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棋归严正以待,准备迎接陈使。
燕君行看她紧张,索性提出要陪在旁边。
棋归感激他的体贴,想了想却道:“有些话,或许陈使会对陈国公主说,你在场,倒更不好说话了。”
燕君行道:“我就是防着他们乱说话。”
棋归欲言又止。
燕君行道:“若是我们太过松懈,反而可以,倒不如把该做的功夫都做好。等他们私底下偷偷摸摸干点什么,倒是能捉个正着。”
棋归道:“好。”
陈使陆景耀在中午准时拜访陈公主。
陆景耀一身官府,在侍女的带领下缓缓走进尚武居。来之前便已经听说了,陈国公主在军机府极为得宠,以至于在军机府难见容于妇人,名声倒是不大好。
而关于燕国武侯爵的宠妾,他也打听过了。听说前阵子,燕王后赐下两个美妾给武侯爵,不过刚成亲没多久,其中一个就因为行为不端而被杖责以后赶了出去。另一个也受到牵连,直到不久前,由锦华公主亲自去探望,才慢慢的重新又有得宠的趋势。
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赵棋归在流落民间之后,不知因为何故进入燕王宫做了宫女,还被赏赐给武侯爵为妾。
而锦华公主亲近她的原因,大约是因为那些坏名声,想要做出贤良的样子,为自己正名吧。
进了尚武居,看到仆役来去匆匆。他问身边的燕国侍女,道:“这是为何?”
侍女答道:“是我们府里的姨娘在搬住处呢。”
陆景耀脸色不禁微沉。
进了锦华公主的书房,便看见眼前一面纱帘,幕后似有两个坐着的身影,似乎正对坐着,其中一个影影绰绰,是个女子,该就是锦华公主了。而另一个…
陆景耀有些诧异,武侯爵也在?
不过片刻后他就回过神,心里知道锦华公主虽颇有宠名,但燕国人还是防得紧。
帐外站的是送亲将领,后来被栽赃的独孤单。
陆景耀与他对望了一眼,然后就行了大礼:“臣陆景耀,参见公主,参见驸马。”
帐内的人似乎动了动,然后一个嬷嬷的声音道:“公主说,起身吧。”
又解释道:“公主口疾又犯,疼痛难忍,故而不便开口说话,望大人见谅。”
陆景耀很是惊讶:“先不闻公主玉体违和,公主可安好?”
帐内有一番动作,似乎是锦华公主回过头来。陆景耀只是瞥了一眼,竟觉得那个动作莫名的熟悉,而先前,他并没有见过锦华公主。
那嬷嬷又道:“公主说,只不过是沉疴旧疾,军机府自有良医,请大人不必担心。”
陆景耀道:“还望公主保重身体才是。”
然后又说了一些陈王和陈王后想念公主的话,并让人把从陈国千里迢迢带过来的东西一一送了进来。
但是因为燕国武侯爵在,所以这些东西没有被送进帐内,反而被搁置在一旁,锦华公主也没有起来看的意思。
陆景耀临走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帐内的男女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挨在了一起,似乎正在咬耳根子。陆景耀只好暂时放下心头的疑惑,出了门去。
出去的路上,侯爵小妾的搬家还在继续,陆景耀看了一眼那搬进去的地方,离主楼极近。
女子居住的远近,决定了她是否得宠。所以说,武侯爵是想经常见到这名小妾的。
陆景耀皱眉,多年前陈灭赵,赵国公主和陈国公主的关系会如何,是可想而知的。而且眼下看来,那赵棋归已经成功哄得了锦华公主的信任,开始慢慢往上爬了。
屋内,棋归以为过关,长出了一口气。
燕君行挥手让人下去,站在帐外,却若有所思。陆景耀其人,虽是反骨之臣,可是在陈国,却是颇有几分才名的,不然宰相之女也不会就单单看上了他。
第86章 贸然动手
据线人传来的消息,此人疑心颇重,记忆尤佳,从小便是过目不忘的。所以多年以后,他还能记住棋归的相貌和举止。
看他刚才的样子,他该是起了疑心。
思及此处,他招手叫棋归过来,嘱咐道:“这几****都不要出门,一切等陈使走了再做打算。陆景耀那里,由我来应付。”
棋归听话地答应说好。如果可以,她一眼也不想看到陆景耀。
今天听说了陆景耀听说侯爵妾室搬家之后,脸色变化,她先是有些诧异,然后便觉得可笑。一个反骨之臣,难得他会这么为本国一个已经和亲的公主着想。
燕君行看她闷闷不乐,不禁也渐渐沉下了脸色。
然而有些人便是你命中的孽障,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得开的。
隔日,沉鱼身边的小翠便送了一封书信来给棋归。
小翠跪在地上,道:“公主,姨娘说,她和陈使素无交情,陈使无故来信,她觉得十分不妥。因是这信还没拆开,便先让奴婢送来公主这里。”
棋归接了过来,看见那信的火漆还封得好好的,就把那信放在了一边,道:“你们姨娘做得很好。”
言罢,便让人拿了银裸子赏给小翠,并赐给沉鱼一柄小的玉如意。小翠接过谢了恩。
然后棋归屏退了下人,自己拆了信来看。一看果然署名是陆景耀,这厮约自己今天傍晚在城中兰香茶楼相见,言若是不去,便将她的身份抖落出来。
她看了以后不禁有些怒气,这陆景耀是还要不要脸!
她立刻叫了小米进来,道:“将军呢!”
小米愣了愣,道:“先时在书房,召诸将议事。”
棋归道:“你去找将军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小米感觉到事情的严重,答应了一声便退下了。回来之后,就跪在棋归面前,道:“府主和诸位大人,已经一块儿出府去了。”
棋归一愣,道:“进宫了?”
小米道:“是,听说是进宫了。”
她迅速抬了一下头,道:“现在是即将入秋的时候了。”
即将入秋的时候。棋归便明白了,这是要准备攻毕了。
棋归又问:“那小侯爷呢?”
小米道:“一并进宫了。”
这时候,门外的兰儿突然道:“公主,张军医张大人求见。”
棋归一阵个,他来干什么?
她道:“请大人进来吧。”
张毅之总是神出鬼没,平时连燕君行都很难找到他。现在自己上了门来,肯定就是有事了。果然,他行了礼,一开口就道:“公主,现在府主和小侯爷都不在府中,属下冒昧,或许能助公主一臂之力。”
棋归愣了愣,道:“大人…何出此言?”
张毅之抿了抿唇,道:“听说今早,陈使往府里的姨娘手上送了一封信。”
听说…肯定不是听说,陈使这种事情必定是做得很秘密的,不会让寻常人看到,更不会让他无心地听说到了。只能说,张毅之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棋归道:“大人有心了。”
过了一会儿,她直接道:“可是请问大人,您能帮上我什么忙呢?”
张毅之一愣。然后露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道:“起码现在,属下是公主能商量的人。”
棋归有些讪讪的,让人取了信给他看,一边问道:“大人,您说,我该去,还是不该去?”
信很短,张毅之几眼就扫完了,最终道:“公主认为,这厮是想找您去,对您说什么呢?”
棋归眼中有些寒光,道:“他是想要我的命。”
张毅之沉默了。
棋归站了起来,道:“想来将军什么事都是不瞒着大人的,不过有些是我的私事,相信将军没有说过。大人也知道,这陆景耀曾是赵国旧臣,后来降了陈的。在幼时,此子与我相熟。所以早几年,他曾经在陈国边境认出我,并刺杀我。所以…”
张毅之道:“为何要刺杀公主?”
棋归抿了抿唇,道:“他现在一心忠于陈国,可我是赵国的亡国公主。前些日子,在街头遇见,小侯爷戏称我乃侯爷妾侍。大人,您想想,陈国公主和赵国公主,若是共事一夫,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
闻言,张毅之倒是默然了一会儿。最终,他道:“那么属下认为,公主不该去。”
平白送死,谁想去啊!
棋归冷笑,道:“可是我却想听听,他会对我说些什么呢。”
张毅之深吸了一口气,道:“只怕侯爷知道了,便会雷霆大怒。”
棋归撇撇嘴。
张毅之又道:“可若公主不怕,这倒是一个能帮公主出气的好机会。”
棋归:“…”
等到傍晚,燕君行未归,棋归无论如何是按捺不下来了。为了保证安全,她下了命令到十八部骑兵,组织了暗卫队在暗中保护,自己身边带着大米,小米和百合兰儿四大高手。
她换了一身寻常青衣长裙,使自己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妾侍,出门的时候还戴了一顶大斗笠遮住了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