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道,还好有张毅之。

又去把百合叫来,熊了一顿,让她有事要第一个通报他。

百合无奈地答应了。

棋归看他空这手回来了,不禁大奇,道:“不是说去拿东西了吗?”

燕君行道:“我记错了,原来是落在文昌阁了。”

棋归也没在意,笑嘻嘻地道:“是忙昏头了。”

燕君行笑了一笑。她每次怀孕,情绪都会比平时更敏感,也要更小心呵护。今天是差一点就酿成了当初她生那对双生子的时候的情况。燕君行虽然因为她着人不报,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没有说她什么。

收拾好了,棋归舒舒服服地缩进燕君行怀里,非要他坐好了给她躺。

燕君行无奈地直笑,道:“你这又是什么毛病?这样坐着,我不大舒服。”

棋归蹭了蹭,道:“就坐一会儿。”

燕君行无奈地照做了。

棋归心满意足,道:“我今天午睡的时候,做了个梦,梦里你就是这么抱着我的。我就睡得好安稳。”

“…”燕君行轻轻抚摸她的腹部,不说话。

棋归又道:“你还听我说了好多话。”

夫妻那么多年了,他忙,他累,她都知道。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开始只想他而想,忧他所忧。

燕君行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在梦里,你跟我说什么了?”

“忘了,好像什么都说了,说了心里痛快多了。”

燕君行偏过头亲她,亲她的鬓角,亲她的额头,亲她的脸颊。

棋归直笑,道:“我做梦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做。”

“因为你不做梦的时候,我是你的丈夫。”

他抱着棋归,翻了个身。

棋归有些惊讶,道:“你…”

燕君行笑了笑,低头一个绵长的吻。

棋归有点莫名其妙。因为夫妻那么多年了,棋归了解燕君行的模式。他很明显是临时起意的,刚才也没有表现出这种意向。在以前,这种情况很少。

他抚摸着她渐渐汗湿的身体,眼中暗潮涌动,神色却非常平静。棋归躺在他臂弯里,看着他侧身躺在自己的身边,低头看到他修长的腿。

“燕君行。”

“嗯。”他好像很放松,她叫一声,他就低头亲她一下。

棋归有点不好意思,往他怀里蹭了蹭,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啊…”

燕君行笑着低头亲她,唇齿相依间他道:“你身上还有什么是我没看过的,你说出来,我再好好看看。”

棋归拉着他的手到自己的腹部,轻声道:“你儿子在看着呢。”

“若是他看得到,那他的哥哥姐姐也都看过了,不能独他不看。”

“没正经。”

燕君行笑了一声,支起身子,拉着她的双腿圈住自己的腰身,低声道:“你忍着点儿。”

这句话有点不对劲,棋归刚反应过来,就感觉一个灼热的,巨大的东西冲进了自己的体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可真的发生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又和她想的很不一样。

燕君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拉着她的腿圈着自己的腰,满意地律动。

棋归平躺在床上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发现自己的手闲着,就去拉他的手臂,结果被他一把拽住,抱起来搂在怀里。

她激灵了一下,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快慰。感觉到她的变化,燕君行笑了一声,低头去亲她。然后就让她靠在自己肩头,慢慢地律动,加深她的感觉。

棋归云里雾里,只觉得自己被一团风抱了起来,后来落在软绵绵的云团里。

清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笑,燕君行也笑,两个人汗湿地抱在一起。棋归推了他一下,道:“你干什么呢?”

“干什么?你说呢?”

一语双关的反问,让棋归微微有点脸红,她抚摸着他汗湿的胸膛,轻声道:“我总觉得你今儿有些奇怪。”

“没有”,他低头亲她,很快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他笑道,“就是觉得我该多陪陪你。”

“你对我够好了,许多人都羡慕我呢。”

“别人觉得怎么样顶屁用。我也不是傻得别人说什么我都信的。”

棋归退后了一些,仔仔细细地看着他,道:“你真的没事?”

“能有什么事儿!”燕君行终于好像有点烦躁,翻了个身不理她了。

棋归趴在他身上,轻声道:“今日回来,您半句没有说起朝廷上的事,没有说过您的烦恼。是不是太不顺心了,所以索性不想说了?”

“有什么好说的。”燕君行听她说起这个,更烦了。

棋归的脸绿了一下,道:“我知道我也帮不上忙…可是您从前都爱跟我说话的。”

燕君行深吸了一口气,回过身,道:“我不是告诉了你,贵妃生了王长子吗?就这些事儿了,没别的了。”

棋归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无奈叹了一声,道:“现在有事儿也不跟我说了,果然是红颜未老恩先断…”

说着就起身去沐浴。燕君行哭笑不得了一会儿,自己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用手支着脑袋,盯着床顶,想着自己的心事。

结果棋归洗到自己脱皮也没等到他来跟她共浴,不由得悻悻。

第二天燕君行沐休。一反常态,他既没有呆在卧室陪棋归,也没有去文昌阁。而是一整天,都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

棋归着人去看过,回来的人说他好像是在看书。棋归嘀咕了一声,吩咐不要打扰,也就罢了。

等到下午的时候,棋归耐不住想去找他,偏偏这个时候,下人来报,说是有客人来了。

张毅之没有穿官服,也没有像他以前那样一贯严谨的打扮。他今天穿了一身随意的长袍,甚至连头发也没有以前那样梳得一丝不苟,倒有一大半都垂在肩上。看着倒颇像一个英俊的江湖侠客。

下人指引他到了燕君行的书房。那侍女偷偷往他脸上看了一眼,正看见他双目平静。不由得就脸红心跳。

“毅之,你来了。”

张毅之笑了一笑。燕君行的样子,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似的。他坦然坐下了,并道:“侯爷可记得,毅之跟了您多久了?”

“快十年了。”燕君行眯着眼睛想了想。

那时候,他尚没有今日的成就,张毅之也不过是个小有名气的跌打大夫,两人一处,除了惊天才华,还有意气风发。可如今,他们一个已经成了战场的神话,一个,也早已经名满天下。

两人都笑了一笑。

张毅之伸手轻轻碰了碰身边的茶杯,低声道:“您对属下,有知遇之恩。”

燕君行道:“你的惊天才华,是本侯占了便宜。”

张毅之摇摇头,道:“属下今日来,是有件事,想和您说。”

“你说。”

“如今天下将定,您也不用再上战场,毅之亦不用再追随左右。”

燕君行一愣。

“家师教诲,为医者,自当悬壶济世。属下觉得,是时候该走了,战后的天下,必定还有许多百姓,需要一个好大夫。”

燕君行长出了一口气,道:“你进门的时候,我就猜到你要走。”

张毅之笑了一笑,道:“侯爷,您永远是最了解属下的。”

燕君行却苦笑,道:“不,并不是。”

这么多年了,竟然直到昨晚,他才猛然惊觉。

张毅之站了起来,向燕君行深深鞠了躬,低声道:“对不住。”

燕君行坐着没动。

张毅之道:“临走之前,我能,再去看看她么…”

一时之间,燕君行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张毅之坦然道:“我是个大夫。”

只是像个大夫,和只是像个病人。

只要她能安好,那便够了。或许这是他对于她的全部意义。

燕君行道:“你去吧。”

张毅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请你照顾好她,之类的屁话。这话本就轮不到他来说。

也实在没有必要来说。

他转身走了,留下燕君行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怔了半晌。

等他回过神来,想去找棋归,正好这时候棋归竟然推了门进来了,一脸做梦似的莫名其妙的神情。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了。燕君行坐在角落里,棋归反而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她道:“将军啊…”

“嗯,毅之走了?”

“走了,他来向我告别。”本来还以为是来复诊的,谁知道他就是跑来,和她说了些话,然后就走了。

棋归有些不安,跑到他身边,硬挤着他坐了,道:“将军。”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燕君行好气又好笑,道:“怎么了?毅之跟你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棋归嘟囔了两声,只是挨着他坐,好像是真的受惊了。

第304章 敲打

其实张毅之也没有说什么。他一向是个惜字如金的人,跟她,更不会多说什么了。

可是棋归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点什么不对劲,心里有些害怕。也许对于别的男人,还好说。但张毅之,帮她接过生…

可以说,除了燕君行,她稍微懂事一点以后,张毅之是唯一一个看过她身体的男人了,还是在那种情况下。棋归以前总是安慰自己说,他是个大夫,他没有什么非分之想。这才释然了,又来这么一出,难免她像个惊弓之鸟。

呆在燕君行身边,她好像安心了点,使劲往燕君行蹭了蹭,燕君行索性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

看她这样,燕君行倒是笑了一笑,心头也松了松,抱着她笑道:“干什么呢?”

棋归嘟囔着又往他怀里蹭,道:“你今天一天都没怎么搭理我。”

燕君行搂着她不说话。

棋归眼尖,发现他桌面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顿时恼了,又有点说不出来的心慌,道:“你什么都没干呢,在这儿也不理我!”

燕君行的反应只是又把她搂紧了一点。

棋归郁结了半晌,心里头有话,可是又绝对不能说,更不能对他说。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往他怀里蹭,指望再靠近他一点,好抚平自己心里的不安。

过了半天,燕君行好像终于回过神,低头亲着她,道:“饿不饿?”

然后不等棋归回答,他就把她抱了起来,直接穿过抄手游廊,回到了寝居。当晚夫妻两人都有些难眠的意味。但是谁也没跟谁说话。燕君行沉默着平躺着不动,时不时把乱扑腾的棋归抱回来让她睡好。

第二天一早,棋归被叫醒,听说是宫里来传了懿旨,宣她进宫。

棋归这才想起了果果的事儿,不过现在她已经好了很多,起身换好了衣服,坐着马车进了宫。

也就几天的功夫没瞧见太后,太后换回了那一身宫装,立刻就又变得端庄肃穆,一点不正经都看不出来。

不过看她的神色,这两天,她的心情,绝对不太好。

“给娘娘请安。”棋归懒洋洋地道。

“你也别给哀家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了,哀家现在正烦着呢!”

棋归一个激灵,想起来,刘贵妃刚生了儿子,好像情况还不太稳定,那宫里肯定要有个人照顾刘贵妃。虽然苏太贵妃亦可,但是太后更是首当其冲。她怕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想到这个,棋归就立刻眉开眼笑。当初让燕君行急得要命的难题,竟然就这样解决了?

燕太后看她诡异的神情变化,顿时无语了一会儿,才道:“知道哀家今儿为什么叫你进宫吗?”

棋归心情好了,也就殷勤了,颠儿颠儿地道:“回娘娘的话,臣妾不知道。”

“…”

燕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亲自动手揍她的冲动,主要还是因为她有身孕,让别人揍怕揍坏了。

她道:“刘贵妃生了个儿子,你知道吧?”

“回娘娘的话,臣妾听将军说了。”

燕太后冷笑了一声,道:“现在就她干娘前前后后的照顾着,连亲妈都不亲近呢。”

干妈?禄侯爵府的那个老太婆?

棋归嘀咕道:“做她干奶奶都够了。”

燕太后愤怒地道:“王宫好像成她家的了!”

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吗,有个屁的了不起。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棋归道:“回娘娘的话,臣妾还是没弄明白,您让臣妾进宫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燕太后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道:“哀家也知道你没那么聪明,你就别猜了。哀家是想着,哀家不能和那老太婆一般见识,所以想让你去瞧瞧刘贵妃,也和那老太婆见见面。”

“…”棋归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道,“让臣妾去,做什么呢?”

“哀家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都要让那个老太婆明白,这宫里不是她想来就来的,王上的长子,也不是她外孙!”

“…”她能有什么办法!

棋归伸长了脖子,道:“娘娘,臣妾家的果果呢?”

太后道:“在经史阁,你不用去找她,她忙得很。快给哀家去,对了,你挺着大肚子,谁敢动你一下,你就让人端了她,不用客气!”

“…”本来还没什么,太后这么一说,棋归顿时就觉得,太后是让她去跟人打架对骂的了。

有些心酸地摸了摸肚皮,她从紫宸宫退了出来。

其实太后说的也在理,禄侯爵夫人没那个自觉,燕太后的身份还真不好和她一般见识。

曾宝林一路都跟着她,虽然没说什么,可是也表明了,她是太后那里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太后绝对会第一个知道。这让棋归稍微安心了一些。

去到长春宫,里面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燕君铭的好几个妃子都和她擦肩而过,客气地跟她见礼。也许是在宫里呆得有些时候了,这些女人看起来也不再生嫩得和这个复杂的宫廷格格不入。就是最明艳逼人又傲气的辛美人,好像也已经磨平了棱角,显得沉稳多了。

贵妃,暂时就是后宫之首。虽不掌凤印,可她的确位分最高。

刚进宫的时候,这种等级还不明显。毕竟都是新婚,也看不出来谁比较得宠。都是韶华正好,一跃而起成为宫妃,又都踌躇满志。所以谁都没把谁当成一回事。

可是现在,刘氏生了长子,她本来位份又最高,又认了强盛的侯爵家做义母,朝里朝外,多少人都在揣测她可能会登上后位,手掌所有宫妃的生杀大权。这让其他妃子多少有些不安,也开始走动,奉承了起来。

可棋归来到这儿,却不是来奉承的。

在宫门口,太监说进去通传,却半晌都没有动静。棋归端着肚子站在门口等了半天,不由得颦眉。

曾宝林道:“公主…”

棋归低声冷笑,道:“看来贵妃还真是出息了,知道学着太后娘娘,给人下马威了。”

曾宝林也笑,道:“怕不是贵妃的主意。”

那就只有那个老太婆,禄侯爵夫人了。前些时候因为她儿媳妇走了棋归的路子,让她家老头子顺利出征了,她还很是讨好过棋归一阵子。现在,义女生了儿子,她又得意起来了。

曾宝林道:“要不,咱们回去吧。”

棋归也想回去,可是想到太后。她特地把自个儿叫进宫来,总不会是来转悠一圈的吧?何况别人让她走,她说不定就走了,如今这话是曾宝林说的,她就得掂量掂量了。万一曾宝林回去,就跟太后说,“一叫她就走了”呢?

棋归痛定思痛,心道背靠大树好乘凉,如今有太后撑腰,也该强硬一点才是,不能给太后丢人了。

所以,她索性也就不等人来叫了,自己带着人,就进了寝殿。

门口的太监本来还有些百无聊赖的,突然看到有人来了,一惊之下看清楚是棋归,更重要的是身边跟着曾宝林,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也就当没看见,让她们进去了。

宫女匆匆忙忙地跑进去,对正在和禄侯爵夫人说话的刘贵妃道:“娘娘,武侯爵府的武昌公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