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了,屋子里就剩下棋归和燕君行两个人。

燕君行把棋归抱到床上,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这几天就老实点,太后传召也不用去了,就说受了伤。”

棋归想了想,道:“只是扭伤呢,太后若是让太医来瞧了,怕是会不高兴。”

燕君行怒气冲冲,道:“她还不高兴啊?她家的儿子,侄子,哪一个管教好了的!”

棋归连忙搂着他,道:“快别这样,她不是把你管教得不错嘛。”

棋归说的是实话,当年先王爱惜这两个年幼的兄弟,太后亦是性情中人,待燕君行兄弟如亲子。

就是燕君行率兵围宫,若不是有太后做主,宫中只怕也难免一场腥风血雨。本来是自家兄嫂,还是有些温情在的,可是现在被朝中一些大臣那么一折腾,等小王上一驾崩,只怕太后会受到牵连。

燕君行搂着她,斜睨了她一眼,道:“不是赢了你好多银子,你正生气嘛?”

“那…她不也生气吗,有许多法子折腾我,也只是把我叫进宫戏弄了一下而已。”

其实棋归也有点不甘心,甚至是心疼的要命。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想起来又呕血,气得拧了燕君行一下,道:“都怨你,今天还不去上朝,不然我哪用输那么多银子出去。”

“倒又怪到我头上了。”燕君行嘀咕。

他翻了个身,压在棋归身上,低头亲了她一会儿,笑道:“可惜你的脚伤了。”

经过昨天…燕君行又有点蠢蠢欲动。

棋归拧了他一下。

隔日,燕君行倒是老老实实去上朝了。宫里派了个女官带着太医来瞧了瞧棋归。见她果然伤得厉害,那女官也直叹气。

“娘娘说,这事儿,一定会给公主一个交代。公主就好好在家里养伤,别的事情,也不用担心了。”那女官道。

棋归寻思着,太后知道是自己侄子闯祸了,约莫心里也不痛快。算着时辰,小王上也只有个把月的时辰了。

“谢娘娘恩典。”

打发了人送那女官出去,棋归心里觉得煎熬,恨不得眨眼这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下午的时候,门房来报,说是张夫人求见。

棋归横在榻上看书,听说了,就坐了起来,道:“哪位张夫人?”

百合道:“是吏部尚书张大人的夫人,太后娘家的庶嫂嫂。也是张官宇张大人的婶婶。”

棋归皱眉,道:“请进来吧。”

百合答应了一声,就去把人请进来了。

张夫人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两个年轻俏丽的丫头,瞧着面容,和太后娘娘甚至有五六分相似。该是太后娘娘的侄女。

“妾身给公主请安。”张夫人倒是客气,先行了礼。

棋归道:“夫人快免礼请坐,妾身身有微恙,怠慢了夫人,望夫人别往心里去。”

张夫人坐了下来,又把自己身边的两个姑娘推上前,笑道:“这是家里的两个小女儿,名叫柳英,柳露。妾身带她们来,给夫人见个礼。”

张柳英和张柳露该是双生,俏生生地站着,口齿清晰地给棋归见了礼。

棋归有点摸不准,只做长辈的态度笑着答应了。

张夫人闲扯了两句,说起娘家的侄儿来,面上有些愧疚之色,道:“…年纪轻轻就中了状元,也是太后娘家小辈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了。可惜的是性子莽撞了些,仗着有些圣宠,就在宫外纵马,误伤了公主,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一个小辈计较。”

棋归也是无奈,道:“太后娘娘又要操心了。”

这话一说,张夫人面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棋归还在接着絮叨,道:“太后娘娘对将军,对妾身,都是好得没话说。妾身心里也感激。这些日子瞧着太后人都没以前精神了,妾身心里也是着急呢。没想到娘家人还不能让太后轻省些。这孩子年纪轻轻,便中了状元,心气儿难免高一些,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不是她咬着不松口,是燕君行绝对不会松口!既然如此,这个恶人不如由她来做,也省的破坏燕君行和太后的感情。

张夫人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也坐不住了,插科打诨了两句,就走了。

棋归眯起眼睛,问百合,道:“今儿早上,将军上朝,发生了什么事?”

百合愣愣的,道:“属下不知。”

“你不知道,李宛知道,叫他给我滚过来!”

李宛一路小跑滚了过来。

棋归管自己喝了茶,放下杯子,道:“英明神武的骑主大人,我来猜猜看,这次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宛也干脆,不等她请,就坐在了她对面,道:“你说。”

棋归斜睨着他,冷笑道:“我怎么听说,大人您最近都忙得不着家啊。”

“俗事缠身,见笑。”

棋归有点恼,道:“你去作弄张家人了?”

燕君行走的是刑部,打算把事情拆开来说。想必今天朝中会有一些争吵。可是李宛这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比如设计陷害齐凤鸣。

李宛承认:“是。”

棋归道:“谁让你去的,现在这种时候,添乱的人还不够多吗?”

李宛眯起了眼睛,道:“你觉得我是添乱?”

想到他到底是为了自己出气,棋归有些内疚自己的措辞太过严厉,斟酌了一下,道:“李宛,现在大燕正是乱的时候,咱们和太后的人,千万不能再掐起来,那就是乱上加乱。”

“一个快要死儿子的太后,有什么好顾虑的。”李宛嗤笑。

棋归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知道我也支使不动你,惹不起,我总还躲得起吧?我打算去庙里斋戒进香。”

等王上驾崩了以后再回来。

李宛阴阳怪气地瞅了她一眼,冷笑道:“随便你,这次可别被人两句话就哄回来了。”

棋归顿时气结。

李宛这么一闹,她觉得自己是非走不可了。

奇怪的是,晚上和燕君行一说,燕君行既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他道:“正好你也去避避风头。明天我想法子把果果接出来,让她和你一起去。”

棋归本来有些疑虑,听到后面那句,倒是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道:“可以让果果陪我一起去?”

燕君行笑道:“又不用她的鲜血做引了,自然是可以的。”

这些天来总算有一件舒坦事了,棋归长出了一口气,道:“这就好了。那孩子吃了不少苦头,去庙里之前我得让人给她好好补补。”

她丝毫没想过,燕君行会和李宛联手要把她调走。

第237章 开支问题

隔日,燕君行果然把果果从宫里接了出来。

这些日子,燕君铭寸步不离地守着,现在果果出宫了,燕君铭也就跟了出来。从在府门口落了轿,燕君铭就一路抱着果果,把她送回了卧房。

棋归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是哪。厨房煲着人参乌鸡汤,棋归叫人端了上来给果果和燕君铭吃。

果果在宫里养了这几天,脸色倒是好看了些,只是偶尔还会觉得头晕,只能以后慢慢将养了。

棋归捧着果果的手瞧了瞧她手上的伤疤,愈合的情况很好,却还是有些担心,道:“你爹让我带你去庙里呆个把月,可是我瞧着你这个样子,正是补身子的时候,怎么能跟我去斋戒?”

燕君铭在一边道:“在庙里也能补啊。”

棋归一怔道:“庙里吃素啊。”

燕君铭道:“你吃你的,谁管你啊。”

还是果果道:“不行,对佛主不敬的。”

燕君铭就换了一张脸,笑道:“果果说的是,那王叔来想想法子。”

棋归就嘀咕了一声。

燕君铭在宫中镇守,喝完鸡汤,就回去了。

剩下娘儿俩挨在一处说话。

“这些日子,叫你受委屈了。是娘没用,护不住你周全。”

果果挨着棋归,轻声道:“果果没怎么受委屈。听说娘前些日子被人冲撞了,扭了脚。”

棋归道:“倒不是大伤。”

她搂着果果,犹豫了一会儿,道:“这些日子在宫里,都是你王叔照顾你?”

“嗯。幸好有王叔护着,不然果果就该给折腾死了。”

棋归想说什么,又噎了回去。过了半晌,才道:“跟娘说说你在宫里的事儿。”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家想得厉害。”

真没什么大事儿。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面上不说,可是果果后来也看出来了,她们都是护着自己的。又有燕君铭在身边,她就更不怕了。

本来有几个不懂事的宫女,因着燕君铭在,也没什么机会施展。

“果果知道娘在担心什么。其实果果心里有数的,现在果果年纪还小,所以和王叔要亲近一些,也是没什么的。”

“可是说小,其实也不小了,现在娘都能给你订一门亲事了,及笄就能嫁。”

果果的眼眶泛红,手里拧着袖口,半晌,才哽咽道:“娘,果果明白。古人说女子十三是豆蔻年华。果果明年十三岁,一到豆蔻之年,就不再和任何男子过于亲近。包括王叔在内。可是娘,果果不想及笄就嫁,果果想在娘身边多呆一些时日,等果果十七八再嫁人,好不好?”

其实她不过是给自己宽了一年的年限出来罢了。

棋归摸着她的脑袋,然后把她搂在怀里,低声道:“果果,娘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娘,也知道果果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别难过了,以后果果的夫婿,娘让果果自己挑,好不好?”

果果哽咽地点点头,道:“果果想选一个像爹爹那样的盖世英雄为夫。”

其实,是想象燕君铭吧…

棋归道:“娘也想有个盖世英雄,来做娘的女婿。”

说着,在果果额头上亲了一口。

果果就破涕为笑了。

和棋归的散漫不同,果果从小就心机幽微,这是许多女子都不能比的。但她也是懂事的,知道有些事不可为。

她小小年纪,却总是无意间撞见父母的亲密,自以为早已经通了人事。可其实却是雾里看花,看不真切,尚且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

但她聪明,知道自己会如此依赖燕君铭,是因为燕君铭待她好,将她奉若掌中珠宝。她贪恋这种感觉,所以才如此不舍。

“娘,果果想和你一块儿去庙里进香。”

“自然要带你去。不过要等你在家里再将养一阵子。”

果果点点头,柔顺地挨在棋归怀里。

燕君铭说要想办法,果真就让他想到了办法。果果是失血过多,所以身体虚弱,吃食上自然要讲究。但不一定非要顿顿大鱼大肉。燕君铭找了太医来问,太医说可以以药膳来养身。燕君铭索性就把太医给绑了来,让他专司服侍果果的膳食。

棋归听后,大为反感,道:“那怎么行,我们是要去庵堂的,怎么容得男人出入?”

燕君铭无所谓地道:“不过是呆在厨房,跟侍卫一起。”

棋归哭笑不得,道:“人家是有官职在身的太医。”

“侍卫也是有品阶在身的。好了,嫂子,你别顾虑这许多了,出了事,我一力承担便是。还有,前些日子我让人从城郊枣庄送来许多红枣,听说果果吃了好,先备了一些给果果做零嘴吃。吃完了你可以派人来找我,我再叫人去弄。”

棋归看着那一大筐枣子,首先想到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倒没有人家做叔叔的想得周到。忍不住又笑起来,道:“这么大一筐,就算做零嘴吃,哪里吃得完?我们不过去山上呆个把月。”

燕君铭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突然道:“我打算把姜尚书家的亲事退了。”

“…”

燕君铭不耐烦地道:“你们当我说着玩儿的不成?我说要退,就一定要退的。”

“不,我就是奇怪,怎么突然又说起这个了?”

燕君铭回头看了看果果,果果坐在床上,管自己看书,并不搭理他。

他也知道棋归不喜欢他和果果太亲近,便也不好说那大姜氏前些日子进宫请安的时候特地跑去奚落果果叫他当场抓住了,便也不多说,只道:“我说了要退,就一定会退。”

说完掉头就走了。

“…这小子!”棋归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发现这段时间,燕君铭的变化竟然非常大。以前还像个孩子,会贪玩些小孩子的玩意儿。现在倒好了,整个就是一强头驴,话说不上两句,就开始横起来了。行事倒颇有从前燕君行的作风。

不过自家人,棋归也不会留那么多心眼,而是跑去看了看那筐枣子,倒是乐了,道:“都是好货色啊。”

叫人去洗了给果果送上来。

果果放下书,小脸没一丝表情,就显得有些阴郁,道:“娘,果果不想吃。”

“嗯?多吃点枣子,对你有好处。”

果果也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生气,就是觉得心里不痛快,靠在床榻上,道:“就是不想吃。”

“那就不吃吧,让人先洗了放在一边就好了。果果想吃什么?”

果果想了想,道:“想吃叫花鸡。”

跟了棋归那么久,果果也喜欢上了这种江湖吃食。没进宫之前,隔一段时间就会鼓动棋归弄来给她吃。

有时候想想,其实她的口腹之欲并没有这么重。只是她的养母是所有贵妇人之中,唯一嗜好叫花鸡的。这一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所以她对叫花鸡也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在宫里想念母亲想得厉害了,也会让燕君铭想办法给她弄。

其实昨天她就想吃了,可是硬是按捺着没提。毕竟那时候刚回府,家里为了迎接她还是一团乱。今天平顺下来了,她才好来跟棋归撒娇。

果然棋归也很高兴,笑道:“好,娘这就叫厨房的人去做。”

下人很快就送了香喷喷的叫花鸡上来。因为是速成的,两位主子又都不适合吃太过油腻的东西,所以后来又蒸过一次。香味差远了,不过味道也还凑合。

看果果吃得高兴,棋归才道:“果果,你刚才为什么不高兴?”

说起这个,果果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正巧这时候,燕君行身边的如意来了。

“公主,侯爷说,想从账上支一笔银子。”

棋归有些惊讶,燕君行平时花销很少,最近常在西山大营练兵,根本没有什么开销。平时吃饭也在西山大营,出去吃饭喝酒什么的一般也是赴别人的宴席。平时府里的家用一般来自侯爵封邑,他自己的俸禄平时都是交给他自己用的,还能剩下其中的大部分来补贴家用。

所以,之前燕君行很少动府里的账。这是他第一次要钱,而他也很老实地来跟老婆打报告了。棋归倒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当着果果的面,棋归也不好怎么盘问,只是叫人去找了账房过来,才问如意,道:“要多少?将军打算做什么?”

如意支支吾吾,半晌才道:“要支三千两。”

棋归吓了一跳:“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如意支吾了半天没说,这时候,账房来了。棋归也不好再问了,当面吩咐了账房让如意跟他去支账。

主要还是不想给果果树立起一个悍妻的形象。但是背地里,棋归还是要问的。

果果问棋归:“娘,听说您在宫里又输钱了?”

棋归老脸一红,道:“娘打牌本来就不行。”

果果若有所思,道:“咱们家的账面本来就不宽裕,果果记得咱们家账面上还有一万两的储备金,本来是不能动的。现在连番大出,怕是会更紧凑呢。”

家里的账目,果果比她还要了解。而且显然她是不赞成棋归轻易支出银子去的。说来也奇怪,她平时是个恭顺的姑娘,对这件事却意外的有主张,跟棋归絮叨了一下开支不明的危害性。

棋归若有所思,道:“可是你爹要银子,不能不给。回头娘再问问他,你爹是个有分寸的人。”

第238章 不再上当了

燕君行来给棋归打了个底,棋归心里就开始防着李宛了。想着李宛这阵子神龙见首不见尾,便愈发觉得蹊跷。

果然就在棋归收拾好决定搬到庵里去住的当天,李宛来了。

棋归让百合带着人继续收拾,自己带着燕君铭进了屋子,让他坐下了,还好好让人给他送了茶水来,静待他说话。

李宛喝了一口茶水,便道:“最近外头乱得厉害,你知道吧。”

“知道一些。所以这不是打算上庙里去躲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