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玉冷笑道:“是不是开玩笑的,你听着就是了。你那点用心,有眼睛的人都瞧得清楚。你想怎么样,我倒是不管。但是今儿我来,就是告诉你,那个小姑娘,你不许再碰了。”

齐凤鸣顿时就眯起了眼睛,道:“师叔,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敬你一尺,你护着的人我都没碰。如今我选了一个野丫头,你也要拦我的路?”

她是真火啊。自问已经是和璞玉井水不犯河水了。璞玉要杀她报仇的心早就熄了,按理说她只要不去招惹璞玉,璞玉就不该来管她的事了!要知道,就因为要顾着这苗女,那赵棋归她不敢碰,赵棋归的儿子她也不敢碰。如今她选了个野丫头,又碍着璞玉什么了!

璞玉看着她,冷笑道:“我需要你敬我一尺么?”

失去公主的尊荣,她齐凤鸣就是个屁。璞玉要挡她的路,还真就挡了。齐凤鸣要是有本事,大可自己翻过去!

话已经带到,璞玉转身就走。

齐凤鸣追上去怒道:“凭什么啊!一个野丫头你也要护着,你就不怕管太宽了,操劳死!”

璞玉没搭理她,直接去了乾火宫偏殿,找到了果果。

燕君铭还守在门口,看见她有些警觉:“你来干什么?”

“来给翁主治伤。”璞玉道。

燕君铭不信任地看着她。

璞玉忍不住笑了,道:“你也不用这么瞧着我,我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她终究不是李宛。做不到高台看戏不怕累。

燕君铭让开了。

果果很是大胆,看璞玉放了好些蚂蚁出来,爬到她的伤口上,她也不怕,瞪大了眼睛瞧着。那些蚂蚁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头,紧紧咬着,分开的皮肉,血竟然就止住了。

果果笑道:“比太医的药管用多了。”

璞玉也笑,道:“明儿早上起来,会好很多。”

果果由衷地道:“璞玉姐姐,你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姑娘。”

璞玉摸摸她的头,笑道:“别拍马屁。姐姐已经决定帮你了。”

第233章 闹小脾气罢了

璞玉养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蚂蚁,竟然比太医的药还要管用。一晚上过去,扒拉下来都是硬硬的蚂蚁壳。手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起码不再像最早的时候那样肉裂出来了。

果果看得又高兴,又有些担心,问燕君铭:“还要割怎么办?”

燕君铭摸摸她的头,道:“璞玉说,不用割了。”

果果就拿脑瓜子去燕君铭怀里蹭:“王叔。”

也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果果才会和燕君铭这么亲近。平时是不敢的,最主要的是怕棋归生气。

她轻声道:“我娘对我好,是因为她是我娘。王叔,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燕君铭一怔,然后笑道:“因为你是我们家的孩子啊。”

说白了其实他也不明白。起初就是觉得这孩子好玩,年纪小却这么聪明。不过到底是自家的孩子,他看她受委屈,心里自然会不舒服。

到了现在就变成了心疼。

他摸着果果的脑袋,突然想了起来,道:“你娘进宫来瞧你了。刚去给太后请安,约莫过一会儿就该过来了。”

果果想爬起来,可是流了这么多血,也觉得很累,索性也不管了,由着自己瘫在燕君铭怀里。

棋归确实进宫了。

前几日因为时局不稳,燕君行封锁了王宫,禁止朝臣诰命出入,她也就没有轻举妄动。就在今天早上,太后临朝,燕君行摄政,算是暂时稳定了局势。棋归才匆匆忙忙想进宫。

到了乾火宫,太后和燕君行在一起批阅积压已久的奏折。

棋归没料到会撞见燕君行,一怔之后便附身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吧。”太后似乎有些头疼,丢下笔,揉了揉额心。

棋归回过头,不咸不淡地给燕君行行了个礼:“给夫君请安。”

燕君行“嗯”了一声,只管自己看折子,也没搭理她。

太后看得心里暗笑。可是想到果果,心里又发闷。她道:“你是进宫来瞧果果的吧?”

棋归连忙道:“是想来瞧瞧那丫头。也给娘娘请安,望娘娘保重玉体。”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哀家就是把老骨头了,有什么要紧的。果果是个好样的,约莫心里也惦记着你,你去瞧瞧她,也好。告诉她,就说是哀家说的,让她别怕。”

棋归低头谢了恩。

太后想了想,又道:“你们家小四儿还在宫里呢。”

棋归看了燕君行一眼,苦笑道:“回娘娘的话,臣妾没用,眼下家事也料理不妥当。就是小四儿,怕是…”

“还留在宫里是吧?那哀家就帮你瞧着吧。这孩子乖得很,从来不哭不闹的。”

棋归跪下行了大礼。

太后道:“老十,送你媳妇到偏殿去瞧瞧果果吧,再一起到紫宸宫去瞧瞧四儿。”

燕君行只好丢下奏折站了起来。

夫妻俩联袂而出,却两两无话。

最终还是燕君行主动道:“你放心,果果没事。”

棋归早就让人打听清楚了,听了就火起,道:“自然没事,不过是放了两碗血。”

燕君行也火了,道:“我倒是忘了你本事不小啊。”

“我有什么本事?我有本事,我就不会看着果果被送进宫来放血!”

“照你这么说,还是我没本事了?”

“我可没这么说,你要认,我也不拦你!”

燕君行停住了脚步,瞪着她:“赵棋归,你是跟我杠上了是吧!”

棋归回过头,眼圈红红的,轻声道:“谁叫你对着我整天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燕君行长出了一口气,道:“搬回去吧,免得叫人看了闹笑话。”

棋归看着他,张了张嘴,道:“不。”

燕君行又暴躁了,也不管后面还有个八品宝林跟着,直接拉着棋归到了树后面,把她摁在了树上。

“你干什么!”棋归慌了,光天化日之下,在皇宫这种地方…

她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宝林在好奇地探头探脑。被燕君行一瞪,就赶紧低头滚蛋了。

棋归有些害怕,要是真把燕君行惹毛了,只怕一点好处都没有。她忍不住放软声音,道:“有话,有话回去说,好不好?这里是皇宫,若是被人看见了,怕是会落人话柄…”

燕君行爱死了她这副胆小怕死的模样,可是想到她的作为又气不打一处来,他低声道:“你玩些什么把戏,别以为我不知道。”

棋归心虚地四处乱瞟。

“赵棋归我告诉你,这次你要是再自作聪明,我真会休了你。”

知妻莫若夫,燕君行自然知道棋归打的什么主意。现在朝局不稳,棋归急于和他撇清关系,无非就是为了防着再被李宛下套。这一点燕君行也赞成。可是闹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不像话。

可是他表达的方式似乎有些问题…

棋归的眼圈红了,哽咽道:“你怎么就爱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动不动就要休了我。我还没嫁给你呢,休什么休。不用你休,我先反悔了,我不嫁了,成了吧!”

燕君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李宛那点手段真能护着你?那是老子以前不跟他计较!”

棋归用力推了他一下,没推开,愤怒地道:“你们都是有本事的,想要把我搓圆捏扁了也随便,成了吗?”

刚跟李宛闹了这么一出,又被燕君行威胁了一通,棋归不郁闷是不可能的。现在她只觉得自己两面不讨好,夫家娘家,都来跟她撂狠话。

她还没怎么矫情呢,怎么就落到这份上了?

燕君行道:“赵棋归…”

“干什么?”棋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燕君行看她眼眶红红的,又有些不落忍,便放低了声音道:“搬回去住吧。孩子还小,你就放心?”

“你不是顶有钱,家里不缺养孩子的人呢。要是你愿意啊,随便就娶了一大把了。不是要休了我么?难道没有早做打算?”棋归嗤笑了一声,低头开始剥指甲。

燕君行说错一句,就落得如此下场,也有点抓狂。

他瞪了她一会儿,见她不为所动,只好自己放软了态度,拉着她的袖子道:“算我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你别跟我计较。先搬回去住,好不好?”

棋归动动身子,道:“别没完没了啊,我还要去看果果呢。”

燕君行道:“你要是不答应,咱们就在这儿僵着了。”

“…”

燕君行看她又要发脾气,连忙搂紧了她,道:“你别恼。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这样,你搬回去住,省得面上不好看。我呢就先住在文昌阁,不回去烦你,你看怎么样?”

棋归心烦意乱,私心里不想就这么放过他。可是想到最近诸事在心头,还放下心思来哄她,又有些心软。

犹豫不决下不来台。

燕君行深知这女人的小性子,决定给足她面子,只求她别闹腾了。

“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棋归想到他口不择言的说出“休”字,心里又生气。过了半晌,她才扭扭捏捏地道:“不…”

然而话没出口,突然被他搂住,深深地吻了下去。

老夫老妻了,夫妻之事自然没有先前那么热衷了。当然这也是因为燕君行总是很忙。棋归独守空闺的时候多。

可是现在双唇一碰,就像着了火一般。棋归甚至还没想到要如何拒绝,就觉得他的双手已经搂了过来,把自己紧紧搂在怀里,隔着布料不安分地揉捏她的纤腰。

等棋归回过神来,两人还紧紧搂在一起,燕君行低着头,还戴着头盔,头盔上的璎珞在她眼前招摇着。她忍不住一下伸手去揪了下来。

“嗯!”

燕君行不防自己的头盔突然被揪歪了,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棋归抱住他,也有些腿软,在他怀里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颤声道:“有,有人…”

燕君行四下看了一下,眼中暗沉,安抚棋归,道:“别怕。你先去看果果,待会儿我来接你回去。”

棋归点点头,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衣着,突然一抬头,在他的护心镜里看到自己唇上的胭脂也被蹭得一塌糊涂,顿时脸上就开始发热,低下了头去抽出帕子来对着他的护心镜仔细擦。

那一抹狼藉的红色,倒使她显得格外的妩媚。今天的太阳不错,头顶上的树叶投下斑驳的影子。听着那风声树叶声,燕君行不知道为什么就心猿意马起来。

“去吧。”她整理干净了,燕君行就道,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小屁股。

棋归红着脸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果果今天的精神尚好,燕君铭在一边陪着她说话。

棋归看着就这几天的功夫,这孩子就瘦了一圈,心里也难过,但是当着果果的面,也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果果反而安慰她,道:“娘,我没事了呢。璞玉姐姐说,我不用去放血了。”

棋归一怔,然后立刻明白了她这句话的含义。

只是,她倒是没想到璞玉愿意出手相帮。想来还是要找个机会,去好好谢谢她才是。

在果果这里只坐了一会儿,突然太监来传,说是王上有请。

第234章 上位先杀妻

棋归有些惊讶,她和小王上一向没有什么交情,怎么突然就有请了?

她不禁看了燕君铭一眼。

燕君铭安慰她道:“十嫂你放心,王上现在被太后幽禁,掀不起什么大浪头来。”

棋归想了想,也是。起身收拾了一下,又回到了主殿。

燕君行也接到了传唤,在殿门口等她。两人视线一对,看得出来都是一头雾水。

随燕君行进了寝殿,整个内殿里都充斥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儿。混合着血腥味,又混合着古怪的草药味,暗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再嗖嗖作响。

小王上躺在龙床上,由幔帐隔开。

“臣,燕君行,参见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妾赵氏参见王上,王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幔帐似乎动了一下,然后小王上轻咳了一声,道:“平身吧。”

燕君行扶了棋归起来。

小王上道:“王叔,大伙儿都说你是个大忠臣。忠臣是不该欺君的。今儿朕找你来,就是想问你几句话。大伙儿都不跟朕说实话,朕想从王叔这,听一句实话。”

燕君行道:“王上请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朕问你,朕是不是要死了?”

燕君行一怔,然后道:“王上宽心,大燕王宫内,有最好的太医和蛊师…”

“朕要听实话!”小王上打断了他,而且声音陡然尖锐了起来。似乎说出一句话,就伴随着剧烈的喘息。

燕君行沉默了一会儿,道:“臣不是个大夫,王上问臣,臣所知的,也无非是从太医嘴里得来的。”

小王上似乎笑了起来,道:“从你嘴里,也听不到一句实话啊,王叔。不过,想想也是,你们从来也不把朕放在眼里。”

燕君行连忙下跪,道:“王上言重了。”

“言不言重,你们心里有数!你们从来也不把朕当成是王上。朕既然是王上,你们为什么不听朕的话!”

他才是这大燕天下最尊贵的存在啊。为什么现在不过是一个野丫头,为他放血疗蛊,竟然也有人敢在背后议论纷纷?

齐凤鸣说,这天下人,不过是盼着他死。

现在连那丫头来给他放血治蛊,也被人从暗中阻断了。就算错了又怎么样,能为他死,是那个臭丫头的荣耀!不过是一条贱命而已有什么可惜的!

就连自己的母亲,都放弃他了…

面对又发疯的君王,燕君铭也十分无奈,只好跪下一再道:“臣万死。”

小王上发够了疯,突然冷静下来,道:“王叔,其实朕知道你忠心。”

这突如其来的大转变,让燕君行夫妇二人都怔了怔。

小王上又道:“不过,王叔,朕也知道,朕要不行了。既然如此,朕想立遗诏。王叔,你兵戈一生,为大燕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最应该成为朕的遗诏的见证。”

说着,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燕君行沉默了一会儿,道:“王上,若要立遗诏,还是将太后娘娘请来才是。”

“牝鸡啼晨紊乱朝纲,就算是朕的生母朕也不能姑息纵容。燕君行,只要你能证明你的忠心,朕不但将遗诏给你保管,还会将王位传给你。”

棋归心里一咯噔,看了燕君行一眼。

却见燕君行半点不兴奋,反而有些无奈,只低着头道:“王上,此事诸多不妥。”

小王上道:“王叔不必多说,朕心意已决。朕虽然是个傀儡皇帝,可是立个遗诏,总还是可以的吧?朕知道王叔是个大忠臣,可是怕朝臣不信。”

燕君行道:“王上请三思!”

小王上继续自言自语,并没有把他的话当成一回事,继续道:“今日朕特地将赵国公主一并叫来,就是想对王叔说。王叔若是能为朕舍弃心头所爱,那么王叔的忠心,想必天下人,也无话可说了…”

“…”

棋归忍不住插嘴,道:“王上,您说什么?”

小王上似乎洋洋得意,道:“只要王叔舍得,将赵国公主的人头奉上,朕就传位于你。并将遗诏交给你保管。”

棋归僵住,忍不住看向燕君行。

燕君行的脸色铁青,道:“王上,军国大事,怎么能与女子扯上关系,何况这女子不过是大臣内眷!”

王上道:“王叔,朕心意已决,只看你舍不舍得了。不过朕也知道,你一向不把朕放在眼里。待朕身后,王位你也唾手可得,你也不稀罕朕的遗诏!”

“王上!”

“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