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大夫,棋归就收拾着进宫,要去给太后请安,请个懿旨,说是要让耿嬷嬷教齐凤鸣规矩。

出乎意料的是,她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却没大派上用场,太后爽快地答应了。就跟答应让齐凤鸣去改建复侯爵府一样爽快。

等她拿了懿旨,走了以后,太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贵妃也觉得不可思议,道:“从来不见她相争,这次怎么倒上了心呢?”

燕太后笑道:“不管为什么,她肯出手,是最好不过了。”

“娘娘?”

“你别看她,平时傻的很。可也是有些手段的,起码能想到这么一个主意。何况,她手下还有旧赵的八部骑兵,能人多了去了。对付一个齐凤鸣,还不是顺手的功夫?哀家正愁着不知道怎么收拾那小贱人,能借她的手,不费咱们的力气,自然是好事。”

燕太后咬牙切齿。

齐凤鸣好内宠。这事儿,她原是不知道的。

朝廷之争倒是罢了,那是他们自家的事儿。可是燕君行和燕君铭,这两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应该说,他们比她的任何一个儿子都要能干。燕太后骨子也是护短的很,怎么肯让燕君铭受此奇耻大辱?

但是木已成舟,她一时倒也没有办法。

俗话说的好,这事儿,和人,都得对比。齐凤鸣长相身段,都不是上品,偏偏还行为不当,品行也不行。和她一比,棋归就好多了。所以这阵子,燕太后对棋归的意见也就没这么大了。

如果她估计的不错,这齐凤鸣,送过来的时候,八成就已经是个烂货。

而棋归,别看她好像挺傻,平时又不相争,可是燕太后,一直都忌惮着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人看着温顺的像只羊,但燕太后知道,她骨子里,就是一只会咬人的狼。现在棋归和齐凤鸣磕上了,燕太后自然乐见其成,甚至愿意帮棋归一把。

苏太贵妃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她犹豫了半晌,才道:“这,这齐国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公主!”

燕太后淡淡地道:“怎么养出来的不要紧,可是把这种烂货送到我们大燕来,咱们就不能睁着眼吞了!”

苏太贵妃嫌恶地蹙眉,道:“太后说的是。”

这厢,棋归拿到懿旨,和宣旨的太监一起,高高兴兴地出宫,就去了复侯府。

这复侯府已经被齐凤鸣拆了大半。

要知道,当时为了建造复侯府,棋归也花了不少心思。可是,现在被齐凤鸣弄成了这个样子,甚至连不少她选下的花卉都被连根拔起丢在了一边,准备做垃圾运走。棋归眼中也有一簇小火苗升起。

齐凤鸣早就在复侯府找了个院子住下来,听说有懿旨,穿着便服就跑了出来接旨。

“太后懿旨,我大燕复侯爵燕君铭,可尚大齐公主,实乃我国之幸。如今特遣嬷嬷耿氏,教导齐氏一应燕国礼仪,以匡扶齐氏。齐氏谢恩!”

齐凤鸣怔了怔,不过还是马上调整好了状态,领旨谢恩。

她一眼瞟到旁边的棋归,眼珠子转了转,上前想伸手挽棋归的手,被棋归让开了,她倒也不尴尬。

“棋归公主怎么会和宣旨的公公一起来?”齐凤鸣满脸笑容,胖乎乎的脸上是一团和气。

因为这懿旨就是她去求来的。

棋归见她好像忘性挺大,完全忘了前几天她们起了争执,便笑了笑,道:“耿嬷嬷是我身边的人,何况我们小翁主的礼仪一直是她教的,我打算这些日子也让小翁主住在这儿,还跟着耿嬷嬷一块儿学。所以就先来瞧瞧。”

闻言,齐凤鸣更惊讶了,道:“小翁主也要一块儿来?”

棋归淡笑,道:“对啊,反正小侯爷不在,也免得这偌大的院子,连个正经的主子都没有。”

闻言,齐凤鸣自然不高兴了,道:“公主的意思,是本宫不是正经的主子?”

棋归淡淡地道:“也不是这个意思。您到底没有过门,我也是想着,让果果也在这儿,倒是可以省得人说闲话。”

齐凤鸣也不知道懂没懂,反而露出了舒心的笑容,道:“还是您想得周到。”

棋归不大想搭理她,四处看了看,找个院子安置果果等人,让人先整理出来,就回去了。

秋日的阳光下,齐凤鸣一人黑着脸,站了许久。

陈锦华小心翼翼地道:“公主…”

齐凤鸣回过神,就咬牙切齿,道:“我倒是小瞧了这小贱人。不过她以为,一个深宫老嬷,一个捡来的翁主,就能制得住我吗?”

闻言,陈锦华忍不住小声提醒道:“这深宫老嬷自然是不足为虑。可这小翁主,听说是过了礼部的。而且还有一个她的亲妹妹养在太后膝下,也是非常得宠的。”

第189章 锦帕传情

事实上,齐凤鸣脑子还清醒的时候,是很愿意听陈锦华的话的。

陈锦华能跟着她这么久没被玩腻,除了长相不错,最重要的是她的脑子。

她像她娘李氏,别的不行,勾心斗角的把戏好像是天生就会的。而齐凤鸣心机虽然深沉,可是从小娇生惯养,这样一来,就会显得有些不足。

此时,她就问陈锦华道:“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她这是挖了坑给本宫跳呢,本宫还能眼睁睁地,就往下跳啊?”

陈锦华道:“公主莫急,眼下的是他们先出手玩了把戏,也不代表咱们就要受制于人。不过就是一个深宫老嬷,进了复侯府也得受咱们摆布。而那小翁主年纪还小,能成什么气候?”

齐凤鸣若有所思,道:“你说的也对。”

可是她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棋归送一个果果进府,竟然会调出一整支的暗卫队,和好几个一看就不同常人的女卫。问他们,他们都说是小翁主身边的人,小翁主在哪儿,他们就得在哪儿。

齐凤鸣此时才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却也无可奈何。

她再问陈锦华,陈锦华也非常无奈,道:“既然已经被占了先机,那咱们,也只能先忍着了。公主,您…”

“啪”的一巴掌又摔了过去。

“本宫这辈子就不知道忍字怎么写!”

陈锦华被打蒙了,半晌,才道:“是…公主心中有数就成。”

齐凤鸣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骂道:“贱货。”

陈锦华咬了咬唇,不吭声。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当初,是为了报复。后来,则是为了自己处境不堪的父母。现在母亲已经死了,她便只能尽自己所能保住父亲。不可否认,当年她必须小心翼翼的讨好的父亲和母亲,要仰仗她而活着,这滋味不能说不痛快。

可是,现在这条路,她注定还得走下去,轻易也收不了手了。现在已经由不得她了。

不过齐凤鸣生气归生气,她也不傻,自然知道这里不是齐国了。冷静下来,她想到,赵棋归一个亡国公主,她是败将之国,其实是差不多的。可是赵棋归为什么会比她吃得开?

赵棋归自己说,因为她给武侯爵,生了个儿子。

所以齐凤鸣很快就想明白了,要在燕国站稳脚跟,最最重要的人,还是燕君铭。她未来的丈夫。

待她想通了,她就去问陈锦华,要如何讨好燕国复侯爵。

陈锦华说了一半,又被她打了一顿,还冷嘲热讽的,说她就是个爱勾搭男人的贱货。

过了几天,在武侯爵府住得挺开心的燕君铭收到了一份礼物。

当时燕君行,燕君铭,和棋归三个人,正在院子里喝茶。刘芳突然脸色诡异地出现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齐国侍女。

“侯爷,那凤鸣公主托人从府李带了件东西给您。”刘芳说着,捧了个盒子上来。

燕君铭还没怎么呢,棋归就连忙去拿了过来,打开盒子一看,发现里面是一方花粉色的小帕子。

“女人的帕子?”棋归拿在手里左右看了看,嘀咕道,“还有两句诗呢。”

燕君行也凑过去,拿起来看了看,笑道:“非君不见思,所悲思不见。”

棋归很好心地解释给燕君铭听,道:“她的意思是,她不是因为见不到你而思念你,是因为她思念你的时候却见不到你,所以才那么悲伤。”

燕君铭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那齐国侍女看燕君铭这个脸色,也有些拿不准,但还是尽职地把话带到了,道:“侯爷,公主让奴婢来对您说,复侯府是您的家,您实在不用天天避着不回去。从前公主若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也是因为两国风俗迥异。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往心里去。”

这么说了,燕君铭若是再计较,倒像是燕国复侯爵有多小气似的。

棋归笑道:“看这刺绣,嗯,看着倒像是旧陈风。”

燕君铭立刻反应过来,道:“是她身边的陈国侍女绣的?”

燕君行添油加醋道:“听说陈国女子和情人之间常赠送香帕。”

棋归笑道:“倒是…蕙质兰心。”

平白被兄嫂取笑,燕君铭本来就觉得丢人,现在更是火大,他冷冷地道:“这东西有什么用,擦脚都嫌小。”

说着就一丢把那帕子丢在了旁边的盒子里。

那侍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过了半晌,才道:“侯爷,那您,什么时候回去啊?”

“本侯爷的行踪,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来过问了?这学规矩也学了这么多天了,还没学明白吗?和亲燕国,还当是在齐国招赘了一个驸马呢?妇道人家就要有妇道人家的样子,见识不足出来给爷丢人现眼就罢了,还这么不知分寸!”

那侍女就被他骂走了。

棋归看燕君铭气呼呼的,就很虚伪地劝道:“你也别发脾气,人家到底是个公主,大约是在齐国习惯了。现在不也难得跟你服软了吗?”

燕君铭道:“十嫂你别提她!提到她我就一肚子火!好生生的一顿茶都喝不了了。”

棋归低头轻笑。

燕君行道:“罢了罢了,咱们提那女人做什么?商量正事是正经。”

一边,又有些警告意味地看了棋归一眼。

后来燕君铭自己一个人去生闷气了,燕君行送棋归回房休息,就道:“你这挑拨离间的功夫倒是不错啊,以前真没看出来。”

这人呢,要是喜欢的,怎么都是好的。不喜欢的,就嫌是做妖了。

棋归笑了笑,道:“这算什么,这还是段数最低的呢。总之我不会让那齐凤鸣讨了好去。”

燕君行捏了捏她的脸,笑道:“嗯,我的小归归真能干。”

复侯爵府。

齐凤鸣听了侍女的回报,顿时暴跳如雷。

陈锦华连忙劝道:“公主,只要有那个赵棋归在,怕是这事儿就难成。”

说着,她自己也咬牙切齿。在无数个深夜里,她都后悔着,当初没有那个小乞丐给杀了了事。反而让她用自己的身份,接近了燕国武侯爵,如今倒在这儿作威作福。

齐凤鸣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气,哪里丢过这种人?

第190章 鞭挞陈锦华

陈锦华连忙劝道:“公主,只要有那个赵棋归在,怕是这事儿就难成。”

说着,她自己也咬牙切齿。在无数个深夜里,她都后悔着,当初没有那个小乞丐给杀了了事。反而让她用自己的身份,接近了燕国武侯爵,如今倒在这儿作威作福。

齐凤鸣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气,哪里丢过这种人?

陈锦华不劝还好,一劝,她就想起来这主意都是陈锦华出的。顿时把邪火都发在了陈锦华身上。

看齐凤鸣目眦欲裂瞧着自己,陈锦华害怕了,连连后退,道:“公,公主…”

齐凤鸣的神色狰狞地道:“洛儿,拿本宫的鞭子来。”

“是。”

陈锦华惊恐地瞪大眼睛,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公主,公主!您听奴婢解释啊,都是那个赵棋归,都是赵棋归!”

齐凤鸣拿了一截细长,却带有倒刺的鞭子在手里,拔了拔,冷笑道:“赵棋归,都是赵棋归?若不是你当年纵虎归山,本公主今日哪里用得着受这种气!”

说着,一鞭子就抽了下去,陈锦华闷哼了一声,背上的衣服和皮肉一起被打烂。

这是齐凤鸣常玩的把戏。当初,齐王后的那个侍女,也就是这么被她给玩死的。所以事情才传了出来。

可是陈锦华长得娇娇嫩嫩,在齐凤鸣的内宠中一直属头一份。齐凤鸣也很少跟她玩这个把戏。但就是那几次,陈锦华每每想起来,却都会做恶梦!

那细长的鞭子,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抽在人身上,旁人几乎是听不到声音的。可是却可以听得到,细微的布料和皮肉裂开的声音。那种声音会让齐凤鸣兴奋,让她手脚都发颤,露出刺激的满足的神情。

往常这个时候,陈锦华就会在一边冷漠的看着。在齐凤鸣终于打累了停下来的时候,她还会温柔地递上帕子,去给她擦汗。

不知道多久没有过这种经历了。陈锦华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那原本细微的由衣料到皮肉的绽开的声音,因为被加诸己身,原来,会变得更加清晰新鲜一些。

她装死,不出声,齐凤鸣打得更加过瘾。

直到洛儿突然晃到了她身边,低声道:“公主。”

齐凤鸣从那种几乎癫狂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竟然是满头大汗,手脚有些虚浮。

洛儿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门口,然后自己去打开门,左右看了看。

空无一人。

齐凤鸣已经回过神来,看着地上蜷缩的那个血人儿,又有些后悔。心想这陈锦华可是她钟爱的,就这么打坏了怎么成呢?

她一旦后悔,心也软了,也不嫌脏,伸手把陈锦华扶了起来,道:“快去找大夫来!可怜的小锦华,你若是听话一些,也不至这样了。”

陈锦华满脸是血,颤抖着双唇,道:“谢,公主…”

洛儿出去转悠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凝重。

齐凤鸣道:“怎么,是哪个不怕死的?”

洛儿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刚刚那个小翁主来过。”

齐凤鸣眼中一寒,立刻道:“你去把她叫来。”

洛儿为难地道;“听说她刚刚出了门,奴婢已经派人尾随,若是有机会,可以在路上…”

齐凤鸣稍微松了一口气。

洛儿又道:“可是,她身边跟着武侯爵府的一整支暗卫,就连一个丫鬟也身手不凡。何况还有个璞玉跟着。”

齐凤鸣顿时怒焰高涨:“她身边的人都是高手,那你们连一个孩子都没办法了吗!我养着你们还有什么用!”

洛儿不敢吱声,过了一会儿,才道:“公主放心,就算是让她回了武侯爵府去,又怎么样?她一个孩子,也说不清那么多是非。”

“有空在这儿说废话,不如先把这里给本宫收拾干净!”

齐凤鸣的火气也大得很,她还就不信了,一个小孩子,又能怎么样?再说赵棋归,又能把她怎么样!

再说果果。

今天无意间撞见那种事,也是惊魂未定。不过她到底不同于一般的孩子,好在回头就碰见璞玉,连忙叫璞玉把所有高手都叫上了,守在自己身边,急急忙忙地要回武侯爵府去。她小小年纪也不坐马车,非要叫璞玉骑马带她。

这些时间相处下来,璞玉倒是喜欢她喜欢得紧,更知道这孩子人小鬼大。看她这么着急,也不便再问,直接调了人,骑马带着她一路赶回武侯爵府。

在路上的时候,璞玉就隐隐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尾随。但是这在闹市之中,对方也有所顾忌,何况武侯爵府离得也不远。倒还是让她们平安到了。

“快去跟公主说,就说小翁主回来了,有急事禀告。”璞玉进了门,就对在门房说道。

门房素来知道果果得宠,也不敢耽搁,一路小跑跑去禀了棋归。

棋归自打怀孕之后就有些困,眼看天色近傍晚,本想躺下休息一会儿的,听闻下人来报也惊了一惊。

“怎么会这个时候回来了…你去把侯爷和小侯爷请来。”

棋归料想,果果是个知道轻重的孩子,既然回来得这么匆忙,那必定就是为了复侯爵府的事情。

她匆匆忙忙地收拾好了,璞玉已经带着果果进了门。

果果看见她就眼睛发红,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一下扑进她怀里,几乎是哽咽地道:“娘!”

这时候,燕君行兄弟俩先后进了门来。看到这个情景,燕君铭惊讶地道:“果果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王叔说说!”

果果扑在棋归怀里,半晌才回过神来,然后才断断续续地把今天的事情说了。

“今天,我在花园里转悠,经过那凤鸣公主的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哼哼。声音挺低,像是从前,在仁义府的时候,听见有人身上受疼的声音。然后,我就绕到屋子后头,找了个没丫鬟把守的角落,她们也没有关窗。我就大着胆子,偷偷地瞧了瞧。结果就瞧见…”

瞧见了一个人浑身是血的蜷在地上。而那个“胖子”,手里正拿着一根鞭子,死死的往那人身上抽着,那也不知道是什么鞭子,每一鞭子抽下去都带血。

第191章 叔侄俩

果果吓坏了,马上就跑了。不但跑了,还把人都叫了来,急急忙忙地回了武侯爵府来…

刹那间,屋子里安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璞玉倒抽一口冷气,道:“我身上的蛊虫,今儿骚动得厉害,我猜测这附近是有血源。所以找了过去,结果撞见小翁主跌跌撞撞地跑了来,后头还跟着那齐国公主身边的丫鬟,叫洛儿的。看到我,那洛儿似乎有所顾忌,退了下去。然后,也顾不上多问,我就先带小翁主回来了。”

燕君铭顿时暴跳如雷,道:“我这就去斩了那妖妇!”

燕君行拦住了他,看向棋归,道:“你怎么想?”

能怎么想!

棋归脸色也有些发白,坐了下来,搂着果果道:“先让果果搬回来,别过去了。小侯爷您也不能冲动,就算去质问她,她也会说不过是鞭笞了一个侍女,果果只是个孩子,说什么也没人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