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还在和喻先生在外面吃饭。

☆、要挟(31)

要挟(31)

屋子里静得出奇,四人对峙,两人在床上,两人在地上,这场景委实不太和谐。

床上那男子依然没有转身,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也没有颜面示人。

叶世佳听完徐惟诚的话冷哼一声,“既然是请本宫帮忙,阁下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来普宁寺之前,两人均好好乔装打扮了一番,看上去是再普通不过的侍卫和宫女。

徐惟诚解下头顶侍卫的帽子,朝叶世佳行礼,“臣徐惟诚见过贵妃娘娘。”

“民女李元熙见过贵妃娘娘。”

一粗一细两道嗓音在寂静的禅房里回荡。

叶世佳听完也并未觉得奇怪,暗讽道:“呵,徐将军带着美娇妻这般煞费苦心来见本宫,当真是给了本宫好大一个惊喜呀!”

“实在是情况紧急,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娘娘见谅。”徐惟诚恭顺地说道,全然不理会叶世佳言语里的嘲讽。

叶世佳挑了挑眉,“说吧,找本宫何事?”

“娘娘是爽快人,微臣也就不绕弯子了。想必娘娘已经知晓了随家一案,如今随家二子随宁远正关押在刑部大牢。微臣恳请娘娘在皇上面前求求情,免了随宁远的死罪。他自小远离随家,从不曾参与随家在京城的争斗,不该就这样不明不白被处死。”

叶世佳裹紧了被子,露出纤长漂亮的脖子,冷冷地说:“本宫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样的大事。徐将军可真是为难本宫了,本宫一个妇道之人何以让皇上改变主意呢?将军也知道随家犯得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之罪,这让本宫如何扭转这局势?将军恐怕太看得起本宫了。”

“娘娘可是谦虚了,这林国何人不知皇上独宠娘娘一人,想必娘娘的话,皇上还是能够听进去几分的。”

叶世佳冷眼扫过去,挑眉反问:“若是本宫不答应呢?”

“娘娘若是不答应,这事也简单,只要我朝着这外头大喊几声,不出半日今日之事该闹得满城风雨了吧?皇上天家威严受损,娘娘觉着皇上会如何处置这事?娘娘是聪明人,孰轻孰重,您该掂量得清吧?”李元熙勾唇一笑,接过话来。

李元熙不咸不淡的口吻,但字字珠玑,戳中叶世佳软肋,分寸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叶世佳面色一冷,恼羞成怒,直指李元熙的鼻子,“你……放肆,居然胆敢威胁本宫。”

李元熙还欲接话,徐惟诚扯了扯她衣角,阻止她。她摸了摸鼻子识趣地闭嘴了。

只听见徐惟诚的声音在空荡的禅房里掷地有声,“娘娘言重了,威胁可不敢,不过就是等价交换,互相行个方便罢了。若是娘娘答应,今日之日微臣保证一个字也不会透露出去,全部烂在肚子里。娘娘是不是要好好想想?”

徐惟诚一点都不担心叶世佳不答应他的请求,他们手里有她的把柄,她被人捏住把柄也就只有乖乖点头的份。

空气里的氛围一触即燃,剑拔弩张,尽是火药味。

叶世佳一张漂亮的脸蛋因为怒火扭曲地不行,狰狞而恐怖。不过这怒火并没有持续多久,片刻之后她就平息了这满腔怒火。她冷冷地说:“本宫依你们便是,马上滚,本宫不想见到你们。”

徐惟诚寡淡的脸上当即浮现出一抹浅笑,“微臣多谢娘娘成全,我们这就离开。”

两人离去后,空气中的暧昧和情/色意味早就在刚才硝烟弥漫的对峙中消散干净了,只剩下凉薄的寒意。

叶世佳深吸一口气,对着凉薄的空气开口:“怎么样?我这演戏的水平如何?”

床上的年轻男子勾起一件里衣披在身上,赞扬道:“娘娘的演技是越来越精湛了。”

叶世佳妩媚轻笑,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禅房房门上,“想不到这李家的三女儿如此有胆识,倒是比她那个草包妹妹有用多了。”

男子此时已经将白袍穿好,他没有接叶世佳的话,只说:“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记住做得干净点。”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

徐惟诚带着李元熙从普宁寺出来,天已经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敲击着宽敞的街道,雨点卷起尘土,空气里满是泥土的味道。

远处柳枝已经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意,微风拂过,柳条儿随风而动,那上头的春意也跟着它摇摆晃动。

完成一件大事,徐惟诚心情大好。只要叶世佳点头了,其父叶方蔼就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李元熙却没有徐惟诚那般轻松快活,她的心里更多的是不安。她在心里将整件事从头梳理了一遍,她发现从开始到现在,这一切发生地太顺畅了,顺畅地过分。

先是随宁远被捕,他们夫妻二人返京。接着两次去见叶方蔼被拒。然后他们偷偷探监,从随宁远口中得知叶世佳二月初八出宫到普宁寺烧香。于是他们混进寺里,又让他们发现叶世佳的秘密。最后叶世佳答应他们的要求。

这一切如此自然,根本看不出里面哪个环节不对,但是她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这让她隐隐觉得很不安,这种感觉矛盾而复杂,搅得她心烦意乱。

“怎么了?”两人并肩走在京郊的街道上,徐惟诚看出她不在状态,神色复杂。

既然他问到了,李元熙干脆说出自己的困惑,“仲文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

“你的意思是说今日之事是有人故意让我们看到的?”

“嗯,我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

“你看呐,这普宁寺也算是京郊的大寺庙,就算叶世佳摈退了身边人,也难免会有其他人经过。她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么?何况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要出宫与人苟/合。”

女人家的心思大多缜密,何况李元熙的考虑也并非没有依据。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人要的就是叶世佳在皇帝面前进言呢?你有没有考虑过皇上的反应?若是叶世佳和我二哥他们联合谏言,万一皇上勃然大怒,岂不是更加把军师往火坑里推啊?”

“元熙你说得这些我都有考虑过,但是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想要救军师,就必然要通过叶家人。既然叶方蔼我们见不到,找叶世佳也是一样的。何况叶世佳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枕边风的作用定然比叶方蔼有用。我们已经走上这这条路了,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我们就当赌一把,万一赌赢了呢?”

***

徐惟诚的伤还没有好全,不过已经结痂了。回到府里,李元熙又小心仔细地给他换了药。

她在府里待了一日。徐惟诚也不知去哪儿了,那一整天都没见着人影。

第二日傍晚时分,她陪着曾氏在鱼池里给鱼喂食。婆媳俩说了会儿话,曾氏有些乏了,她正要送婆婆回屋歇息,岂料宫里的人居然来了府里。

来人说:“传圣上口谕,宣李元熙进宫赴宴。”

赴宴?赴哪门子的宴?

她一听心头莫名一紧,心下隐隐觉得不妙。

这个当头皇帝突然宣她进宫所为何事?她当然不会蠢到认为这只是普通的宴席。

曾氏看出她面色不佳,以为她是没有进宫面圣过,胆怯了。她拍拍李元熙的手背,“莫怕,皇上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其余的一个字都别多说。祸从口出,少说为妙。”

“娘,元熙晓得的。”

“快去换身得体的衣裳。”曾氏招了招贴身丫鬟过来,“去伺候少夫人宽衣。”

换好衣裳,李元熙就跟着前来通传的太监进了宫。

这偌大的皇宫她也是第一次来,小的时候倒是妹妹元萧跟着父亲进过几次皇宫。无边无际的房屋鳞次栉比地排列着,黄昏时分,金色流光洒在规划整齐的屋宇之上,四目所及皆是一望无际的金碧辉煌。宫闱深深,流光溢彩,这高墙内和这高墙外全然是两个世界。

李元熙匆匆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此刻的她是无暇欣赏这皇宫的盛景了,她只觉得满心满脑都被压抑填满了。

她没有接到二哥消息,也不知道叶家父女有没有向皇帝提及随宁远的事情。若是已经提了,想必今晚的多半是鸿门宴。

今晚的宴席设在含光殿,那太监将李元熙带到就退下了。

她站在殿外望一眼逐渐沉下来的天色,心里没来由的心慌。

皇帝的贴身太监赵公公见李元熙到了,忙迎上前屈身说:“夫人速速随老奴来。”

赵公公是离皇帝最近的人,负责皇帝的饮食起居,在这皇宫里的分量也是极大的。许多后宫嫔妃见着他都要礼让三分。如今赵公公亲自来接她,这让李元熙心里越发觉得不安。

心里这样想着,但面上却不见有何浮动。她恭顺地说:“有劳公公了。”

进入殿内,里面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她不着声色地扫了扫殿内的人。皇帝坐在龙椅上喝酒,叶贵妃陪在他身旁。底下两边分别坐着徐定山和叶方蔼,两人正在压低嗓音攀谈。接着挨着坐的就是徐惟诚和二哥。徐惟诚专注喝酒,二哥专注观赏歌舞。

她的眼神扫过徐惟诚,他冲她点了点头。其中的含义再明显不过——别害怕!

她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当时就平复下来。

“皇上,李元熙带到。”这时赵公公嘹亮的嗓音在大殿里响起。

皇帝抬头,挥手摈退了大殿中央跳舞的歌姬。

李元熙迅速跪在地上,“民女李元熙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景帝年方三十,原本而立之年的男子该是活力四射,尽显阳刚之气。全然不是这般面色苍白,羸弱不堪。

莫非病着了?可是她也未曾听到消息啊!

“这几日爱妃一直跟朕耳朵边念叨你,朕的耳朵都被她磨出了茧子,今夜家宴朕就做主遣人让你进宫来坐坐。”

皇帝的嗓音浑厚暗哑,但却力道分明,威严无比。天子的凛冽气势的确是与生俱来,浑然天成的。说几句话都能让人有不寒而栗之感。

坐坐?李元熙在心里冷哼一声,她可真不愿来这高墙大院里坐坐。

“承蒙皇上和娘娘抬爱,民女愧不敢当。”

“佳儿谢皇上成全。前几日佳儿到普宁寺烧香,碰到徐夫人,我们聊了几句,当真是一见如故。徐夫人你说是不是?”叶世佳靠在皇帝怀里,远远看向站在大殿中央的李元熙。

隔得远,李元熙看不清叶世佳的眼神,但是她知道那眼神里的愤怒和凛冽肯定不会少。

她俯身,“娘娘千金之躯,民女有幸能与娘娘说话,是民女的福气。”

“好了,别站着了。来人呐,赐座!”

“谢皇上!”

皇帝捏了捏叶世佳的小脸,“既然爱妃喜欢,朕就让徐夫人留下陪你几日。”

李元熙刚坐在徐惟诚旁边,就听到皇帝这话,她垂在一侧的手当即就抖了抖,头皮是一阵发麻。

徐惟诚有所感应,不着痕迹地抓过她的左手整个包在手心里,朝她递口型,“别怕,有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快开学了我要办好几份资料,手续复杂,这几天一直在跑来跑去,实在精力有限。加之这几天身体也不太舒服,精神很差,如果勉强日更我也写不出东西。所以从明天起到我开学后(5号)改成隔日更。码字不易,希望小天使们见谅!

☆、留宫(32)

留宫(32)

整个含光殿灯火通明,明晃晃的光束投射在徐惟诚身上,他的侧脸轮廓冷硬又瘦削。

李元熙手心里是他温热的热度,透过她凉薄的皮肤传递到她心里。她的一整颗心顿时就被温热的暖流填充满了,安心而平静。

片刻以后他松开手,她只觉手里一凉,下一瞬就见到他起身朝皇帝俯身,“微臣谢过皇上和娘娘对内子的抬爱,只是内子前几日感染风寒,到现在身子还没好全。娘娘是千金之躯,微臣唯恐内子冲撞了娘娘。”

他们都很清楚叶世佳突然要将李元熙留下必定没有好事,遇见这档子事肯定是能推则推的。

皇帝一听忙问:“可找大夫看过了?”

“大夫已经瞧过了,只是内子向来身子虚,一旦沾染个伤风感冒一时半会就难以好全,每回都能拖上好久。”

“既是这样,夫人就更应该在宫里小住几日。太医院有的是医术高明的太医,改明儿本宫让他们给夫人好好看看。该用药用药,该进补进补,铁定将夫人的身子调理好。”叶世佳顿了顿,继续说:“何况你徐家世代单传,夫人这身子若不好生调理好,日后该如何替徐家开枝散叶呀!”

“徐老将军,本宫可说得对?”她的目光投在徐定山身上。

徐定山面色微变,迅速直起身,“娘娘所言甚是。”

叶世佳言辞凿凿,句句在理,让人无从辩驳。

“皇上……”徐惟诚还欲再说,李元熙眼疾手快掐了掐他手背。紧接着她站起来,“民女谢过皇上和娘娘,民女卑贱之身让娘娘费心了。”

徐定山看着李元熙的反应满意地捋了捋胡须。

景帝似乎兴致不错,他端起酒杯,“今夜家宴,诸位爱卿不必拘礼,放开了喝!”

“谢皇上!”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在皇帝面前谁又敢真的放开肚皮喝,大多都是浅酌两杯,意思一下。

大殿里舞姬扭动小腰肢跳着曼妙的舞蹈,歌舞升平,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但是席间的氛围却是暗涌横生,风云诡谲。

景帝来了兴致,对着叶世佳说:“爱妃,难得今夜朕高兴,你就给大伙儿吹支曲子助助兴如何?”

叶世佳妩媚笑道:“皇上佳儿今天不想吹曲子,人家想跳舞呢。”

“哦?爱妃今个儿怎么来了兴致想跳舞了?”

叶世佳娇嗔,“佳儿看那些舞姬将皇上的魂儿都勾了,佳儿心里不痛快,就想和那些舞姬较较劲儿。”

景帝一听忙搂过叶世佳,无辜地说:“爱妃当真是冤枉朕了,朕和诸位爱卿一样都是在欣赏歌舞呀!”

“皇上,佳儿今天就想给您跳支舞,您依不依嘛?”

倾城姿色,配上这娇声软语,任是李元熙是个女人也觉得骨头都被酥化了。

景帝大笑,“好好好,依爱妃便是。来人呐,给贵妃伴奏!”

“不用了皇上。”叶世佳忙阻止,“这宫廷里的乐师奏得那些曲子佳儿都听腻了,想必皇上和诸位大臣的耳朵也生出茧子了吧?佳儿今日想听些不一样的。”

叶世佳轻微停顿,目光越过大殿中央的舞姬最终落在李元熙身上,“外界盛传徐夫人才貌双全,尤其精通音律。佳儿斗胆想请徐夫人给佳儿伴个奏,皇上觉得如何?”

李元熙远远承接到这道意味不明的目光,心里咯噔一声,心跳加速。

“这自然是极好的。”皇帝的视线旋即转向李元熙,“那就请徐夫人为我们奏一曲,若是奏得好,朕重重有赏。”

一时间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积聚在李元熙身上。形形色/色,晦涩不明。

徐惟诚再次抓过她手,男人宽大的手掌覆在她手背里,温热非常,她瞬间便觉得安心了。

他们是夫妻,他们知晓对方每一个细微表情后面的含义。因而他没有忽略李元熙眼里两次闪过的惊慌。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反应,给她宽慰,给她力量,让她镇定。

李元熙站起来大方一笑,“那民女就献丑了。不知贵妃娘娘要跳什么舞?”

“醉红楼。”

《醉红楼》是坊间舞曲,讲述青梅竹马的一对恋人,一个是大家小姐,一个是寒门才子。两人不顾家里反对,私定终身。才子热衷功名,励志考中状元。于是两人约定,才子高中之时就回乡迎娶小姐。可惜天意弄人,才子离家尚不足一年,小姐就在家中父母的威逼之下被迫嫁给大户人家作妾。婚后生活不幸,郁郁寡欢,最终香消玉殒。才子衣锦还乡才发现小姐已经离世多年。他悲痛欲绝,难以置信,开始日日到红楼买醉。醉酒后写下对小姐的思念和追悼之情。此曰醉红楼。

这是一首悲伤哀婉的曲目,实在不宜在这种场合演奏。但是既然是叶世佳要求的,李元熙自然无从挑剔。

她屈了屈身,“这支舞曲适合用笛子伴奏,还请皇上给民女备一支笛子。”

笛子能吹出那种沉痛悲伤的感觉,用笛子吹奏再合适不过。只是可惜徐惟诚送给她的那支她没有带进宫。

“本宫前几日刚好新得了一支上好的玉笛,若是夫人吹得好,本宫就送给夫人。”叶世佳浅笑吟吟,“红儿速速回宫将本宫的那支玉笛取来。”

宫女应道:“是。”

笛子是二哥从小手把手亲自教的,李元熙什么曲子都能吹,但是这首《醉红楼》颇有难度,音律婉转,时起彼伏,吸气呼气吹奏者要把握地很好才可以吹出理想的效果。很明显叶世佳是在给她下绊子。

她的手心有些冒汗,她一抬头看到对面二哥正朝她递口型,“静,平,稳。”

即心静,气平,调稳。

她感激地冲二哥笑笑。

李元祺知道妹妹这笑容背后的含义,知道用不着他担心了,他抿了口佳酿,又将目光转向别处。

叶世佳的宫女很快就将玉笛取来。那玉笛握在手里质感冰凉,熨帖着她手心里的皮肤。李元熙来不及细看就吹奏起来。

刹那间,空灵婉转的笛声在偌大的含光殿里升起,笛声悠扬,穿透凉薄的空气,在人耳畔缭绕,挥之不去。紧接着叶世佳曼妙的舞姿映入眼帘,女子身材匀称窈窕,腰身轻柔,每一个动作皆拿捏地极好,让人侧目不已。

最后一个动作和最后的一个音节一同落下,完美契合。这一场视觉盛宴才最终落下帷幕。

下一瞬掌声四起,皇帝直接从龙椅上弹起来,大赞,“精彩绝伦!”

“来人呐,看赏!”

“谢皇上!”两个女子异口同声。

“徐大人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个有才有貌的儿媳妇。”叶方蔼对着徐定山如是说。

徐定山对于李元熙今晚的表现很满意,宠辱不惊,从容不迫,举止得体,大方闲雅。纵使他和李晟争斗了大半辈子,他也不得不承认李晟的这个女儿是教的极好的。

他谦虚一笑,“叶大人过奖了,小媳不过小打小闹,哪里比得上贵妃娘娘。”

晚宴终于在李元熙高度紧绷的状态下结束了。但是她并未觉得轻松,相反的,她觉得更加紧张。因为接下来她就要直接面对叶世佳了。

叶世佳和别的女人不同,她不会空有美貌,让人觉得华而不实。恰恰相反,她工于心计,思量细致,完美地利用了自己的美貌,在这悠悠深宫独揽盛宠,岿然不倒。这样的女人她就绝对不简单。何况今晚她步步紧逼,直指自己,若是自己一着不慎,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一想到这个,李元熙就不禁有些脊背发凉。

含光殿外夜色清凉,头顶月亮躲在云层后面,犹抱琵琶半遮面,月光都被蒙上了一层轻纱,半明半昧,朦胧模糊。身后是一棵硕大的松树,针叶碧绿,树影婆娑。

她站在外头,静静等待。殿外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悬挂在檐角处,烛光红火,照亮大片路面。路面上鹅软石光滑圆润,就算赤脚踩在上面也不会觉得咯脚。

月光将她的身影拉长,纤细瘦弱,好像经不住一点风吹雨打。

夜风缱绻,吹起她的裙角,她额前的鬓发簌簌摆动。那一抹纤瘦的背影愈发在黑夜里显得突兀。

暗处,树丛深处,有人远远地打量着,无声无息,如影随形。

半晌后,有太监匆匆而至,来人道:“贵妃娘娘请夫人移步前去储绣宫。”

她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想起徐惟诚离宫之前的话,“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能和叶世佳起冲突,保护好自己。若是有紧急情况就去找皇上,他是这深宫中唯一帮得到我们的人。”

她抬头,看到那轮上弦月已经从云雾里出来了,傲然屹立于半边天际,她无声地弯了弯嘴角,“烦请公公前边带路。”

该来的躲不掉,倒不如从容应对。